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恬忍住笑意,面不改色地朝他点点头。
凯文走后,病房内只剩裴恬和已经清醒的陈挽月。
她挪动脚步,坐到了病床边,有些羞涩地喊:“妈,你好些了吗?”
这一声,不知怎么触动了陈挽月的情绪。
她突然别过脸,低泣着说出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恬恬。”
裴恬摇摇头,握住陈挽月冰凉的手:“我没事的,我能理解您,我也相信您一定是不舍得哥哥和我,才会留下来的。”
陈挽月看向她,眼中蓄满了泪。
裴恬微笑看向她:“哥哥其实很开心,为您留在他身边。”
“我们都很开心。”
-
陆池舟重新进病房时,看到的便是女孩笑眼弯弯地牵着他母亲的手。
一如往常那般。
像是对待着一个最为普通不过的人。
陆池舟知道,抑郁症病人最怕别人把其当成易碎品般看待。
便是他,也会因为过于重视而失了说话的分寸。
而他能看出,陈挽月此时是真的开心的。
和裴恬在一起,确实甜得让人上瘾。
陆池舟在门边站了许久。
听着裴恬叽叽喳喳的,从旧金山能不能放鞭炮说到家里电视能不能放春晚,再到吐槽他做的菜,就这还想做年夜饭。
“我听到了。”陆池舟敲了下门,佯装生气道:“又在说我坏话?”
看到他来,裴恬嘁了声,“自己手艺差,还不让人说了。”她笑着看向陈挽月,“您说是吧?”
陈挽月看向门边站着的高挑身影,只一眼,便仓皇移开视线。
“嗯。”
裴恬自是将二人僵硬的氛围收在眼底。
陆池舟进来后,话并不多。
只是她说几句,他会时不时怼一句。
一来一回,倒像是在陈挽月面前打情骂俏。
裴恬有意给他们留空间,找了个借口出去,跑到了凯文的办公室。
凯文还在喝水,面前的矿泉水瓶空了好几个。
一边喝,还一边在吃。
裴恬托腮,“这么好吃吗?”
凯文翻着白眼,他耸着肩,“说实话,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中餐,厨师可能有多年帕金森综合征,不然撒不了这么多盐。”
裴恬极力忍着笑。
凯文生气一吐舌:“但该死的,米饭这么珍贵,我并不想浪费它。”
凯文是个有趣的人,和他说话,永远不会让人感到无趣。
裴恬和他聊得忘了时间。
直到门被陆池舟叩响。
他推开门,半靠在门边,“回家了。”
裴恬还讶异了下,“就回去了吗?”
“就?”陆池舟抬手看了眼表,面无表情道:“需要我提醒你,上厕所上了一小时三十二分钟吗?”
裴恬:“……”
凯文:“啧。”
回去已是晚上。
坐在车上,裴恬时不时瞥一眼陆池舟的表情。
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车窗外的灯光倒映在他侧面上,窥不出半分情绪。
裴恬忍不住问:“怎么样了?”
不知陆池舟是不是装傻,“什么?”
裴恬撇撇嘴,“聊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陆池舟对答如流。
无效问答。
裴恬轻哼了声,也不问了,摸出手机翻了翻。
这不翻不得了,一翻吓一跳。
国内现在应该已经是早上了,也就是说,裴言之看到了她发的信息。
[亲爱的爸爸~]
[如果我说今年不回来过年了,您是不是能够理解呢?]
裴言之只字未回,只用行动表示了对她的答复——
停卡。
除了一张够她苟活数月的卡,裴恬手中所有的信用卡都被停了。
冷冷的冰雨从头浇下。
裴恬觉得自己一瞬间,从小公主,变成了小乞丐。
她皱着张苦巴巴的脸,盯着手机,半晌未动。
直到车行驶进小洋楼的车库停下。
陆池舟拉开她这侧的车门,伸手轻拍她脑袋,“还不下车?”
裴恬缓缓扭头,幽幽看向这个罪魁祸首。
陆池舟看着她幽怨的神色,微微俯身:“怎么了?”
