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亭瞥了眼将视线转回眼前这张照片的易念，面上不置可否，“录播的，早放出来了。”
前段时间易念在视频网站上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首页时还感觉迷幻，果不其然这张脸自带热度，节目才播了两期就积攒了挺多人气。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跑去参加恋爱综艺。
易念当下只觉得跟他一起参加节目的人挺惨。
徐江亭就这么站在她俩旁边一会儿，都已经隐隐有目光不断投射过来。
他瞄了一眼还在不远处陪品牌方客户的周之逸，转回视线的时候轻笑了一声。
“是不是觉得这个水面熟悉？”话题转回最初。
易念盯着画面，清晨的光打到水面是，泛起绚丽的光，记忆被拉回。
那时候刚回暖。
周之逸手上已经拿了几个美国高校的OFFER，却又决定不出国，把周母气得有一段时间情绪都不太稳定。
嫌家里念叨烦躁，干脆趁着一个周末，跟易念宿舍的人开了两辆车一起去周边的古镇玩。
本来周之逸这车还能再捎带个人，结果刚出发的时候其他人全挤去了徐江亭的车。
易念瞟了一眼挤在另一辆车后排的三个舍友，顿感无语。
她一脸忿忿不平地上车，嘴上嫌弃着，“跑得那么快干嘛，我们会吃了她们吗？”
周之逸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自然牵过易念的手。
看着易念鼻子皱起的小表情笑了一声，“也可能觉得车里太热。”
易念不解，“那辆车挤在一起就不热了吗？”
周之逸嘴角勾起轻笑，“大概是出于电灯泡的自觉？”
易念反应过来，梨涡在脸上开了花，看着回过神正经开车的男人，立马将另一车的人抛在脑后。
“可是你真的决定不出国了？你不用考虑我，大不了我到时候也出去陪你嘛？”
周之逸眼含笑意，只想着易忱要是听到这句话怕不得从英国直接飞回来敲醒妹妹。
养大到十八岁，胳膊直接朝外拐得彻底。
“我跟徐江亭他们一起开发了个软件已经快测试结束了，出不出国对我影响不大，也不全是因为你。”
易念一时间也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你这时候不是应该捧着我的脸，深情地来一句我离不开你？”
周之逸瞥了副驾驶的人一眼，“我这么说你真的开心？”
易念再一次笑开，比之刚刚更为心满意足。
车内氛围甜腻得是有第三人也立马就想开门下车远离的程度。
古镇在京平远郊，车开过去也得三四个小时。
易念看着另一辆车又一次停下，交替着当司机，开始心疼周之逸。
“等暑假我一定去学开车，下次替你。”
周之逸只随意看了她一下，不置可否。
易念见他没搭话，趁着停车的空档松开安全带，整个人扑过去。
“瞧不起我哦？”
周之逸微微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也侧过身，手肘撑在座椅靠背。
“怎么会？舍不得你受累而已。”
易念瞬间咧嘴笑开，瞳孔亮闪闪的，上前啄了一下他的嘴巴，“这还差不多。”
上半身探过来的姿势有点累，易念听到答案立马要往回坐，却被周之逸伸手拉住。
只见他一手托着易念的背，一手揽住她的脑袋，眼眸扫视着易念的脸，倾身上前。
易念被迫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手撑在周之逸的肩膀，外面是呼啸寒风，两人在狭小空间内唇舌撕扯。
车内的暖气急剧加速空气的流失。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周之逸才放开。
易念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懵懵地坐回副驾驶，暖风从送风口不停送出，吹拂易念的脸，耳根的红快速蔓延至脸颊。
随后副驾驶的车窗突然往下移动，冷风送入，一旁的周之逸笑出了声。
“热也不知道开点窗透气？”
易念瞪过去，“谁害的？”
男人无辜回望，“我确定是你。”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周之逸终于接通。
手机蓝牙连着车内音响，徐江亭声音直接透过音箱传出。
“远远看着两位似乎在车里有什么限制级画面，不好打扰，请问一下，可以重新出发了吗？”
易念脸上好不容易降了点温，噌的一下热度又有点上头。
周之逸一脸淡定，“就这？”
“二十公里左右有个服务站，吃不吃午饭，还是打算让我们吃狗粮吃到饱？”
易念终于忍不住，“闭嘴吧你。”
然后伸手挂断电话。
杜桥霜突然从前面那辆车探头而出，大声呐喊，“所以吃不吃？”
周之逸重新启动车子，往前行驶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易念才没好气地朝车里的人喊了一句。
