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您在她们晚上居住的酒店订了间房,您下飞机后可以直接去…”
“剧组在哪?”陆池舟沉沉打断。
杨执一愣,连忙应:“在影视城。”
跟着陆池舟这么久,杨执自是瞬间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极其上道地说:“我马上和赵导联系,说您有探班的意愿。”
后座突然没了声音。
杨执往后一看,望见陆池舟正盯着手机未说话。
好半晌,他突然问:“江深今天在剧组吗?”
杨执:“男主戏份重,他该是在的。”
下一秒,陆池舟收了手机,低呵了声,语气没半分温度。
“小没良心的。”
第40章 我甜 我被关起来了
当天许之漓的戏份挺重, 还有夜戏。
裴恬一直陪着她,看着太阳西斜,天边逐渐映起层层叠叠的晚霞。
手机已经快给她玩没电, 到此时, 弹出百分之十的电量提醒。
等裴恬发现时,又往下掉了一格。
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及, 终于想起了被丢到旮旯角的陆池舟。
裴恬心道不妙,连忙翻开微信, 准备来个撒娇求饶么么哒三连,结果点开的却是L一片寂静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的[晚安]上。
裴恬眨巴下眼,冷笑着发了个:[你不用来接我了,我不在京城]
发完,裴恬便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塞进了衣服口袋。
陆池舟他不配有个陪他跨年的女朋友。
他不配。
裴恬顶着个助理的名头,也不是全然无所事事, 快到晚饭时, 她便被喊出去帮许之漓拿盒饭, 跟在剧组人员后头排队。
突然, 肩膀被人拍了下,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来者是个有些面熟的中年女人, 如果裴恬没记错, 这该是《危险关系》剧组的场务人员, 主要负责跟着道具师打杂。
女人看了看她, 似辨认了半晌,“你是不是许老师的助理?”
裴恬点头,“是我。”
“许老师下场戏需要用到的道具,有几样落在仓库了, 你和我去拿一下。”
裴恬愣了愣,看了眼正在排的队,迟疑了会。
女人看她犹豫的模样,皱了下眉,语气有些不耐,“你是不是刚来的啊?拍戏重要还是吃饭重要?”
吃饭重要。
裴恬在心里默默答。
“行行行。”女人随手拉了个人过来,吩咐道:“你站这,替她排,一会把饭带去给许老师。”
裴恬这才勉强从队伍里走出来。
其实她也想吃饭。
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给许之漓带来不好的名声。
裴恬跟在女人身后,往摄影棚外走。
女人脚步很大,还有些匆忙,裴恬需要加快速度才能跟上她的脚程。
到了晚上,气温越来越低,寒风顺着衣领一阵阵往胸口钻,裴恬默默拉紧了衣服拉链。
这个路程还挺长,走了五六分钟,裴恬跟着女人跨过了周围一片片熙攘的人群,夕阳也顺势收回最后一丝余晖。
直至天色彻底暗下来,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裴恬搓了下冰凉的手,“姐姐,还没到吗?”
女人只回头看她一眼,淡淡道:“仓库向来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路程比较远。”
“好的。”裴恬应了声,眼睫动了动,“我们认识也算是个缘分,姐姐怎么称呼。”
女人语调顿了顿,“我姓汪。”
“好的汪姐。”
“今天咱们要拿什么道具啊?”裴恬继续问,“就咱们俩吗?”
女人不冷不热地答:“道具自然就是拍戏要用的道具。”
又走了会。
天边隐隐现出弯月的弧度,在漆黑的冬日夜晚隐隐放着冷光。
到了夜晚,影视城的人走了大半。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人更是少之又少。
到此处,也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眼看着女人还有继续往前的意思,裴恬顿住脚步,“汪姐,还没到吗?”
