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要有所求,她们就会活着出去。
却见玉蓉皱眉:“他们想杀我们, 甚至抛尸于野外, 这样来震慑整个青州。”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以后的官员想必也不敢轻易动弹。
虽然手段极端, 但是极有效果。
几个丫鬟惴惴不安,雪白吓的不由得问:“那我们今日——”
“也许我们今日就要见阎王了。”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玉蓉甚至觉得这些人选的日子太好了, 谁能想到走了无数次的闹事上, 会无声不息的被人劫道。
对于死, 她一直很平静,因为她总能逢凶化吉。
碧桃深深的看了玉蓉一眼,推着她道:“小姐,你快逃吧, 我把你从后面推出去,你就赶紧跑吧,他这样疾驰的马车,少一个人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她从小伴着玉蓉长大,是一步步看着她成为现在的韦家夫人的,她死了不算什么,可小姐才刚生了孩子,不能就这么死了。
玉蓉没料到这个关头碧桃居然跳出来了,前世碧桃在她进王府之前就作配了家下人,当初她的下人都是韩王妃赏赐的。
没想到这个丫头这样忠心。
她笑道:“没事儿,这四周的马蹄嘶鸣,我们早就被包围了,即便我下马车也逃不开的,还不如等等看。”
“小姐可是有良策。”
“嘘,你放心吧。”玉蓉看着碧桃,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一向稳重大方的碧桃居然脸红了,不为别的,就为玉蓉身上这股气度,虽然不是男人但很能给大家安定之感。
马车还在跑,似乎永无止境……
倏地,马车停了,几个丫鬟均瑟瑟发抖。
外面大概七八个人,他们皆是一身黑衣,互相对视一眼,这里青蒿丛生,正是杀人掩尸的好地方。
没有什么见主人再杀,或者是用来威胁韦玄凝,而是一次警告。
一次毙命。
他们互相点头,掀开帘子就准备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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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奶奶被人挟持了。”韦玄凝原本送完玉蓉之后便在书房看书,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报信说街上横了几具尸体,居然都是韦家的护卫。
他立马对要出去,却被徐公拦住,“大公子,您千金之躯,怎可为了妇人如此?”
在韦家韦玄凝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这是韦相说的,甚至某些时候老夫人都比不上韦玄凝,他们怎么可能让他冒险。
却见韦玄凝道:“我们来这里的路上,若非是玉蓉,我也早就魂归西天。”
徐公忙道:“救大奶奶又何必劳烦您,我代您去安排就是了,我们韦家带来的护卫不少。”
“不用,我去。”
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他会更尽心的救玉蓉了,那些下人对杨氏女本就有成见,对他被圣上打压甚至还有怨气,如果玉蓉不见了,他们说不定还觉得更好呢!
“徐先生,别拦着我。”
他到底年轻体型高大,他要出去,徐公是挡不住的,但也掩不住的担心,快些吩咐护卫跟上。
只有他出去,这些明里暗里的高手才会真正的配合,韦玄凝已经迫不及待的打马前行,一刻都不敢耽搁。
沿途踪迹很好发现,因为这些人就是要韦玄凝知道,在这里不是哪个官员说了算。
就像东晋时,士大夫们说了算,利益为根本。
韦玄凝从未这样慌过,早上还笑意吟吟的妻子,就可能丧失在贼人之下。
他从来没有这样仪态全失,只想找到玉蓉。
“大公子,在那前面,您看,那是大奶奶今日所乘的马车。”
韦玄凝忙从马上跑下去,那地下躺着七八个黑衣人,他们的眼睛全部被银针穿透,死状可怖,护卫小心掀开马车一看,里面却空无一人。
附近只有丛丛的青篙,手下的人道:“大公子,我们去找便成,自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千万别以身犯险啊。”
“不成,我要去找玉蓉,她肯定会没事儿的。”
这些黑衣人都死了,玉蓉就更不必说,韦玄凝似乎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如果玉蓉不在了,他该怎么办?早知道就不到青州来了。
他真的是浓浓的后悔,要是玉蓉真的出事了,他要把凶手掘地三尺也要掘出来。
今日他穿的一身雪白的衣衫,平日里都很在乎衣衫,现在却什么都不顾了,一直在这里奔走,青篙的汁液洒在他身上,他毫不在意。
“大公子,这边好像有脚印。”
韦玄凝看到一串凌乱的脚步,高兴极了,他喜欢玉蓉的脚,知道她的尺码,她的脚小小的,所以踩在地上也是格外的小。
“蓉蓉,蓉蓉,你在哪里?”他边走边喊。
此时玉蓉已经累瘫在地了,她本就刚刚做完月子跑出来的,惊心动魄的使出了暗器,生怕自己被捉住,拼命跑到此地。
碧桃担心道:“小姐,您的肚子还好吧。”
“碧桃,我疼。”玉蓉忍不住想哭。
“小姐,奴婢替您揉揉吧。”
……
“蓉蓉,蓉蓉……”
玉蓉好像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她站了起来,惊喜的对碧桃道:“是玄凝哥哥,是玄凝哥哥,他来了。”
碧桃也松了一口气。
朝着那声音走过去,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身上,韦玄凝疯也似的跑过来,紧紧的抱着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重要。
抱住玉蓉后,韦玄凝就不撒手了,让贴身护卫赶车,他则亲自陪着玉蓉坐马车。
“方才那些黑衣人是你?”