“再不走真让你们吃狗粮去！”
导致两辆车滞留的始作俑者嘟着嘴，坐在副驾驶哼了一声，看得周之逸眉眼笑开，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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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回暖季节，北方的户外依旧冻人，抵达之后易念全副武装跟着舍友一起闲逛，周之逸看她有人陪就自个儿带着相机出门。
最后又在桥下偶遇。
易念站在桥上，看着岸边持着相机的人踏上冰面，专注于破冰之处的水面。
徐江亭和唐泽昇竟然拿出了钓具，在一旁砸冰洞，想钓鱼。
程声在易念旁边吐槽，“这一宿舍怕不是都有点毛病。”
易念默默点头，帽子上的耳朵跟着甩动。
杜桥霜站在另一侧突然问起易念，“学长晚上竟然不跟你住一起？”
易念诧异，“怎么突然问这个，很奇怪吗？”
杜桥霜看了眼跟着甩动的帽子耳朵，挑了下眉，将视线挪开，“不奇怪。”
结果这趟出游最后并没有顺利结束。
隔天一早周之逸再次被家里电话催回，无奈之下易念跟着他回去，留下余下众人继续在小镇玩。
一路疾驰，易念看着专注开车的男人，没怎么出声打扰。
紧皱的眉心已经说明一切。
后来过了两天，易念才又在宿舍楼下见到周之逸。
男人脸色有点青，明显这两天就都没睡好，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易念挽着他一路走到湖心公园，找了个湖边的木凳。
前一天刚下过雪，到处都是雪化开湿漉漉的迹象。
易念刚要坐下，周之逸直接拦住她，解开自己身上的围巾铺到木凳上。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水面偶尔被风拂过，周之逸不开口，易念也没说话。
良久之后。
“我妈，可能得了甲状腺癌，不严重，但是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之后我可能不能经常陪你。”
心里有点预感，易念听他这么说出来也不怎么意外。
只是看着周之逸这两天已经略显消瘦，易念还是感到心里头被揪着。
她又坐近了一点，头靠在周之逸肩上。
“所以她前段时间才情绪不怎么稳定吗？”
“应该是。”
易念想开导他，只能故作轻松地开口，“你放心，你不在学校，我不会被别的嫩学弟拐跑的。”
男人伸手敲了敲她额头，“这就想说我是老牛了？”
“难道你不是？”易念捂嘴惊呼。
周之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也没关系，反正嫩草已经吃到了，老就老吧。”
易念噗嗤一笑，氛围已经比一开始好上不少。
恰好又一阵风吹过，伸到湖面的枝头积雪被吹落，水面轻晃，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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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念看着与湖心公园的水面相差无异的照片，侧过头问徐江亭。
“你怎么知道这照片拍的是古镇的水面的？”
徐江亭耸了耸肩，“我比你聪明？”
随后又看了一眼易念，随意一笑。
“可惜了，那狗子怎么不把肖像照也展出来，比这些死物可有意思多了。”
听得易念更是一头雾水。
注意到周围的游客又有把手机对准这边的趋势，易念急忙拉着宁宿宿走开。
临走前调笑地朝徐江亭说了句，“学长现在也是大名人了，我们高攀不起，先撤了。”
徐江亭看着快步离开的背影，没来得及拦住，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第四十六章
开展之后易念得闲，现场留给Alice和茹桐主要负责，已经很少出现在展厅。
只是公司内这几天的氛围也让她颇为尴尬。
走过路过别的项目组办公室，总能听到一两句八卦的讨论声。
“听说了吗，YVES追妻追到我们公司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神仙，能这么晾着人家。”
偶尔易念与宁宿宿相遇在茶水间，都能遇到同事问易念作为项目组内人员，是不是知道内情。
宁宿宿每次都促狭地看她。
最后一天，她例行要前往公司的时候，突然就接到了Alice的电话。
“念念，你快来现场，有急事。”
易念刚想追问，那头却挂了电话，心急之下只能匆匆赶往现场。
一路停车空隙想找现场的其他人追问，却都联系不上。
走进展厅时，一瞬间现场诸多参观的游客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甚至有些开始欢呼起哄。
