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经意一看,只觉得这丫环有一种亲切又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了一会儿,她问道:“你叫什么?”
丫环回道:“夫人,奴婢叫铃兰。”
她倒忘了,段府的丫环都是抽签取的花名。
这时,柳问白已经从马上下来,走到她面前说道:“夫人累了,先去用膳吧。”
再次坐到大桌子前,再次享受总管级的待遇,然后再次习惯Xing的偷偷抬起头去瞧他吃饭的样子,然后想起来面前的人是柳问白。
现在,他的面前也摆着一小盘红烧的肉丝。
忍不住偷笑起来,就他那副美人相,却吃着这种东西,想想就觉得好笑。
柳问白正去夹那盘牛鞭丝,发现了对面裘慕筠的窃笑,停了停筷子,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毕竟不是段正忠,不能像他那样,脸像戴了个人皮面具似的,只要不想露真表情,那就能永远都是假表情。
可现在他是假段正忠啊,做不到也得做到,于是依然硬着头皮,夹起了那传说中太监最喜欢的壮阳食物,送进了嘴中。
其实味道还不错,可就算是山珍海味也经不住天天吃啊,真服了段正忠,铁打的胃口!
吃完饭,柳问白对旁边的管家说道:“夫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管家回道:“回老爷的话,都好了,按您的吩咐,将东西都搬到了您的房里,有些是原来的,有些是新配制的。早上通知了城里的郑师傅,过一会儿他便会来给夫人量尺寸,大概十天左右,夫人的冬衣便会送来。再有,侍候夫人的两个丫环,是进府五年柳兰和进府三年的山桃。”
这时,裘慕筠说道:“能在加一个或是换一个吗?”
管家回道:“夫人尽管吩咐。”
裘慕筠说道:“让那个铃兰来侍候我吧。”
管家说道:“夫人,铃兰进府还不到两个月,怕是手生,什么做得不周到……”
“没事没事,就要她。”裘慕筠说道。
管家点头道:“那就把山桃换成铃兰吧,平时让柳兰多带带铃兰。”
“嗯,有劳管家了。”
“夫人客气了。”
柳问白从桌旁起身,说道:“管家,你带夫人安顿下来吧。”说着,便走了出去。
“是,老爷。”
接着裘慕筠便被带着到了熟悉的房子,然后管家退下,有人搬来了个大木桶。
裘慕筠看着丫环们忙着倒水,撒花瓣,拿衣服……看这样子,像是要侍候她沐浴啊。时间不还早着吗?
心里虽然疑惑,可她还是乖乖由丫环脱下衣服走进了浴桶。
这一洗,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沐浴--这洗得也太仔细了。
闭着眼,突然想起她似乎听说过,妃子要侍寝前,就得先仔仔细细沐浴,然后被人用丝被裹着送到皇上龙床上的。
今天她刚被接来,然后又这样大洗一番,弄得她觉得自己待会就要侍寝了。
想到侍寝,然后又想到段正忠,然后……
呃……还好坐在这热气腾腾的浴桶中脸早就被蒸红了,要不然只怕要露馅了。
如果今天是他来接她就好了,她会觉得她是真的又嫁了他一次,那该多美啊。真是人心不足,都已经又回到他身边了,她居然还想要更多。
直到天快黑时,她才沐浴完,然后被披上件纱衣,送到了床上。
收拾完,丫环们便退下了,让她一个人无聊地躺在床上。
侧过脸,贴着床单闻了闻,是熟悉的淡淡的**香--他的气味。
又一次想起,这床都被柳问白睡了个把月了,他的气味早就没了。
颓然地转过了头,她便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再看,便见柳问白慢慢走了进来。
柳问白啊柳问白,居然能扮一个人扮得这样像,让她这个妻子都要认不出来了。
她随意地看着他,只见他走到床边,站住了。
正要问今晚怎么睡,却见他脱起了衣服。
这让她不禁往床内侧一缩,问道:“你做什么?”
柳问白说道:“怎么了?”
说着,便解下了外袍,就要躺下来。
“你……我们不用做这么真吧?”
柳问白看了看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道:“什么这么真?我不是说了休书作废了吗?”说着,便将手伸向她。
裘慕筠慌忙坐起来,拉着被子往里面躲道:“柳问白,你别吓我了!”
