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社,径直走到章怀之办公室,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他最新情况。
“徐漫同志,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了!”
“章主任,我倒是觉得您虚张声势几个字写得越来越熟练了!”
听到她毫不客气地回击,章怀之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这样的事情,倒是好久不曾遇见了,碰到她之后,好像还挺平常。
徐漫也算明白了,章怀之的背景雄厚,看似天之骄子,但选择来这里,未尝没有避祸的嫌疑,毕竟现在大城市里形式更严峻。
来这里,远离大漩涡的同时,放在后世讲,就是积累基层工作经验,毕竟要往上走,都需要基层经历,当然,现在的状况比较特殊,他来可能并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但她也看得出来,章怀之是想干实事的人,不过干实事就需要用人,他的身份虽高,但对这里来说,就像个外来户,自古就有强龙不压地头蛇一说,所以他要想干事能够顺利,也急需培养自己的人手。
而自己,身份游离在本地和外来户之间,工作能力尚可但政治智慧并不高,也就成了他看中的人选之一。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以章主任的智慧,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章怀之躺在椅子上,难得的有些揶揄:“想清楚了?”
“嗯,就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迟应该在春节吧!曹主任那边倒是有人选,但那人能力一般,条件也太过名不正言不顺,甄副主任那边反对比较激烈,所以,最后会走向考试选拔,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徐漫心里悄悄翻个白眼,还拐弯抹角干啥,不能说的直接就不说呗,她再傻也还没到非要刨根问底的地步,搁这装什么傻白甜呢。
“那就谢谢主任了,我还有事……”
“等等!”徐漫停步,回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上次的主意,是你出的?”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眼神却很是肯定。
“什么?”徐漫更困惑了,她记得自己好久没有跟这个人接触了,记得没有惹到他呀。
章怀之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头疼胸闷,咬牙切齿到:“上次我们遇见那个女人的事?”
“噢~噢!你说覃双双呀!对了,她什么事?我跟她也没怎么接触。”
“没怎么接触?呵!”看她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章怀之气得来回走了好几步,“没接触她那天过后跑来找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请我去说媒,说是父母官帮她做主,不去她就活不了了!”
徐漫震惊了,所以覃双双这是大闹章主任办公室了。
震惊!是道德的泯灭还是人性的扭曲,为嫁人花季小姑娘居然这样做……
徐漫快速脑补uc头条,气结!她明明说的不是这样!!!这个锅不背!
“那个……章主任,其实我的本意不是如此,您也知道事物的发展它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可能原本它只是一个小点,在我们实践认知再实践的过程中,它经过科学方法论的指导,不断地发展改进,后面发展壮大……”
“说人话。”
“这个事发展成这样,说实话它不是我一手造成的。”
“哼!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过是那根最先起火的引线罢了。”
这比喻真形象,不过:“主任呀,其实我觉得吧,最先的引线还是龙章凤姿光辉伟大的您……”
章怀之眼睛一瞪,徐漫捂住嘴巴,果断闭嘴,行吧,你强你有理,打不过打不过。
离开了公社,徐漫再怎么紧赶慢赶,回家的时候还是过了平常的午饭点。
徐漫嘱咐过他们,就在院子玩耍,陌生人来不准开门,如果饿了就先冲碗麦乳精喝。
回来的时候小豆丁正围着桌子喝东西,能能用竹筒和锡纸做的保温杯,保温性能还是挺强的,她早上灌的热水,现在还是温热的。
“妈妈,你回来了!”
“嗯,”徐漫摸了摸二狗的头,这家伙每次她回家都欢迎得最热情,“妈妈也渴了,可以给妈妈喝一口你的麦乳精吗?”
二狗:……
他还是举起碗:“妈妈你喝吧!”虽然很舍不得。
“妈妈,也喝我的!”小麦也递过来。
大熊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递出了自己的碗。
徐漫突然就有些鼻酸,看小豆丁多贴心。
最终她一人碗里喝了一小口,然后转去烧火准备做午餐。
剩下三个孩子面面相觑:这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一般大人都不会真喝的!
