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了吗?”佳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脸上堆满了笑容,说:“没事了,都这么些天了,早过去了。况且,我和付奕并没有真正交往过,一直都在暧昧期,可不像你跟方乐感情深厚。”
又说:“冷落了方乐这么久,你也不怕有别的小姑娘,勾搭他?”
“我家方乐,我是放心的。”
我讶异,佳佳竟这样全然地信任方乐,换做我,怕是不能了吧!我突然十分的羡慕。
佳佳想了想说:“反正今天休息,你有没有想要玩的地方?”
我想了想说:“去西山公园吧!可以散散心。叫上方乐一起去。”
佳佳一口答应。
今天是周六,西山公园风景秀丽。山顶有个白塔寺,有求姻缘的月老庙,有五光十色的落月湖。湖上可以泛舟,许多莲花还未凋谢,正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有许多的情侣也喜欢来这里游玩。
佳佳并未抛下我和方乐手牵着手走在前面,而是亲热地搂着我的胳膊,方乐走在我们的身后。
不远处是月老庙,佳佳虽不需要求姻缘,但忍不住好奇之心,凑个热闹求一下,和方乐一起进了月老庙。
月老庙前有一颗古树,需五人合抱那么粗的一棵树。枝繁叶茂,树枝上系着不少红绸带,“红绸带上用黑色的毛笔字,写着各种心愿。
佳佳求完姻缘从月老庙出来了,我问她:“怎么样?签文上说什么?”
方乐一脸宠溺地看着佳佳,佳佳得意又高兴,扬了扬手里的白色纸条,说:“抽到了签王,我厉害吧!”
佳佳把签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第零签,签王,佳偶耶?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
看着签文,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感叹佳佳的好运气!
佳佳抽到了这样好的签,高兴得不得了,在一旁劝我:“这签很灵,你也去求一支,看看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你的良人。”
我点点头,跟着佳佳进了月老庙,忐忑地摇出一支签,从庙里的和尚手里拿到签文,打开一看,上面写:第四十九签,下下签,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看到下下签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凉了,再看到那“一寸相思一寸灰”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到最后我所有的相思都会化为灰烬。
这签倒真的十分灵验。
佳佳看了我的签文,连说:“这签不灵!你别信!我就说哪里有这么好的手气能抽到签王,定是这些庙里的和尚捣鬼!”
佳佳拿走我手里的签,扔在了庙外的垃圾桶里,拉着我出了月老庙。但我知道,她好好地收起了自己抽到的那张签王。
我们在西山公园拍了许多张照片,为了使我忘记月老庙里抽到的那张下下签,佳佳算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每一张照片拍的都是我和佳佳,方乐像一个保镖一般跟在我们身后,他温柔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佳佳的身影。
佳佳这样冷落方乐,我看了于心不忍,拿过方乐手中的相机,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手指,我心中一跳,旋即扬起最灿烂的笑容,说:“我都和佳佳拍这么多了,你们两个也该站在一起拍一张了。”
方乐喜不自胜地看向佳佳,佳佳看他一眼,红了脸道:“好。”
我举起相机,镜头中,他们浓情蜜意,方乐搂着佳佳,满面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佳佳温柔地笑着,眼神娇羞。
这是我自己要拍的!按下键,时光定格在这一幕,我将它深深地烙印进我的眼睛里。
第6章
我再也不躲着佳佳,也不避着方乐了,我大大方方地看他们秀恩爱。
他们越恩爱,我的心越痛。我就是要这样,让自己牢牢记住,他们恩爱无比,是金童玉女,没有我介入的余地。这叫以毒攻毒,也是我目前所能想出来的,让自己彻底死心的最好办法了。
我那颗炙热的心,就像被自己亲手挖了出来,丢进了雪堆里,沉入了寒冬冷冰冰的湖底,真是“寸寸相思俱成灰。”
心痛得麻木,笑容像面具一样戴在了脸上。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招牌闪烁着,灯光鲜艳璀璨,像开在黑夜里的花朵。
我从未走进过一间酒吧。我觉得酒吧里太过喧闹,不比图书馆里安静,也曾听说有女孩子在酒吧里,喝得烂醉被人捡尸,就更敬而远之了。
酒吧门关着,门里面黑漆漆的,有光透出。我站在门前,心中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走进去。
