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舒瑜可舍不得这么好的福利。
夜晚的窄巷里显得很安静,偶尔有几只流浪猫发出喵喵的声音,路灯的光线很昏暗,还有一盏明灭几下,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迟修远一步一步走的很稳,贺舒瑜搂在他脖子上的手缓缓收紧了,前者以为她害怕,安抚道:“我在。”
他没说以后别来了,又或是马上送他回家之类的话。
贺舒瑜侧头贴在他的耳廓边,小声道:“没怕,就是觉得没能早点遇见你。”
她仅仅只有二十六岁的人生过得很孤独。
十五岁前,她是家里的天之骄女,贺锦书固然和她不亲近,却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样,母亲……也偶尔会对她例行关心。
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玩伴不少,能不留余力帮助的朋友也有,但没有哪个人能够填补她内心的孤独。
曾经她觉得,或许她会日复一日的工作一辈子。
又或者和同样对爱情和婚姻没什么期盼的骆寒洲联姻。
但世界很奇妙,她遇到了迟修远。
工作不可能过一辈子,单身狗还是骆寒洲一个人去当吧。
迟修远脚下的步伐没停,却偏头用下巴蹭了蹭贺舒瑜的手背,“早一点的话,或许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曾经的他更倔强,更傲慢,也目中无人。
他不会为贺舒瑜折腰,固然她有颜有钱有身材。
因为他年轻,因为他憎恶所谓的女富豪。
他依旧年轻,却在这半年中磨去了曾经尖锐的棱角,也认识到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贺舒瑜伸手指了指前面盘旋着几只流浪猫的小楼,摆出将军出征的气势道:“迟迟!快点!再快点!”
迟修远背着她小跑起来,不自觉愉悦的笑出声,笑时牵动了唇边的伤口,他小小吸了口气。
刚刚说不疼,是在哄她的,被重重打了一下,哪有不疼的?
两人手牵手往上走,迟修远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细心的把光线照在贺舒瑜脚边。
楼梯很逼仄,贺舒瑜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她完全不像自小锦衣玉食没有接触过社会底层生活的千金大小姐。
进了屋,客厅厨房一目了然,另一间门开进去就是卧室。
迟修远想到自己昨晚晒出去还没收的衣服,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给贺舒瑜提了双鞋,匆匆忙忙往阳台走去,“你坐一会儿,我收拾收拾……”
固然是已经确定了关系的男女朋友,他还是没办法厚着脸皮忍对方打量自己较为私密性的物品。
贺舒瑜多少猜到他在想什么,她也没乱走,而是乖乖坐在沙发上,打量这个充满迟修远生活痕迹的地方。
客厅的圆桌上,堆着他的书,一叠整整齐齐,旁边传来笔筒,各色的记号笔整齐的歪向一边,
巴掌大的计时器乖巧的立着,旁边有个印着海绵宝宝的水杯。
沙发上规整的叠着一张薄毯……
“在看什么?”迟修远抽了张纸擦拭湿漉漉的双手,恰巧看见贺舒瑜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薄毯上。
在他说话时,后者拎起薄毯压在脸上,一会儿了之后才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抬起头来,促狭道:“好香呀……迟迟的皂荚香。”
“腾”的一下,迟修远像是置身于蒸笼中,被晕染的满身热气。
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迟修远抿嘴唇,喉结处的线条紧绷到了极致。
偏偏令他如此难耐的罪魁祸首还挑着眼尾斜视他。
情窦初开的小男人哪里受得了她这副模样?可他又是关于克制的性格。
贺舒瑜预想中的情形没有来,等到的是重重一声砰,迟修远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还闷着声音道:“让你的秘书来接你……”
可真是好冷漠的男人。
贺舒瑜丝毫不觉得是自己有罪在先,她抱着薄毯走到门边,顺着门缝可怜兮兮道:“迟迟,邱秘书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你忍心让我大半夜跟其他男人走?”
“没准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癖好,以前找不到机会向我下手,这次我刚好自己送上门去……”
在家中刚刚完成了工作打算去洗澡的邱秘书重重打了个喷嚏。
贺舒瑜还在继续,“像我这么柔弱的女人,遇到危险可是毫无还手之力……”
背后抵着门,微微喘着气的迟修远想起除夕那天贺舒瑜在自己家里毫不费力撂倒两个大男人的情形,又听她此刻在门外胡扯,一时没忍住,弯了唇角。
贺舒瑜没听着动静,却也没得到拒绝,再接再厉道:“迟迟,你知道你刚刚的模样像什么吗?”
