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才落一子,玉铮就手执棋子,沉思的看着棋盘,君阮心底也有些打鼓。
就在她想着自己要不要悄悄将棋子挪到这方格中间的时候,玉铮突然笑了。
“没想到师妹开局天元。”玉铮的浅笑声让君阮多多少少有些慌。
天元?
而后就在君阮想试探着询问是有什么说法的时候,玉铮手中白子落下,落在了左上角的另一大黑点处。
示意君阮下的手势还没做出,君阮手中的黑子已经落在了右下角的星位。
玉铮:……
玉铮思索着将第四子落在了右上角星位下一格的位置。
君阮仍旧想都没想,手中黑子干脆占了左下角的星位。
就这样,玉铮思索之后落子,君阮几乎完全没有思考,整个棋盘上想下在哪里便随意落子。
月光下,棋盘上很快黑子白子便落了不少,玉铮思索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君阮仍旧是在他白子落下之后,迅速落子。
君阮以为这一局会很快就结束,却没想到棋盘上,双方竟然僵持了起来。
第20章 观棋不语真君子
也不是,准确来说,是玉铮单方面和她僵持了起来。
君阮的棋路完全没有任何的章法,和她口中的不会下没有任何的出入。
而她落子也没有任何的思索。
可坐在她对面的玉铮思索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每一步落子前都会思索很长的时间。
初始的时候,君阮的黑棋看起来似乎完全的被围困其中,但每当玉铮思索之后落子,君阮跟着迅速落下另外一子之后,总能又将整个黑子盘活了起来。
但她似乎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棋盘上的小细节。
九十九手之后,玉铮在每一子落下之前,开始不光思索自己的白子怎么走,还会开始分析君阮的黑子。
但却没有一次分析准确。
君阮的黑子每每漫不经心落下,却又能落在让他眼前一亮的地方。
双方不仅没能厮杀起来,玉铮似乎开始觉得白子有些受制。
第一百五十七手之后,君阮足足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能等到玉铮落子。
君阮起身从桌子前将瓜子搬到了面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思索着为什么这局棋竟然能下这么长的时间。
而玉铮,在第一百五十七手之后,眼前的黑白棋子突然在他的眼前具化,嗑瓜子的君阮完全没有意识到,玉铮的神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进入了棋盘当中的世界。
“啧啧,这要是五子棋我得赢多少回?”等不到玉铮落子的君阮,干脆开始将目光落在了棋盘上。
除了最开始的占点行为,她几乎都是按照五子棋的思路在乱走。
谁能想到就这,还能僵持这么久。
“师兄?”感叹完自己“棋艺精湛”之后,君阮抬头就看到阖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玉铮。
伸出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能是又悟了吧?”君阮感觉手中的瓜子突然有些不香了。
方才师兄他才来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触摸到了得与失的法则?
可这刚才也没见他吞自己几个子,这也行?
乱下都悟,你可真行。
君阮看了一眼手里的瓜子,突然觉得这瓜子不香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非常完美的修真界人士。
可从最近几个月开始,却突然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起来。
她有些跟不上这些人的思维了。
“这下的也没什么章法啊?”将手中的瓜子放了回去,君阮看着面前的棋盘,小声的嘟囔。
而后,看着棋盘上的某一处实在没忍住吐槽道:“这形状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说完,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确实奇怪。
越看越奇怪。
啧。
“这处看起来倒像是那么回事。”君阮的目光又落在了右上角一处白子黑子有来有往的地方。
一来一回之间,看起来和君阮记忆中的棋盘有些重叠,她忍不住点点头肯定道。
就这样,玉铮坐在窗前沉浸在了棋盘的世界当中。
而君阮,则是看着棋盘上你来我往的棋子忍不住的一边吐槽,一边瞎琢磨。
【检测到周围充足灵石,是否进行抽卡?】
君阮才拿了一颗瓜子送到嘴边,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君阮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下意识的直接答应:“抽!”
抽完之后,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
她去年的强制抽卡才完成,哪里来的充足灵石?
