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学生小声嘀咕：
“都出人命了，还淑女呢。”
“那几个人死得好惨哪……我没叫出声来都算不错了！”
“那是什么动物咬死的？太可怕了嘤嘤嘤……”
好奇宝宝娜塔莉娅拉着哈维尔的手，直接挤进堵在前方的人群中。
学生们一看是这个暴躁的粉发少女，纷纷避之不及地给她让道，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拧折胳膊腿儿什么的。
于是他们轻松来到围观群众的最前排，勇夺吃瓜第一线。
只见学院大门一侧的灌木丛中，赫然躺着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其中四个男性，一个女性，都是被开膛破肚而死，四肢也断成了一截一截的，场面十分血腥。
这种死法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十分诡异，但娜塔莉娅却觉得莫名熟悉。
她想要上前一步近距离查看，却被哈维尔捂住了眼睛。
哈维尔道：“别看。”
他的声音有点发虚，显然自己也是怕得不行。
娜塔莉娅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时，学院里走出个身穿宽袍的老者，他的木拐杖在地上缓慢敲出沉闷的音节。
杜蕾丝看向老者，惊讶的目光一闪而过，随后恭敬地行了个礼：“杰士邦院长，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爱恨 ·
杰士邦作为这所皇家名媛学院的院长, 平时极少出现，除了几个老师以外，全学院只有少数长年“留级”毕不了业的学生见过他。
这位老者留着长长的亚麻色头发和胡须, 满脸褶子，一双眼睛却很有神, 他拄着木拐杖, 一步步走到尸体前蹲下查看。
刚才还在小声议论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虽然大多都是第一次见这位院长，但那种不明觉厉的感觉还是令他们下意识地缩了脖子。
只有一个人除外。
“这里也有虫族吗？”
娜塔莉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老院长的身后，她盯着尸体断肢的切割处, 惊奇地问。
杰士邦缓缓回过头, 撩起干瘪的眼皮看了她一眼。
“虫族？”他问：“那是什么种族？我从没听说过。”
娜塔莉娅拎起裙摆, 在杰士邦的身边蹲下。
杜蕾丝提醒道：“娜塔莉娅，站起来，这不是淑女该做的行为。”
娜塔莉娅和杰士邦齐齐回头, 用看傻比一样的眼神看向杜蕾丝。
杜蕾丝：“……”
娜塔莉娅不想搭理她, 直接上手抓起一截断臂，拿近了观察。
哈维尔见状也顾不得害怕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蹲在娜塔莉娅的身边, 拉住她的手腕道：“别用手拿啊……脏。”
娜塔莉娅对他眨了眨眼以表安抚, 然后没听见似的继续查看，看完一根再换另一根，一直看了四根才停下。
哈维尔想要掏出手帕给她擦手，却见她把小脏手自然地往他身上蹭了蹭。
哈维尔：“。”啊啊啊啊！
杰士邦瞪着不大的眼睛看娜塔莉娅：“你看出什么来了？”
娜塔莉娅道：“真相只有一个, 他们是被某种虫族杀死的。”
虫族是个统称，其下有着各种细小的分支小族。
这些断肢的截断处呈明显的锯齿状, 这是死于虫族尸体的普遍特征。但这几个人的内脏全部被掏空，让娜塔莉娅一下子从茫茫虫海中锁定了一个种族：索罗虫族。
索罗虫族身带剧毒，在攻击的同时会向猎物体内注入毒液，使他们的内脏快速衰竭。
如果杀这几人的凶手真的是索罗虫族，那么掏空内脏很有可能是凶手的掩盖身份之举。
娜塔莉娅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推断，把杰士邦和哈维尔听得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都表示：什么虫族？什么索罗虫族？简直闻所未闻。
娜塔莉娅微微睁大了眼。
还记得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她在莱尔身边的时候，这些有关敌人情报、战况分析之类工作从来不需要她负责，莱尔的身边围绕着很多聪明的人类，而她只是莱尔的兵器，只要为他杀敌，保护他即可。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这些能力。
无论是大脑芯片中储存的庞大数据，还是她三年间出入战场的经验，都在告诉着她，这些尸体分明就是出自索罗虫族之手。
可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没有索罗虫族？
一个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想缓缓浮现在娜塔莉娅眼前。