迟修远忍不住竖起耳朵,下一秒,耳畔有如烟花炸开,眼前一片绚烂。
“像我想办了你……”
明明隔着一扇门,她却仿佛在他耳边私语。
第23章 深吻(23) 生生捱了一夜
贺舒瑜好不容易把人从屋里哄出来, 暂时按捺住了心头的蠢蠢欲动,没再说出一些把人吓跑的话。
她用沾了碘伏的棉签给迟修远的伤口消毒。
除了嘴角,他伸手还有好几处地方被打伤了。
过去一两个小时, 伤口变得青紫, 看起来有些可怖。
贺舒瑜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神色紧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修远察觉她有些生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之前我就想问了, 那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贺舒瑜率先问道。
她一向照顾迟修远的情绪,两人之间相处起来也很愉快, 她也尊重迟修远的想法,但有些事情她应该知道也有权利知道。
她的话很直白,迟修远也并不意外她会问。
再次想起迟秋,他的情绪不像刚才那么糟糕了,斟酌过后,才略带讥讽道:“一个为了钱抛弃妻子的男人。”
毫无疑问, 他和他的母亲是被抛弃的妻和子。
上药时, 迟修远被贺舒瑜强制脱去了上衣, 此刻说起迟秋, 他的心情不太好,顺势搂住了站在他面前给他上药的贺舒瑜的腰。
后者任由他搂住, 已经从他简单的一句话中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扔掉手里的棉签, 轻轻抚了抚迟修远的发丝。
“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 我妈和奶奶也都没有提起过他,我六岁那年,家里忽然来了个男人,他和我妈大吵了一架,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的父亲没死,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家庭。”
后来他才知道,迟秋年轻时做着明星梦,又因为长相不错,一心想着到大城市去。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什么都不是,却怎么都不肯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梦,肆无忌惮的享受家中妻子和母亲的供养,偶尔回到家里还要大发脾气。
有一次,他认识了一个投资商,是个刚结婚不久就死了丈夫的女人,他爬上了那个女人的床,甚至让那个女人义无反顾要和他结婚。
迟秋为了钱也为了往上爬,回到家里来和刚刚生下儿子的妻子离婚,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直到迟修远六岁那年,他结过婚的事情暴露了,和前妻有个儿子的事情也被那个女人知道了。
白琼到他们家来狠狠羞辱了他们一顿,他们也因此成为了周围邻居茶余饭后的笑料。
迟修远说着闭了闭眼,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迟秋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半年前,母亲出了车祸,他不得已之下去找迟秋,却被迟钰撞上,后者兴致勃勃羞辱了他,迟秋知道了不仅什么都没说,还让他滚出他的视线。
话还没说完,微凉的手指贴在他的唇瓣上,抬眼是贺舒瑜略显担忧的面孔。
他小小吸了口气,把整张脸都埋进贺舒瑜怀中。
母亲从小对他要求很严格,只有奶奶会在母亲面前为他说情,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贺舒瑜是除了母亲和奶奶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以后没人能欺负你。”贺舒瑜道。
迟修远有些眼热,小小嗯了一声,前者又道:“别想这些不开心的,快去洗澡……哎呀,刚刚的药都白上了,我待会儿再给你上一次。”
是她一贯的语气,迟修远心头的那点不舒服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又想起她刚才非要他脱掉衬衫给他上药时耍赖的模样。
他的心头热辣辣的,脑子也有点不清楚,顺嘴说道:“你先去洗……”
话才说完,他就意识到了点不对劲。
愉悦已经爬上了贺舒瑜的嘴角,她故作疑惑道:“你家可没有我的衣服……你的衣服借我穿?”
