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这句话被钉到了林月的凝香峰的峰壁上。
字够大,墨够深,钉子够稳。
但是没人知道谁干的。因为一觉醒来这字就在凝香峰上了。
不过很快,风剑门就知道这是谁干的了——白桃拎着厚礼叩门拜访。
“你什么意思?”林月提剑站在山门前,直指白桃。
“请你帮忙。”白桃抬了抬手上的厚礼。
“不帮,请回吧。”林月面若冰霜,提剑迎敌,丝毫不退。
白桃笑着上前,再次拱手:“不多考虑考虑吗?”
林月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想着能不能在她开口前一剑封喉。
“月儿,莫冲动。”
雁易真人驾风而来,搭手于林月右肩,拦住其欲向前的劲头。
“这位小友,来我风剑门,为何不下拜帖?这可有些失礼啊。”
“我下了,在凝香峰峰壁上,怎么样,够不够大,您可还看得清楚?”
白桃依旧一副有礼的样子,笑意盈盈的。
雁易真人有些动怒,她从未见过猖狂之人。
白桃可不管面前这人怒不怒,她只管林月这忙帮不帮。
“林月,有些事还是你我之间说清楚比较好。”
“本座是月儿的师父,她的事自是我的事,岂由你安排?”
雁易真人将林月揽至身后,似不愿二人多说。
林月面色苍白,沉默地接受师父的保护。
白桃看着眼前这个架势,还有周围逐渐围上来的人们,玩味地笑起来。
“雁易真人,我和你倒是有些事情可以说说。”白桃明明是在和雁易真人说话,却一反常态的盯着躲在人后的林月,“想必你还不知道吧。我听闻——”
“师父!”没等白桃说完,林月赶紧打断了,然后从雁易真人身后走出,指着白桃说:“师父,此人与我有旧,的确是有话可说。徒儿能处理好。”
雁易真人才不信这鬼话,还欲挡在林月身前与白桃对峙。谁知,林月竟然跪下了。
“师父,徒儿不肖。此事之后再与您解释,只是这人的确是有求于我,我与她也的确有所牵扯,想来是能好好谈谈的,您不必多虑。”
听着这仿佛堵嘴似的一番剖白,雁易真人持剑的手都有些抖——被林月气的。
这事情竟然逼的林月当众下跪求情,足以见得此事的隐秘。她这个做师傅的自然是要护着自家徒儿的脸面。可是这个孽障都到了这般地步竟然还死死的瞒着,看来自己这个师父做的真的是很失败。
“罢了罢了,你们去吧。唯有一点,我风剑门可不惧你们玄炎门,白桃你若是敢伤我徒儿半分,我定搅的你玄炎门不得安宁。”
雁易真人直指白桃。
白桃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求人办事罢了,怎么会伤害林月呢。我与林月是旧识了,自是不会害她的。相反,我会护着她的。您安心。”
白桃神情恳切,仿佛许诺一般说了自己绝不伤害林月。雁易真人听到这,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但是一看到跪在面前的林月,气就不打一处来:“跪跪跪,见到本座你总是跪!你给本座站好了,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本座可不想管你这摊子烂事,到时自己去凝香峰挥剑去。”
说完拂袖离去。
林月恍然地感受刚刚师父扶风托起自己,或许她真的很差劲吧,才总是让师父失望。
“行了行了,别在那忧郁了,我赶时间,找个僻静地儿商量事去。”
林月睨了白桃一眼,御剑飞行而去。
白桃赶忙踏风跟上。
凝香峰,林月房中。
林月挥手下了一层禁制,再抛下一个法宝,这一层层的隔音防偷窥,足以见得这事儿多见不得人。
白桃看着林月一套又一套的,不知道下了几层禁制和法宝了。
“等等啊,我再加一个。”白桃也理解林月这么小心,也掏了一个法宝出来。
“这是我师兄的好宝贝,我师父给的,防你师父听墙角再好不过。”
林月听着白桃编排自己师父,眉头一皱,但还是道了句谢。
“我没想到你会知道这些,白家的小县主?”
“这是我凡间的封号了,不必多提。我知道你和你弟弟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我与公主是多年好友,这事儿我知道也不足为奇。”
毕竟高家的破事皇室皆知,只是瞒着民间罢了。
林月喝道:“不要说他是我弟弟,我没有这个弟弟!”
白桃赶忙告饶:“是是是,的确也是,是不是弟弟还另说呢?”
