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尔:“……”
“不是我是谁啊,你还希望是谁!呜呜呜……”
美好的一天,从掉小珍珠开始。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抬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嘶……我的头好疼,哈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在酒吧里吗,这里是哪里?”
哈维尔抹了把脸颊上的眼泪,哽咽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娜塔莉娅陷入了沉思。
片刻过后,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头,“我不记得了,记忆缺失了一部分……哈维,我的大脑芯片好像出问题了,怎么办……”
在这个没有任何研究人员的原始世界里,没有人可以给她维修,这真是最可怕的事情。
哈维尔坐在地上仰头看她道:“你这应该是酒精摄入过量的后遗症,俗称‘喝断片了’,不用怕,缓上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娜塔莉娅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几秒,这才想起将注意力转移到没有任何遮挡物,青紫一片的少年身躯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喃喃问道:“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哈维尔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娜塔莉娅不解:“哈维?你怎么了?”
哈维尔抽噎着说:“我、我委屈,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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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收拾一番,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整,退房时,老板娘鹰隼般敏锐的目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们身上的异常。
脖颈处的某种小巧的水果印,哭得略微红肿的双眼,和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
只不过这些都是出现在男方身上的,而女方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粉水晶般的眸子带着不似人类的冷感,昂首挺胸地大步走路。
“哈维,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慢?”娜塔莉娅回过头,“你哪里受伤了吗?”
“是,我受伤了!腰疼屁股疼,浑身都疼,”哈维尔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最疼的还是这里!”
现在是人流高峰,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他硬生生憋住了即将出口的呜咽。
即使他是个哭包,但也是个有尊严的哭包,不能在谁面前都哭唧唧。
娜塔莉娅担忧地向他走去,将手摁在他左胸处,分析道:“你现在的心率是89次/分钟,属于正常范围内,哈维,你有遗传性心脏病史吗?”
她问得真诚无比,哈维尔只觉得心更痛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心梗猝死过去。
今天是星期五,按理说应该是娜塔莉娅上学的日子,她连续一周没有在学院出现,哈维尔认为趁今天结束前过去打个卡,证明自己还活着比较好,但娜塔莉娅不愿意。
她想着,只要拖过了今天下午,明天就又是美好的周末了,旷课就是要旷满一周七天才够爽。
两个人小学鸡般地争执了一会儿,娜塔莉娅忽然悲痛地道:“哈维,我本来是想和你解绑的。”
哈维尔:“……”
所以爱又消失了,对吗?
这一招虽然卑鄙,却十分有用,简直把哈维尔治得死死的,他已经把自己的贞洁交了出去,就势必要问娜塔莉娅讨个名分,和她结婚才行,不解绑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咬着后槽牙屈服道:“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下周再去也是一样的。”
娜塔莉娅愉悦地拉住他的手,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哈维,你真好。”
哈维尔苦笑了两声。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周五下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哈维尔决定带娜塔莉娅去一个可以满足需求的地方。
——落日森林,位于人类王国和非人种族的共同统治区域,那里偶尔会有吃人的魔兽出现,娜塔莉娅需要杀戮,这些魔兽正好可以暂时缓解她的杀欲。
“但是说好了,那些弱小可怜又不吃人的魔兽不可以杀,知道了吗?”哈维尔问道。
娜塔莉娅兴奋地点点头。
乘马车前往落日森林,需要花费两个小时。
除去偶尔前去历练的小魔法师外,一些想要赚快钱的人类也会冒险前往,去森林深处采集一种只在那里生长的“绿樱草”。
这种药草十分稀少,却是各种高级药剂里会使用到的添加物,一株可以卖出1个金币的高价,很多有点身手本事的穷苦平民都会选择去那儿搏上一搏,毕竟如果省吃俭用的话,1金币可以供一个人几个月的开销。
由于落日森林属于高危地带,所以一般的小型马车都不会接去那里的客人,只有那些专门跑这种路线的大型运输团才做这种生意。
两个人去了指定的中转中心,买了车票,坐着排了十几分钟的号,才终于轮到他们上车。
即将乘坐的是一架由两匹马拉的大型马车,宽敞的座椅总共可以坐下八个正常体型的人,这种马车没有顶棚,甚至四周没有任何隔档,仿佛一架用马拉的乡间牛车。
娜塔莉娅有些嫌弃地看着马车,和已经上了马车的一车老小,对哈维尔道:“哈维,我不想坐这个车。”
哈维尔无奈地安抚她:“只有这种车了,不想步行过去的话就将就一下,我的大小姐。”
娜塔莉娅想了想,忽然抓住哈维尔的胳膊,“我背你过去,现在我的能量值是满的,跑起来比马快多了。”
说到这里,她略一沉吟,明明昨晚在酒吧里时她还只有50%的能量,怎么一觉醒来就满了呢?