疑惑的音调让气氛又暧昧起来,迟修远腾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回到屋里翻箱倒柜,总算找着了一件还没有穿过的衬衫。
他把衬衫递给贺舒瑜,耳朵已经红透了,此刻还别扭着脸看向一边,表情十分不自在,“这件衬衫我没有穿过,你要是不嫌弃——”
“嫌弃!”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舒瑜打断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果断,迟修远愣了愣,又听她补充道:“我要穿你穿过的。”
贺舒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妥当,迟修远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再一次意识到把贺舒瑜带回家是一件多么不明智的决定。
他根本招架不住这个女人。
迟修远整个人热滚滚,他不由分说把干净的衬衫塞到贺舒瑜手中,还凶巴巴道:“爱穿不穿,我去煮饺子了。”
贺舒瑜看他又一次落荒而逃,轻轻哼了两声,拿着衬衫进了浴室。
等身上染上迟修远的皂荚香,贺舒瑜擦着头发从浴室中走出来。
迟修远已经穿上了上衣,热腾腾的饺子也刚好出锅。
他喜欢吃饺子,贺舒瑜则喜欢他的手艺。
迟修远把饺子放在桌上,听到了浴室的动静,抬起头正要招呼贺舒瑜过来吃饺子,猝不及防之下视线撞上了一双又直又白的腿。
她趿拉着他的黑色塑料拖鞋,雪白的肌肤在黑色的衬托之下亮的好像会发光。
她的小腿还沾着些许水渍,随着她走动的动作水珠从上往下滑落,没入玉骨一样的脚踝。
迟修远没敢往上看,他用力闭了闭眼,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声音也变得沙哑,“你先吃,我去洗澡,吃完了就回屋睡觉,晚上我睡客厅。”
屋子里这么狭小,他要回屋不可避免要经过贺舒瑜身边,已经万分克制的视线却还是掠过她身上透明的衬衫。
领口处裸露的白冲入他的眼底,本就紧绷的身体瞬间窜起一股电流,不由分说朝某处汇聚而去。
不敢看也不敢想,迟修远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从屋里拿了衣服再冲进浴室。
等门被重重一声关上,贺舒瑜慢条斯理走到磨砂玻璃边,看着里面朦胧的身影,用舌尖抵着牙槽,一会儿了才坏笑道:“那我吃完就回屋睡觉了?”
等听到一阵模糊不清的喘息,贺舒瑜脸上的满意更甚,也不等迟修远回应,边往桌边走边说道:“迟迟,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她没去想听了这话的迟修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是乖乖夹起盘子里的饺子,一个一个吃完。
这些都是前几天他在她家里自己绞了肉又擀了皮,两人一起包的。
他提了一袋回家,全是他包的,她包的丑饺子已经全进了他的肚子。
想到小男朋友认真无比的把她包的丑饺子一个个吃完的模样,贺舒瑜又笑了笑。
饺子吃的差不多,浴室里还没有动静。
贺舒瑜拿起迟修远早就准备好放在客厅桌上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邱秘书,她接了电话道:“东西放门外就好。”
正在门外的邱秘书把手中的计生用品以及贺舒瑜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挂在门把手上,打了个哈欠,下楼驱车离开。
贺舒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她也没想自己出门取东西。
她走到水声早就停了却始终没有动静的浴室外,敲了敲门道:“迟迟,我让邱秘书带的东西过来,你待会儿到门口取一下,我先回屋睡觉了。”
也不知是不是回屋睡觉四个字戳中了某只缩头乌龟,浴室里传来闷闷的回应声。
贺舒瑜到厨房漱口后揣着好心情进了迟修远的房间,床不大,但足够两个人睡。
屋里充斥着他的生活痕迹,被子叠的很整齐,衣架上挂着几件西装,是他在金碧辉煌工作时穿的。
贺舒瑜没怎么打量,她钻进被子里拿着手机看视频。
客厅里有了动静,是迟修远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惦记的她刚才让他拿的东西,去玄关处开了门。
走廊里黑漆漆的,他也没看清门把手上到底挂了什么东西。
等看到包装袋上奢侈品的logo时,猜到了多半是贺舒瑜要穿的衣服。
他无声笑了笑,却又在看到另外一个包装袋时,唇边的弧度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打开包装袋。
杜-蕾-斯三个大字冲入眼底,让他有瞬间的迷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眼前的物品是他遐想出来的,还是确有其物。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呼吸再次变得沉重,说好了回屋睡觉的女人此刻正双手抱胸倚在门边,颇有兴致欣赏他的反应。
这一次,他将她完完全全看在眼中。
透明的白衬衫根本遮不住什么,倒是多了分欲遮不掩的诱惑感。
衬衫的下摆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的臀部,可偏偏又好像什么都能窥见。
迟修远完全没有感受过这般的视觉冲击。
他觉得鼻子微微发热,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走过来的贺舒瑜搂住了脖子。
女人身上淡淡的皂荚香飘过来,似乎染上了他的气息。
这股认知冲击着,偏偏贺舒瑜的身体万分柔软,单薄的衬衫根本遮不住她的曲线。
肌肤相贴时,过于绵软的感觉让迟修远的身体越来越热,知道根本无法控制。
迟修远掐住倚在自己身前的女人的腰,费力控制着呼吸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