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是她们班的文艺委员,也就是彭思悠所参加的街舞节目的组织者。也因为这个原因,彭思悠和班级的一些女生关系更近了些。
她性格比较怯懦,之前一直是班里的小透明。说得上话的几乎只有尤静一个。
上次晚会结束之后,她就下定决心体验一下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突破了好多心理障碍,才迈出了舒适圈,主动向徐佳申请这个机会。
排练的时间久,难免会冷落了尤静。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赶紧补上一句,“不过中饭可以一起!”
“今天中午咱们去食堂三楼吧,听说中午有大鸡排!”
尤静点了点头,应道:“好。”
尤静虽然是走读生,午休时间一般都选择留校休息。平常吃完饭后,彭思悠回寝室睡午觉,尤静就在阅览室小憩或自习。
决定好今天的中餐,尤静冲好友粲然一笑,便又低下头写作业了。
在叽叽喳喳、闹做一片的班级中,她一个认认真真学习的,反而成了特殊的存在。
好在她已经练就了在吵闹环境中专注认真的能力,任周围如何喧嚣吧。
-
中午,尤静和彭思悠却没有如愿吃到炸鸡排。
在她们刚准备起身去食堂的一刻,刚从办公室回来的历史课代表扬声说。
“尤静,刘老师找。”
尤静看出了彭思悠纠结的表情,也不好意思让她等自己。只好告别彭思悠,让她先行去吃饭。
在一向被戏说“放养生长”的文科九班里,没有哪个老师会在放学的时候突然找同学谈话。
尤静揣着疑惑,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便见到一张挂着夸张笑容而显得满是皱纹的脸。
直到熟悉的问话再次响起,尤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刘老师第二次就这个话题来找她了。
“尤静啊,还是不考虑考京大?”
如果说,上次是明里暗里拐着弯建议尤静如何填报目标院校,那么这次,刘老师大概是连寒暄和引入话题两个步骤都懒得展开,单刀直入地揭晓目的。
开始尤静还耐心周旋,委婉回绝,并且表示自己立场坚定,绝不动摇。但对方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说辞,她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也知道,咱们学校本来就更加重视理科,更何况我们这个班。咱们文科九班在学校地位本来就低,好不容易出现你这么一个好苗子……”
刘老师想让她考京大的目的很简单。
京大排名数一数二,若是能够考上,不仅是给自己争光,更是给老师长脸,给学校添彩。
当然,以刘霞的出发点来考虑,很容易便可以猜到,她的主要目的还是为自己谋求一个能在聚餐时吹牛的谈资。
她教了十多二十年书,没有哪次被分配到重点班过。哪遇上过尤静这样好成绩的学生。
要知道,自己几十年的执教生涯中,能教出一个京大学生,这足足可以炫耀一辈子了。
刘霞寻思,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错过,怎么样也得督促督促尤静。
——而所有老师看好的尤静,却在高三第一次月考后的模拟志愿上,填报了意料之外的学校。
虽然也是知名高校,但是名声肯定也没有京大的响。说出去也自然没有京大有面儿。
刘霞不管这学校多好,第一个不同意。
“唉,你这孩子,”刘老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老师半天也劝不动你,反正还有一年时间,你慢慢考虑。”
尤静看了一眼手表,不想和她辩驳下去。她还急着去吃饭,随便应几句,道了声别就走了。
第一次谈及这件事,尤静并未思虑太多,只当是刘霞关心她。但刚刚的长篇大论中,却能隐隐暴露出她自私的嘴脸。
这种感觉让尤静稍微觉得不适。
走出办公室,刘霞的话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尤静在心里叹口气,暗自告诉自己不要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老师的心理,把刚刚的事情全部抛在脑后。
心里还揣着事,尤静没来得及注意眼前的路,不期然和一群刚打完篮球的男生相撞,她脚下没站稳,直接摔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那男生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急急躁躁地问,“没事吧妹子?”
