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杨氏心中可是乐开了花,她就说嘛,这魏大将军怎么可能看得上草包沈玥。上次,定是沈玥设了什么阴险诡计,才诓得魏大将军护送。
有小厮跑着进来,沈重霎地站起来,喜道,“大将军到了?”
小厮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重就大步往大门口去了,还能听到他爽朗,欢快的声音,“快,准备起来,开大门迎接。”
杨氏的笑僵在了脸上,随后又是一脸温柔端庄。一众人都去了大门口。
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过来,那马车夫见到门口一众人,愣住了,扭头对马车内说了句。马车停住后,车帘被掀开,不是沈家所等的魏诚,而是一个锦衣少年。
锦衣少年有些虚胖,眼窝下有浓重的淤青,满脸横肉,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四处扫射,放肆笑道,“哈哈,这么欢迎本少爷啊。”
沈重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笑着道,“原来是蒋公子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赶马的车夫,忙跳下马车,跪匍在地,锦衣少年自然地踩在那车夫的背上,下了马车。这时,马车内的蒋夫人也探出了头,与杨氏打招呼。
沈玥不适地皱眉,自废除奴隶制后,这种用人当肉凳的做法,已经极少了。
一阵寒暄后,都进了宴客厅。沈重虽也在笑,却明显不太热络,蒋家虽是太子母家,但这蒋夫人只是个旁系。蒋公子又个纨绔,草包。与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一比,简直就是鱼目与明珠。
与沈重的表明欢喜不同,杨氏是真的欢喜。特别是在见了蒋公子后,心中更是开怀。心花怒放之下,昧着良心将蒋公子夸得天花乱坠。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奉承话没有人不喜欢听。特别是蒋夫人,几乎都要将杨姓氏引为知己了。在蒋夫人的心里,自家儿子是没有错的。即使打杀了别人,也是那人不识好歹。
又过了一会,仍是没见魏诚的踪影。
沈重凶狠地瞪了沈玥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沈玥继续眼观心,心观鼻。将沈重的警告,威胁当耳边风。
心中盘算着,今天这一出戏的走向。若是最坏的情况,他们要将她嫁给蒋公子,她该如何应对。
“这就是我的大女儿,玥儿这蒋伯母。”杨氏温柔地为沈玥介绍。
沈玥收回思绪,目光扫了一圈。沈欢一脸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沈姗倒是没有那么明显,但从她翘起的嘴角,还是能窥见她的好心情。
沈玥腼腆地笑了笑,“蒋夫人好。”
蒋夫人盯着沈玥看了一会,转头对杨氏道,“这孩子不错,我喜欢。”
杨氏瞬间像被春风拂过的花儿,笑得春风得意,“夫人喜欢就好,那我们时候把日子……”
杨氏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厮急冲冲进来,跑得一头的汗,“老……老爷,大……大将军来了。”
沈重傻呆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门口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沈大人不欢迎本将军吗?”随后,魏诚高大的身影,出来在会客厅。
沈重回过神后大喜,听了魏诚的话后,又诚惶诚恐起来,“大将军大驾光临,下官未曾亲迎,是下官的错,望大将军恕罪。”
魏诚只扫了沈重一眼,沈重全身一颤,再不敢多言。魏诚袖袍一甩,坐在主座上。清冷的目光,在惶惶不安站立的一圈人中扫过。落在了,不起眼的沈玥身上。
如有实质的目光,像大山一样压着沈玥,让她一动不敢动。几息后,落在沈玥身上的目光移开了。
魏诚收回视线,好脾气地道,“大家坐。”
“多谢大将军。”众人道谢后,才敢坐下。只是再没人敢开口,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蒋公子,也安静如鸡。
沈玥以为场面会很尬,没想到,沈重不愧是官场混老油条,硬是以一己之力将场面盘活,充分阐述了那句名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
“我这几个女儿,都是多才多艺,不若让她们表演一二,大将军来为她们评定评定如何?”沈重谄媚道。
这人,卖女儿倒是卖得够彻底。
“好,这个本少爷喜欢。”蒋公子拍掌喝彩。
沈姗,沈欢均是跃跃欲试,投向魏诚的眼神,都是含羞带怯。
魏诚没有说赞成,也没有反对,只目光在沈玥身上扫过,一瞬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沈姗红着脸站起来,朝着上座微微一福,“女儿下去准备。”话是对沈重说的,眼睛却瞄向魏诚。
沈重哈哈一笑,“去吧。”
沈欢也忙站起来,“女儿也去。”快步尾随着沈姗出了大厅。
沈重看沈玥仍坐着不动,便问道,“玥儿不去准备吗?”
