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一诺连飙了几句脏话,正想一骨碌快点爬起来,才知道这一跤摔得有多结实,两个膝盖竟痛麻了没了知觉,没能一下子爬得起来。
“见鬼。”施一诺恼怒,同时有一丝绝望,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死了。
可就此刻,千钧一发之时。
“一诺!”漆黑的旷野里,一声低沉嘶吼,像发怒的雄狮穿透夜风逼来。
施一诺心一喜,抬起下巴张望,那人箭冲的速度一晃眼就到了跟前,她仰望的视线里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影子倏地右腿抬起,在她上方横得一扫,扫过一阵风,施一诺咳了一声,有沙落下,迷了她的眼。
同时身后一声“哐”,一个实沉沉的人的躯体撞过铁皮门摔到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老大”的声音接踵而来,一群黑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仓库里。
而面前刚刚伸展螳螂腿的男人弯下腰,抱起地上的人:“老婆。”
这声音也低沉,却和刚刚嘶吼不一样,有着历经风沙的厚实质感,一声就让人踏实了。
施一诺上半身被谢旭谦抱了起来,可膝盖软的,她跪着竟起不来。
随之,什么绝地逢生的感动,自己干坏事的心虚,还有怕男人责备的畏怯等等很多以前没有过的情绪顷刻之间,都像是在她膝盖里找到了寄居,沉得她不能起。
“老婆。”谢旭谦再次双手插过她胳膊弯,将她往上提。
那手臂温热,强劲,一股热血被提上,冲进脑门,施一诺抬了脸面,有什么东西被冲垮,“呜——”一声,哗啦啦的眼泪如夜里急来的雨坠了下来。
“是不是哪里伤到了?”谢旭谦心一急,又放下她,蹲到地上察看她。
施一诺摇摇头,只把脸蹭在他衣服上,泪腺的阀门像是被人拔了,整个人止不住地哭起来。
“喔。”谢旭谦大概了解了,就着她的跪姿将人揽进怀里,“老婆受委屈了,老公来晚了。”
不是,不是。
施一诺想辩解,想提起气势撑起脸面,想潇洒一点至少像平时那样平静淡定也好,可是,这怎么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不在自己掌控下,混着眼泪排山倒海地倾泻而下。
她不是爱哭的人,不是爱示弱的人,更不是怕这怕那敢做不敢当的人,可是……这该死的什么玩意儿控制不住是怎么回事?
“老婆乖了。”谢旭谦抱紧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心里的感觉恰恰和妻子相反。
施一诺越柔弱,他就越刚强,施一诺越情绪化,他就越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而此刻施一诺哭得越凶,他心里竟然越开心。
因为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被需要了,自己终于在妻子的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谢旭谦最早怀疑施一诺有事瞒她,是听王雅琪说她带了个老年手机上街的时候,而且当时视频里他看她穿着风衣,薄薄的,很宽松,还扎了马尾辫,人看着是清爽,却也太不像逛街的样子。
依着自己对妻子的了解,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准备打架。
于是,挂了电话之后,谢旭谦就给林嘉年打了电话,林嘉年正巧自己也担心施一诺,这就只字不瞒地交了底。
幸好飞机快,到柠城的时候,谢旭谦再给林嘉年打电话时,就听对方说路上有卡车出了事故,堵了路,他跟着施一诺跟丢了,但好在施一诺鞋子里有定位器,他立即把关联帐号给了谢旭谦。
谢旭谦便直接带着人从另外的路上绕了过来,同时通知了刘队。
只是到河边,通往仓库的路被一辆叉车挡住了,他们只好把车停在外面,步行进来,花了点时间。
万幸,万幸,一切都赶得急。
施一诺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把脸面埋在男人怀里,从嚎啕到抽泣,最终才在周边嘈杂的人声中渐渐止住了哭。
谢旭谦只手抚上她的脸,一张巴掌脸全被泪水打湿了,凌乱的头发黏在上面,胡得湿漉漉的。
他心疼了疼,手指轻轻给她把头发夹到耳后,没手帕没纸巾,就拿自己的衣袖给她抹干眼泪。
“不要管我了。”施一诺吸着鼻子,推开他,哭成这样太丢人了,可是哭完了,心情又好像很舒畅。
谢旭谦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我不管你,我管谁?”