“我落魄了。”裴恬苦大仇深地垮起脸:“因为你,我爸把我所有卡都停了。”
听罢,陆池舟表情顿了顿,似是极力忍着,才没笑出声。
几秒后,他轻咳一声,抬手掩饰住快要抑制不住的唇角。
“真的吗?”
裴恬没有回答,只伸手环住他脖子,惨兮兮道:“呜呜呜,我没钱了,我穷了,我该怎么办?”
陆池舟顺势像抱小孩般将她抱起,另只手顺势关上了车门。
“我养你。”他笑着吻她发顶。
裴恬顿时停止了假哭,她振奋起来:“真的吗?!”
陆池舟答应地不假思索:“嗯。”
“我要什么你都买,多少钱都给吗?”
“那自然…”话到口边转了个弯,陆池舟淡淡道:“是有条件的。”
裴恬懵了:“啊?”
像诱拐小孩般,陆池舟拖长了声音:“我养你,你该喊我什么?”
裴恬想了想,颤颤巍巍喊:“爸爸?”
陆池舟脸色一黑,脚步猛然顿住。
裴恬后知后觉地开始恼怒,她打他肩膀:“你不要脸!你竟然想占这种便宜!”
正巧走到门边,陆池舟一把打开门。
下一秒,裴恬便被强势抵在门边。
陆池舟抬起她下巴,眸色漆黑,一字一字地纠正她。
“是叫老公。”
第62章 我甜 一句老公五百万
屋内没开灯, 只有月光从阳台倾泻而入。
陆池舟背着光,离她很近,清隽的眉眼在此时, 似在蛊惑人心。
裴恬脸在黑暗里红了个彻底。
她撇开脸, 躲开男人的掣肘,连说话也结巴了,“你, 你想得美!”
裴恬往客厅走了几步,抬手捂住脸, 放话道:“我裴恬就是饿死,无家可归,也不会喊你…”
话还未说完,“啪嗒”一声,陆池舟打开了灯。
裴恬红扑扑的脸颊也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陆池舟走到她面前, 手伸进衣服口袋, 目光意味深长, 定定落在她面上。
随后男人低眼, 动作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中摸出皮夹。
裴恬看见他抽出张银行卡。
灯光下,银行卡在他指尖泛着闪亮的光泽。
裴恬咽了咽口水, 听见他说:“这张卡钱不多, 大概五百万, 密码是你生日。”
“你要给我吗?”
裴恬眼睛嗖嗖发亮, 含蓄地看着他。
只不过,银行卡在陆池舟手里转了个圈,又收了回去。
“我都是你的。”陆池舟笑,挑了下眉:“不给你给谁?”
裴恬兴奋弯唇, 她抬起手,指尖捏住银行卡的另一端,拉了半天,半晌也没拉动。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不是说给我吗?”
陆池舟:“叫一句老公,五百万。”
裴恬:“……”
她鼓腮,瞪着陆池舟,满眼“你不要脸”的意味。
显然,“不要脸”陆池舟的攻击力度几近为零,他表情不咸不淡的,半分不退让。
裴恬闭了闭眼,脑子转得飞快。
两个字=五百万。
两个字,让一个男人为她花五百万。
好像也不亏。
憋了半晌,裴恬才从喉间挤出两个字。
“老公。”
声音很小,但娇滴滴的,就和小猫在心头挠痒痒般。
听得陆池舟耳根酥了半边,直接就松了手。
这使得,小猫瞬间便叼走了小鱼干。
女孩大大的眼睛得意地看着他,满是愉悦。
陆池舟长吸一口气,他伸臂一把将女孩揽在怀里抱着,含住她莹白的耳垂。
“怎么这么会撒娇?”
裴恬握紧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谁撒娇了?”她脸红了个透,“这明明是正经的钱货交易。”
陆池舟失笑,他低低哄道:“再喊几声,嗯?”