难道哈维趁她睡觉的时候亲了她好多下吗?
哈维尔干咳了两声,红着脸小声道:“我怎么能让你背着我跑呢……”
他巡视了一圈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小吃的摊位,他找到救星了一般道:“你看那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就站在这里,不要走动![1]”
哈维尔风风火火地去了,抱着一个纸盒回来了。
纸盒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边盛着满满的巧克力酱,另一边塞着十几根小拇指粗细的饼干,看样子是要用饼干蘸巧克力酱吃。
不知道娜塔莉娅能不能吃饼干,但巧克力应该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只舔巧克力酱,把饼干剩下。
有了吃的,便顺理成章地有了坐车的理由,毕竟人在奔跑的时候无法吃东西。
于是他们在一车老小贫穷的目光注视下上了车,娜塔莉娅坐在靠近车头的第二个位置,右边挨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左边挨着哈维尔,他们对面是一个一人占了俩座位的老婆婆。
老婆婆是个经验丰富的,她打量了一下二人价格不菲的穿着,对哈维尔问道:“你们是魔法师吧?”
老婆婆旁边,也就是娜塔莉娅的斜对面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听到老婆婆这么问了,她也将脸转过来问哈维尔:“你们是去落日森林杀魔兽的吗?”
虽然娜塔莉娅的位置离她们更近,但她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令人轻易不敢搭话,再加上哈维尔是个帅小伙,她们十分自然地“舍近求远”问了他。
娜塔莉娅莫名感到不快,她在哈维尔开口之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冷眼看着对面惊呆的二人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婆婆、女孩:“……”
不敢有、不敢有。
等待了几分钟后,随着车夫一声号子,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大型马车比小型的要颠簸一些,出发的瞬间,全车人(除了老婆婆)全像锅里的炒饭似的被颠了起来,屁股飞离座椅一公分。
哈维尔下意识地揽住娜塔莉娅的腰,用手臂将她护住,“没事吧?”
娜塔莉娅感受着腰侧传来他指尖的温度,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片段,她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哈维,我们昨晚,是不是做过?”
全车人:假装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
哈维尔红了脸,小声嗯了一声,鼓起勇气先发制人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解绑……”
娜塔莉娅陷入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果然,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哈维,昨晚感觉怎么样?”
“……很好。”哈维尔的声音比蚊子还小,“你呢?”
又是长达几秒的死寂后,娜塔莉娅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我觉得一般。”
“……”
“也就那样吧。”
“…………”
“解绑的事,我可能还要再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1]:改自朱自清散文《背影》里父亲的原句“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第46章 .争执 ·
娜塔莉娅隐约记起了事情的经过。
一开始, 由于哈维尔陷入了长时间的呆滞与震惊,所以事情完全是由她来主导的。只记得当时他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小狗似的小声呜咽着, 泪珠一颗又一颗不断地往下掉,看得她心情好极了。
心情好了, 身上也就更有劲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以后,哈维尔不知为何忽然就不哭了,喉间溢出的呜咽也换成了另一种调子,比他平时那总是过分“朝气蓬勃”的少年嗓音低沉一些, 听着颇有几分性.感勾人的意思。
他就像只尝到了肉鲜味的小兽, 笨拙而有力地开始做出回应, 娜塔莉娅十分怀疑他平时和波比偷师了不少,要不然怎么说狗和主人一起生活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像呢。
之前骂他狗东西, 骂得还真没错。
娜塔莉娅本就喝多了酒, 想吐还吐不出来,整个人一直头昏脑涨的,后来被抱到床上的时候, 她只觉得自己胃里的酒都要被晃出来了, 眩晕和轻微的疼痛大过了愉悦, 总体感受可以说是相当一般。
只能说,她没发火拧断魔术棒,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这可能就是真爱吧,即使嘴上说着不爱, 却依然希望对方快乐就好。
哈维尔不知道娜塔莉娅又对真爱有了新的领悟,他只觉得委屈极了, 他卑微地小声说:“我哪儿做得不好,你说,我改还不行吗……”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
娜塔莉娅也不是很懂:“说不清的感觉,也许是我们不契合?”