霎间,沈玥感觉,那道投在她身上的如有实质的目光,更尖锐了,像是渗了冰。沈玥终忍不住,抬眼朝那目光来源处看去。
两道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那黑眸中似是有什么一闪即逝。魏诚率先移开了视线,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什么都不会,还是不给父亲丢脸了。”沈玥低垂着头乖巧道。
沈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沈玥一眼,不再理会。
魏诚黑眸中暗色淡去,嘴角不自主地微微上翘。沈玥这扮猪吃老虎的姿态,他可是熟悉得很,想到在别庄时……随即猛地又想到,画舫上沈玥无情的话,面上的柔色收敛了。
心中郁闷难排,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他这般抓心饶肝,她却风轻云淡。忍不住目光又扫向沈玥,在见到沈玥唇边浅浅的笑容后,心更堵得慌了。端起一杯酒,狠狠又灌了一口。
沈重很高兴,觉得魏诚这是给他面子,才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可是听说过,朝中官员宴请,大将军甚少参加。
就是去了,也不饮酒。若不是在天子的接风宴上,有见魏诚饮酒,大伙都还以为,大将军是不饮酒的。
没一会儿,沈姗回来了,一袭红霓裳衣,一曲惊鸿舞,如花间翩翩红蝶,飘逸灵动;又如月下牡丹花仙,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沈玥这个女人,都差点被迷住了,更别说在座的男人了。
蒋公子一双绿豆眼,几乎是巴在了沈姗身上,如痴如醉。上座的魏诚,慢条斯理地饮着酒,觉察到沈玥在看他。清亮的眸子投过来,像是被酒水浸过了的黑葡萄,闻一口就能醉。
直到那双眼微微弯起,点点星光像被揉碎了般散在其中。沈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看呆了,还好死不死被当事人抓了包。好在,大家都还沉浸在沈姗的惊人舞姿中,没人注意她的这个小插曲。
沈玥装作淡定地移开视线,最后环视一周,垂落在自己案前。
沈姗的惊鸿一瞥,让随后出场的沈欢完全不够看。沈欢坐回座位后,心中不爽,愤愤地瞪了沈姗一眼。
杨氏给沈欢做了个眼色,示意她暂且忍耐。沈欢再不甘心,也不甘心,也不敢再造次。
魏诚抚掌赞道,“沈大人生了个好女儿。”
沈重理所当然地以为魏诚赞的是沈姗,毕竟她刚才的舞姿确是惊艳。他当年在义和郡主还在孕期时,就与沈姗的母亲李少儿在一起了。也是被李少儿妙曼的舞姿吸引的。
与同样想法的,不止沈重,还有沈姗。听到魏诚的赞美,她心中喜极,起身朝魏诚盈盈拜道,“多谢将军赞美。”声音羞怯,眉目含情。
魏诚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沈玥。见她小脸鼓鼓的,像是一只憋了气的青蛙。投向他的目光隐隐带了刀。
好可爱,好想摸摸她。魏诚意识到,这几日的愤恨恼怒,在见到她后,都烟消云散了。有的只是,那份想要靠近她的心,更浓烈了。
魏诚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沈姗心花怒放,魏诚对她笑了,是不是说明……他爱上她了……心中激潮澎湃,面上却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
魏诚何许人也,能在军中耸立数十年的将军。沈姗的这点细沫伎俩,自然是瞒不过他。若是以往,于这种戏多的人,他是懒得理的。但今日,他的小妻子在,似乎还生气了。
魏诚看向沈姗,正色道,“本将军赞的不是你。”
魏诚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沈姗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白,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她虽是重生,但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如此被喜欢的人当众不留情面,哪受得住。
美人含泪欲泣,就是百炼钢也成绕指柔。果真是一介武夫,都不懂怜香惜玉。蒋公子一面吐槽魏诚,一面心肝肉疼,恨不能立马拥住美人,吻干她的泪。
如果说沈姗是极悲,那沈欢就是极喜。就她与沈姗表演了,魏诚说赞的不是沈姗。那言下之意,这赞的就是她了。沈欢咬紧下唇,努力抑制心里的雀跃。看向魏诚的眼神,盛满了火热,欢喜。
杨氏心中得意非常,似乎她已是铁板钉钉的大将军的岳母。
沈重笑得老谋深算,只要魏诚看上的是他的女儿,不管哪个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若是魏诚都看上了,他也是可以全都双手奉上的。
蒋公子痴痴地盯着沈姗,脱口而出,“姗妹妹,我娶你。”
沈姗顿如晴天霹雳,再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沈重怕惹了魏诚雅兴,不悦地吩咐下人,将倒地的沈姗带下去。
蒋公子忧心地想要跟去,被蒋夫人拉住了。
“母亲,我要娶沈二小姐。”
第34章 一场官司开始反击了。
