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 日落灯光 “酒店。”
沈祁言是真的想杀了祁桥的。
只要他再用力一点, 时间再久一点,祁桥就会窒息而死。
沈祁言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他的恶潜藏在骨子里, 也曾经发了疯的恨过这个世界。
只是,遇到了程以岁以后,他愿意尝试去做一个好人。
祁桥叫嚣着,却也不想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的腿每抬起来踢他一次, 祁桥都会去想方设法撕扯他的跟腱。
那是他以为的, 沈祁言的弱点。
可沈祁言感觉不到疼。
他不是不知道祁桥的想法, 可是跟心里的恨比起来, 那点疼不值一提。
他不需要下地狱, 他一直在地狱里。
只不过, 他的神曾经短暂地出现过, 牵着他的手, 带着他走出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他的神明出现之前, 世人喊他魔王。
在他的神明出现之后,他只想做她的乖弟弟。
一想到,他的神明再也不会出现。
沈祁言心里的恨就像是破土而出的食人花, 张开血淋淋的血盆大口,拥堵也腐蚀了自己,和所有靠近的人。
——直到, 他再度听到了神明的声音。
密不透风包裹着他的黢黑忽然成了一层薄纸,不堪一击的倒下。
微光从缝隙里闪出一道光亮, 再次照亮了他的世界。
与此同时,门被轰然推开,垂直倒在地板上。
数十个拿着枪的警察越过隋知,冲进房间, 互相确认着,人质,安全,歹徒,无反抗能力。
程以岁和沈祁言之间,隔着他们的身影,陆陆续续,密密麻麻。
可是视线又好像完全不受阻碍,可以清晰地看见彼此。
沈祁言微愣,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下意识松开攥着祁桥的手。
可不能让姐姐看到他这个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祁桥已经快要没沈祁言掐到没意识了,可却还是能在他松口时候趴在地上,咬住沈祁言的脚踝。
沈祁言眉头微蹙,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已经有警察扑上来,强迫他松口。
程以岁看得心惊肉跳。
她清楚地知道,那不仅仅是他的脚踝,他的伤口。
更是他的未来。
……
这一场绑架案开始的毫无预兆,也结束的无声无息。
虽然最后财产和人员都没有损失,但是根据楼道里的监控,事发现场,以及语音通话记录来看,祁桥依旧坐实了绑架的罪名。
祁桥被依法逮捕。
这件事因为牵扯到了沈祁言,所以有了不小的社会讨论度。
沈祁言有女朋友这件事不胫而走,但是至今没有公布过照片,他的社交平台还是那些官方弹窗。
而祁桥,他因为做事太没头没脑,事件公布发酵后,被网友戏称是“笨蛋绑匪”,“提前完成本年度沙雕新闻KPI”。
得知这个消息时,程以岁刚刚睡醒。
她虽然没受伤,但是人被吓到了,最初的那几天,常常什么事都没发生,莫名的就打一个冷颤。
隋知给她请了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他喝了几天安神的中药,也确实好多了,就是有点嗜睡。
沈祁言躺在她旁边,哑着嗓子问:“再睡会儿吗?”
“不睡了。”程以岁抬起一点上半身,把他的胳膊从脖子底下拿出来。
他的胳膊是凉的,血液不流通,不知道她压了多久,总之,这条胳膊已经被她压麻了。
自从那天之后,她还得了一个怪病,自己一个人怎样都睡不着,哪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天的事情,也会精神清醒好几个小时。
可是如果抱着沈祁言,就会入睡很快,而且睡得很沉。
现在是白天,但是房间里拉着窗帘,昏昏昧昧的。
听她说不睡了,沈祁言翻身打开了床头的小灯,那是程以岁从网上买的,打开之后是温馨的日落灯光。
程以岁紧紧地盯着他,眼泪不动声色地从眼角滑落:“那几天,你去哪里了?”
沈祁言指腹拭去她的泪滴,嘴唇贴在她的眼睛上,热气滚滚:“酒店。”
程以岁剥他的衣服,沈祁言一开始拦了几下,被她打了几次手就老实了,任她动,程以岁仰了仰头,嘴唇贴在他的唇上:“躲着我?”
