所有的东西都那么陌生,全都不认识了。诺尔问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然后,她在那熊熊烈火中,看见了文森特可憎的笑脸。
诺尔冰冷的身体也变得火热起来,燃烧着的不是眼前的房屋,而是她自己!那熊熊的火焰煎熬着她的身体,最后将她吞没!
一度,诺尔仇视一切,她曾用看文森特的那种目光看待伊里。那时伊里是仅次于文森特第二个她最痛恨的人,因为伊里是文森特的契约精灵。
与她同样受到文森特的迫害的受害者们,拥有相同境遇的他们非常善良地帮助了诺尔,他们和诺尔一样,痛恨文森特,不论失败多少次,都会一次次地制订出杀死文森特的计划,诺尔自然是参与的。
但是作为文森特的契约精灵的伊里,所有的攻击都会被伊里挡下,然后文森特就会安然无恙地离开。
虽然伊里不会伤害任何人,同伴中也没有出现牺牲者,但他却保护了罪魁祸首!让他们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地失败!这种事情叫人如何忍受?!
精灵是和平的象征!偏爱人类!既然如此怎么会偏爱文森特那种冷血无情、以破坏、屠杀、掠夺为兴趣的人?!
所以诺尔绝对无法原谅伊里的存在、伊里的行为!伊里也是她的复仇对象!如果说诺尔仇恨且憎恶文森特的话,对伊里的感情就是怨恨了。
全心全意致力于复仇的诺尔无法正常思考,文森特不仅杀了她的父母,还将她的亲族全都杀尽,那些曾对她微笑,对她好的人,她再也见不到了!
文森特像一个强盗一样杀人之后将财产尽数夺取,将诺尔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失去了这一切的诺尔在那之后的每一天,过的每一天里,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每时每刻都在刮她的肉,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文森特!文森特就是一个令人厌憎的人渣!
……
那天,在一个酒店的房间里,单独行动,却又再度刺杀失败的诺尔被文森特一脚踹倒在地。
许多次失败的经历与被文森特一脚踹倒的屈辱涌上诺尔的心头,她第一次忍不住哭了,她用力咬牙,尽力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怎能在仇敌面前哭泣呢?!
可是她却忍不住自己的泪水流出眼眶,她的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文森特轻蔑地看了诺尔一眼,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后,厌烦的对房间内的其他人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这几天没完没了!真是烦死了!这个小鬼!我要处置了她。”
其他人都出去了,唯独伊里没有动,文森特有些意外,一旦遇到杀人的场面,伊里一直都是避开的,他开起了玩笑:“怎么?你也想处置她?这小鬼也没少去烦你吧!”
文森特勾上伊里的肩膀,他心里其实一直很期待见到伊里杀人的那一天,因为从来没见过伊里伤人,他一直觉得这样的伊里很无趣,于是他时不时地就想怂恿一下,甚至故意让部下对伊里动手,只可惜伊里一直都谨守族规,从未动手伤人。
文森特微笑着将一把精钢匕首交到伊里手中,他手把手地教伊里握好,握着伊里的手,使刀尖对准诺尔,带着期待的心情,凑到伊里的耳边低语道:“用这把刀插进心脏就好,你是第一次,搞错了也没关系,多捅几刀,反正她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很有趣,对不对?”
文森特心中跃跃欲试,就好像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一样,但是伊里却做出了瞬间就令他失望的举动。
伊里把刀丢在地上的那一刻,就像看见了不吉利的兆头,文森特愉快的微笑凝固在嘴角。果不其然,文森特又看见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又听见那句令他厌烦到想吐的话。
“我是精灵,根据族规,不能伤害人类!”
“我呸!什么破族规!”文森特破口大骂之后,极力劝说道:“族规算什么!你告诉我!你自己想不想?!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刻想过,要把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全都杀掉吗?难道你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不恨他们吗?”
伊里没有说话,绿色的眼睛里只余失望,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到失望了。
伊里失望的表情,让文森特感觉没劲透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我要开始处置她了。”文森特面向诺尔,活动着手指,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致,同时有了一个坏主意,“伊里,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从头到尾看着我处置这个小女孩,直到我杀死她为止,明白吗?”
这次就算伊里不回答,对文森特也没有什么妨碍,他就是喜欢破坏这件事本身,喜欢别人的哭叫,喜欢这种自己是强者的感觉。
肚子被一下又一下地踢着,感觉就像是火烧,诺尔发出咳嗽的声音,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像只虾子一样。
文森特踢过瘾之后,将侧卧在地上的诺尔的身体扳正,坐到对方的腰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对方逐渐呼吸不畅,憋得通红的脸,痛苦的神情,陷入了极致的快乐之中。
猝不及防,两只手横插进来,将那双正准备收割人命的手剥离那脆弱的脖子。文森特被迫抬高双手,他对出手制止自己的伊里,怒目而视。
“伊里?这是什么意思?主人的命令不听了?”
