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年表情一滞,被震住了:“是,是,认识。”
谢旭谦心里似有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只半握拳的手里,没人发现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在互相较着劲,那食指捏着大拇指,大拇指反力往外争,指骨弯上都泛了白。
他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手里故作淡定地泡茶,泡好后,推了一杯到林嘉年面前,口吻冷幽幽地:“怎么认识的?”
“嗐,就那年。”林嘉年心里急着拜新老板,毫不犹豫地回道,“姚承志被他老板和前妻整得要跳河,我和一诺救了他。”
随即把当时的事回忆了一番,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林嘉年和李学韬不一样,他不只是知情人,还忠心维护施一诺。他讲出来的话比李学韬中肯的多,加上他憨憨的真诚,虽然言语啰嗦,却没有一点点矫揉做作,更没有暧昧的成分,纯粹就是他和施一诺不羁的过去里一件普普通通的好人好事。
谢旭谦听了他的话,心情放松不少,面上也缓和了些:“那羽飞又是怎么回事?”
“嗐,那不是一诺想做大,想把自己做成正规公司嘛。”
林嘉年轻轻松松一句话,却似劈开了谢旭谦脑海里的茫茫迷雾。
谢旭谦听出了弦外之音:“羽飞是一诺的?”
“当然。”林嘉年声音锵锵有力,犹如钢珠落地。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一个大老粗总算是听出了谢大佬内心的忧虑,急着替施一诺解释,“姚承志哪有什么钱开得起公司?他不过是给一诺打工罢了,一诺给他发工资的。”
“……”
所以,那些被撬的项目的确是施一诺撬的,不过她不是转给姚承志,而是她自己收其自用。
这个狗女人,真不愧是自己看中的、欣赏的、爱上的、再无法分得开的。
谢旭谦脸上终于阴云转晴,唇角扬起了笑,一片清风朗月。
“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谢大佬心情好了,主动发出邀请。 “好啊。”林嘉年高兴得摸了摸后脑勺,却之不恭。
* 吃完饭,到下午,林嘉年告了辞,谢旭谦又忙着见了几个人,都是和戚家案子有关的。事情谈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看了看腕表,吩咐汽车前往一家高档按摩院。
昨晚在局里见到宋秉砚的时候,两人约下了今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谢旭谦此刻便来见他。
宋秉砚有支气管炎,一到冬天就犯病。过年时,陪施佩琳去了一趟北海道,这不回来又咳上了,这就来按摩院保养一下。
谢旭谦给他带了两瓶山葡萄酒,还有几盒冬虫夏草。怎么说,面前敌对了几十年的大佬已经阴差阳错地成了他的岳父,他必须用一种全新的姿态去接受这份命运。
而按摩院里,两个男人共用一个包厢,没有外衣的伪装,倒也算得上一种坦诚相待的方式。
只不过谢旭谦不喜欢别人碰他,淋浴出来,便没有按摩,而只是穿着浴袍,把山葡萄酒开了,坐在沙发上,陪着按摩床上的宋秉砚说说话。
包厢不大,干净舒适,精油的香气袅袅萦绕在空气里,恰到好处地缓解着两个男人之间的尴尬。
“宋先生。”谢旭谦端着酒杯,在手里慢慢晃着,轻抿了口,提出话来,“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改口?”
