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雷哥,没想到会是你,真是麻烦你了。”
孙雷一头短寸,穿着休闲,看见钟寒烟就是笑。“不麻烦,刚好我来海城工作,顺手的事儿。就是没想到这么几年没见你,原来你都在这边啊。”
钟寒烟笑笑没解释。
“诺,这是你外公给你的东西。”
孙雷从旁边拿到桌面一个包,推给了钟寒烟。
“好,谢谢啊。”是个背包,并不重。摸着像是书本。
外公年纪大,东西总喜欢托人捎。不习惯邮寄。
“对了烟烟,你在这里做的什么工作?”
“哦,一家科技公司。”
钟寒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出于感谢说:“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吧。”
孙雷客气,“那多不好意思。”倒是没推拒。
钟寒烟笑着目光往窗外看,对面一条街有不少的饭店,正对面,就是一家西餐厅。
“请我吃饭就算了,你要真想感谢,今晚能不能帮我个忙?”
钟寒烟闻言收回在外面巡视的目光,“什么忙?我能帮得上的话。”
“就是我们公司,算是刚成立的海城分部,然后就让我过来做示范指导。底下人都挺热情的,非说要给我接什么风,搞个聚餐。说实话,我跟他们都不熟,大多面儿都没见过,你看,晚上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钟寒烟顿了顿。
“玩儿嘛!热闹一下而已。”孙雷补充了一句。
“你们一个公司的,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事没事,他们说了让喊朋友的。人多热闹,人多热闹。吃个饭而已。”
也是,吃个饭而已。
如此,两人互加了微信,就分开了。
临近傍晚,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孙雷开车过来接了钟寒烟一起去。
海城的夜景不得不说是真的美,路也是真的多,七拐八拐,很容易就能让人迷了方向。
地方叫会餐。
是个酒吧。
钟寒烟觉得可能老天爷在给自己制造机会,因为她在里面看到了闻漠北。
进门一眼就看见了。
他今天穿着休闲运动装,有点机车。嘴角挂着烟,探着身坐在卡座里发牌。
一点也不正经。
旁边坐了一圈,他们穿的衣服都大同小异,钟寒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队服,在想着他们是不是接下来有什么比赛,这是赛前放松来了。
可极光这群,先看到钟寒烟的不是闻漠北,而是坐在他旁边的,董川辉。
董川辉与钟寒烟对视第一眼的时候,以为看错了人,又低头打牌去了,但是很快他就抬头看了第二眼,这次愣了愣仿佛确认了一样。
“发什么癔症,出牌!警告你别看美女,小心家里的那位猪拱你时候往屁股上抽小皮鞭。”
“找死!”董川辉拿着牌的手咬咬牙,往对面姜橙脸上一对假模假式的招呼了两下,随即意味难明的冲刚刚门口位置又看了一眼,但是这次没了人。他自认视力招飞标准,绝对认不错人。
那就是钟寒烟。
她怎么在海城?
单单一群男人的时候,说话往往口无遮拦,乌烟瘴气。还是在这种地儿。
“哎对了,老大你今天不是去相亲了么?”话刚丢出去,旁边一人用胳膊肘顶了顶人:“小子,你他妈的,智商能不能多均给情商一点?”
“不行,再均就没有了。再说我怎么了?”姜橙多半是又长高了,桌子下面委屈着两条过长的腿,同时觉得自己问题挺正常的,不过倒是声音小了,“我就问问。不叫问拉到,炸你们!”说着丢出四个K。
一局结束,董川辉扣扣摸摸的在那看手机,给人聊天发微信。
闻漠北话不多,喝了一杯啤酒,开始嗑瓜子儿。一整个晚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他的烦躁情绪,也就姜橙多了句嘴。
其实闻漠北家里的问题,他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点儿,半年前父亲工程上出了点事儿。他烦到现在。但他们看到的只是表面。他更烦的还有其他。
工程问题其实不大,再说他也有事业什么的。可是挡不住外人操心多。
就像中午吃饭见的那个女孩儿,自己家亲婶子给介绍的,上来就说家里产业怎么怎么多,在一起之后规划都列了一大堆。大有过来重振没落家族、拯救落难贵公子的意思。
谁给他们的这种错觉?