玉蓉点头,“我父亲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常年护卫娘娘,因此我也时常在袖口装了暗器的,一路上我佯装不知,让那群人以为我是弱女子,紧接着就一个个放暗器。”
她前世不知道练了多久,才能护身的。
这些暗器连贴身丫头都不一定知道,这所有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有八个人啊,你怎么放的?这样厉害。”韦玄凝夸奖她,以期平复她的心情。
青州这个破地方,看来不能徐徐图之了,非要用雷霆手段才行了,他一边夸奖他,一边心里盘算着。
玉蓉本来肚子疼的,但是被他揉着,又夸她,她就害羞道:“我就想着,我要是没了,玄凝哥哥该有多难过,所以我要尽一切努力保护好我自己。”
她这么一说,韦玄凝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安全,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以前他总觉得殉情的人很傻,特别傻,人活着多好啊,干嘛为了个女人或者男人死去活来的,但是现在他大概能够理解了,这世上和你一起共看日月,共担风雷的人已经走了,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乖,睡一觉就到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忧。”
玉蓉方才一直提心吊胆,现在所有的忧虑都有人共担,她瞬时就酣睡。
她心理好像特别强大,总是能睡过去,似乎经常遇到这种事情一样,可她一个深闺的女子,怎么可能会遇到那种事情。
罢了,不管她到底背景如何,他都要好好保护她。
徐先生接到韦玄凝平安回来的消息,方才松了一口气,他对身边站着的韦家护卫首领林大人道:“这就好,这就好。”
林大人不免不解的问着徐公:“大公子让我等日后如保护他一样保护大奶奶,您看这……”
曾经记得大公子同高姑娘还有大小姐一起出行的时候,遇到危险的时候,大公子都是独自走的,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大公子头一句话都是“保护我,先撤退”,怎地今日居然怎么样都要保护大奶奶。
可大奶奶分明都不需要人保护啊,今日那八人都是高手,居然被一针毙命,上面涂的毒还是西域的喻兰花,此毒无解,但是一招毙命。
林首领觉得大奶奶分明深藏不露,是个厉害人,只是在大公子面前表现的十分柔弱罢了,大公子这么聪明绝顶的人,居然看不透。
但是他们不管怎样,总还得听大公子的命令。
徐公也是无可奈何,“罢了,日后就按照大公子所说的做。”
你要是还跟以前那样保护他先撤退,不管那杨家女,恐怕他第一个先宰了你。
第73章 . 兔子急了还咬人(一更) 兔子急了还咬……
“大奶奶, 这固本培元的方子还得继续用,您昨儿真的是受到惊讶了,又跑了那么久的路。”腊梅很是心疼。
她和梨蕊雪白三人早吓得晕了过去, 听碧桃说都是大奶奶解决的, 她们只觉得大奶奶好生厉害,连带着雪白和梨落这俩从老夫人身边过来的都对她心服口服。
玉蓉笑道:“嗯,那肯定会喝的。只是以后我都害怕出去了, 你们也警醒些,兴许就不会受这些无妄之灾了。”
腊梅看着外面的护卫明显增加了一倍, 也是心有余悸,同时又恨声道:“这些私盐贩子,真是胆大包天。”
“好啦,不提这些了,青州的事儿自然有玄凝哥哥去办,他经此一遭, 想必更是下定决心, 不会再和以前那样。”
紧接着, 又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看, 儿子的名字是韦相早就取好了的,他爹爹是玄字辈, 就叫玄凝, 但相爷没按照辈分取, 叫度之。
韦度之, 果然是个好名字。
可是这个名字对一个小小婴孩而言也太大人化了,玉蓉便想,自己要给孩子取个小名,她看着酣睡的儿子, 一股奶香味儿。
她悄悄的捏了捏孩子的小手,却被他握住一根手指头,小婴儿喜欢无意识的握住东西,玉蓉有种很奇特的做母亲的感觉。
好像她是他的一切。
经此一事,整个青州官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人人自危的,曹家送了不少补品来,这些盐贩子连三品大员之妻也敢劫杀,可见其胆子大。