“到了。”女人突然转身,指了指前方,“就在这儿。”
裴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个漆黑的宅院,和影视城大片的民国建筑类似,只是这处稍显诡异,外边挂着两条红绸带,墙面也斑驳不清。
似是看出她的疑虑,女人解释道:“这处年久失修,做仓库摆摆东西自是正好。”
裴恬点点头,握在口袋中的手却悄悄蜷了起来。
她顺着女人的话头,“好,我这就来。”
裴恬一步步朝宅屋门前走去。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陈设。
女人似乎要拉她。
裴恬淡定地朝她伸出手,未等女人反应,她突然将手臂转了方向,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其推进屋内。
女人被门槛绊倒,摔倒在地,低咒了一声。
裴恬咬着下唇,拔腿就要跑。
但下一秒,身后突然传来股大力,来人下了大力气,裴恬躲避不得,也被绊着门框推进了门内,手背与地面摩擦,传来阵火辣辣的疼。
而女人先裴恬一步起身,吃痛地瞪了她一眼,捂着摔疼的手臂出了门。
下一刻,宅屋漆红的大门在裴恬面前重重阖上,随后,传来上锁的声音。
“你就好好在里面待着吧。”女人的声音带着些愠怒。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另一道低低的女声,“怎么办,我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姐说要让她跑了或者被发现了,我就死定了。”
那个叫汪姐的声音也有些燥,“不过是关起来吓吓她而已,能出什么事?”
“这丫头手机还在身上,人也聪明得很,能关她多少时间。”
另一道女声也镇定下来,呢喃道:“对,对,不过是吓吓她而已,没事的。”
汪姐:“所以,你们姐说给我介绍个好活儿的事,现在可以兑现了吗?”
“姐向来说话算话。”
两人声音离远了些,显然已经有离开之意。
门内,裴恬忍着手背的疼,从地上撑起手肘。
她缓缓站起身挪到门边,脸贴在门上,透过木门中间的缝隙,看清了另一张脸。
裴恬眼神一凛。
那张脸,很平凡。
但如果没记错,已经和她有过数面之缘。
每次,都是跟在唐羽后面,不太敢抬头的模样,大概是她的随行助理。
门外,二人低低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屋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裴恬轻轻喘着气,空气中寂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裴恬蜷着身体,脱力地靠在角落的墙边,从口袋中摸出手机。
手机显示,百分之三的电。
裴恬深吸一口气,滑动着指尖找到许之漓的微信。
[我被人关起来了,就在影视城。]
裴恬抖着手给许之漓发定位,她看着中心转着圈圈的消息,心中祈祷着手机千万不要关机。
但天不遂人愿,今日水逆程度爆表。
未等发送成功,整个屏幕漆黑一片,显示自动关机。
裴恬没忍住,不管不顾地爆了句粗。
她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直到此刻,裴恬才算达到了后悔的顶峰。要是没来杭市,指不定都已经睡到陆池舟了。
一阵凉风吹来,传来沙沙的声响。
裴恬环抱住自己的膝盖,突觉有些冷。
南方的冬天和北方不同,是一种阴冷到能钻进骨缝的寒。
裴恬半分也受不住,只觉连脚丫都凉成了冰。手背上血红的伤口也因为严寒,传来丝丝刺痛。
而此时,眼前逐渐适应了黑暗,整个宅院内的陈设也慢慢浮现在眼前。
裴恬缓缓掀起眼睑。
终于意识到她们口中的“吓吓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没猜错,这恐怕是影视城专门用来拍恐怖片的鬼宅。
整个宅院的陈设色调阴森,墙面上挂着的全是诡异的图像。不远处的檐梁处,还挂着个用穿着红衣的人偶,随着风摇晃。
看清这一切,裴恬全身止不住地抖,偏偏连声音也不敢出,只敢将头埋在膝盖里,嗓音哽咽着。
眼泪顺着膝盖弯往下淌,又是害怕又是惊怒。
裴恬觉得,她是真的不会放过唐羽了。不管她以前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事对不起她。
还有陆池舟。
都是他要惹她生气,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倒霉,跨年夜被关在了这里。
裴恬越想越气。
她出去后,就要和陆池舟冷战一礼拜。
-
许之漓今天的戏排得非常满,从下午到晚上,连饭也没来得及吃。
但她从裴恬去拿饭后就再没看见她的身影。
许之漓心里着急,奈何这是场大戏,参演人数众多,不是她说停就能停。
期间,每一条都拍了数遍,许之漓根本走不开。
便是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是因为导演赵平听说资方那边要来探个班。