毕竟这又是弟弟又是夫君的关系,足够恶心人了。
“你在嘲讽我吗?是,我的确可能不是我父亲的孩子,但是你别忘了,只要我一天挂在高家的族谱上,我就一日是我父亲的女儿。”
林月执着地认定自己就是高家的女儿,是父亲的血脉。她神经质地反复搓着自己的手臂,仿佛身上有什么在爬。
白桃看着发疯的林月,她觉得荒谬。若是林月执着自己是容郡王的女儿,那她与高阳岂不是……难道母亲的名誉比她自己更加重要吗?
“林月,我此番前来并不为了威胁你,然后把这个秘密告知天下,我只是来请你帮忙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你的血液,我要找到高阳。”
林月恍惚地看着白桃,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犹豫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发誓你不可以对外说出我与高阳的旧事。一个字都不许提。”
白桃毫不犹豫地举手发誓,若是她此生泄露高阳与林月旧事,就让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有一点你要答应我,若是高阳自己要对外嚷嚷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麻烦你替我杀了他。”
白桃听到这样的要求,不解地看着林月。
“你之前死活不帮忙,难道不是害怕高阳被人整死吗?我还准备和你保证绝对不下死手呢,你怎么……”
林月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很奇怪,不过白桃会觉得这样的事奇怪,说明白桃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林月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好,看来高阳嘴够严,在修真界的事只有他二人知晓,不过就算这样,谁知道高阳最后会不会以此为把柄要挟呢?只有死人的嘴最严。她和高阳有一个女儿的事,绝对绝对不能被师父知道。
“你不要管这些,我就是恨死了他。他能活着还是我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若是他敢瞎嚷嚷,你就帮我一刀劈了他。我只问你,这条件你答不答应?”
白桃看着林月眼中的恨意不似作假,甚至有些骇人,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以,我答应你。你的秘密我不会泄露半分,也不会让高阳泄露,若是他试图泄露,我会尽我所能遏止,哪怕杀了他。”
听到白桃的承诺,林月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
“好,一言为定。”
白桃不知道为什么林月突然之间如此悲戚,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泪留干。
这一下子,愧意占满了心脏。
“对不住了,林月。我急用问心镜,你也知道宋琒需要这个,他快要死了,我要救他。我爱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若是以后你有需要,大可来寻我,我一定鼎力相帮。”白桃想要安慰林月,却找不到切入口。林月难过的莫名其妙,提的要求也莫名其妙,这恨意明显太过了。
“宋琒得妻如此,此生无憾。你们好好过吧。”林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白桃看林月情绪缓解,进一步劝道:“我听公主说,你与高阳极大可能没有血缘关系,倒是不必如此看重姐弟伦理,而且你们都已离开故土,大可重新开始的。虽然你们的开始有些荒唐,但是我听闻你对他也是有爱的。就算缘分无法再续,也不必执着这段痴恋,各自欢好,不也不错嘛?”
林月边听边摇着头:“白桃你是心善的,我知道。你的承诺你会遵守,我也知道。就算今天我死活不愿意,你也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我更是知道。可是白桃,你为了爱情有义无反顾的勇气,是因为你的爱纯粹,你的爱是你的选择。我很羡慕你,我真的很羡慕你。高阳和我的事,你不必问,也不必劝。他和我的症结不在于那一点情爱,或者伦理纲常。最适合我们的地方是泥沼,它根本见不了光。我求求你了,别问了也别劝。”
白桃听到林月这么说,知道自己是说了不当的话,有些想当然了。
“对不起,我太想当然了。有空一起喝酒,我赶着办正事。我给你带了全自动炼香炉,研磨提纯混合一体化,还可以外部控制。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白桃献宝般的歘地拿出来一个大盒子。
“这已经是缩小版了,你找个大点的屋子放它啊。我水平有限,实在是小不了了。”
林月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大箱子,一边高兴一边难过,搞得她快分裂了。
“白桃啊,我觉得就算没有宋琒你的修炼进度也快不到哪去……我说真的,就你这个钻研劲儿,干点什么不好?”
白桃没理她的吐槽,直接问:“你说你喜不喜欢吧?我琢磨一年多了出来这个东西,够厚道吧。”
林月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成了,收到了,快滚。找到高阳你先打一顿,半死不活了把他给我拎过来,让我削他。”
白桃试探地问:“要是他说点不该说的……”
林月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白桃,你的刀够快吗?比得上我的剑吗?”
“怎么这么问?”
“要是有我的剑快,给他个痛快吧。我信你。”
白桃咽了咽口水,道了声好。
第8章
寻踪盘是以所寻之人的气息或血脉为引,以溯源石为基,落生草为芯,制成的玉盘,与指南针相似。其内置寻踪符文,而寻踪盘好不好使全看这刻符师的纯熟程度。
这不需要多厉害的修为,只需要足够的熟练度。所以这是个人人皆有,各门派能月产万件的小玩意儿。
而且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引子一放,灵力一催,叠放在一处的数根融入了落生草的银针便会根据亲近程度指向不同方向。只需要自己判断一下哪根针指向的是自己所寻之人即可。
白桃手里拿的就是她从师兄手里“借”来一用的寻踪盘。理论上,它应该是好使的。
实际上……白桃正在苦恼:有一根最长的指针稳定的指向林月的方向,然后有一根次长的在疯狂做半周运动是怎么回事?