但曹益是个滑不溜丢的人,苏辖都和韦家向来不对付,韦玄凝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可作为的,他当然也是想干完任期就走,这事儿怕是要逼的他主动在此站稳脚跟。
午膳时,他回来陪玉蓉,玉蓉见他眼圈青黑,不免心疼道:“你昨儿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昨日歇在书房,看这模样应该是没有睡好。
韦玄凝摇头:“不是,就是你的事儿我重新布置了一番。再有青州之事,还有两个月就得上呈陛下,我怕事以愿违,怕是又要被贬谪。”
皇上如今就是要用他治韦相,当然韦相也不是吃素的,听闻李训和其弟李语都被人参了。
“那要不要我回京都算了?这样我总不至于拖累你。”玉蓉也想回去周旋一番,再者皇后娘娘那里,她也想去建言试试。
韦玄凝却立马脱口而出,“不行,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的。”
玉蓉的心立马就化了,“好,我会好好的待在你身边的。”
好在韦玄凝舍不得玉蓉担忧,立马道:“你且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再者,皇上也未必真的敢把我如何,本朝自建立,就有世家之功劳,狡兔死走狗烹,但也要皇上有这个本事才行。”
这个道理玉蓉当然知道,韦家可是扛过了奉安帝的人,以至于奉安帝至死也未能铲除世家,后来还是她摄政之后,才一力对抗世家。
以前总觉得世家讨厌,可现在看到申时行的做法之后,玉蓉又觉得也许不是世家和寒门的对立,究其根本还是国家根本制度没有让人真的能够每个人都能得到读书的机会。所谓的寒门,也是那些大地主,商户,或者落魄世家,甚至寒门出头也结党,恨不得把科举名额全部垄断。
申时行三子,人人都是一甲,申时行余党人人都是高官,和世家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奉安帝打击世家也不过是排除异己罢了。
因为玉蓉,韦玄凝本是不欲手段激烈的,可是他真的忍不下来了,对于盐令一事,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就跟发疯了似的,在此地掘地三尺。
曹益不动,辖都却受不了了,这些人中有些曾经和申家关系很深。
辖都气道:“这个韦玄凝是不是疯了,我见他世家子弟,行止有度,现在你猜他在干什么?把私盐贩全部都在抓。他这是想大家都不过了吗?”
虽然申家的份儿现在在风头上都不必送去,可是辖都自己所有的利益都在这里,岂有不捞之礼。他在家只是个乡绅,因为娶了申家的侄女儿,才有今日,家里人奢靡无度,油锅里的银子虽然滚烫,也得捞啊。
反正有申家撑着,皇上看重寒门士子,申家总会无事的。
辖都夫人冷哼:“真是冲发一怒为红颜,我早就听闻韦大人爱她这个老婆,已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那些私盐贩子也真是胆大,居然连韦家的人也敢惹。”
“自古女人祸水多,韦玄凝也真是,把青州都要搅翻天了,如若我再不出手,恐怕他还以为这个青州他为所欲为了。”
辖都说完,又不屑道:“罢了,不管他是因为女人还是政绩,可要破坏这青州的平静,就别怪我了。”
在此地辖都耕耘的时日长,辖都随意动动手,韦玄凝很快就遭受到了袭击。
而且不止一场,而是三场,仅仅一天就遭受了三场。
徐公还要劝他,“如今看来是他们受不住了,已经开始反攻了。”
“就怕他不反攻,苏辖都这般受不住,就给他一个教训好了,那些人做好口供,还有大招等着他。”
“这些事儿你们都不要走路风声告诉大奶奶。”他进门后郑重其事的对周身的人道。
徐公等人对视一眼,皆道不敢。
他才满意的去看玉蓉。
此时玉蓉正抱着度之在睡觉,小婴儿似乎每天都在睡,玉蓉在唱摇篮曲,她声音向来软糯又甜,宝宝听的睡着了,连丫鬟们也觉得如闻天籁。
韦玄凝进来的时候,甚至觉得玉蓉身上都有圣光,下人一看是他回来,赶紧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