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旭谦却对众人双眸漆色一扫:“叫人了吗?”颇有上位者的气势,却又有着非同寻常的亲切力,像纡尊降贵的神。
“谢太太!”
“谢太太!!”
“谢太太!!!”
人群炸锅了,纷纷争先恐后得朝施一诺发出热切的呼喊,像是鼎言迎来了一个奇迹般的辉煌似的。
施一诺摁开电梯,仓皇逃了进去。
谢旭谦唇角一勾,不急不躁,闲云鹤步缓缓跟上。
“谢先生,你怎么这么会呢?”
电梯门合上后,施一诺捏着桔子,整理情绪,试图就刚刚发生的局面做一次交易补充。
“谢太太谬赞,我也没想到你第一次来,人气竟然超过了我。”
谢旭谦从善如流,语气里竟还有几分不甘,可他背线笔直,四周亮如镜面的电梯墙壁上全是他高昂气轩的身影。
施一诺叹口气,跟这样的男人谈判真是与虎谋皮。
她拉直脊背,端正了姿态:“行吧,既是这样,我这次就不计较了。”声音清柔而庄重,“不过我的社交圈里,包括我的工作场所和私人生活,我需要把我们的关系做隐秘处理,我绝不要我的生活里发生你这里这样的事情。”
谢旭谦唇角微微抽动了下,语调四平八稳,配合得很:“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呵,施一诺放下心来。
可是,“你办公室几层呢?怎么还不到?”
谢旭谦嘴角又抽了下,这才摁了楼层键。
居然……两人都没有摁!
外面炸锅的人群越发不可收拾。
“他们是不是在里面激吻,忘了摁?”
“啊,谢总那张性感的唇,啊,被人吻去了,啊,不行不行,我要死了。”
“谢太太跟仙女一样,吻起来一定很甜。”
“不要说了,画面感太强了,我受不了了。”
*
被传言“激吻”的两人还没到达顶层总裁办公室,谢旭谦的总裁助理们就全都收到消息开始了疯一波的讨论。
“什么?我们的工作狂魔有太太了?”
“我们的谢总不是一向把人区分成工作和不工作两类的吗?‘太太’是哪一类?”
“我倒觉得这很符合我们谢总的人设,狙击手,快准狠,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炸天雷。”
“那我挺好奇这枚炸天雷是什么样的,怎么吸引到我们谢总回归人性的。”
正说着,电梯“叮”一声,大家迅速止了声,迎向电梯口。
还没来得及恭迎说什么,谢旭谦先抬手止住了他们,冷俊的脸上是不怒自威的严肃:“我太太是个低调的人,大家继续工作,不用特别招呼。”
狗男人,高调捧我的是你,说我低调的也是你,红脸白脸都是你,怎么这么会唱呢?
施一诺抬眸,斜睨他一眼。
这一眼,从助理们的角度看过去,却是45度仰望的目光。
那目光清澈如水,仿似凝结了天上的仙露,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空灵,出尘。
而那仰望的姿态,可不是对我们老板无限敬仰的爱?
啧啧,这就难怪了。
也就这等有仙颜姿色,又有浓情厚意的女人才衬得起我们老板。
助理们一致低下了服从的头,彼此打了一波眼色,暗叹老板的眼光。
*
大佬夫妇两人进了总裁办公室,谢旭谦对施一诺丢下一句“你请自便”之后,便进入了工作状态,一点也没有把对方当作新婚妻子的对待,连个普通来人的应酬也没有。
施一诺倒是这样自在了些。
她把手里的桔子分了一个给谢旭谦,自己剥了另一个吃了。
谢旭谦握着笔,正在一份文件上书写着什么。
视线扫过桔子,手里不停,他发出请求:“能帮我剥了吗?”
