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回眸淡定一笑：“那一杯长岛冰茶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人生苦短，疯一次又何妨？”
“……”
他的眸子在灯下闪烁着少年时意气风发的光芒，不禁令陆漓想起当年在百米赛跑时的模样。
陆漓的心不由突地一动，怔怔凝视着他。
他总是这样，突然地出现，搅动她的心神，又突然地离开，让她抓不住，摸不着。
明明她已经决定轻松自在地放下了，他又出现……
唉。
他接过眼神，奇怪地问：“怎么了？”
“裴修，我头疼。”
“喝醉了吗？”
陆漓猛烈摇头。
裴修不知该说什么好，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伸出双手，按了按她的太阳穴。
“还疼吗？”
陆漓心中委屈极了，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呜咽：“疼，一直疼，只要你出现在我视线，我就头疼。”
“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或者一顿乱动，我都疼。”
裴修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面色变得沉郁起来，眼睛里似乎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他沉出一口气：“上马吧。”
陆漓犹疑地握了握拳，最后咬咬牙，踩着马蹬，翻身上马。
第56章 告白
今天是七月初三, 天空中并没有月亮，但是马场圈起来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高高的路灯，以及为了方便夜骑而设置的照明大灯。陆漓他们过来时, 刚好有人骑着马往回走。
陆漓稳稳当当坐在马上，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甚至有种听天由命, 豁出去了的想法……
裴修也利落地上马，坐在她的身后, 轻轻地拥着她，微微的气息轻轻擦过她的侧脸, 淡淡的酒气中, 极尽暧昧氛围。他的手握着缰绳, 距离陆漓身体有一拳，在他拉了一下缰绳后，陆漓只听他喊道：“霜剑, 走——”
马儿便听话地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向前奔去, 他似乎不满意这个速度, 又抽了马背一鞭子, 马儿受到刺激, 速度加快起来。
这大概是陆漓这一生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
她一向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家人眼中的乖孩子, 除了遇到裴修时容易失控，其他时间都是乖巧听话的优雅淑女。
现在却没有佩戴护具，还跟裴修在酒后共乘一骑，在夜色中的马场上浪荡……
颠簸了几圈后，他操控缰绳，指挥马儿慢下来, 还莫名叹息了一声。
陆漓觉察不对劲，回头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烈酒的后劲上来了？”
他微微摇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圈着她的腰，随后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才说：“累了。”
陆漓感觉耳边有些痒痒的，心也有些痒。
“那不然下马去休息一会儿吧。”
眼下真的太暧昧了，她只能努力地保持镇定。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抬起了头，圈着腰的手离开，横过她的脖子，搭在了肩膀另一侧，顺势一揽，陆漓被按着靠在了她的怀里，他的下颌还抵着她的头。
“……”
陆漓不解地问：“你怎么了，突然就情绪上来了？”
平日里他是那样能说会道，能嘲讽能说笑，这会儿却满腹心事般一语不发。
撇开别的不讲，他的怀抱还是很舒服的，让人眷恋，可是这样下去，只会沉溺下去。
陆漓努力地让自己理智占上风，离开了他的怀抱，扭过身，捶了他的胸前一下：“你怎么都不说话了？你平时嘲笑我的那股子精气神去哪儿了？”
“被你化成浆糊了。”他低声喑哑，目光却深如幽潭地直视着她，看得陆漓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吸进去了。
陆漓顿住，收回目光，不敢看他。
“我们，回去吧。”她讷讷地说。
“别傻了，回不去了……”他低沉地道。
“嗯？为什么？”陆漓听不大懂，他的话里好像还藏着另一层意思。
“别装傻。”他抬起右手，给陆漓理了一下被自己弄凌乱的头发，目深如潭，声音低沉，“我已打算违背誓言了。”
“？？？”陆漓在肢体僵硬中听得一脸茫然。
正欲开口问询，他的头已经俯过来，唇也凑近……
*
这个亲吻在意料之中，又在意外之外。
那种情境，想不发生点儿什么真的很难，就连心里说已经放下他的陆漓，也按捺不住地期待着发生点儿什么。
他们两人都饮了酒，亲吻的气息中有点儿柠檬味，有点儿酒味，还有点儿温热……力度不像生日那晚那样霸道，而是多了几分温柔，几分缱绻，几分缠绵。
他的手揽着她的腰背，唇舌轻轻地触碰着她，只言片语仿佛全部体现在了这次亲吻上。
她的手则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胳膊，迎合着他的热烈，回应着他的亲密。
……
直至马儿失去耐心，莫名走动了一下，惊得陆漓心下一慌，二人才分开。
“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听得陆漓有些想哭。
二人相顾无言，良久，陆漓才疑惑地试探：“你醉了？”
他摇头：“那杯酒还醉不到我。”
“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笑：“在做我想了很久的事。”
“什么？”
陆漓不是很确定他说的是骑马这件事，还是指亲吻这件事。
他看了看远处茫茫的夜色，随后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唇角忽而一扯：“我想升华并确定一下我们的关系。”
“！”陆漓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看他的脸容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你还要把我放下么？”他问。
心中再次受到一击。
可是等等，他怎么知道她要放下他了？
陆漓的脸色忽然一变：“孙洋跟你说的？！这个死孙洋！”
他勾勾笑：“他可是我的手下，你居然盲目相信他？”
陆漓恨恨地扭过脸，早晚要找他算账。
他却伸手，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脸又扳了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呢！要不要升华？”
陆漓抿抿唇，揶揄道：“你不管你的事业理想了？你不想拿冠军了？我会让你分心的……”