最近总是间断地下暴雨,校园里的沥青路潮湿,水坑一块一块的。
尤静轻轻的“嘶”了一声,摔到的部位火辣辣地疼。
幸好校服是涤纶材质,吸湿性差,纵使摔在了湿地上,影响也没多大。
抬手一看,她昨天忘记贴创口贴的伤口再添一创,鲜红鲜红的血又往外冒。
尤静很快站起来,稍稍退后一步,不经意避开了男生帮扶的动作。她摆摆手,“没事。”
本就心情不畅,尤静没办法违心地扯出一个笑容,旋即便快步离开了。
-
理科实验班一周就一节体育课,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一群男生下课了也没离开球场,多打了二十分钟才去吃饭。
没想到那个时候也能撞到人。
道完歉,不好意思地目送人家离开,蒋德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卧槽,刚刚那妹子好像是那个文科第一?”
“上次你说的那个仙女?”
“是她吧,我好像见过几次。”
“文九班内个?在那种环境下都能考第一内个?”
“确实好看啊!”
……
能让一群青春期男生突然激动的无非就是游戏、篮球和美女。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我去,那我刚刚怎么不要个联系方式。”蒋德盯着尤静离开的方向,懊悔道。
其他几个男生听罢,笑作一团。
下一秒,一个篮球突然向蒋德抛去。
砸球的男生微微蹙着眉,看上去不大高兴。他长身鹤立,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在这样的表情下,依旧能辨出他精致好看的五官。
“还吃不吃饭。”谭卓航睨他一眼,不耐烦道。
“去去去!”蒋德接过球,没介意兄弟的语气,熟稔地把手搭在谭卓航肩上,“老航你不觉得好看?简直仙女下凡啊!”
“人家还文科第一呢!你这个理科第一就没关注一下?”
蒋德情绪激动完全没注意到谭卓航愈加变黑的脸色。,
“整天这个下凡那个下凡,”谭卓航皱眉,“你烦不烦。”
蒋德刚想理论几句,又被另外一个男生抢了先。
“嗨!你还不知道航哥这死德行。大家夸的东西他偏要损。”
“是啊,天天被浇冷水,早习惯了。”
刚刚还臭着个脸,一听兄弟的调笑,谭卓航反而被逗笑了。
他没否认,只是淡淡开口,“随你怎么说,”
其他人笑得更开心,一行人哄笑着走向食堂。
--------------------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了就是我的宝贝,让我们一起见证一段爱情的到来吧~
第四章
阿拉伯的一则寓言中有这样的一句话——“压倒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尤静一边用碘酒给手心里的伤口消毒,一边哀叹着自己终于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本来以为自己生日这天已经算是足够倒霉,接下来这天的事情却不断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她最近似乎诸事不顺,各方各面都不舒心。
天公倒是作美,在下午放学的这一时段不再下雨。
尤静和彭思悠结伴同行,正准备分别去往食堂和舞蹈练习室,路上却被一只金黄金黄的小生物阻断了行路的脚步。
尤静驻足一看——
它怎么还没走?!
尤静在原地一愣,四肢都变得僵硬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金毛已经灵活地向尤静跑了过来,屁颠屁颠地绕着她转。
反应过来之后,尤静没准备管它。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视若无睹。
但是彭思悠注意到了它,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小狗!”彭思悠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蹲下来想要摸金毛的脑袋,却没想到被它躲了过去。
金毛只看到了她略长的指甲,藏污纳垢的尖端部分,和上面一层透明的甲油。
劣质甲油的味道差点让它窒息,它下意识地躲闪,直接抱住了尤静的小腿,还亲昵地用脑袋蹭蹭她的裤腿。
彭思悠有些尴尬,把手缩回去,不自然地摸了摸衣角。
又想到自己排练这件事,干脆找了个借口事先离开。
“我还要排练,我先走了啊。”
尤静看她一眼,没有注意到她刚刚的窘迫,“嗯,好。”
周围一下子又围过来了好几个同学,好奇地看着校园里陌生的小狗,三五成群讨论起来。
按理还说,偷偷溜进学校的宠物都会被保安发现,然后被冷酷无情地赶到学校外。
这只小狗竟然安安稳稳地待了一个一天,这么机灵的吗?!