而且,前不久抽卡的时候,似乎她自己身上的灵石也不够?
看着面前的抽卡特效,目光几转之后,落在了对面的玉铮身上。
最后,目光不断的下移,落在了玉铮腰间的储物袋上面。
君阮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
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
在君阮纠结着系统行为算不算自己偷的时候,右手当中出现了一本书册。
君阮看了一眼,书册上面赫然七个大字。
《观棋不语真君子》
君.方才对着棋局喋喋不休.阮:莫名有被针对到,谢谢。
考虑到这次抽卡灵石可能的来源,君阮想了想,完全没有翻开看手里的书,便郑重其事的将手中的书册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了闭目的玉铮面前。
而后,看着面前的一人一书,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样,就只能算是他们的交换?
想来,师兄应该是会愿意的吧。
月光洒落在玉铮的身上,棋盘面前的他较之以往的严肃又平添了几分清冷。
君阮没有任何欣赏的意思。
她只觉得玉铮一时半会儿应当是醒不过来了。
看了眼两人才下到一半的棋,君阮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离开了矮塌,准备睡觉。
但片刻之后,又手中拿了一个薄毯回来。
盖在了玉铮盘起来的双腿上。
虽说修士不惧这些。
可万一因为这样呆坐一晚,玉铮师兄以后变成了修真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老寒腿怎么办?
给他盘起来的双腿盖上了薄毯之后,君阮这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盖上了厚实的被子,而后迅速进入了梦乡当中。
……
君阮本以为玉铮在她窗前的这一坐,最多也就三四日的时间。
却没料到,足足半个月了,他仍旧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半个月里,她的师兄师姐倒是没出现,但君阮总觉得,楚谙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当然,这种怪异在她将玉玄剑一并摆放在玉铮坐着的窗前之后,总算再也没有看到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君阮才提溜着楚谙从赤霄峰山顶上回来,就看到这半个月都没有任何反应的玉铮坐在窗前摆弄着面前的棋盘。
君阮和楚谙两人路过窗户前的时候,他还从窗户里面朝着两人看了一眼。
“师兄,你醒了?”君阮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师伯。”楚谙看了看玉铮,又转身看了看君阮。
然后,从君阮的手中挣脱。
“师妹,这局棋还想请师妹看看?”玉铮仍旧坐在那里,腿上的薄毯也还好好的盖着,证明他醒过来之后并没有动过。
点头之后,玉铮的关注点仍旧还在棋盘之上。
君阮扫了一眼面前的棋盘,没有发现这是已经变幻过的,只当玉铮想要继续和她下完之前的一局。
所以君阮拍了拍看热闹的楚谙的后背,示意他先走之后,人便已经坐在了玉铮对面的位置。
“上次下到哪来着?”玉铮看着她坐了下来,而后盯着棋盘看了许久,突然问了一句。
玉铮:……
面前的君阮抬眼看着他,似乎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玉铮小小的摇了摇头,解释道:“师妹,这是我偶然获得的一个残局,你要不要看看?”
偶然获得的残局?
不是两人半个月前下的那一局啊?
君阮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师兄,我是真的不懂棋。”而后,在玉铮看过来的时候,又强调了一次。
玉铮摇了摇头:“无妨。”
他只是醒过来之后,突然想到了这偶然获得的残局,想要看看君阮会怎么走这下一步棋。
并不拘于其他。
他都点头了,君阮帮着看看也是乱看。
所以,君阮很自然的从桌前拿起一枚黑子,准备看看哪里能下。
然后,就听到玉铮提醒道:“师妹,你执白子。”
“啊?啊?哦。”君阮极其自然的将手中黑子放了回去,而后重新拿起一枚白子。
她都说了不懂了。
提醒之后,玉铮的目光便一直在棋盘和君阮之间来回移动。
君阮只随意看了看,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在玉铮的注视下,她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棋盘上的某处。
而在她落子的一瞬间,玉铮脸上露出一个“竟然如此”的表情。
而后,在君阮抬头还没来得及问他可以吗之前,再一次闭眼,神识纳入了棋盘当中。
君阮:……
君阮一回生,二回熟。
见他又是这般,完全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默认结束,抬脚便离开了窗前。
而在她走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是,有一道极其细微的金色光芒,从棋盘当中飞出,而后径直朝西而去。
大陆极西的某处破落庙宇当中。
一道细微的金色光芒自东北方向而来,径直没入庙宇当中一座庄严的佛陀相当中。
下一秒,整个西漠,凡有庙宇的地方,同时有一道圣洁的佛意落下,经久不息。
同样,在极西沙漠中的某处,一位披着袈裟赤脚行走在沙漠中的年轻和尚,突然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所在位置的东北方向。
口中喃喃道:“北?剑宗方向?”