施一诺点点头,抓了桔子剥开,却没有给对方,而是塞进了自己嘴里。吃完后,她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地,又故意拍了拍手才走开,很满意自己替人解决了一大困难的样子。
谢旭谦嘴角抽抽,暂且略过,继续工作。
施一诺坐上沙发,目光随意游移打量。
几百平的办公室,木质沉香,高贵气派,却只供一个人使用,不把人养得高冷矜贵才怪了。
办公室分着几块区域,除了正常的办公配置设施外,还有一张台球桌,角落还分布着一些健身器材。
看来大佬的劳逸结合做得不错嘛。
再瞧一眼大班桌前的男人,此时对着电脑在操作什么,态度一丝不苟,那张冷毅的面皮下可是一台挣钱的工具啊。
那手指在键盘上动动,粉红票子就“哗啦啦”得如雨下下来。
施一诺想象着那画面,眉眼不自觉得弯了起来。
谢旭谦接收到她那样一个笑,心里像无数枫叶飘落,纷纷扬扬,落英缤纷。
这女人太本事了,一边公事公办谈交易,一边总这么浑不自知地撩拨人。
他要拿她怎么办?
办,还是不办?
谢旭谦甩了甩头,甩过纷乱的思绪,电脑里对助理办公室下了指令:“开会。”
随即,站起身出门,路过沙发,好像没看到人似的,直接走了过去。
可是出了门,又于心不忍,他转身回头,依着门,朝女人低声一句:“等我。”
施一诺手里翻起一本杂志:“不等你,等谁?”
明明一句很不走心,很随意的话,落在某人心里,又像一粒种子生了根了。
谢旭谦站在门外默了默,难以自熄的火苗在体内怂恿,他舌尖扫过齿贝,转身进门,走到沙发前。
施一诺抬头,正诧异男人的去而复返,眼前一暗,唇齿间一道惊鸿闪电掠过,脑顶只觉得金星迸裂。
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复又明亮,始作俑者已抽身撤离,出了门不见了,只留下自己唇里一片颤抖的焦灼。
第16章 高调隐婚
施一诺手指揉捏着自己嘴唇,摄人心神的滚烫只在一瞬,可烙伤的滋味却无穷无尽。
狗男人…… 绝不能这么便宜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以牙还牙。 不不不,不能以牙还牙,那还不美死他。
施一诺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想着对策。
有人送了咖啡进来。
小助理恭敬地放到桌上:“谢先生让送的。”
“他人呢?”
“在开会。”
施一诺点点头。
杀进会议室,掏了男人人面兽心的心,大卸八块。
不不不,只是一个吻,不至于起了杀心。 淡定,淡定。
施一诺走去台球桌,提起一根台球杆,对着桌上的台球,手起刀落,分分钟把球一个个打得七零八落滚下桌兜。
咬了咬唇,不解恨哪。 施一诺叹口气,放下球杆。
转过台球桌,旁边有个房门。推门进去,竟然是个卧室。衣柜里面男人衣服不少,卫生间里洗漱用品也齐全,看起来住着人。
如果在这里金屋藏娇的话……抓了他的把柄,占了他的财产,把他拎了丢出大楼。
可惜房里走了个遍,嗅不到一点点女人的气息。
卫生间里有几样洗漱用品的外包装上没有品牌标注,深色的瓶身却很有质感。
施一诺挤压了一点洗手液洗手,黑糊糊的,一股浓烈的森林里沐浴阳光的味道一散而开。
哦,这些用品竟然全是私人定制的。
这个狗男人……品味这么高?
要不给他兑点颜料进去,让他洗脸洗手洗澡时,越洗越好看,越洗越精彩,甚至连那什么都洗出颜色来……
不不不,太低级趣味了。
施一诺甩过脑袋,冷静,不能被降智。
阳台上,远远得那里好像有一点绿色。走近了,原来是一片绿植小景,葱葱茏茏。各种绿植盆栽错落有致,围着一个石磨水滴,一派绿野仙踪的意境。
狗男人还有这闲情逸致?
一脚踢翻它们得了,姑奶奶很久没大展身手了。
不不不,它们有什么罪?