难道说，通过时空漩涡来到这里的，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东西？
可一般生物如果被吸入漩涡中，十有八.九会被乱流绞成碎片，根本无法存活。
除非……
除非有人提前造好了战舰，并找到时空巨兽，再故意进入时空漩涡。
娜塔莉娅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哈维尔担忧地问：“没事吧？”
娜塔莉娅失神了几秒，才缓缓看向他，她猛地抓住哈维尔的手，问道：“哈维，你能叫小三出来吗？”
哈维尔体内虽然已经融合了三片灵魂，但他们的记忆并不相通，她想向熟知未来的第三片灵魂问一些事情。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哈维尔并没有觉得离谱，反而从她的神情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点点头道：“今晚可以试试。”
娜塔莉娅将他的手愈发握紧。
她望着他，认真道：“哈维，我们不分开。”
哈维尔慢慢红了脸颊。
他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时，这种红更是唰的一下蔓延到了脖颈，他羞涩地“嗯”了一声。
“咳咳！”
杰士邦不满地咳了两声，“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来协助破案的，还是来秀恩爱的？什么今晚试试不试试的，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矜持一点？”
杜蕾丝额角青筋一跳：“院长，他们两个是兄妹。”
哈维尔不服地想，这里最不矜持的就是您两位的名字了。
现在已经是九点半，距第一节 课的钟声敲响已经过去了半小时，然而几乎所有学生都围在学院大门前，尸体旁站着副院长杜蕾丝，尸体前蹲着娜塔莉娅、哈维尔、外加老院长杰士邦，没一个人提起上课这件事。
这场突然的校园谋杀案仿佛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打乱了一切秩序与平静。
杰士邦率先站了起来，他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我的腿哟，麻了麻了……”
杜蕾丝优雅地扶了下额。
杰士邦挥挥手：“既然看不出来什么，那就别看了，都散了散了吧。杜蕾丝女士，你通知死者家长并报警了吗？”
杜蕾丝微微颔首：“刚本老师已经去做了。”
哈维尔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娜塔莉娅不解：“哈维，你在笑什么？”
哈维尔好不容易才憋住笑，“这里真的是名媛学院吗？我看着像计生用品销售处。”
“？”
-
经过这件事情后，不少学生都请假早退了，其中有吓得没心情上课的，有担心自己也被鲨的，还有借这个名义光明正大逃学的。
而娜塔莉娅就不一样了，在此之前她还巴不得学院倒闭，可是现在，她反倒觉得这个学院十分有趣，甚至还想周末也来一次，搞个调查探险什么的。
教室里的学生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二十五人。
这节课是诗歌课，任课老师是个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他在上面抒情朗诵，娜塔莉娅在底下托着腮帮子发呆。
她在想，这个世界也许本身就是有虫族的，只是有可能不是这个叫法，毕竟故意打造战舰钻入时空漩涡这种事，正常人是不会去做的。
也许是星际的虫族承受不了人类迫害，集体乘坐战舰出逃了呢？他们正好逃到这个世界，仗着自身的力量大肆杀戮，准备搞个统治世界什么的。
娜塔莉娅觉得这个思路非常合理。
一定就是这样的，一定不会是莱尔坐着战舰想来抓她回去，虽然她强大美丽而又充满智慧，但类似的人形兵器也不是不能再造，莱尔没有理由非她不可。
想到这里，她悬着的（并不存在的）心脏顿时落了地，她安详地闭上眼，准备补觉。
“娜塔莉娅同学，”大背头老师突然发难，“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娜塔莉娅：“？”什么问题？
伊莎在一旁悄悄提醒：“把书往后翻一页。”
娜塔莉娅翻了一页，只见书上赫然写着一个充满哲学的问题：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请以此为中心，发散思维，写一首短诗。
大背头道：“给你一分钟的思考时……”
“不用一分钟，”娜塔莉娅打断道：“我可以直接回答。”
这句英勇发言激起了所有人的兴致，学生们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全教室的人都扭过头来看她。
大背头高高挑起一边眉，做了个请的手势。
娜塔莉娅学着大背头朗诵时的神态，将目光投向远处，微扬下颌，开头先饱含深情地“啊”了一声。