就像,你明明白白的在告诉人,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然后来人一堆,齐齐的喊,不,你解决不了,我帮你更快。
其实,谁心里不跟明镜儿似的。
他闻漠北的便宜,可不是衣服破了个洞,漏点风,随便是个人都能往里钻。
原本这种的,都可以推拒。
但是董琼之,也就是闻漠北妈妈心软,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而且,除却这些破事儿,闻漠北不想刻意营业之外,还有别的。
瓜子儿磕了一会儿嘴有点发干,喝了口啤酒,起身准备去卫生间,临去前还拍了拍旁边董川辉,交待他大家还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随便点。好不容易出来玩,得让他们一群浑小子尽兴,不能给机会让他们回去拿话噎他。
一群没大没小的。
董川辉脑袋好像不在这儿似的,胡乱嗯嗯嗯的只管应。接着手机还来了电话,乱糟糟的,他冲出门外接电话去了。
而闻漠北上完厕所,出门右拐,就看到了,那个惹他心烦的那个“别的”。
钟寒烟出门左拐,一直往前走,没看到身后的闻漠北。
两人走的一个方向。也都是不紧不慢。
后者像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但是到过道拐弯口的地方,她停了下来,两只眼冲一个方向专注的看着。
她看见董川辉从外边回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看见姜橙一杯一杯的啤酒下肚,看见几颗脑袋凑到一起打着牌,看见刘真真剪了短寸,没了几年前的麻花小辫。接着目光就定在了那个空位,单单就她要找的人的位置是空的。
里面叫的,笑的,闹哄哄的。
“找谁?”
钟寒烟闻言有点颓的深出一口气,想着是服务生,也没看人,可能是来了这种地方,就容易让人错觉的以为可以肆无忌惮,反正谁又认识谁?况且还喝了点酒,壮了胆,接着稍显萎靡的斜靠过过道出口的那堵墙,喧哗中,两眼独独盯着一处空空的卡座,神色黯然,话也像是刻意应这酒吧的景儿一样:“找我的露水情缘。”
第54章 风季 他眼中她就是个骗子
背后人停了几秒没吭声。
“既然都是露水情缘了, 那不就是过去式了?”
虽然里面乱糟糟的听不出人语气,但距离近,说的什么倒是还听得清。钟寒烟觉得这服务生话有点多, 但是可能她太无聊了, 却又能不自觉的往下接。
“可我想情根深种了,怎么办?”
说着下意识的就往后看——
往后就、、、、、、
看。
砰的一下,看的那一瞬, 像是导了火,将她脑袋里深埋的一颗炸弹, 砰然炸开,碎片疯狂四散。她原本靠着墙的后背也腾的弹起。挺直。
两人距离有一米远,闻漠北靠着同一面墙,外套被他脱下来松松垮垮搭在一侧的肩上,两手抄兜,嘴角的哂笑都还没落下来。
“烟烟, 你在这儿啊。赶紧进来吧, 大家玩个游戏, 等着你呢。”
闻漠北原本不准备再搭理人要抬脚走的, 闻言就停住看向了身后。
是他?
接着嗤笑一声又看了眼钟寒烟,所以这个女人的话, 果真是不能信。
“看来你想发展成为情根深种的露水情缘, 还挺多。”
闻漠北背后的孙雷距离他们有点远, 笑着一张脸还在不停的向钟寒烟这边招手。
闻漠北一步走到钟寒烟跟前, 盯着人看了眼,接着抬手扯下肩头搭着的外套,掸了掸,转而搭在腕间, 磨转方向准备走。
可他没想到面前的女人会后退一步重新挡在他的面前。
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再往前发展,也应该不会更坏吧。
“那你是会...吃醋吗?”钟寒烟盯着人说完,又不安的将目光放开。
闻漠北抓着衣服的手蜷紧,单手抄兜,垂眸盯着人,微微侧脸。嗤出一声笑。答非所问:“骗子!”
钟寒烟心砰砰跳的直往外钻,手抬起扯掉右耳朵上的助听器。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此刻酒吧里的吵闹,惹得她耳鸣心慌。
立在两人背后的孙雷原本看愣了神,但紧接着上前便要去扯要走的闻漠北:“你说谁骗子呢?”他多半是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不过被钟寒烟给拦住了。
坐在一边卡座里的客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纷纷扭头看。
“队长,干什么呢?”姜橙嘴角咬着一根牙签,过来询问,“怎么了?”
“没事。”闻漠北拍了拍他的肩,“走了,不玩了,你去喊他们去。我出去等着你们。”
姜橙应着冲刚刚坐着的方向喊人。
台上驻唱歌手唱着慢摇,灯光一闪一闪来回的扫。
钟寒烟僵直着脊背。
如果骗子当年说出来用来骗人的话...反悔了,有没有后悔药?