“够了!文森特!这个小女孩能对你做什么呢?!反而是你伤害了她!放了她吧!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见到她!”
“啪”一巴掌打红了伊里的半边脸,文森特斥责道:“什么时候开始,仆人可以对主人直呼名姓、指手画脚了?!”
“噗呲”是刀具刺入血肉的声音,文森特的胸口传来剧痛,他低头一看才发觉,有一把刀正中自己的心窝,鲜血染红了衣衫。
有一双噙满泪水、充满仇恨的血红色的眼睛正凶狠地盯着自己,眼睛的主人喘着气,无情地将刀拔出又再次用力地捅上了第二刀。
直到第二刀捅进文森特的心脏,伊里才发觉异样,才意识到行凶者与需要保护者之间发生了转换,他急忙将文森特拉开,想立即用精灵术治愈自己的主人。
诺尔察觉了伊里的意图,怎么甘心失去这千年难遇的大好机会!她失败了无数次,自己也要命丧敌手,真是快要绝望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转折!她能够将刀刺进文森特的心脏!有一个声音在诺尔的心里不断地说着“文森特必须死!他必须现在就死!”
这句话令诺尔不管不顾,拼尽全力,让手上的刀刃靠上文森特的喉咙,用力划过一刀,割破文森特的喉咙。
文森特一动也不动,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似乎在第二刀命中心脏的时候,文森特就断气了一样,被割破喉咙的时候一丝挣扎都没有。
诺尔确信文森特已经死亡,断断续续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最后她仰头畅快地哈哈大笑,泪水又再次湿润了脸颊,笑声夹杂着哭声,恐怖又显得疯狂。
伊里静静地看着复仇成功的诺尔,只觉得极度的悲伤,将未满十岁的孩子逼成这样,接下来,这个孩子还能获得幸福吗?文森特会被杀死,也有自己的原因。
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保护文森特的想法,去了黄泉的文森特一定会怨恨自己,两位前任主人也不会原谅他,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伊里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将诺尔弄晕,暂时藏了起来,然后将房门外的人都叫进来,宣告自己杀死了主人文森特。
第5章
伊里被投入大牢,案件轰动全国。
被藏起来的诺尔醒过来后,就得知了这件大新闻。
在杀死文森特之后,不知为何心里那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仇恨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可是她还放不下对伊里的怨恨,更不明白伊里为什么要背负杀死文森特的罪名。
她的内心深处在得知伊里背负罪名被投入牢中的时候,有一丝丝觉得伊里可能是为了保护她,但是她找不到支持这个想法的根据,她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复仇,要不要继续怨恨伊里?要不要杀死伊里?为了确认接下来的正确的做法,她必须再见伊里一面,问清楚伊里的想法。
伊里自首的那天,因为被许多人目击伊里浑身是血地从酒店的房间里出来,而房间里又只有文森特惨不忍睹的尸体。
在文森特的部下想将伊里带回组织处以私刑的时候,早已接到通知的骑士队将他们重重包围,文森特的部下们只好逃走,伊里被骑士队捉住,迅速关进牢房。
伊里自首的第二天,全首都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因人类与精灵的种族不同,人类爱护同胞的心理下,一度文森特被扭曲成十分善良的好人,文森特做下的那些坏事,全都归咎于伊里的操纵,伊里在添油加醋的传闻中变成十恶不赦的坏精灵。
贤明的君主奥斯顿,在所有人将精灵杀死人类这件事当成稀奇事,感到兴奋、像是赶潮流一样谈论的时候,收集了所有资料,知晓诺尔的存在、在坚信精灵绝对不会危害人类的信念下,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并且能够当机立断决定公开事实,将伊里无罪释放,交由精灵族的至高存在——精灵女王处置。
但是伊里在奥斯顿下令的前一分钟,从牢房离开了。
就算如此,奥斯顿仍旧公开了事实,对伊里进行了无罪判决,因此,现在散乱在各地的通缉令并不是官方发布的。
通缉令一般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官方悬赏的通缉令,另一种就是民间自费的通缉令,一般能自费发布通缉令的都是富商或是贵族。
文森特死后,组织里有人想要趁机坐上首领的位置。
组织内部并非是团结一致的,大家都是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的,人望、信赖、能力成了各自争夺的筹码,其中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帮死去的文森特复仇,当然谁也不是真心地想要复仇,所以他们就发布了通缉令,让赏金猎人将伊里带到自己面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处决伊里。
