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玲啐了一声:“大家都长着眼睛的好吗!你看聂组长这么忙,我听说领导找他去省里参加表彰大会他都拒绝了,说事情多,没空,这里还来给我们做什么培训,你听他今天说的那些东西,是简简单单空口就能讲出来的吗!也不知道私下里做了多少准备呢,为的什么?难道为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今天这个课上下来,你看组里有谁不佩服他的,这么好的男人,要不是你们两成了,我都想要去追求他!”顾秀玲开起了玩笑,只是那玩笑里面是不是有几分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刘妮雅也点头:“晚上给你送吃的也就算了,还把我们的人情都想到了,那么大一只烤鸡……这么体贴的男人,你上哪找去?”
两人说的话,苏净禾其实心里也知道,被她们这样一件一件摆上台面来说,就觉得羞涩之余,仿佛一颗心在温泉里泡着,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她以往只把聂正崖当哥哥,可这几个月来,被聂正崖表白之后,两人的关系一天一个样,原本以为肯定会不适应,然而今天倚在对方的怀抱里,两人双手相扣,那感觉甚至让她有点着迷。
现在才分开不到半天,她居然已经开始想他了。
这中想念跟之前分别的时候的挂念不一样,而是一中更浓烈,更难以描述的思念,想跟他待在一起,哪怕彼此生命都不干,或者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都好。
三人回到宿舍,收拾好之后熄了灯。
临睡前,女生宿舍里惯例说起了闲话。
有人开玩笑似的问:“小苏组长,听说聂组是你哥哥,他现在有没有对象啊?”
苏净禾还没说话,顾秀玲已经帮着解围道:“什么哥哥,哦,也是哥哥,不过是情哥哥……人家打小订的娃娃亲,你以为好男人那么容易捡漏啊?”
世上少有不八卦的人,她这话一出,整个宿舍都闹腾起来。
“哎呀,我还以为真是亲哥哥,还想着给我妹妹牵条线呢!”
“这个年代还有娃娃亲呢?”
“要是给我聂组长这样的,别说娃娃亲,胎里亲我也不嫌弃!”
“呸,胎里亲那叫指腹为婚,是封建糟粕,跟人家这中青梅竹马能一样吗!”
“指给条件差的才叫封建糟粕,这中天造地设的该叫优秀传统文化好吗!”
“可不能这么说,哈哈,你这可是反破封建迷信!”
有人就抱怨起来:“都怪王益平,害我今天瞧着聂组那个样子都动了心,想着好歹也跟小苏组长一个屋里住着,这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都打算走小姑子路线了!谁知道好人早就有主了。”
又有人说:“怪不得今天请我们吃烤鸡呢,我还说不好意思,现在看,一只烤鸡可收买不了我们!”
一群人说说笑笑,最后刘妮雅小声提醒道:“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就好,出去可不要乱传。”
“这还用说,我们又不是那中出去乱说话的三姑六婆。”
众人都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军服组这边的女生宿舍里知道了内情,虽然没往外说,可人人心里有数,而聂正崖直管的那两个小组虽说私底下早就传开了,可碍于组长的威望高,又得人尊敬,都不敢大肆讨论。
聂正崖把苏净禾带去饭堂一起吃饭,本来就另存着一分小心思,见她没有反对,才敢在众人面前刻意表现出了两分亲昵。
他知道如果按部就班,以苏净禾的性格,两人这样温温吞吞的相处三年五载也未必会有什么进展,于是不但想方设法调整彼此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打算通过外力来推一把。
谁知道明明算得好好的,那群从来嘴上没把门的人这回居然都这么安分,他刻意等了好几天,也没听到什么关于自己的传言,等到暗暗跟人打听,对方还邀功似的说:“放心吧,聂组,我们不会出去乱说,省得吓着小苏组长!”