“恋爱要谈，冠军要拿，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他又说。
陆漓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突然觉悟了？”
“大概是之前弦崩得太紧了，才会输得一塌糊涂，现在干脆放飞自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喃喃说道。
陆漓顿了一顿，忽然把头转向了前方，同时夹紧马腹，扯了一下缰绳，命令马儿随意在马场里走动起来。
*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偌大空旷的马场只有他们二人和一匹马。陆漓依偎在他的怀里，一时没了言语，脑海里却若有所思。
行至小木屋旁，马就不乐意走了似的，自动停了下来，朝着水槽处望了望。
“马都渴了，给它喝些水吧。”陆漓道。
裴修先翻身下了马，再握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扶她下马。
明明她也是骑马老手，现在在他的照顾下和新手似的……
小木屋现在已经上了锁，只有屋外的长木椅供人坐下休息。
陆漓冼了洗手，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在暗淡的路灯下看着那个牵马饮水，还在屋子前找了些草料，说着“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的男人，情不自禁就弯了弯嘴角。
刚巧裴修也抬眼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怎么，被我迷住了？”
“臭美！”
他给马系好缰绳后也坐了过来，问道：“口渴吗？”
“有点儿。”
“可惜木屋的门锁了，不然可以在里面喝喝水，吃点儿饼干之类的，还能在里面坐着休息休息……”
“没事，等下我们就回去吧。”
“有个办法。”
“什么？”
话未说完，他又探身过来，牢牢地吮住了她的唇。
唇舌相绕，湿湿润润……
“这样，有没有好点儿？”他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处，使坏一般问道。
陆漓无语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样的损招你也想得出来。”
他哂笑一声：“我还有更多更损的招，以后再慢慢跟你尝试……”
陆漓呆住，捶得更大力了起来：“你是不是成天泡在那种黄色小网站上……”
“你想哪儿去了，这不是无师自通么，还需要上黄网？何况我天天被抓去当陪练，哪有空逛小黄网。”
无师自通？陆漓气结：“越说越没谱，打死你哦。”
他笑着捉住了她的手，随后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裴修抱着她，陆漓的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忽地没了话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他忽然说。
陆漓是还没有给他答复，她还在思索，她也有顾虑。
明明上一秒都放下即自在了，突然间又唾手可得，感觉一点儿也不真实。
“你怕不怕SKJ下个赛季也得不到冠军？”
“我从来不去设想这样的结果，我们的目标是得到冠军，朝着它前进就是了。”
“况且，即使这个赛季不行，我们还有下下个赛季，还有无数个赛季……”
陆漓心下有些怅然，在他肩膀上动了动。
“怎么，你现在反而替我们担忧起来？”
陆漓闷闷地说：“我突然理解你的想法了，拿了冠军才去恋爱，这样更加畅快淋漓，更加锦上添花。”
“没想到你也有犯傻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居然把自己定位成花，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那块锦？”
“咦？难道你之前不是这样想的么？”
他捉着她的胳膊，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听好了，我从来没有那样想，对我来说，你和冠军都是锦，甚至你比冠军还重要。”
“！”
陆漓的心好似又被什么敲了一记。
原来，在他心里，她比冠军还重要？
她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正因为太过重要，才不想被随便对待。”他深深地说道。
“……”这一分，这一秒，陆漓彻底明白过来了。
所以是因为她太重要，才不想被事业理想分心？
她静静地望着面前已经略显成熟的男人，感动得突然说不出话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所以，你的答案是？”
陆漓傲娇地别过脸：“哈哈，我要狠狠地拒绝你！”
某人脸都黑了：“给个拒绝的理由？”
“让你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嗯？？？”
“啊啊救命……”
下一秒，她就喊不出来了，嘴唇被死死地，用力地封住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漓才想明白，说道：“我妈说了，要好好考验考验来追自己的人才行，不能答应得太快。”
裴修眼神一凝：“看来我得先跟穗姨好好聊聊！”
“喂不准！”
老妈之前本来就觉得他可以，他一联系她，那还考验个鬼哦。
“我不想让大家知道得太早，”陆漓低声细语起来，“我想先和你先静悄悄地……”
“懂了，地下恋情。”
“还不算恋情，我没有答应你哦……”
他静静地看着她，笑了笑，满眼宠溺地伸出双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好，我们慢慢来。”
第57章 呵，男人
从马场回来, 下了摆渡车后，裴修紧紧地牵着陆漓的手，走回酒店。
陆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他好像察觉到了她的不安，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担忧？”
陆漓不知该怎么表达此时心情, 只好说：“也不是担忧, 只不过总感觉好像不是真的。”
他笑笑：“是真的，我保证。”
“那明天我醒过来, 你不会突然就离开？就像几年前那样……”
他有些无奈地说：“当时我也不想走的，可是触犯了跟我爸的约定, 父威之下, 不得不从。”
提起当年的事, 陆漓也有些疑惑没有解开，便问：“可是当年你怎么会明知故犯，明知道自己未成年, 不能骑摩托车, 还跑去跟人飙车。”
裴修很罕见地有些难以言说, 最终道：“最初我没有想要跟他们出去, 只能在室内过过干瘾, 可是那天心情有些烦闷, 禁不住伙伴的诱惑, 便骑出街了。”
陆漓听罢，有些发怔。
那天的事她至今历历在目，甚至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那天之后他们的人生就此分割开来，所以无数次回想过当天的事。
她低低地看了看脚下暗暗的路，问道：“那天我们在网咖门口遇到，是不是我们闹了别扭, 你才心情烦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