柳问白脱下鞋,爬上床,轻笑着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她的脚。
“啊--”裘慕筠紧紧拽着被子,用力蹬开他,着急地说道:“柳问白,你不是人,段正忠不会放过你的!”
柳问白突然扑到了她面前,托着她的后脑,轻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柳问白了?”
裘慕筠愣了一下,紧紧看着他,说道:“你……”
“我是。”他在她鼻子上方说道。
裘慕筠惊魂未定道:“你真的是……”
他淡淡一笑。
她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扒开了他剩下的衣服。绷带已经解开了,只是胸口有个大大的,很新的伤疤。
心里一阵酸痛,忍不住,她轻轻触上那伤疤。
他往后移了移,拉她一起躺了下来,然后揭过她抱着的被子,要进去。
裘慕筠一下子又突然夺过被子,盯着他问道:“你真是段正忠?”
第154章 会易容
裘慕筠一下子又突然夺过被子,盯着他问道:“你真是段正忠?”
段正忠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已经看过伤了吗?”
“可你不是会易容吗?连女人都能装,一个伤有什么难的?”裘慕筠越想越怀疑。
段正忠笑道:“那不是我,那是柳问白。”
“你就是柳问白。”裘慕筠说道。
“我不是柳问白。”
“那万一是呢?”
“不可能,我不会让他进你的房的。”
“可万一……你把他打晕了,然后……”她又将视线移到那伤疤上,将手探上去,似乎要看出它的真假。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说:“不用看了,我知道,你胳膊上有个小伤疤,是小时候从台阶上滚下来摔伤的,你胸口的左边,有一颗很小的痣,你很怕痒,每次我的手往你腰侧一放你就躲……”
“不要说了!”
段正忠说道:“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她放下手,摆正了被子。
然后他揭开被子,盖在了身上。
“你怎么出来了?伤没事吗?”她问。
“我不出来,难道让柳问白进来吗?”他反问。
她低着头不说话,两人并排坐了一会儿,他侧过头来,轻轻吻上她的唇。
唉,算了吧,越描越黑,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第二天醒来时,想去蹭一蹭他的胸膛,却发现身旁是空的。
睁开眼,身旁果然是空的。坐起身,没找到他的人,却在枕头边看见了一支发簪,正是他当初送她的那支传说中价值千金的发簪。
拿起发簪,轻轻摸了摸,盯着傻傻地看,然后不经意傻傻地笑了笑。接着,笑容消失了,又不悦起来。
这样一支特殊的发簪,他第一次送她的东西,她都当成订情信物了,本以为他再次送到她手中,就算不学别人山盟海誓一番也会深情款款一番,没想到他就大清早甩在她枕头边就不管了。真是……无趣死了。
第155章 毒
心里这样想着,再看手上的发簪,却又一次傻笑出来。
以后他们要有了孩子,要是个儿子,等她老了,便把这发簪给他,让他送给他心爱的女子当订情信物,嘿嘿!
看够了发簪,也想起了他人怎么不见了。不用说,肯定是一早进宫去了。
以前睡在一起的时候他那么早起床她还能醒,现在就直接不醒了。说来说去,这也不是她的错,睡得那样晚,那个时候她才睡熟没多久呢!
低头看自己身上,似乎他这次很注意,没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再看被子下的床上,那块白绸布已经不见了。
不会吧,那布就在她身下,他从她身下拿走她都不知道?
她至于睡成这样吗?窘迫啊窘迫。
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心想肯定是早就等在外面的丫环了。她说道:“进来。”然后果然有两个丫环端着洗漱物品,推门而入,一个正是那个叫铃兰的十多岁的丫环,另一个年纪大些,应该就是柳兰了。
“夫人,您醒了。”柳兰拿了衣服来侍候她起床。
她又忍不住多看了铃兰几眼,熟悉却又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梳头时,她说道:“戴这支发簪吧。”
“是,夫人。”柳兰帮她插上了段正忠的发簪,她将原来那支仔细收了起来。
走出房间,外面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那时的花草,那时的水池,那时的鸟儿……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回来。
以前别人再怎么叫她夫人,她都觉得自己不是这里的夫人,现在不用别人叫,她就觉得自己段正忠的妻子,是这里的夫人了。
回段府第一天,她的心情是雀跃的,却又知道不能表现得太高兴,要不然别人会奇怪。于是她便带着端庄的笑,将段府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拾着以前的记忆。哪怕是以前挨打,挨罚的情景此时想起来也只是觉得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觉。
再往前走,是一个大大的水池,抬起头,便看见那条长廊。
她站在水池边,久久地微仰着头。
这时,铃兰说道:“夫人,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别在这儿站太久。”
她没有回头,幽幽说道:“为什么?”