沈祁言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怕我不够好。”
刚被他擦干眼泪,可是程以岁又想哭了。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拿不到MVP,又因为他而遭遇了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这个小孩要内疚死了。
这次和祁桥的交锋,让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他和祁桥之间的关系。
连她这样的局外人都会被祁桥心里的恨吓到,更别说,这么多年,一直承受着恨的沈祁言。
祁桥刚被找回来的时候,他也才不过十几岁吧?
在每一次轻描淡写的背后,他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呢?
会很恐惧吧,也会想要逃离吧。
见她不说话,沈祁言稍稍松开了她一些,哪怕被她的手撩的起了火也不敢动:“我……”
“我也终于算是为你做了一件事啊,真不容易啊。”程以岁手上的动作没停,人却从贴着他侧躺的姿势改为平躺,“省的别人觉得,是我这个社畜配不上咱们篮球明星了。”
沈祁言忍无可忍地翻身,紧紧抱住她,舒服而又挣扎地皱着眉头,眼里的光却是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谁说的?”
程以岁:“我妈。”
沈祁言:“……”
他的体温本就偏高,在灼热的呼吸里,房间烘热得像烧了一团火。
程以岁只有手上动,也还是烧出了一身的汗。
几天没出门了?三天,还是四天来着?这几天,没洗头,也没洗澡,快臭了。
其实,这样的沈祁言,让她莫名有种安全感。
就算光环加身,就算地位差距,也能让她敢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程以岁举高了手,让他自己看她手上亮晶晶的东西:“沈祁言,抱我去洗澡。”
沈祁言无奈地笑了,眼睛里全是温柔和纵容,穿好被她剥掉的衣服,俯身把人横着抱起来。
他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手上四平八稳,像一滩平静的温泉水,让程以岁心中的恐惧,不安,一点点消退。
她在他怀里晃悠着腿,突发奇想:“你能扛着我吗?”
沈祁言显然是没太理解这个动作:“扛?”
“对。”程以岁指了指他的宽肩,“就是把我放在你肩膀上。”
沈祁言想了一下那个动作,垂眸看着跃跃欲试的她,不忍心地提醒道:“不太舒服吧?”
程以岁眨眨眼:“你试试呀。”
沈祁言抿了抿唇,没多用力,就把抱着的这个姿势,如她所愿的改成抗在他肩上。
程以岁大头朝下,他为了不让她掉下去,手似有若无的垫在她的臀后。
可她全身的支点都在小腹上,还是被他凸起的骨头硌得差点吐出来。
以前看古装戏的时候,老能看见男主角把女主角这样抗在肩上,程以岁一直觉得这个动作好看,但没有机会亲身体验。
没想到体验了一次,竟然这么难受。
果然,好看的都不中用。
哦,也不完全是,沈祁言除外。
正在胡思乱想刚才的手里,她的肩膀被抬起来了一点,小腹热了一块,沈祁言手塞进来,给她垫着。
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但这样一来,他一只手轻轻地拖着臀,一只手紧贴小腹,更像是某种撩拨。
走到洗手间,他问:“想直接洗,还是要泡一会儿?”
程以岁不假思索:“泡。”
沈祁言把腿支在浴缸上,让她坐在他腿上,单手揽着她后腰,倾身去开水龙头。
浴室里热气蒸腾,升起袅袅白烟,水汽氤氲,衣服黏黏地贴在身上,程以岁伸手拨了拨衣角抻平,却无意中看见他又起来了。
对于她的视线,沈祁言毫不知情,还在那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要把她放下来了,程以岁却伸直了胳膊:“帮我脱。”
沈祁言:“???”
见他不愿意,程以岁瘪了瘪嘴:“我好惨啊,被人绑架了,还要自己脱衣服。”
沈祁言:“……”
就没见过谁能把这种事说的这么开心的。
他的避着她裸/露的皮肤,却又不敢离得太远,担心离远了,她会在他大腿上失去平衡。
等她能进浴缸的时候,沈祁言的脸已经红透了,眼神被热水蒸得湿漉漉的。
好不容易把她放进浴缸里,逃似的想离开,却又被她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手。
程以岁盯着他的脚踝,说话时,胸前的起伏格外明显:“伤怎么样了?”