知道这个消息时,导演赵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谁能想到,资方爸爸会在跨年夜这个节点来探班,可不是被什么给勾了魂了。
但惊讶归惊讶,该动起来的还是要动。
赵平风风火火地指挥着片场,意思便是势必要给资方爸爸留一个好印象。
许之漓得了自由,出了摄影棚便开始找裴恬,但整个剧组找了个遍,也未能找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她又回了片场,颤着手从包中摸出手机,首先便直奔微信。
看到裴恬消息那刻,许之漓眼前发黑。
她勉强定住心神,打电话和打视频尝试了遍。
全都没有结果。
许之漓站立不稳地扶住墙壁,她冲到赵平面前:“赵导,我要请假。”
-
杨执带着陆池舟,跟着剧组派来接应的副导演,找到了剧组的位置。
“陆总,这边请。”杨执指着方向,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略显急切的步伐。
杨执轻呵一口气,搓了搓手,叹了句:“这杭市是真冷啊,风都往人骨头里刮。”
副导陪着笑:“是啊,刚来都难适应。”
陆池舟淡哂:“我看有些人还挺适应的。”
副导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杨执,杨执自是知道老板在内涵谁,笑而不语。
他们来的阵仗不大,脚步也不重。
所以未等完全进入摄影棚,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熙攘的吵闹声。
男声应是赵平,此刻似是动了真怒:“我说不能走就不能走!资方马上就要来了你不知道?下一场戏你挑大梁,你走了我导个屁啊!”
而那道向来明快的女声此时染上了哽咽,“不行,赵导,我助理出事了,我得去找她。”
“别跟我助理不助理的!”赵平不耐地挥手:“你要敢走,以后就别来了!”
“谢谢赵导。”许之漓哭声止住,她安静地抹了把眼泪,“那我走了。”
赵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随后烦得一把踹翻了小茶几。
整个剧组没人敢说话,满室窒息般的安静。
站在外面的杨执右眼皮突然跳了跳,心中涌上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而这个预感在他们进去后,得到了彻底的印证。
站在最中心的许之漓正在套棉服,精致的妆容花成一片,表情是种慌乱到极致的无措。
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抬眼,愣了几秒,目光定定落在了他身后的陆池舟身上。
似找到救命稻草般。
许之漓长吸一口气,才颤着唇,勉强说出句完整的话——
“陆池舟。”
“裴恬丢了。”
第41章 我甜 他的怀抱
许之漓这一嗓子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赵平尤甚。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个女演员该不是疯了?对资方爸爸直呼其名,和他说助理丢了,人家还能说帮你找吗!
赵平瞪了许之漓一眼, 两步便走上前, 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出去:“陆总,真是难为您这么大老远还跑一趟,剧组小演员不懂事, 您别见怪…”
话还没说完,陆池舟却已经抬步大步越过他的肩畔, 定定看着许之漓,那双原本还带着些温度的眉眼在此刻凝成了冰。
许之漓抬眼,看着须臾间已经走到面前的陆池舟。
男人全身上下裹挟着寒气,眉眼间倦色明显,此刻因为她的话,薄唇抿紧, 下颌线也绷出料峭的弧度。
“说清楚。”他声音很低, 甚至带着些颤:“什么叫…丢了?”
许之漓手握得生疼, 心中的悔恨和难受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将手机递给陆池舟,语不成调。
“呜呜我不知道, 恬恬去帮我拿饭后就不见了, 我拍戏走不开, 刚刚找遍剧组也没看见她。”
“恬恬一个小时前就给我发被关起来了呜呜呜, 我怎么才看到,该去哪里找她啊,影视城这么大,她根本不认识路。”
“手机也关机, 发消息也没音讯。”许之漓越想越害怕,一种灭顶的绝望涌上心尖,她捂住脸,颠三倒四道:“我在干什么啊我,她要出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许之漓。”男人连名带姓喊她,“不要乱说话。”
许之漓心一跳,她抬起眼,看见陆池舟盯着手机屏幕,眉眼拢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再出声时,嗓音很哑:“她不会有事。”
许之漓连连点头,懊恼地闭上嘴。
几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