然后众人就听她朗诵道：“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因为大气对太阳光的散射/人们总说天空是蓝色的/其实不然/如果你们站在其他星球看天空/就会惊奇地发现/天空不仅可以是蓝的/还可以是赤橙黄绿青黑紫的/但是这些/你们永远/不——会——懂。”
她有点投入，差点就要加上一句“因为你们/是原始世界里的/原始人”，好在她及时止住了这种情感的迸发。
原来人类的所谓文学，也并不是纯粹吃饱了撑的无病呻吟，还有这种抒发情绪的作用，娜塔莉娅第一次感受到。
朗诵完毕，众人惊呆。
片刻后，大背头推了推眼镜，冷酷地评价道：“措辞零分，艺术性零分，韵律感零分，逻辑不通，通篇胡话。娜塔莉娅同学，老师给你一周末的时间重做这道题，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下周我再来检查。”
娜塔莉娅：“？”
教室里隐约响起憋笑的声音。
娜塔莉娅的眼神变得危险，正想着要不要发作一通，毫无察觉的大背头却已经开始提问下一个问题。
“下一题，‘什么是爱’，”大背头目光搜寻一圈，最后定格在莱尔身上：“弗尔莱同学，你来回答。”
这个问题正是娜塔莉娅最近困惑的，她自然而然地看向莱尔，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隔着几排桌椅的距离相接。
然后莱尔先垂眸移开了视线。
他低垂着睫羽，静静思考了很久，由于他平时的课堂表现优异，大背头并没有给他限定时间。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吧，莱尔低沉好听的嗓音从教室后排响了起来：“爱与恨是对双生子。”
大背头神魂一颤，仿佛嗅到了绝世佳作的味道，他推了把眼镜，聚精会神地看着莱尔。
莱尔继续朗诵道：“爱与恨是对双生子/恶魔痛恨天使/却在她的灵魂重归大地之前/用漆黑的织网/将它套住，牢牢套住，再收紧/亲手将天使的笑容/留在没有出口的天堂/直到天使的懵懂挣脱织网/掉入无边的深渊/恶魔才……”
“铛——”
下课的钟声忽然敲响，莱尔的朗诵戛然而止。
这个学院没有拖堂一说，或者说，这群学生们不会允许自己被拖堂，于是钟声敲响的瞬间，一半的学生迫不及待地起身，离开了教室。
还有一半十分好奇莱尔的故事，选择留下来听完。
大背头也对莱尔的诗很感兴趣，示意他接着念，可莱尔却只是笑了笑，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某个方向，然后也离开了教室。
娜塔莉娅眉头微锁，问伊莎道：“所以到底什么是爱？他说了这么多，我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东西。”
什么天使恶魔的，她看他像个恶魔。
伊莎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没听到娜塔莉娅的问题，她恍惚了一下，问道：“什么？莉娅你说什么？”
“你今天怎么了？”娜塔莉娅重复了一遍问题：“什么是爱？”
伊莎思考了一秒，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尽是妩媚：“莉娅，这个问题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娜塔莉娅直起身子，认真听讲。
伊莎轻轻握住娜塔莉娅的手，拉向自己，贴在自己硕大的左胸上，她闭上眼睛，片刻后问：“感受到了吗？”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你的心跳很快，是不是心律不齐？”
“……”
伊莎差点吐血，她嗔怪道：“莉娅你好笨！我这是在告诉你，爱一个人就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会心跳加速，你懂不懂啊傻瓜！”
娜塔莉娅慢慢深吸了一口气。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没有心脏，怎么才能判断自己是不是爱哈维？
“除了这个以外呢？”她想了想，换了种问法：“喜欢和爱的区别是什么？没理由地想和一个人亲近，这算是喜欢吗？还是……爱？”
她的问法给伊莎打开了新思路。
伊莎示意她靠过来，凑近她的耳边，恶魔低语般地道：“这么和你说吧，如果你想和一个人亲近，想和她做.爱，这只能算是喜欢，可如果你爱这个人，就会在乎她的意愿，会为了她而克制自己的欲.望。”
娜塔莉娅的瞳仁一颤。
伊莎说完，没有离开她的耳畔，而是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胳膊水蛇一般游上她的腰，轻轻环住。
就这样静静抱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呼吸都出于各自的原因明显乱了节拍，伊莎夹了夹腿，面色有些不正常地发红：“莉娅，莉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