她的大脑芯片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可以说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但这种问题毕竟还是要靠实操来累积经验,光纸上谈兵是谈不出什么来的。
哈维尔沮丧地垂下了眸子。
娜塔莉娅看了看他,捏起一根手指饼干,往巧克力酱里蘸了两下,拉出一根浓稠的丝,递到他嘴边:“哈维,你吃。”
哈维尔摇了摇头。
如果娜塔莉娅是个人,她也许就能看出他周身浮荡的低气压,可惜她不是。
她十分自然地将饼干送进自己的嘴里,啃出清脆的“咔嚓”一声,把车上小孩都给馋哭了。
显然甜的东西还是合她胃口的,她没心没肺地一连吃了好几根。
车夫忽然叫道:“哦,老天!女士先生们坐稳了,前方有个水坑!”
娜塔莉娅向前看去,哈维尔再次下意识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护住。
一阵堪比小型过山车式的颠簸后,马车再次进入平稳行驶,两个人的视线相接,哈维尔率先偏过头去,收回了手。
娜塔莉娅也没什么话要说,于是打算继续吃饼干,当她发现巧克力酱上出现了一点陌生的痕迹时,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她扭头看向哈维尔,假装和他搭腔:“哈维。”
“啊?”哈维尔立刻回答:“怎么了?”
娜塔莉娅维持着看他的动作,一只手猛地向右一抓。
“呜哇——”
右边的小男孩放声大哭起来。
娜塔莉娅这才缓缓看向小男孩,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没舔干净的咖啡色,伸出去偷挖巧克力酱的手被她紧紧抓住,疼得他眼泪鼻涕直冒。
“不要哭,很丑。”娜塔莉娅冷声开口:“偷吃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行为。”
她那张脸本就透着凉意,这样面无表情地质问人的时候,就算是一米八的大汉,恐怕也会在气势上被压一头,更何况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求生本能使他用另一只手握成小拳拳,不断打砸娜塔莉娅的手背,两条小腿胡乱蹬着,鞋底上的污泥还蹭到了娜塔莉娅的裙子上。
小男孩的姐姐,也就是娜塔莉娅斜对面的大眼少女求情道:“请不要这样!我弟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请您不要这样粗鲁地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求您了!”
娜塔莉娅微微蹙了蹙眉。
她对面的老婆婆也帮腔道:“哦!瞧瞧,这是发生了什么!这位尊贵的小姐,要知道这对姐弟两人身上的行头加起来,也不如您裙子上的一根蕾丝昂贵,何必为了这点巧克力酱动怒呢?做人还是要善良一些、大度一些,不是吗?”
老婆婆阴阳怪气地说完,大眼少女也被触动了神经,嘤嘤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自己这辈子都没穿过娜塔莉娅身上那种裙子,他们就连一顿饱饭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换,多么可怜,等等。
车上的其他人也都是饱受生活磋磨的,他们瞬间共情了起来:
“呵!富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而已,真以为自己可以仗着有钱为所欲为吗?”
“就是!竟然为了一点巧克力酱,对一个可怜的七岁孩子动手……”
娜塔莉娅听着这些,内心的烦躁值已经达到了顶点,她此刻只想一个激光扫射,不,用手把这些人的嘴全部撕烂。
她想起之前在莱尔身边,被他天天打压的日子。莱尔的身份地位高,身边总是不乏各种狗腿子,当他欺负她、辱骂她的时候,那些狗腿子帮腔时的嘴脸像极了马车上这些人。
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