宋秉砚趴在按摩床上,眯着眼,微微侧头:“等你们婚礼的时候吧。”
谢旭谦点了点头。
房里有按摩师在,两人的话不便说得太深入,只交流了些兴趣爱好,没想到竟然都说到了象棋。
“早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下过一局,他输给我了。”宋秉砚话里几分得意。
似乎那盘棋是一场象征,从此鼎言处处比不过宋氏。
“一会我们下一局。”谢旭谦暗暗较了劲,随即让人端来了棋盘。
等宋秉砚按摩好了,两个男人便面对面坐到沙发上,开始了棋盘上的较量。
谢旭谦做事一向轻易不肯认输,尤其在有人轻视他父亲的时候。此刻,面对宋秉砚,他没了先前的谦和,全神贯注在棋盘上。
宋秉砚纵横商界多年,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他想得更多的是要挫挫谢旭谦的锐气。
谁叫谢旭谦太能了,自己两个儿子加起来也抵不过他一个。宋骏杰没有商业头脑,平平无奇,宋世杰更是纨绔不懂事,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如此下去,宋氏前途堪忧。
可是,以他惯常的棋术怎么才走了几个回合,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宋秉砚眉心紧锁,步步为营,可对面年轻人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还没到将军的时候,宋秉砚已经显出败势。
他往椅背上一靠,几分疲惫:“果真是后生可畏。”
谢旭谦闻言,唇角微微一丝弧度,抬头的时候,眸里强硬之气尽敛,又一片清和之光了。
“姜还是老的辣,宋先生承让了。” 两人几句话互相客气了下,什么话都没有挑明,却输赢已自在人心。
“宋先生。”
谢旭谦一只手按在棋盘上,戴着婚戒的无名指轻轻地点了点棋盘,发出微微的叩击声。
“一诺在您的羽翼下被看护了22年,现在她是我太太了,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将有我来守护。宋先生,希望你能对我有所信任。”
谢旭谦直言不讳,“羽翼”、“看护”,直接挑明了对方畸形的父爱,而后半句话里有诚意,也有警告,那是务必要对方撤掉布置在施一诺四周的眼线的意思。
第102章 恋上他的床
宋秉砚身上是件雾霾色浴袍,双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没有平时高高在上的不得亲近,还莫名地显出一种慈祥。
他点点头,微垂的眼皮往上掀了掀,暗沉的眸底亮出来,眼尾稍稍上翘,像只狐狸。
和施一诺眼尾上翘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宋秉砚说:“我三个孩子,唯独一诺最像我,性格、脾气、行事方式统统都遗传了我。”他笑,“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天生带了软弱,我要培养她成为一流的强者,自然就不能让她走平常女儿家的路。”
什么意思?
谢旭谦听了,心头一凛,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这一身的和蔼可亲原来全是假的。他差点以为他好说话,会接受他的提议,没想到对方还搬出了理由,根本不会撤除眼线。
他蹙了眉:“你根本不知道一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这样对她是一种精神禁锢,你太自私了。”
他身上是件玉黄色浴袍,原本放松的脊背,因为来得这点气愤,一下子拉直,端坐在椅子上,气势逼人。
“年轻人。”宋秉砚端起酒杯朝对面的人举了举,“一张结婚证,花了几千万就想套住我女儿?”喝上一口,眸一垂,冷笑,“你要真求得她愿意跟你过一辈子,再来跟我说这个话。”
谢旭谦这会总算听明白了。
这是明显不相信他能给施一诺幸福的意思。
说到底,两家的恩怨那么深,又有他骗婚在前,把宋世杰搞进牢里在后,作为老丈人,心里怎么可能痛快?
可老丈人一开始还提到婚礼呢。
“行吧,那就等我们的婚礼吧。”谢旭谦了然了。
所有的考验都在婚礼上,只要施一诺真心答应了,宋秉砚才不再有理由反对。
“什么时候?”
“6月16。”
宋秉砚碰了下他的酒杯,笑了:“期待你的表现。”
*
而于此同时,施一诺在雅楠别墅,和施佩琳、吴雪岚还有吴雪岩四个人正好一桌打麻将。
施佩琳不怎么会打,输得最多,但她也不计较,看到亲家母笑,她便陪着笑,觉得输得也都值了。
施一诺是来凑数的,输赢更无所谓,赢了不骄,输了不馁,坐姿还有些性情外放,动不动抖个腿,伸个懒腰。
吴雪岚一改以往的态度,非但一点意见也没有,还脸上一直挂着笑,就因为上午施一诺来了之后,又帮她把她的消消乐拿下了很多满星。
保姆端了燕窝上来,吴雪岚先挑了一碗最稠的给施一诺:“你多吃点,太瘦了,将来怀了孩子全靠你的营养,你要把自己养壮一点。”
壮? 不不不,我又不是母猪。
只是婆婆高兴,就随她说去吧。
施一诺笑笑,一副小媳妇样,欣然接受。
吴雪岩看到她们婆媳关系变得这么好,笑着打趣妹妹:“你也太没骨气了,一个游戏就把你收买了?”