再抓过妻子的手时,才发现她手腕上粘着黑色胶带,心上猛然一紧,沉了眸:“所有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眸里带刀地朝仓库门里看去,那里面所有的歹人已经都被抓了押出来了,连昏迷的宋世杰也被抬了出来送去医院了。
谢旭谦默了默,抱过妻子:“老婆,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再以身犯险,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一分。”
这句话沉着有力,掷地有声,是情话,又更是诺言。
像是她漂浮多年的浮木终于入了港湾,有了栖息之地。
施一诺看着他,心底似有什么化开,只想把自己都交给他,由了他。
谢旭谦自己先站了起来,再抱起妻子,可施一诺的膝盖这会是真的麻木了,非但直不起来,还一阵阵蚂蚁噬咬的麻痛。
施一诺哼了哼,上嘴唇翘起,那好不容易关上的泪腺阀门似乎又要被蚂蚁咬开了。
“老公抱你。”谢旭谦安抚她,万千宠爱都化在了指骨里,抄起她的后腰,就将她打横抱进了怀里,往自己汽车走去。
施一诺双手勾紧他脖子,半边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腔里强有力的跳动声,心里安然,踏实。
黑暗里,四周到处是堆如山丘的黄沙、石子和建筑材料,在轮船的浮灯暗影里,像一头头庞大而没有生命的怪物。
夜风呼啸,凛冽中带着风沙迎面而来,谢旭谦侧过身去,将妻子护在胸前,尽量不让她被吹到。
刘队朝他们走过来,请施一诺去局里配合案情调查。
谢旭谦抱着人,点头:“我太太需要法医。”
第100章 恋上他的床
“好的,我们会安排。”刘队应了声,走开去找人。
远处,“师妹。”林嘉年的车子刚到,看到人,大叫一声,甩了车门,跑过来。
他身后一群小弟,也个个“老大,老大”地呼喊着跟着跑来。
到了跟前,林嘉年一眼看到施一诺柔柔弱弱地被抱着,脸上挂着泪痕,就以为她受了重伤,豆大的眼睛一瞪,等着要吃人,“怎么了怎么了?都是我的错。”
说着,就大力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诶。”施一诺抬了下手,想阻止没来得及,这才让谢旭谦把自己放到地上,“你别这样,我没事,我好着呢。”就是膝盖还有点麻,人站着不够直,一身娇弱,没了凌厉之气,倒是更有几分女人味。
林嘉年看着这样的她,再看看她旁边的谢大佬,又将自己的脸揉了揉,憨憨笑了声:“没事就好,幸好有谢先生,师妹你好福气。” 施一诺点了点头,没说话,当是一种默认。
谢旭谦唇角一弯,和林嘉年招呼了几句。
小弟们到了跟前,个个站得笔直,看到他们的老大没事,都松了一口气,又一起对着谢旭谦恭敬地叫了声:“谢先生。”
谢旭谦微微点头,有一刻觉得自己除了西装革履外,多一点江湖味也不错。
“嘿,这群兔崽子,个个都是人精,平时都没见他们对我这么恭敬。”林嘉年抬起一脚就近踢了个小弟的屁股,喝了声,“快去前面帮忙。”
“是。”小弟们迅速跑开了。
这边几人站着说了会话,刘队领了人过来,把施一诺手上脚上的黑胶带,连同她眼角上的胶带粘印都一并采了样。
之后,便都一起上车,往局里去录口供。
*
录好口供回到家,夜已很深。
施佩琳坐在沙发上哭,钱多多趴在她旁边,一听到进户门口的动静,便冲了上去。
施一诺一进来,就把它抱了,摸了摸它的左前爪子,亲昵了好一会才安抚住小家伙的兴奋劲。
“一诺。”施佩琳走过来,脸上挂着眼泪,想抱抱女儿,又怕她嫌烦,一副苦巴巴的样子。
施一诺把钱多多交给谢旭谦,趁着心情好,转身主动抱了抱妈妈,安慰她:“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一诺,是妈妈对不起你。”施佩琳搂着女儿,哭着说道,“从小到大,妈妈没能够在你身边,没有尽到做妈妈的责任,让你吃了太多的苦……”
“得了吧。”施一诺打断她,放开她的怀抱,“施佩琳,我从来没叫过你妈,你也就别自作多情了。”
她最不喜欢听这些,脚下往厨房走去:“做晚饭了吗?我们还没吃饭。”
“没有。”施佩琳这才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回现实,着急忙慌地,“我现在就做。”
施一诺往墙上一靠:“算了吧。”有种火气又蹿了上来,“施佩琳,你有时间自责,在想你的责任,怎么就连个晚饭也不知道做?”