裴恬别过头,傲娇道:“不喊。”
陆池舟继续在她手中塞了张卡,声音哑了些:“这张限额一千万,再喊两句。”
裴恬默了几秒,又默默收了卡。
“老公。”
“嗯。”
“老公。”
“我在。”
裴恬闭上眼。
罢了。
谁又能躲过这五百万的诱惑呢。
至少她不能。
直到手中继续被塞了张卡。
这只孔雀还有完没完?
裴恬刚要开口,便听陆池舟在她耳畔道:“这张卡绑定我的主卡,不限额。”
“密码都是你的生日。”
裴恬:?!
陆池舟继续诱惑着:“给你了,以后就都得喊老公,嗯?”
说实话,便是裴言之都没给她这种级别的卡。
裴恬低眸,看着这张闪闪发光的黑卡,可耻地,心动了。
不行!
这到底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我不要。”裴恬闭眼,咬牙把卡塞回去,“你以为这点蝇头小利就能收买我吗?”
“这还蝇头小利啊?”陆池舟拖长了声线,伸手掐女孩红得泛粉的脸颊,“那怎么样才能喊老公?”
裴恬哼了声,傲娇翘起唇:“这要看你表现。”
“表现?”陆池舟突然压低了声音,慢悠悠道:“我昨天的表现,还不够好?”
裴恬:“……”
她一把推开陆池舟,“我懒得理你,洗澡去了!”
陆池舟懒洋洋跟上去,“一起?”
裴恬走得更快了,边走边骂:“滚吧你。”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男人脚步声便已靠近,从身后将她扛到肩上。
裴恬惊呼声在喉间卡了一半,听见头顶陆池舟轻飘飘说出一句,“我来伺候小祖宗沐浴。”
“谁要你……”
话未说话,陆池舟在她耳畔低语了句,“我看看还需不需要上药。”
裴恬瞬间消了音,只将脸紧紧埋着,小声骂了句。
“老流氓。”
从浴室出来时,裴恬整个人都和煮熟的虾米般,蜷缩进了被子里,脑中一遍遍回想着二人刚刚肌肤相亲的滋味。
原来,亲密无间也会如此恼人。
但却让人情不自禁便沦陷其中。
陆池舟先给她吹的头发,所以出来的比她慢些。
而且,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欲望这么重。
明明知道忍不住,还总喜欢亲热,但还算知道节制,没有再碰她。
想着想着,裴恬又缩起脑袋,偷偷勾起唇角。
她这两天,收获还挺多。
睡到孔雀√
顺利得到一千五百万√
裴恬觉得,虽然自己目前在自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但两相抵过,还是挺值的。
-
后续两天,白日里,裴恬会随着陆池舟去看陈挽月。
陈挽月的气色相比之前又好了不少。
安眠药带来的副作用基本已经散去,生理上,是可以出院的。
至于陆池舟最担心的,凯文也给了确切的回复。
“你们中国是不是有句老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或是,破茧成蝶?”凯文合上陈挽月的病历,面色颇有些惊喜:“原本我的预判是,如果出现二次自杀行为,将会是最严重的的一种状况,未来我将不得不开启电击疗程。”
“但……”凯文一耸肩,目光悠悠从男人微凝的面色上扫过,“好像是不需要了。”
“月的求生欲在有意识地复苏,只要有求生欲,就等于找到了突破口。”凯文按上笔盖,“先不停药,继续观察,症状很可能会转为中轻度。”
裴恬一直陪着陆池舟听着,心情像是坐过山车般,到最后,终于落到了实处。
陆池舟还没开口,她当先问出声:“所以,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出院啦?!”
“理论上是可以的。”凯文挑眉。
裴恬兴奋地摇了摇陆池舟的手臂:“那这简直是太好了!还能赶得上过年!”
凯文反应了几秒,“过年?”
裴恬:“就是春节。”
凯文:“介意我来蹭饭吗?”
裴恬还没说话,一直挂心陈挽月情况的陆池舟当先回了话:“介意。”
凯文:“……”
裴恬在后头,掐了陆池舟一下。
陆池舟扭头看她,见女孩不理他,只好扭过头,勉强改口:“不介意。”
凯文:“感谢陆总的真诚邀请。”他咬重“真诚”二字,“我突然想起那天还有事,就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