还黏在一个女生的腿上,看上去这么亲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尤静同样尴尬。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耳边无限放大,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就是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她家的人,不对,是狗。
准确来说,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物种。
昨晚本来想把它赶出去的——好巧不巧遇上雷雨大作。尤静不忍心,犹豫片刻,还是答应让它在客厅待一晚上。
她昨晚战战兢兢地,一晚上没睡好。把家里的大门反锁了,生怕这只不人不狗的生物闹出什么乱子;又把自己的房间门锁好了,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有可能受到威胁。
第二天早上,尤静小心翼翼探头出去看,它摇身一变,又成了一只金毛的样子。
它哈着气,屁颠屁颠地跟了她一路,无论是买早餐还是乘公交,他都不离不弃紧紧贴在尤静身后——说来也奇怪,司机师傅看着这只金毛,憨厚笑了笑,什么赶它下车的话也没说。
最后这金毛竟然仗着身子小,直接钻进学校大门。
当时正是上学高峰期,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乏见证这一幕的同学。
他们一边拍照记录,一边感叹:“这只金毛也太乖了!”
“是啊,我也好想有一只狗送我上学。”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对于这只不同寻常的狗,尤静只有惊慌和畏惧。她实在不明白这种灵异事件为什么要发生在她的身上,更不明白这只狗对她死缠烂打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终于无奈蹲下,小声对金毛嗔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尤静算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悲观主义者。
她无法遏制地想象金毛被众人发现他奇异之处的后果。
万一它在学校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又像昨天晚上一样,来个大变活人,真的可以上个社会新闻了!
万一被抓走拿去做什么残忍的狗体研究,尤静可没办法把他救回来。
就在思绪纷飞之时,一个声音突然穿破人群——
“尤静,你什么时候在外面养狗了?!好可爱啊?!”
唐嫚的音色对于尤静来说已经极具辨识性,又因为激动和震惊的情绪失控,使她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特别。
唐嫚满脑子疑惑,她实在是不明白,尤静一个人生活就已经十分拮据了,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养狗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的?应该是流浪狗吧?”
尤静备感无语,一字一顿解释道:“这不是我的狗。”
唐嫚像是没听出里面的无奈和尴尬,认定一般地下结论:“你开玩笑呢?这只狗这么黏你,不是你养的的还是谁养的?”
金毛在两个女生之间看看,确认了这个女生对尤静态度一点都不好的事实。
它突然开始朝着唐嫚“汪汪汪”地大声吼叫,在“可爱”和“凶神恶煞”之中切换自如。
它这么一叫嚷,成功吸引了更多的围观群众,就连学校门口的保安也“慕名前来”,然后义正辞严地说要把金毛赶出校园。
尤静又担心保安叔叔把它弄痛,好歹也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欺负。她别无他法,主动要求自己把金毛抱出去。
金毛在尤静的怀里很乖,但是他似乎听懂了这么多人的讨论和决定。
它满脸都是委屈,一双水汪汪的狗眼耷拉了下来,还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微不可闻的低鸣。
说不心软是假的。
尤静轻轻叹了口气。
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歉疚道:“对不起啊。”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学校大门外,转身离开。
金毛直勾勾盯着她远去的方向,她没有回头。
-
一人一狗的纠缠被围观的两个男生看到。
“我去,那不是文科班小仙女。”蒋德低呼,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谭卓航,“说真的,无论见她多少次,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长得也太她妈正了!”
蒋德唾骂自己太没出息,一见到美女就移不开眼。
他没想到第二天还能这么巧遇到尤静。
不由小声感叹:“卧槽,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啊!”
“你说,”蒋德装了装谭卓航的手肘,看起来思考得很认真,“我要不要上去要个微信什么的?还是□□,现在的同学应该都用□□多一些吧?”
身旁的谭卓航低头记单词,蒋德以为他没听见,就不顾左右而言他地自言自语了好久。
没想到刚刚还认真学习的男生,没头没尾地来了句:“能不能少讲两句。”
谭卓航语气轻蔑,表情不屑。
“对学校的流浪狗——又或许是她自己的狗,都这么凶。”
“细节见人品,你还上赶着夸人夸得这么起劲。”
他刚刚只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尤静冷漠对待金毛的画面。
他从小六岁就开始养狗,那是一只非常聪明的德牧。谭卓航在它的陪伴之下度过童年,迎来中学生活。本以为会一直相伴,却突然发生了一场意外。
自从德牧五年前走丢,这就成了一个他解不开的心结。谭卓航再也没有饲养过任何宠物。
所以他对于和狗有关的事件特别敏感。
上次见尤静,谭卓航对她其实没什么意见,不过是习惯了杠一下自己的兄弟。
当时他们几个说得在理,在这人就是喜欢泼冷水,就是喜欢抬杠,说起话来感觉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