那个时候,作为亲自为原首领复仇的人,就会得到大家的拥护,想要反对的人,也失去了反对的理由。
伊里从未见过自己的通缉令,只知道自己被众多的赏金猎人追杀,于是便以为自己已经被处以死刑,自己在人类的地盘已无容身之地,更加难以原谅犯下罪孽的自己,向死之心更加坚定,而死在故乡,死在同族精灵之手,是他最后坚持要维护的尊严。
……
时间回到现在,山上的浓雾仍未散去,二流、三流的魔法师束手无策,失去联系的那七人已经在山中徘徊共四天了,镇长将赏金猎人中的魔法师集合到一起,经过商谈,当地镇长将雾霾的消息送到首都,请求支援。
首都王宫,王座之上坐着的是人类伟大又贤明的君主奥斯顿,他头上戴着纯金王冠,王冠上的十颗大小不一的红色宝石夺目又耀眼,这象征着他至高的身份,这身份意味着一旦发生了所有人类都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时,他必须为人民解决。
一旦有人来求助时,他要伸出援手像英雄一样挺身而出去战斗!拥有至高的权利的同时也代表着所要肩负责任的重大性。
王座之下是台阶,而方形的红色地毯从台阶一直衍生到宫殿门口。门口左右两边都各列一队骑士,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他们就会冲进去,用生命护卫君主的安全。
一个纤细的身影穿过宽敞明亮的走廊,走向宫殿。视力清晰的骑士们看清身影的主人,头戴纯银王冠,王冠呈波浪形,王冠上点缀着七颗大小不一的珍珠,瞬间明白了王冠主人的身份——所罗门第一王女。
所罗门走入殿内,就看见了她的父亲奥斯顿。
奥斯顿微笑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亲切;当他严肃地板着脸时,就能让人感受到他无上的威严。此时面对自己的女儿,拥有第一王女身份的所罗门,他既没有给她亲切的笑容,也没有用对臣下的态度对待她,而是宽容中带着一丝慎重。
“所罗门,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办。”
奥斯顿是所罗门崇拜又敬爱的父亲,受到父亲的倚重与信赖,所罗门十分开心。
“亲爱的父亲,是什么事呢?”
奥斯顿将格拿镇镇长的信函交于所罗门阅览,待所罗门看完,奥斯顿说:“你带上艾利斯,挑个一队骑士,前往格拿镇解决这件事。”
“遵命,我的父亲。”
所罗门像以往一样答应得自信十足,奥斯顿却担心所罗门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故而嘱咐道:“记住,事情的关键是精灵伊里。谨慎处理!不能破坏精灵与人族长久以来的友好关系,也不要堕了第一王女的威名!”
“敬爱的皇帝陛下,第一王女所罗门必不负责任完成自己的使命!”所罗门向父亲郑重宣誓。
诺尔与弗罗拉来到旅馆的大堂,在弗罗拉就近选择了一张餐桌坐下后,诺尔则选择了离弗罗拉的餐桌距离最远的餐桌坐下了。
服务员玛丽将菜单递给弗罗拉,顺便好奇地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弗罗拉厚颜强笑着,虽然她跟诺尔暂时闹翻了,但她还是不忘嘱咐玛丽一句,“待会儿结账的时候,诺尔的饭钱我付。”
“我知道了。”玛丽对弗罗拉报以善意的微笑,并鼓励道:“不用担心,你们肯定很快就会和好的。”
“借你吉言。”
弗罗拉跟诺尔之所以会闹翻还是为了伊里。诺尔认为笼罩整座山的雾霾必定是伊里的精灵术,雾霾没有散去,伊里肯定还在山里,因为精灵术如果没有维持术法的人,术法应当会失效。
而见过伊里的弗罗拉认为伊里布下的应当是阵法,阵法只要有媒介一样东西,就不需要一直施法来维持术法。从心理的角度揣测伊里的想法,雾霾连续几天未散,伊里不想被任何人抓住,急着赶往故乡,不可能在此地滞留。
所以这雾霾只是用来迷惑追捕者的产物,他自己则早早离开了此地。
诺尔心里其实隐隐认同弗罗拉的判断,但伊里的故乡在哪里?怎么去?弗罗拉也不知道,那么即使离开格拿镇她们也不知道下个目的地该是在何方?更何况只有弗罗拉一人认为伊里已经离开。
这镇上的所有人,包括赏金猎人都认为伊里还停留在格拿镇,不如就相信伊里还在那座迷雾环绕的山中。
突然,旅馆外传来一阵欢呼声,引得旅馆内的人也跑出去看热闹,过了好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才听不见了,每个跑出旅馆的人看热闹又跑回来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玛丽也是其中的一员,从她的神情就能看出来有好事发生,弗罗拉叫住她。
“玛丽,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弗罗拉小姐,真是太好了!所罗门第一王女带着魔法师来到了格拿镇,山上的雾霾终于要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