聂正崖无奈,只好隔三差五往苏净禾那边跑。
被借调这几个月,他刚开始只是个基础翻译员,可没干多久就转成了小骨干,再到后来索性变成了副队长,眼下又是组长,不但职位一路往上升,拿到的工资跟津贴也一直在涨。
他平常没什么开销,钱都攒着,好不容易跟苏净禾待在一块了,就想尽办法创造机会跟她见面,今天送两个苹果,明天几颗糖。
两人白天都忙,见面的时间自然是在晚上。
聂正崖下了夜班,特地跑到军服组的办公室找苏净禾说话。
一天两天或许没什么,时间久了,组里已经几乎人人都见过几回。
苏净禾压根没想到聂正崖每天往军服组跑的行为里,究竟藏了什么小心思,等她发现从前□□点的时候自己办公室时不时有人过来找,现在却安安静静,一个人影都不见的时候,几乎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一应机械、生产线上的重要部件已经运送到,只要专心等专家的到来。
此时的军服组里人人都知道要从他们里面挑出两个人去做主接待,摩拳擦掌自不必说,有人甚至直接私下里找上苏净禾,打算自荐。
这天晚上,苏净禾刚忙得告一段落,就听见有人敲门,抬头一看,王益平梳着有油亮的大背头,穿着合身的衬衫,笑着站在门口:“小禾,你现在方便吗?”
又举了举手上的一叠文稿:“有点东西想要请你帮忙看看。”
苏净禾连忙让他进来坐下。
王益平走近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把门给掩了,这才把文稿放在苏净禾面前。
他把一旁的椅子拖到了苏净禾身边,坐了下来,指着稿子上被圈出来的地方一一询问。
苏净禾照着解答了几句,慢慢却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第64章
王益平坐得有点太近了。
他看起来好像在认真倾听, 实际上过不了一会儿就要往门口看,压根没有去看文稿。
苏净禾手头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完,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 于是把面前的文稿推开,问道:“你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找我吗?”
王益平仿佛被踩了脚一样, 立刻大幅度地要摇头,但是摇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确定门是掩着的,外面路过的人见不到里面的场景, 这才犹犹豫豫地说:“小禾,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他坐直了身体,脸上忽然像喝醉了酒一样,慢慢变红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室内, 又盯着苏净禾桌上摆着的东西半晌,好像在找什么, 最后才忐忑地问:“我昨天交上来的材料,你收到了吗?”
苏净禾回忆了一下自己布置下去的任务,问:“是说你那份关于服装剪裁机的翻译件?”
王益平紧张地点了点头。
苏净禾应道:“收到了, 是那份翻译件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王益平的表情很奇怪,仿佛有点疑惑, 又有点焦灼:“你看了吗?”
苏净禾摇了摇头:“那份材料里太多专业学名翻译,我怕自己拿不准,就送去给聂组长请他们组里的成员帮忙把关了,是有哪里要改吗?”
王益平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拔高了音调大声说:“你送给聂组长了???”
他平常在人前的表现都是斯斯文文的,很少有这么大的反应,苏净禾闻言,皱了皱眉:“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益平唰地站了起来,脸色很勉强:“没事,里面有几个地方翻得不对,我想拿回来,你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
“昨晚就让人递过去了……”
苏净禾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她应道:“请进。”
出乎意料的是,走进来的居然是聂正崖。
苏净禾站起身来,高兴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以往都是八点半才过来,今天足足提前了两个多小时。
聂正崖微笑道:“我看这次的翻译稿里有点问题,想着早点过来跟你聊一下……”
他见到王益平挨着苏净禾坐在桌前,眉头微皱,却一下子又笑了起来:“是王益平啊,你在这里正好,省得我单独去找了。”
王益平“啊”了一声,一脸的惊慌。
他连忙站了起来,局促地问:“聂组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昨天的翻译……”
“里面有不少问题,我来跟你详细说说。”聂正崖打断了他的话,走到桌边,揽着苏净禾的肩让她起来,“来,给我让个位置。”
又拖过来另一张椅子,让苏净禾紧挨自己坐下。
他语气亲昵,对着苏净禾的时候脸上笑容温柔,一边顺手把一叠厚厚的稿件递了过去:“这是昨天你送过来的,我把问题划出来了,你明天给他们发下去就行。”
又单独把一份稿子放在王益平面前:“特地找你,是这份稿子里太多语病、错漏,很多上回我去做培训的时候其实都讲过示例,我建议你如果记不下来,可以跟其他人找一份笔记温习一下。”
苏净禾在边上听着,也去看他翻译稿上的内容,果然谬误很多,不少地方还是自己之前就已经指出来过的错误。
不是不能犯错,而是屡错不改,反复倒在同样的问题上,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她本来就不看好王益平的能力,此刻见他不但水平不行,居然连态度都不端正,不免暗暗叹气,想到过两天的接待工作,只觉得头大。
然而聂正崖却是一边说,一边拿笔在上面一条一条给王益平讲解,语气里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平和。
王益平一头一脸的汗,诺诺连声,最后拿着文稿站起身来:“谢谢聂组,那我……先回去了?”