铃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她们说这里有鬼,能把人从长廊上拉下去,还说这里曾经死了一个人。”
裘慕筠鼻头酸了起来,红了眼睛,慢慢说道:“我以前,有人丫环,叫小蕊。她很贴心,又很善良……”她突然回过头,盯着铃兰看了好半天,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为什么觉得见过你了,你很像她。”
铃兰怔了一下,随即又说道:“夫人说笑了,奴婢长得像奴婢的娘呢!”
裘慕筠摇头道:“不是长得像,而是我看见你的感觉像,感觉很贴心,很温暖,就像看见跟了我五年的小蕊一样。”
她又看向长廊,带着泪花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死,为什么我离开段府她就要自尽,现在我回来了,她也能回来吗?”
铃兰也看着长廊,神色慢慢惆怅起来,轻声说道:“夫人,您很喜欢那个小蕊吗?”
裘慕筠低下头来,擦了擦泪水,说道:“算了,都过去了,我们走吧。”说着,便转身离开,朝马厩走去。
转到下午,段正忠回来了,她盯着他看了看,觉得这个是真的。
吃完饭,他又进了书房,她一时兴起,想要做碗汤给他端去。
做汤没什么吧,以前在段府的时候她也端过,而且搞不好那个时候别人就猜出她喜欢他了。
和铃兰一起来到厨房,弄了个炉子,便熬起汤来。守着炉子的火,闻着罐里慢慢飘出的香,她含笑看着炉子还熬着的汤,心里欢喜得像要去会情郎的少女一般。
小半个时辰后,铃兰说道:“夫人,应该差不多了,奴婢给您看看吧。”
“不,我自己看。”她想从头到尾的亲手做这一切。
站起身,走到炉边,热气往上冒着,让她有些看不见。
拿布伸手去揭盖子,却还是不小心让手指贴在了罐身上,烫得她慌忙放下了手中的盖子。
“夫人,怎么了?”铃兰忙过来看她的手,立刻舀来一瓢冷水来让她将手浸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裘慕筠皱着眉拿出手,只见被烫着的地方已经起泡了。
“夫人,快去房里上药吧。”铃兰忙说道。
“可是汤……”裘慕筠看着罐里的汤,铃兰小心地揭开盖子拿勺搅动着看了看,说道:“还可以煮一会儿,您去上了药再回来就刚好了。”说着便拉着她朝房里走去。
铃兰给她上好药,两人再回到厨房,汤果然刚刚好。倒上一碗,便端去了,走到书房外,让下人进去通报。
一会儿,下人回道:“夫人,老爷请您进去。”
她端着汤进去,放在了他面前。
他也不说话,将手上的折子合上,便端起了汤。
舀起一勺,喝进嘴里,却停止了动作,过了一会儿将口中的汤吐在了碗中。
“怎么了?”有这么不好喝吗?
他依然沉默着,拿出一根银针来,刺进了碗中。
没过多久,他慢慢抽出银针,赫然竟是黑的。
“啊?这……”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段正忠说道:“你先出去吧。”
裘慕筠在房中愣了愣,出了书房。
为什么,为什么有毒?
是谁下的毒,是谁要害他?
过了一会儿,她还在外面忐忑着,他出来了,然后对一旁的下人说道:“让管家把全府的人都叫来。”
这命令一出,没过多久,管家便带着上百口人来了。
段正忠对管家说道:“去把里面的那一碗汤端出来。”
“是。”管家马上便将汤端了出来,然后段正忠说道:“谁见过这碗汤?”
下面一片静默,然后铃兰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