自以为看透大人哄小孩把戏的大熊们,果然还是太年轻。
徐漫中午准备做个熟得快的,用小麦粉,加上鸡蛋葱花,加水搅拌均匀,成黏糊状。
先在锅里铺一层薄油,烙了两张锅盔巴,分给大熊他们先卷着吃。
然后锅里放油盐调料,将土豆片切薄,放入锅中,热油在锅里不断升温,等到金黄土豆片散发出诱人的温和香味,炊汤的时候就到了。
葫芦瓢往锅的四周一转,水经过这几秒钟简单的同化,便找到锅中惹眼的食物,彼此跳了一场氛围浓烈的交谊舞,清水成功染成五味俱全的琼浆。
等汤底开始沸腾,用筷子捻起麦粉糊,让其自然落下,落在水里的糊糊迅速凝聚变硬,形成一个个形状自然随性的小坨坨,也就是常称的麦汤巴。
顺便把摘的一点小白菜放进去,等麦汤巴熟的时候,小白菜不生不烂,正正好。
汤底此刻已经变白,上面泛着油珠,麦汤巴外面黏糯,内里稍微干爽脆口,土豆的绵密可口与小白菜的微微甜脆充分混合,口感清新又不失本色。
“妈妈,今晚可以再吃这个吗?”
“今晚再吃就不香了。”徐漫好笑,二狗是那种吃什么就巴不得吃到腻的。
“为什么呀?我觉得挺香的。”
“你每天吃饭,还会觉得饭香吗?同样的道理,你每天吃或者用同样一个东西,很快就会觉得没那么喜欢了,但是有的东西偶尔得到一次,就会觉得非常的喜欢了!”
二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困惑,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妈妈,饭香!”小麦拆台。
“对,妈妈,如果每天吃肉,我也不会不喜欢的!”二狗终于明白过来,他觉得不对在哪里了。
徐漫:……
“大熊,你觉得呢?”
“肉是还香,但第一次最喜欢,觉得没吃够的时候也很想吃。”
徐漫激动点头:“看看,看看,还是我大熊最懂我,我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二狗撇嘴,明明肉还是很好吃嘛,他怎么可能会腻呢,每天都觉得很好吃。
第61章 . 两相欢流言风波起 既然回来了,徐……
既然回来了, 徐漫也没理由再耽搁,下午就去了大队部,今天队里玉米、大豆、红薯这些粗粮就该能收完了。
她再去核对一遍谷物的重量和各家应分的量, 这种事情干系千丝万缕, 弄错了可不好。
徐漫觉得,比起后面各种各的地,现在在有些方面还是有优势的。
比如人多力量大, 就展现在收割的时候,没人不想快点分到粮食, 干活热情也就格外高涨,然后相互帮助就展现出来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就像以后的各人种地,两天完成收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核对无误,她看见几个妇女在坝子里,将玉米颗粒从整个的玉米芯上弄下来, 大家把这个过程叫做“麻苞谷”。
也有脑子活的, 知道苞谷一天这么麻下来, 大拇指根部的这一块肉得疼了。
用了带钉解放棉鞋翻过来, 捆在倒着的木凳上,直接拿晒干的苞谷往上面摩擦, 把苞谷粒都给磨了下来。
当然这方法简单易学, 不过真舍得拿鞋子来这么用的也没几个, 这一双解放鞋快一块钱了, 她们可舍不得糟蹋。
但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个可以边干边说闲话的轻省活儿。
还有人逗着大熊他们,出声的是嗓门洪亮的李槐花:“大熊,你爸在家里的时候, 晚上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这话问完,其他结了婚的女人也都一脸八卦,没结婚的大姑娘红着脸,大概听懂的,眼里也掩藏不住的好奇。
毕竟能能没结婚前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优质青年,曾经是很多人的理想对象。
现在听说是做科研工作了,可是人家身高一米八的大壮汉,看起来也不比她们见过的当兵的差。
再一想徐会计那娇娇弱弱,连桶水都提不动的样子,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大家都还是很关心他们的这些事的。
即便没有这些原因,这年代没有多余的娱乐消遣,闲极无聊时,夫妻之间的事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一大谈资。
这是常态,但不代表徐漫可以接,特别是还当着小孩的面说这些,大熊二狗都到了记事的年纪,即便现在不明白,但现在拥有这些记忆也不是好事。
她也就停止了原本准备去帮忙的想法,叫上大熊二狗和小麦,直接回家了。
“你看她现在摆出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当时怎么嫁进能家的,自己心里没数吗?真当别人都死光了!”毛阿婆啜了一口唾沫,满眼不屑。