“还行。”沈祁言跟着低头,连受伤的腿都看反了,“你睡着的时候有医生来过家里,不是太大的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程以岁点点头。
还好,那时候祁桥没力气了,不然沈祁言的未来,可能真的毁了。
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本来不会受伤的。包括后来,隋知还跟她说,怕她有危险,沈祁言让警察晚点去的事情。
她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傻不傻。”
沈祁言眉尾弯下来,小拇指勾了勾她的手:“没事的,跟你比起来,这些不重要。”
程以岁咬住下唇,抓着他的那只手猛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
沈祁言毫无防备地往后退,“噗通”一声,栽进了浴缸里。
程以岁抱过去,把他本来干燥的肩颈也都染湿,她吻他,在他耳畔说:“我爱你。”
我爱你,不管和你在一起,经历什么,也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我都爱你,毫无保留。
禁欲的白色上衣领口把沈祁言的领口遮得严严实实,可男人眼底波澜深陷的情绪,早已经失控。
第73章 . 橘红夕阳 “我的小朋友长大了。”……
程以岁发现跟沈祁言在一起之后, 她没少干自己挖坑自己跳,自己下毒自己喝这种事。
明明先动手的是她,但是最后虚脱无力, 被人抱出来,胳膊没骨头似的摇摇晃晃的,也是她。
反观沈祁言,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除了头发被浴缸里的水打湿了以外, 他跟平时没半点区别。
甚至好像比平时还精神。
迷迷糊糊地, 程以岁想起来她去年和赵嘉华一起出门办过一□□身卡, 办了以后还没去过一次, 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因为心思被多重分散了, 所以当路过客厅看见狗粮时, 她脱口而出:“你去给大头……”
她的话说到一半, 便戛然而止。
因为大头。
自从那天之后, 她再也没见过。
在模糊的记忆里,她记得在祁桥被制服后,有求沈祁言去看看大头, 可是沈祁言看了没有,她全然没有印象了。
程以岁吸了吸鼻子,鼻腔里已经有了粘液的味道。
对于程以岁来说, 大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宠物,而是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是她的红娘, 是她的好朋友,也是,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命的恩人。
不知道它, 有没有转世投胎。
如果,转世投胎了的话,程以岁真的非常,非常希望,大头可以来做她的小孩。
沈祁言始终沉默着抱着她,一路走回卧室,平放在卧室床上。
他取下她头上用来干发的毛巾,轻声道:“等会儿再睡,我去给你吹头发。”
程以岁闭着眼睛,她只想睡觉,敷衍地点了点头。
沈祁言回来的挺快的,程以岁听见沈祁言叫她了,但是她现在就只想睡觉,一点都不想坐起来吹头发。
沈祁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出去给他拿了条干毛巾,裹在她的长发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程以岁感觉到身边陷下去了一块,是沈祁言上/床了。
可他没躺下,靠在床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程以岁好奇心旺盛,靠着最后一丝力气,勉强睁开眼皮,扫到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射在外面怀孕的几率是多少。”
……
打扰了。
就该老老实实睡觉的。
半梦半醒中,程以岁听到沈祁言低低的声音噗呲一声笑了。
也听到他关上了小灯的按钮,关掉了空调,用床头的小薄书帮她扇风。
还有他吧唧一声按在她额头的吻。
她全都听到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后,程以岁跟沈祁言一起去了警局。
警方对她的背景做过调查,知道她只是燕城本地的一个普通上班族,经历了这样的事难免要惊吓,剩余一些笔录就等到了今天才做。
做笔录不能有人陪同,所以沈祁言只能陪着她到外面,在外面等着她。
在等程以岁时,一位警察从审讯室里出来,手里拿着封好的卷宗,停在沈祁言面前。
这位警察叫方京,是沈祁言的球迷,那天第一次看见沈祁言都不敢认,直到看见他身份证,激动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出于对偶像的崇拜,方京坚信沈祁言不会服用兴奋剂,跟沈祁言表了半天的衷心。
当时程以岁在家里睡觉,沈祁言怕她醒了看不见人要着急,一个字都没说就回去了。
直到第二次过来,程以岁回家跟她父母在一起,沈祁言才有时间跟他这小粉丝对话。
那次是他主动的,他做完审讯一直等到方京下班,跟他说:“帮我个忙?”
经历了第一次被冷漠对待的方京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后来,在对祁桥进行审讯时,祁桥每次要求见祁雨荷,方京都告诉他,祁雨荷不肯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