下一秒,年轻的和尚突然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原本漫无目的的脚步停下,而后身披袈裟,在一望无际的沙漠当中准确无误的朝着东北方向前行。
既然冲天的佛意出自大陆北方,那他就去瞧一瞧、看一看吧。
西漠发生的这一切除了身处西漠的人,并无任何人知晓。
归一剑宗内,君阮才从屋内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谭思齐。
“掌门师兄,你怎么来了?”
而谭思齐的目光,则是绕过她,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屋内坐在窗前的玉铮身上。
玉铮仍旧还在入定的状态当中,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的感知。
谭思齐挑了挑眉:“半月前我去纯钧峰没找到师弟,原来在你这里?”
君阮也和他一起看向玉铮,解释了一句:“师兄他半个月前突然要找我下棋。”
谭思齐目光和之前的楚谙一样的诡异:“你还会下棋?”
君阮摇了摇头:“不会啊,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找我。”
谭思齐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玉铮,对于她的不靠谱心底有数,所以并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反而是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师妹,书册我打算拓印之后交给门派金丹期弟子一份。”
第21章 还有半年是她七十四岁大……
君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些事情向来都是谭思齐自己做主的,怎么这次突然来和自己说这个?
谭思齐面不改色,继续说出自己第二个来意:“师妹手中可还有其他的书册?”
说完,又解释了一句:“我总觉得对时间法则的理解还差点什么。”
言外之意:如果有的话,快借给我参悟参悟。
君阮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好像玉铮来找自己下棋的时候也说对什么法则的感悟差点意思?
谭思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突然问了一句:“怎么了,师妹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以往君阮脸上这般的神情变化,一般都是做了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谭思齐已经在心底排查她可能做的坏事,就看到君阮摇了摇头,肯定的道:“没有。”
而后,有些好奇的看向他:“师兄,您顿悟都悟到了什么?怎么会感悟到时间法则?时间法则是什么样子的?”
谭思齐对于门派内的一众师弟师妹,并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听见君阮问,也没多想,干脆道:“你看,以往种种都已经在时间的长河当中泯灭,可这今后的一切才刚刚开始不是?这便是我触碰到的那一丝时间法则,师妹若是感兴趣,刚好我们聊聊。”
说着,大有坐下来详谈的架势。
君阮:……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不是《了凡四训》劝善名书里的醒世思想吗?和时间法则也有关系?
看着面前似乎还在期待着自己也有所悟的谭思齐,君阮干脆利落的跳过了他口中时间法则的事情,转身率先朝着屋内走去。
“书册啊,好像还有两本,师兄你等等,我去给你找找。”
就这有什么好聊的?
如果不是毕业多年,她甚至能现场就这个论点写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
谭思齐:……
谭思齐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在屋内迅速扫视了一圈,然后从桌上还有一处桌脚下各自拿了一本书,一并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还郑重其事的交代了一句:“师兄你也知道我没有多少灵石,就这些了,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说着,还想要鼓励一般拍拍谭思齐的肩膀,被谭思齐一个眼神制止。
君阮讪讪的收回手:“不过师兄如果还有需要的话,咱们可以拿灵石再换新的。”
谭思齐也想,但是谭思齐储物袋当中空空如也,并且在禹夏彻底禁止他沾手门派灵石的事情之后,他彻底没有了灵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