“那可不,这年头,哪个年轻人愿意陪我们这样的老太婆打这种无聊的游戏?我们家一诺又聪明又孝顺,再没谁比得过了。”吴雪岚身板一挺,头一扬,脸上全是骄傲。
她现在跟人说起儿媳妇,都是“我们家一诺”,比施佩琳这个亲妈还亲。
几人都笑了,皆大欢喜。
施佩琳边吃燕窝,边跟女儿嘀咕:“你快点生个孩子,就更好了。”
“别瞎说。”施一诺低声喝止。
她和谢旭谦这才开始呢,她才不想这么快被绑进一个孩子。
吃完燕窝,继续打麻将,有人来串门,施一诺便让了位置,往楼上谢旭谦的房间走去。
她想自己对这个新婚丈夫太缺乏了解了,上他房间去挖掘一下他的过去,找点他的糗事出来嘲笑嘲笑他也好。
但是呢,房间收拾的太干净太整洁了,好像过去的旧物都处理了,除了一些收藏的飞机模型和游戏机,看不出来谢旭谦曾经喜欢玩什么。
不过书是多,很多旧书都还在。
比着书名一一划过去,有一本特别薄,还比其他书短一点,压在两本厚书之间,一不小心就忽视过去了。
施一诺将之抽了出来。
封面有点破旧,《神仙眷侣》几个字赫然印在上面,底下图案是一对白衣飘飘的神仙男女。
谢旭谦喜欢看小说?言情?还是古代言情?
翻开第一页。
呃……怎么全是图,还是这种……
施一诺小心脏猛烈地跳了跳,往后翻一页,有气血往上涌来,再往后翻,从耳根开始有火烧的感觉,再翻,心悸了,指尖打颤……
狗男人,难怪他那么多姿势,那么会了!
狗男人,居然看这个!!
还翻得这么破这么烂!!!
这是看了多少遍!!!!
证据,证据,等人回来了,看怎么收拾他。
忽然门口有动静,施一诺正气得满面通红,呼吸急促,一抬头对上一张男人的脸,人模狗样,似笑非笑。
“老婆,你在干嘛?”谢旭谦走了进来,看着妻子脸上春红动人,有些诧异,再睃巡到她压在书桌上的书,从她指缝里抽出来,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老婆,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这个?”口吻里带足了玩味。
“滚滚滚。”施一诺心跳狂乱,明明要抓对方的包,怎么结果自己被抓包了?
急得她百口莫辩,“老实交代,这本书几岁买的?之前是不是……和你女同学什么的………很有心得?”巴掌脸上咬着牙,又羞又红,还口吃了。
谢旭谦靠近她,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带着戏谑又审视的目光看她,心底暗暗发笑。
他只手将图本合上,指着上面一个手写的“周”字,笑道:“看,这是乐霖的字呢,这书是他的,他怕他爸妈骂他,便塞我这里了。后来我们都忘了,谁叫你居然还翻出来了。”
“你看就看了,还找借口呢。”施一诺底气终于提了些上来,开始兴师问罪。
谢旭谦看去她的秀眉,浓密里根根颤动,根根带着羞恼的劲,惹人宠爱。
他将她揽进怀里,微微弯低腰,顷刻他身上所有的气息笼罩而下,温热的唇瓣找上她的唇瓣,一下一下地擦着她,伴着含糊不清又低又哑的声音。
“看了看了,看了很多遍。”
“……”
这是承认了呢。
施一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旭谦也不让她再说什么,伸了一根手指将她的下巴往上抬,撬进她牙关,往里横扫。
这就被侵略了,施一诺有些不情愿,轻轻“嘤”了声,人往后仰去,谢旭谦便张了另只手过来,扣紧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一点点退缩的余地。
紧逼的禁锢,和舌尖灼热的电流感,瞬间燃烧了施一诺,燃烬了她体内的氧气,让她眩晕到极致,呼吸不畅,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