闻漠北穿上衣服,走出门外老远,抽出一支烟点上,靠在车边吸了起来。
酒吧里面吵吵闹闹,外边马路上寥落的几声鸣笛,听在耳边,突然就显得些许突兀。
极光的几个队员陆陆续续的往停车地方走,脚步欢快的,其中还有人冲闻漠北方向吹了一声流氓哨。可接着他们谁都没想到,短短走出去几秒的时间,背后突然就能够火光冲天。紧接着是一声爆炸。
“卧槽!什么情况?”率先扭过头去看的是董川辉,眼睛瞪的往外冒。
“爆炸了爆炸了,卧槽卧槽!”
“酒吧里面吗?”
“不是吧,里面都没人出来。”
“怎么没人!你瞅那边。”
“烟是从旁边冒出来的。”
陆陆续续不断的有人往外跑,其中有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混在人群里跟闹着玩的毛线团一样,吱吱哇哇的乱叫。
闻漠北扔下指间的烟,操了一声,快着几步往回走。
“诶,老大你干什么去啊?危险,里面有火、有火。”
“我去,队长——”
几个人没顾上拦,人就没了影儿。
“我擦,里面有他什么人啊,心急火燎的。”
“仇人。算不算?”董川辉深出一口气,不止仇人,还是孽缘。
“仇人?仇人死了不是更好?”
“这情况也死不了吧,小事故,顶多混个三级伤残。”
“......”
一群人白了姜橙一眼。
“可能他觉得这么残不够好。要残也得他致残的才行。”
“操,都认真的啊?”
“???”
“认真你妈.逼!”
“别愣着啊,报警吧!”
“报警报警。”
钟寒烟随人流被挤着往外走,孙雷也不知道被挤到了哪边。
其实爆炸的不是酒吧,而是酒吧旁边的一个饭店,大概率是燃气罐。幸好的是这个点饭店关了门,里面没人,估计关门时候大意粗心忘了关燃气阀门。留了安全隐患。
只是动静过大,震的周边门窗碎了不少,酒吧里音乐声音大,隔音好,根本没听到爆炸声,以为是地震,心急火燎的都往外跑。
爆炸没伤到人,倒是此刻一窝蜂往外挤着跑踩踏挤伤了不少。
钟寒烟被旁边椅子绊了一跤,助听器也掉到了桌子底下,她伸手过去拿,但是有点远,她够不着,旁边不断还有人推搡。好不容易快要够到了,却被另一方向伸过来的别的什么人的手给捡了去。丢了助听器,接着她又收回手去抓桌子边沿想站起来稳住身体,刚抓上就被人扯住手腕踉踉跄跄拖着往外走。
......
闻漠北觉得自己多半是上辈子欠她什么。
而钟寒烟直到出来门,被带到了大路边才发现拉她出来的是闻漠北。
紧接着手心又被塞进一个东西,被人捡走的助听器。
原来刚刚也是他。
“自己打车回去!”闻漠北将人拖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侧头看了眼里面依旧人挤人的场面,已经开始有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着一串:不要挤,不要挤,有序排队出来,注意安全!不要挤。
钟寒烟胳膊被扯得生疼,丢的魂儿还没找回来,粗喘着气,发愣看着那人挤人的场面,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刚刚被拖着,她多半现在已经被人给踩上了两脚。
闻漠北看见她那魂不守舍的样,想到了什么,语气淡淡,透着散漫:“或者等你那一位露水情缘出来送你也行。”
说完抬脚向停车地方走,边走边向上卷着衣袖口,那群人也真是生猛,袖子差点被人给扯烂,扣子还掉了一颗。
“闻漠北——”
钟寒烟盯着面前背影,干咽了下喉咙。前天淋了点雨,入秋的雨落在身上不比夏天,有点凉,不过倒也没有北方秋末雨水来的彻骨。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感冒了,一早上醒来就觉得喉尖疼。呼吸也不畅,导致想一股脑说出来的话就那么堵着,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
一声喊出去,带着沙哑,而那个人,也并没有因此而慢下脚。
“想跟你说些关于我以前的......”
董川辉他们靠着路边的几棵树说着什么,眼睛时不时的往这边瞄。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声音轮番排着鸣,车子就停在路边,人也已经都开始下来往刚刚燃气爆炸的那个饭店赶。闻漠北停住脚,眉眼稍显困倦的看了眼远处,鼻息粗出,喉间溢出的声色同样泛着困:“我知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