我在原地站了有十分钟的时间,然后顺从自己的心意,走了进去。
酒吧里和外头仿佛是两个世界。才走进去,就被酒吧里的那种热闹的气氛裹挟住了。五颜六色的灯在暗处闪烁着,人声鼎沸,处处是说话声与碰杯的声音,鼻尖能闻到清冽的酒香。
许多人围在吧台边,看调酒师表演他高超的调酒技术。
吧台边围观的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就选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蓝色、紫色的灯光像点点星子一样散落下来,如梦似幻。
我点了一杯酒精含量较少的白葡萄酒,我并不想在酒吧里喝醉,微醉即可。我一边细细地品着酒的味道,一边看着四周热闹、欢快的人群。
我是那种喝酒很容易上脸的体质,没一会儿,双颊就染上了一抹酡红色。我的眼神看起来是迷离的,但我是非常清醒的。
一个男子凑了过来,梳着四六分的刘海,是那种酷帅酷帅的型男。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搭讪自己,借着那一点点的醉意,我与他谈笑风生,聊得挺投契。
最后一杯白葡萄酒喝完,我已不能再喝了。他要请我喝别的酒,我自然是拒绝。在陌生人面前醉酒,太不安全了。
他的热情丝毫不减,执意要送我回家,我触到他眼底的笑意与暧昧,才渐渐知道害怕。
我借口躲进厕所,急忙在通讯录里找到佳佳的电话号码,正要拨出去的时候,顿住了。
我担心,如果佳佳让方乐来接我,我该怎么办?她若问起我为什么突然去酒吧喝酒?我该怎么回答?这么晚了,方乐一定不会让佳佳来的,来接我的,更有可能是方乐。
此刻,我不想见到方乐,也不想见到佳佳,我拨打了付奕的电话。
付奕很快接了电话,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厕所里的窗户半开着,有风吹了进来。
也许是冷得,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付奕,拜托你,帮帮我。”
我把酒吧地址告诉了付奕,他来得很快。那人见我从厕所里出来,原要走过来的,但见付奕走在我身边,便讪讪离去。我跟着付奕安全地走出了酒吧。
付奕这样不计前嫌地帮我,我非常感谢他。
回到家里,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醒酒,也给付奕倒了一杯。
我捧着暖暖的茶杯,对付奕说:“真是谢谢你了,今天多亏有你。”
想起我曾疏远过付奕,就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而且我还要向他道歉,我说:“我听佳佳说,她骂了你一顿,真是不好意思。”我顿了顿,说:“也谢谢你,什么都没有说。”
付奕神色从容、平静,“没事,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他打量着我的神色,说:“看来你这些天里过得不好,不然也不会突然去酒吧喝酒了。”
热茶入口是苦的,那黄红色的液体入喉,那股又苦又涩的味道似留在了舌头上,留在了喉咙里,直苦到人心里去了。
付奕的那杯茶放在茶几的杯垫上,冒着白色的热气。
须臾,我说:“真的没有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付奕看了我一眼,似嘲笑似悲悯,“你想得也太好了!也太天真!太贪心了!”他的语气凉凉的,似夜里的寒风刺骨,“谁叫你要喜欢自己好姐妹的男朋友呢?这都是报应!也是活该!”
他的话太刺耳了,我忍不住说:“那你呢?!为什么要喜欢自己好兄弟的女朋友?!”
他的眼神像蜡烛上即将熄灭的火苗一样黯淡了下去,“所以,我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是我活该!”
我害怕,也不甘心这样的结果,说:“我没有要跟佳佳争方乐的意思,我只是想对方乐死心,不想因为看见他们俩秀恩爱,而难受。”
付奕的眼睛里有着跟我一样的痛苦与悲伤,他的声音艰涩:“我要是能做到这一点,我的好兄弟就不会跟我翻脸了。”
两个伤心人,相对无言。
沉默了许久,付奕说:“要么,是他们疏远你。要么,是你疏远他们。到最后,总会这样的。”他的叹息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
付奕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我送他出门,楼道的灯光亮了起来,窗户外面漆黑一片。
我徒然地坐在沙发上,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付奕的话。
想得越久越觉得他说的是对的,这件事,好像真的没有其他解法了。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片黑暗中,找不着出路。
难道我真的只能疏远佳佳了吗?从此以后都要避开他们?这二十几年里,我们互相帮助、互相鼓励,我们一起哭,一起笑,这样的情谊,我真得放不下!好痛苦!