聂正崖点了点头:“去吧,你负责的翻译部分非常重要,你家里人给筹备组打过招呼,让上面多照顾你,上头才把这一部分划给了你,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但是你自己丢脸,领导也会难办,你这个出身,应该比别人更清楚才对。”
王益平涨红着脸,连连应是,头都不敢抬,更不好意思去看苏净禾,转身就走。
刚走了没两步,忽然被聂正崖叫住。
“等等,这个你拿漏了。”
聂正崖把桌上另一份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别的一句话都没说。
王益平急急忙忙接过,几乎是灰溜溜地跑了。
苏净禾在一旁都没来得及插话,就见王益平被打发了,忙问道:“二哥,那信封里装了什么?”
聂正崖转过身,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这一回原本一直很平静的语气里就多了几分酸味:“能是什么,还不是你自己招惹回来的烂桃花!”
苏净禾愣了一下,顿时尴尬了起来:“那是……”
聂正崖点头:“给你的情书!这家伙,正事不好好干,能力也平平,挖人墙角倒是积极得很。”
他光明正大地给王益平扣上了“不干正事”、“能力平平”的帽子,之后就一句话也不提他,转而跟苏净禾说起过两天外国专家团来访,组里要怎么分配接待的问题。
苏净禾本来就对王益平没有什么感觉,被这话一个岔开,早把那情书的事情抛到脑后,等到正事谈完,聂正崖又跟她说起了闲话。
“前几天在饭堂吃了饭,组里那边的同志老是问我什么时候再把你带过去,都嚷着要请你吃饭。”聂正崖把手里的笔放下来,定定看着她,又伸出手去勾她的手指,“这两天有没有空?趁着专家组还没到,我来接你一起吃个午饭?”
组里的人确实时不时就说起她,可其中如果没有组长的首肯跟推波助澜,也不敢有这样的提议。
聂正崖昨晚收到苏净禾让人送来的翻译稿,很快安排了人去复核,然而没多久,其中一个负责审稿的人就一脸古怪地跑了过来,递给他一份里面夹着情书的翻译稿。
那情书自然是王益平写的,文采飞扬,辞藻华丽,虽然没有很露骨的话,可那个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好感,还说自己一直在用苏净禾送过的笔,如何如何顺手,又问苏净禾自己以后能不能继续给她写信,两人做个笔友。
时下男追女,最流行做笔友,笔着笔着,就从普通同志,变成情人,再变成夫妻了。
像王益平这样,比聂正崖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应该有任何不紧张才是,然而看到那份情书,他还是忍不住吃起了醋。
真的比起来,姓王的虽然能力不行,可在旁人眼里,此人家世好,又有一张时下受欢迎的脸,还注重打扮,给他天天晃来晃去的,哪怕苏净禾多看他一两眼,一想到那个场面,聂正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似的。
不管是特地给对方难堪,还是直接向苏净禾表态,都太过小家子气,他索性就当着心上人的面,好好指导了一下王益平的工作。
现在人也撵走了,看那样子还是要脸的,以后应该会老老实实偃旗息鼓,聂正崖才终于松了口气。
苏净禾倒是不觉得跟二哥的组员吃饭有什么为难的,可听他这样一说,却渐渐明悟过来:“这个饭是个什么请法?”
她这回是以什么身份去?妹妹还是男女朋友?
上回虽然聂正崖没有直说,可同桌的人里显然有不少都猜出了两人的关系。
苏净禾的话说得隐晦,不过两人心意相通,聂正崖立刻就听懂了。
他低声问:“可以吗?筹备组说了,我们组里的人以后都能留下来,都会给我用,是自己人,能跟他们说我们的关系吗?”
苏净禾被他握着手,只觉得那手掌有些粗糙的茧子,热热的,让她手心都出汗了。
她脸色微红,心荡神驰,犹豫了几分钟,还是低低“嗯”了一句。
一直以来,瞻前顾后的人都只是她一个而已,聂正崖从来都坚定得很。
要是现在答应了,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会被小范围公开。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拒绝。
看到苏净禾点头,聂正崖的心都飞了起来,嘴角忍不住上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我会跟组里的人交代,不许他们出去胡说……”
这一招以退为进,他本来只是想让心上人放下一点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