沈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虽说这蒋公子不是个好的,但谁叫沈姗不得魏诚喜欢呢。在他的心里,女儿就是他的资源,是沈家往上爬的垫脚石。曾经他连自己的婚姻都用来算计,更何况是几个没什么感情女儿。
蒋夫人看了沈玥一眼,心中惋惜不已。她是个强势的,想选一个乖巧听话的儿媳。本来她对沈玥是极为满意的。奈何宝贝儿子竟看上了,心比天高的沈姗。
更何况,这沈二小姐被魏大将军这般落了面子,她蒋家再去迎娶,似乎有点太……蒋夫人心中计较万千,终拗不过宝贝儿子,答应了。心想着,不过是一个夫人,待儿子不喜了,再休掉就是。
杨氏在短暂的愣神后,一脸喜欢地与蒋夫人商量着嫁娶的种种。结果与预料的出了些意外,但一想到,她的亲生女儿沈欢获得了大将军的青睐。沈玥是蹦跶不了了,这沈姗又将嫁入了蒋家,果真是天助也。
一室的人,各怀心事。沈玥没心情理会这些,她满心惦记着她即将要展开的“阴谋”。按照他们的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开启了,怎么还没有动静,是魏真那边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沈玥正焦急,突然,厅来传来一阵喧闹。
沈重沉下脸,喝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匆匆进来,“回禀老爷,刚在门口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丫鬟。”
沈重第一时间看向魏诚,见他眉头轻微地蹙了下,沈重知大将军这是对他不满了。他宴请大将军,竟然还出现了可疑的人。若大将军以为是他心怀不轨,那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即,吩咐让人将那丫鬟带上来。
那丫鬟是个面生的,她并没有像其他丫鬟那般,被厅内的场面吓住。而是镇定地跪下,“禀各位大人,奴婢有冤屈要申。”
沈玥眉头微皱,这一出与她的计划不同,这个丫鬟也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心想着,这应该是突发的意外。
沈重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妙,阴沉着脸怒喝道,“带下去!”
魏诚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轻敲,“沈大人身为父母官,怎可置百姓冤屈而不顾。”
沈重偷偷抹了把额头的汗,只得笑着道,“是是是,大将军所言极是。是下官处理不当。”说完,转头对厅下跪着的丫鬟,喝问道,“有何冤屈,且与本官说说。”
心中却是嫌弃得很,申冤什么的,不是该找衙门吗。找他一个礼部尚书做什么?真是秽气。但大将军已发话了,他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若沈重知道后面的发展,就是冒着得罪魏诚的风险,也会让那丫鬟闭嘴。只是他没有先知,更没有想到,若只是普通的申冤,怎会来他府上?自然是他府中事有关。
沈重威风凛凛地坐在位置上,摆足了官架子。
那丫鬟道,“奴婢是府中粗使丫鬟喜儿,家住在王家坳。前几日,家中突遭劫匪。”说到这里,喜儿忍不住哭了。
那些天杀的劫匪,家里本来就穷,被这一洗劫,更是家厨四壁,连父亲的买药钱都没有了。
沈重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若不是碍于魏诚在旁,他恨不得将喜儿丢出去。再将那些没有眼力见,让这喜儿混进来的下人,都狠狠教训一顿。
沈重给管家递了个眼色,管家会意,走到喜儿面前道,“喜儿,这里有贵客在,若是要申冤,我让你带你去府衙。”管家觉得自己已经够和颜悦色了,这喜儿该感恩戴德了。
喜儿摇头,“我哪都不去。”去了官府只会一拖再拖,根本就不可能为她解决。更何况,那位公子说了,只要她能按他说的做,不但帮她把钱财追回来,还会找大夫来为她父亲看病。
见喜儿如此不识抬举,管家恼了,面露狠色,上前就要去抓。管家在府内对下人处置惯了,一时忘记了,此堂,有客人在。
喜儿吓得不住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管家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忙惊慌地抬头看向沈重,再不敢有动作。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重狠狠瞪了管家一眼,转头小心地向魏诚求助,“大将军您看?”
魏诚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重一眼,对堂下跪着的喜儿,淡道,“继续说。”
喜儿一直紧张忐忑的心,终落了下来,忙磕头,“谢大人。”
“那日,奴婢正巧有事回了趟家。亲眼见到府中有人跟那些劫匪在一起。”
沈重眉心一跳,怒目道,“我府中怎会有人跟劫匪一起?大将军,这定是污蔑。”
杨氏袖中双手不自觉地绞紧手帕,心中猜测,该不会是姜妈妈不小心泄了行迹吧。再联想到自昨日,姜妈妈就告假了,更是揣揣不安。
蒋夫人敏锐地觉察到事情不简单,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好坏都是沈府的事,她看戏就好。
喜儿不惧,坚定道,“回大人,奴婢所言皆属实。那与劫匪在一起的人,奴婢认得,是青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