每块区域的主题和文案都是她想的，忽略掉奇怪的嘈杂声，她也一眼看出哪里不对劲。
名为“梦境”的区块已摘下字牌，变成“易念”。
连主题介绍的文字也悄然间做了更改，用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神爱世人，我只爱你】
整个展厅遍布着风景与静物照，唯独这块区域原先的照片被换下。
墙上大小画框装的全是易念的照片。
从16岁到18岁，跨越她最青涩简单的那几年。
易念神色不明，被Alice推着步入这个一夜之间布置好的空间。
区域不大，时隔若干年，她终于见到了以前要过几次，每次都被搪塞理由需要整理完再给她的照片。
东成岛海边，她迷茫地看向镜头，嘴唇微张，处于最懵懂无知的阶段。
周之逸学校边的房子里，他刚拆了一台新设备，还没怎么研究明白，就被易念追着拿她试手，每张照片似乎都能从易念的笑眼里读出周之逸。
距离京平三四个小时车程的远郊古镇，易念趴在桥上放空，被站在桥下的人不经意抓拍。
川西的旅程中，周之逸身体受不住被易念硬是拉去吊水，出诊所时刚好黄昏，天地被染成耀眼的橙黄色，易念看着远山雪顶缓缓变成金色，沉迷其中。
……
明明自己不是创作者，可看到画面的时候，易念发现自己竟然能想得起来每一个场景。
这块区域有三面墙，奇怪的是最后一面墙空白示人，没有任何内容。
易念看着空白墙面再次陷入沉思。
其实早有预感。
第一天展出，与徐江亭分别后，她又自己一个人走了一遍所有的区域，周之逸将与易念有关的线索暗藏在诸多风景照中。
是只有易念才能解开的记忆密码。
熟悉到她路过一对老夫妻对着一副水面倒影，猜测倒映的是哪座山时。
都能准确说出雅拉雪山。
老夫妻当时惊讶地看着她，“小姑娘对这些自然风景这么了解？”
易念仿佛被唤醒一般，淡淡一笑，“碰巧看过。”
点头示意之后，她转身离开。
世间没有那么多凑巧，记忆深刻的不是山林湖面，是与之有牵连的某个人。
之后几天易念才逐渐减少了来展厅的频次。
得以亲眼看到照片里的女主角，在现场的众人逐渐从各个角落围观过来，周遭人声鼎沸，易念在这个半开放的空间内犹若变成一叶扁舟。
回忆似风，推动着她在水上飘动，漫无目的，不知终点。
直到Alice站在旁边推了推她，脸上写着兴奋二字，从看到易念出现在展厅就未停止过。
“好你个易念，瞒我瞒得很深啊？”
易念嘴唇还是抿着的状态，看不出放松的神情，也没回应Alice的调笑。
“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茹桐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好不容易推开一条缝隙，才挤进来。
“念念，那边还有……”
易念似是终于回神，看向茹桐，“啊？”
茹桐牵起她带离原先的区域，走到之前就讨论过的那个没派上用场的空旷场地。
原先都是白净墙面的地方早被各种动态画面填补。
地面是潮汐拍打海岸，墙面投射着一段久远的视频。
一瞬间易念仿佛回到高二寒假那个冬天，她刚从沙里挖到那只小得离谱的螃蟹，兴奋之余滑稽地朝着不远处的周之逸奔跑过去。
穿着雨靴总是不自觉陷落沙滩，一路跑动得有点艰难，但她脸上始终洋溢着青春的悸动。
奔向当下的终点。
许是现场一直不见另外一位当事人，围观的群众很快四处走开。
Alice收起一开始想刺探八卦的好奇心理，问易念看到这一切的感受。
易念叹了口气，看着现场逐渐恢复的秩序，“说真的吗？我不想再上娱乐新闻了。”
打从第一次被营销号拍到乌龙求婚视频开始，平静的生活就开始拐向了不同的走向。
归根究底，似乎总能与周之逸扯上点关联。
易念看着墙上不断滚动的视频与稚嫩的面孔，低头轻笑。
“似乎，是逃不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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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易念所料，周之逸拍的这组人像照，经由现场游客传到网络之后还是引发了一点热度。
网友纷纷感叹原来大摄影师拍肖像照也如此出众，却又困惑于他才华如此出众为什么不选择跟娱乐圈的明星合作。
周之逸镜头底下的易念，似是跳脱出静止的画面，每一幅表情都生动如影像。
仿佛在对镜头诉说某种情绪。
抑或是在对相机背后的周之逸诉说某种情绪。
【在室内的那张照片看得我整个人都甜了，小姐姐一定很爱YVES吧】【何止室内那张，YVES拍的这个小姐姐每个表情都写着喜欢至极吧】【所以YVES对记者说的是追回老婆？两个人闹矛盾了？】【楼上盲生发现了华点】
【那这算什么？苏庭琳想趁虚而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