要打还是得打狗男人。
左不是,右不是,狗男人,真恼人。 外面办公室大门开着,似乎有人想直闯进来,小助理在阻拦,电话通知了保安。
“什么事?”施一诺走过去。
“这人找谢总。”小助理的手横在来人身前。
那人看着五十多岁,有点瘦弱。脑袋上已经谢了顶,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很疲倦的样子。身上的西装,空空荡荡,好像整个人是个空衣架。
“你们投资部总是没好脸打发我,我想找谢总亲自谈。”来人以为施一诺是什么高层,对她举了举手里的文件袋,“我不相信我这么好的专利,这么好的产品,他不肯给我投资。”
施一诺眉上蹙了蹙,隐下一丝悲悯,朝对方伸了手:“给我看看。”
来人一怔,转而双手奉上。
旁边小助理开腔劝解着来人:“罗总,你的项目不是不给你投,是你公司管理不到位,我们没办法投。”
“我都整改过了,还拍了照片,你们看嘛。”罗佑明看着施一诺打开文件袋,指了指里面的一沓照片。
施一诺不动声色,一张一张看了看。
原来是家做净水器产品的公司,罗佑明是老板,也是个技术工程师。他研发了一种新型净化水质的材料,前景广阔,而且已经拿到了专利。
只是没有资金投入生产,他想找鼎言投资。可是鼎言调查后认为他公司管理不到位,罗佑明只懂技术,不懂管理,更不懂市场营销,公司情况不容乐观。
作为投资方,他们并非慈善家,他们要的是更大的利益回报。所以,罗佑明的项目卡了又卡,投资不下去。
保安到了,小助理又好言相劝了罗佑明一番,打发他走。
罗佑明看向施一诺,眼露哀求:“你看了,有什么意见,请直说。我这边一定改到你们满意为止,还不行吗?”
施一诺把文件袋还给他:“回去等电话吧。” 极其敷衍。
罗佑明沮丧了头,被保安带走了。
施一诺走回办公室,坐上谢旭谦的老板椅,看向头顶羊皮古木的吊灯,眼尾悄悄勾起,露出小狐狸深藏着的狡黠的笑。
哈,报复狗男人的办法有了。
*
谢旭谦的会开到临近中午才结束,走回办公室,一眼看见自己刚领证的妻子头着地的倒挂在电动倒立机上。
他眉梢上的青筋跳了几跳,双手插兜,饶有兴趣地走过去。还没说话,施一诺眼见一双长腿,摁了控制键,把自己倒了回来。
男人伸了手扶她,施一诺却很有心气地看也不看,自己走回地面,抬腿往前走。
却不料平衡感还没回来,人一下子头重脚轻得往地上栽去。
施一诺心喊“糟糕”,要出糗了,却电光火石间,一只横伸出来的长臂把她勾了过去。
那个人把她整个勾进了臂弯里,动作强硬,眸底还浮上了一丝笑意:“我就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施一诺强装镇定。
却不知道此时,自己刚倒立回来,双眼含了湿意的迷蒙,脸颊上隐隐的一抹娇红,像天边白云里悄藏的颜色,全都没入了某人的眼。
“那就多了。”
男人勾得她太紧,低头说话的气息俯冲而下,带着那森林里的味道,让她胸口隐隐发胀。
她想推开他,男人另只手却绕过她后腰,更用力地抱紧了她,还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贴在了他胸口上。
施一诺心慌意乱,却也不挣扎了。
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
如果真的只是骗老母的一场交易,何必送什么黑金卡?
如果真的只是做做样子,又何必非要在婚戒上刻上“一诺谦金”?
如果,如果不是动真格,又何必在他的帝国大厦里,官宣到人尽皆知?
可是,不是男人手段有多高明,却是自己贪恋他的钱财,全都自我麻痹了。
这下好了,这戏怎么唱?
柠城风投界的标杆,鬼才狙击手遇人不淑,该要失了准头了。
“抱够了没有?”施一诺敛了心绪,淡漠出声。
“还生气吗?”
没头没脑的,指哪件事呢? 骗婚,还是偷吻?
一个拥抱就算道歉了?
男人暗哑的声音就在额上,伴着湿热的呼吸,似又有吻落在发间。
如果回答生气,是不是这个拥抱会没完没了?
如果回答不生气,那自己是不是又太好说话了?
“你要再这么抱下去,我会一直气下去。”施一诺声音里带足了气势。
可她的声音一向清柔,像春天落了雨的江南,再气势,也就雨气是磅礴还是柔婉的差别。
“哦,那我换个姿势。”谢旭谦笑了,怀抱放松了几分,有只手擦到女人的腰上去了。
滚滚滚。 施一诺一把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