这是——在或者不在?
或许是用了隔绝外界寻踪的法宝,可是哪个法宝能忽隐忽现如此有频率吗?
白桃想不出来,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去看看。
白桃循着那忽隐忽现的方向去了,疾行半日后,白桃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徐徐下行的落日,站在余晖里,皱着眉头思索——这高阳难不成还是个龙神转世、鲤鱼成精,大海无涯,高阳难道在水里?
另一边,玄炎门的融晨师兄正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花林醉,他正追在韩鹤龄身后,嘴里满是情爱,韩鹤龄不愿搭理,只一个劲的甩开,而花林醉见韩鹤龄总逃开,便用一根绿色绸带缠着韩鹤龄的袖口。
花林醉委屈巴巴地黏着韩鹤龄,眼里噙着泪,埋怨道:“你为何总不理我,我想你想的心口疼,你知不知道?”
韩鹤龄恶狠狠地骂道:“花林醉你我已不是道侣,你若再纠缠,我定打的你满地找牙,先从你那张小白脸儿开始!”
花林醉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不死心地往前凑:“鹤鹤,好鹤鹤。你就依了我吧……”
二人从山门纠缠了一路,侧目者甚多。一路上惊掉的鸡皮疙瘩可以论斤称。
融晨本不欲管这事儿,毕竟见了白桃那窝囊道侣后,他只想抓紧时间找师父商量对策。直到有个小师弟找到他说了花林醉痴缠韩鹤龄似乎与白桃有关,融晨这才赶到现场。
“你们俩给我分开!特别是你,花林醉,你是怎么进来我玄炎门的!?”
融晨扯下腰间青蛇,这竟然是一根青色长鞭,运力朝花林醉的脸蛋挥去。
是个人都知道花林醉最爱那张脸,也最不要那张脸皮。
花林醉眼瞅着青鞭朝着自己面门而来,汹汹灵力,根本躲闪不急,情急之下祭出法宝,霎时间一座石碑立于身前,可是咔的一声,一道大的裂缝从中蔓延而出,石碑碎了。
灵力的余威嚓地从花林醉的面颊飞过。花林醉顿时大惊失色。可是和预想之中面部破损流血的情景不一样的是,花林醉的整个脸碎了。准确的说是那张与真人一模一样的面具,沿着那个创口整个碎掉了。
花林醉着急地以镜挡面,细细端详自己的面部。半晌后,叹了一口气,嘴里念着幸好幸好。
放下镜子后,赫然又是一张泫然欲泣、欲语还休的无暇面庞——和刚刚一模一样。
融晨内心感叹:靠脸吃饭的就是不一样,真不知还有几副面孔?
“融晨大哥,我与鹤鹤有事相商,你就别拦着了,这夫妻之事……你,不懂。”说罢,花林醉偷偷瞄了韩鹤龄一眼,发现她正侧身对着他生气,委屈地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不敢再看。
融晨眼看着花林醉媚眼抛给“瞎子”看,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听闻你找白桃?”
“啊~倒也不是。”花林醉眼波流转,又看向了韩鹤龄,痴痴地说,“我知道些秘闻,特来告知,不过也是为了鹤鹤,鹤鹤你看看我……我对你还是有爱的呀……”
没等花林醉剖白一番,融晨赶紧打断,追问是什么秘闻?
谁知花林醉并不买账,嘴里就不停的念叨韩鹤龄,左一句鹤鹤,右一句鹤龄,时不时蹦出一句宝儿,直酸的人掉牙。
一旁的韩鹤龄仿佛石化了一般,自从融晨和花林醉搭上话,她就成为了背景板,站定不动,闭目不言。
融晨也明白了,今天韩鹤龄不搭茬,是别想从这个小白脸嘴里撬出来东西了。
“咳,鹤龄师妹,帮帮忙。”融晨有些尴尬,不大敢看韩鹤龄。
韩鹤龄装死不成,看了看花林醉,嗯,还是那副全世界负了我的怨夫脸,忍住恶心,命令道:“说!”
花林醉看到韩鹤龄搭理自己,立马喜笑颜开:“说没问题,可你们得承我这个情啊,特别是白桃得知道呀!”
“这个和白桃那个恋爱脑有什么关系?”韩鹤龄向来看不惯白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