可是我能瞒一辈子吗?或许我能做到,可其中的艰难与悲伤,又有谁能体会得到?我还能找到属于我的幸福吗?还是我要一直这样看着他们幸福下去,永远脸上笑着,心里流着泪。
这样的人生好无望!好像整个人被埋进了雪堆里,冷得发抖。
我去知乎,想要提问看看是否能从广大网友身上,得到解答。问题刚要发出,就见弹出了不少类似的问题。我关掉提问的页面,重新回到首页,点开搜索,输入“喜欢上闺蜜男朋友”这几个字。
没多久,就跳出了许多与这几个字有关联的问题。最顶端的那个问题,关联词是最多的,几乎就是我心里想问的那个问题。
原来也有人跟我有一样的烦恼,一样的痛苦,我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满怀期待地点开问题,希望能从中找到答案。
有许多人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人言辞激烈,看得我羞愧万分。有些人的回答委婉,他们很有同情心,也很理性,他们的答案简单直接,让题主告白或远离。
我不知道题主会怎么选,但这不是我要的答案,这样做,等于是让我跟佳佳闹翻。
我继续往下看,剩下的那些答案来自跟我、跟题主有过同样经历,或已经经历过了的人,他们的答案充满了无奈与痛苦,都是在迷宫里找不着出路的伤心人。
我重又搜索“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这个问题,这里的答案,广泛而委婉多了,基本上帮不了我什么,直到我看到一个心理医生的回答,他的回答一针见血、入情入理。
忽然有雪白的电光从我脑海里闪过,我对自己说:“是啊!普通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像心理医生这种了解人的心里过程的人,一定能解决我这种小小的情感问题!”
忽然间,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希望。
我不太放心网络上的心理医生,就跟周围有过咨询心理医生的经历的人打听,寻找比较靠谱、能解决情感问题的心理医生。
经过一个星期的努力,我得到了一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那位医生叫乔白羽,据说是从国外回来的,是一级心理咨询师。独自开了一家叫做“RELIVE”的心理咨询室。每天大概见十个病人,根据咨询时间的差别各有定价。
这家叫做“RELIVE”的心理咨询室,在一条叫做凤凰路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种着枫树、银杏树、桂花树。
前台的接待小姐是一位美丽温柔、极具亲和力的女性,柜台橱窗后的白色架子上放着不少我看不懂的专业证书。
走进咨询室,像走进了别人的家里,装修的十分温馨,色调多为明亮的白色和鹅黄色,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有两层窗帘布。一层是薄如蝉翼、白纱一样的白色窗帘布,一层是有些厚的灰色窗帘布。
灰色窗帘布上有着羽毛图案,白色羽毛与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浮在窗帘布上。
乔医生戴着眼镜,气质温润如玉,镜片后是一双狐狸眼,唇形性感、轻薄,仿佛他无时无刻都在对你笑。
这个一个极具吸引力的男人,他很容易就能获得你的好感,他的笑容像枝头盛开的粉红色桃花。
由于太过惊艳,我的心跳露了一拍。
他的声音温和清亮,充满磁性,吐气如兰。
他让我坐到了白色的沙发椅上,我依言坐下,有些紧张。
第7章
我手里拿着一张个人资料,那是我在外面的时候,前台的接待小姐让我填的,她让我进了咨询室之后,把这张个人资料交给里面这位心理医生。
我把资料递给了眼前这位心理医生。
他拿了张椅子坐在我对面,看了看资料,平视着我的眼睛,温柔亲切地笑着问:“你好,王萱小姐,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我犹豫,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如何说得出来,还是说给一个陌生人听,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得到心理医生的帮助的。
只是这个心理医生未免太年轻了,他真的靠谱吗?或者我不应该找异性的心理医生咨询,应该去找同性的心理医生咨询,同为女性,她一定更能理解和体会我的感受,明白我的处境。
我胡思乱想着,越来越坐卧不安和紧张,不料,这个叫乔白羽的心理医生竟播放了一首曲子,那是德彪西的《Clair De Lune》。
沉静的钢琴乐声传来,仿佛真的看到了清冷孤寂的月光,真的看到了漫天星斗,我瞬间放松了下来。
静静地听完这首歌,乔医生问:“还有哪首歌是你想听的吗?”
我摇摇头,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歌的。我深吸一口气,盯着白色墙壁上的金色阳光,慢慢说道:“我,我喜欢上了,我闺蜜的男朋友。”
我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好在乔医生听清楚了,没有叫我再重复一遍。我听见他的声音,没有讽刺或嘲讽的语气,平静地像波澜不兴的湖面,他说:“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乔医生的眼睛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尽快对闺蜜的男朋友死心?我不想再整日地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