“我……我太伤心了嘛。”施佩琳又要哭了。
“好了,多大点事。”谢旭谦走到妻子身边,搂了搂她的肩膀,“叫外卖吧。”
“好,好,妈妈付钱。”施佩琳赶紧附和,拿了手机订外卖。
施佩琳是接到了宋秉砚的电话,才知道今天发生了多大的事。
宋世杰在医院醒来,被证实服用了大量的兴奋药物,加上绑架、意图侵.犯女性等罪行,虽然暂时得到保释,但量刑怕是不会轻。
宋秉砚想要施佩琳劝劝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想得到施一诺的谅解,宋世杰才有可能减少点罪孽。
“想得美。”施一诺没给施佩琳说完的机会,就一口拒绝,“我不会原谅他的,我一向都不是善茬,他们不知道?”
施佩琳看去女婿,想他说句话劝劝女儿。
谢旭谦唇一勾,很配合地开了口,只是他说:“我尊重一诺的决定,无论她怎么想,我都支持。”
施一诺眉一扬,心情愉悦。
施佩琳只好闭了嘴,不再提了。
*
外卖到了,三人一起吃好后,施一诺抱了钱多多和谢旭谦回对面的家。
钱多多趴回自己窝里,卷了卷毛茸茸的小身躯,抬着小脑袋看了一会巴巴麻麻,调转了个头,害羞害羞的自个打盹睡觉了。
狗妈妈进衣帽间拿衣服准备洗澡,狗爸爸跟进来,看着衣柜里多了女人的衣服,眉宇里全是笑意。
谢旭谦走到妻子身后,展臂将人兜进了怀里,脚尖顶着她的脚跟,推着她移动。
“你要干嘛?”施一诺捏住他不老实的手,发丝里飘着他温热的呼吸,飘得她感觉有片云在笼罩着她。
“洗澡。”谢旭谦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抱着她的姿势不变,连体人似的双双挪步,取到他自己的衣服,塞到施一诺手里。
这是他要和她一起洗的意思呢。
“我自己洗。”施一诺将他的衣服塞回衣柜。
“你知道吗?现在水资源很宝贵,我们要节约用水。”谢旭谦说得文不对题,继续把妻子抱成连体人,出房门往卫生间移动。
“什么意思?”两个人一起洗,就能节约用水了?“老公公,你要这么节约的话,不如干脆不洗。”
“可以,那你别洗了。”
“为什么是我不洗?”
“因为我不嫌弃你,但我会嫌弃我自己,所以我要洗。”
“……”
打嘴仗方面,谢旭谦总是歪理一套一套,施一诺咬了下唇,放弃了。
两人脚步挪啊挪,挪进卫生间,施一诺刚把干净衣服放上置物架,谢旭谦的吻便索上来了。
“我没干净。”
施一诺想推开他,可谢旭谦把她抵到了洗漱台边缘,吻上她,不容她抗拒。
和刚刚抱着她在外面犹如月空漫步的人完全不一样。
卫生间里的取暖器,在吃饭前施一诺就过来打开了,此时小小一隅内温度极高。
谢旭谦不说话,垂下的眼眸里全是深沉。
施一诺推他一下,他就把自己更压低一分。她腰肢柔软,后仰在洗漱台上,从镜面看去,是一个很美丽的弧度。
男人眼底幽暗,唇齿相磨间,她感觉到了他的力度。
“我热。”她含糊着求饶了一句。
“把我衣服脱了。”谢旭谦粗了呼吸,回应。
“……”
难道我说得不是我热吗?
热气蒸腾里,缺了氧的大脑没得思考。
两人的唇分开一瞬,又互相追逐,重新纠缠在一起,轰轰烈烈,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