她跟王凤仙关系好,当时还是她帮着去接的媳妇,也就是徐漫。
所以众人一听,立马就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毛阿婆见果然引起大家关注,连忙招呼大家凑在一起,然后也没用多低的声音:“我跟你们说,当时我是去接人才听说的,能能为什么娶她,因为人家手段高明……哎呀我这嘴,凤仙都告诉我别对外说,就是管不住。”
说着,假模假式地扇自己几巴掌,对于其他人询问具体什么情况,充耳不闻,一个劲地说,“答应了人家不能说的。”
但也正是这种欲说还休的状态,更是激发了人们的八卦欲,没多久,徐漫使手段嫁给能能的消息就传遍了,甚至还演化出好几个版本。
不过这些徐漫都还无从知晓,带着孩子们回家后她就开始忙晚饭,因为那天的鱼虎子帮忙处理了两条,现在还剩一条,死了的鱼不好放太久。
而且这刚好是条鲶鱼,这个地方习惯上称为胡子鱼,因为这种鱼刺比较少,徐漫就准备做个炸鱼排。
先煮了几个小土豆,然后把鱼切成长条小块的薄片,剔除鱼骨和大刺,放入碗中,与蒜泥姜末来一场腻歪的相会,为了让浓烈的味道传遍鱼身,徐漫并没有准备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浑身带着“麻点”的秃鱼排,躺在碗里接受着酱油、盐和糖的洗礼,美味总是要经过时间这位大师的催发,才能恰到好处。
把鱼片处理好,先放在旁边等待食材充分的发酵,徐漫趁此时捞起土豆,用勺子它们压成泥浆。
等待鱼块充分入味,锅中倒入油,用筷子分别在土豆泥、面粉里面裹上一圈,然后再畅游一番鸡蛋液,放入油锅中煎炸。
逐渐沸腾的油推攘着剧烈挣扎,一连串的油泡叫嚣,而液体又以它无孔不入的自觉性,窜遍了鱼块的四肢百骸,舔砥那一层层包裹的外衣,直到它们都变成了金黄色,间杂油光细亮的黄色小泡,轻轻掰开一点,就可以窥见里面白嫩鲜香的鱼肉了。
而此时的屋里,早已飘香四溢,即便今天徐漫提早回来,比平时的饭点早些,但还是忍不住被厨房里的味道勾起了禅意,大熊也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
今天熬的是花生红豆粥,考虑到鱼排会比较干,特地没有做干米饭。
鱼排入口酥脆,一口咬下去,感觉到牙齿和金黄外壳的厮磨,随即味蕾与鲜嫩微酥的鱼肉来一场多维度的全接触,所感之处,只觉油脆鲜香,回味无穷。
期间喝上一两口花生红豆粥,红豆的绵密融合白米浓汁的醇厚,花生舍弃了它的脆,原本的软糯经火和水的熬制发挥到了最大。
清粥入喉,滑润爽口,无胜舒适。
此刻埋头吃饭的一家人,在微黄的灯光下,格外温馨而平和,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可是经过那蝉鸣鸟叫间的土路,快步疾走灌了满耳风言风语的能能,此刻却并不轻松。
没想到他才出去一个月,村里人闲话已经说得如此甚嚣尘上。
即便在大多数人口中,他是那个“可怜弱小”的“受害者”,众人的同情,却让他如坠冰窟。
大家一副义正言辞为他讨公道的样子,在他看来却只觉讽刺与无奈,比起那些早已乘风而去的过去,现在的安稳和睦不是更重要吗?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当着他的面都这么说,对徐漫不知道还说过什么难听的话,要是媳妇儿真因为这个生气难受了,他该怎么办?
殊不知他以为正生气难过的人,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崽子们。
“唉,我说,二狗子,你们这样可不行哈,不是说过了,一次吃东西不能吃太多嘛!”
“吃碗……木木哈吞!”
“嘴里的东西吃完再说话!”吃完饭不想动,干脆坐着,手撑在桌面上,逗逗小豆丁,顺便欣赏欣赏,对于喜欢做美食的人来说,做的东西被人喜欢,总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吧嗒……吃完这顿没下顿了,所以能吃就尽管吃。”
“噗”徐漫喝的一口茶就直接喷了出来,幸好她及时转变方向,没有糟蹋她精心准备的这顿“大餐”。
不过仍旧不可避免地遭受到小豆丁的白眼。
“意外,意外!”徐漫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种事太损害她作为一个母亲的伟大光辉形象了。
“你们刚才其实什么也没看见,biu~记忆删除键。”然后往她们每人头上点了一下。
大熊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妈一眼,然后埋头继续吃,这么幼稚的游戏,他都不玩了,他妈妈还当他们是三岁小孩吗?
不过这里倒真有个不到三岁的,他看一眼小麦,发现后者正一脸淡定的微微笑,然后把手中的鱼排递给她妈妈,理所当然被吃饱喝足的徐漫拒绝了,让她自己吃饱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