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关掉视频，才听到手机震动声。
来电显示是林澄。
“喂。”他接听，拿过数位板准备开始画。
“沈韩哥哥，你为什么，才接电话？”她说话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沈韩一下子站起身，朝着门口走：“怎么了，刚才再看视频，没听见。”
“我打了好几个你都不接。”她声音委屈极了，“我好害怕，我要被炸死了。”
沈韩外套没穿，直接踩着拖鞋出门，跑到她家门口。
“我到了，你开门。”他按响门铃，“别怕，我在呢。”
手机里传来林澄吸鼻子的声音，好像她还说了句疼，电话被挂断了。
沈韩心里急，又按下门铃，抻长脖子试图从旁边窗户看到里面的景象。
单元门开，他赶快进去。
林澄站在家门口，眼圈红红的，嘴角向下弯，身上穿着橙色围裙，手上盾牌似的举着锅盖。
“怎么了？”沈韩拉过林澄仔仔细细查看，“伤哪了？”
“我想给你炸汤圆。”她鼻音重，声音糯糯的，“汤圆飞出来打我。”
说着，她又要哭。
“炸汤圆？”沈韩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林澄拿着锅盖抵挡汤圆的鸡飞狗跳场景。
“火关了么？”他踏进林澄的家，光脚踩在地砖上。
“没有。”林澄跟在他身后说，声音怯怯的，“我不敢。”
厨房里，油锅正在冒烟，锅里早没了汤圆，嘣的到处都是。
沈韩要上前，被林澄拉住衣摆。
“很危险。”她红着鼻头说，“你别过去。”
“没事。”沈韩拍拍她的手，“听话，放心。”
“那你一定要小心。”她语气担忧，慢慢松开手。
沈韩到厨房，迅速关上火。
“一开始还挺好的，突然就炸了。”林澄站在远处，“沈韩哥哥，你好厉害……”
她刚才根本不敢靠近油锅。
沈韩回头，看到地上有一条长长的馅料痕迹，再看林澄的拖鞋，果然也粘着馅料。
他都能想象出林澄踩到汤圆摔倒的画面，难怪喊疼。
拿过她手中的锅盖，沈韩说：“去休息，厨房我收拾。”
“那个油锅会不会有危险？”林澄望了望厨房，拉住他的手腕，“你要不要等凉了在弄？”
“没事。”沈韩轻声安抚她，“哪摔疼了自己揉揉。”
“你怎么知道？”她嘟着嘴揉揉屁股，“摔的可结实了。”
沈韩没心思笑，回身收拾厨房，他看到油锅里还在冒烟，一阵后怕。
要是真的……
甩甩脑袋，他迅速收起那些不好的想法，心里连‘呸’三声。
厨房差不多收拾干净，油锅里的油也凉了，沈韩倒掉那些油，以防万一，锅也不要了。
“明天给你买新的锅。”他从外面丢完垃圾回来问，“还想吃炸汤圆么？”
林澄从冰箱里拿出可乐递给沈韩，这会她不再害怕，恢复常态。
“不吃了。”她说，“锅都丢了。”
“想吃给你炸，我会。”沈韩接过可乐，才腾出时间来打量林澄的家。
她家里要比沈韩家大一倍，装修风格都是暖色调，家里干净处处细节都透着温馨，窗台处仰着几盆小多肉，花盆里摆着陶瓷小兔子，一看就是林澄买的。
“你不是没有吃过炸汤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搞砸了。”她像只犯错的小萨摩，耷拉着耳朵，手指搅在一起，语气中满是愧疚，“你也不要尝试了，太危险。”
“等着。”沈韩走向门口，穿上自己的拖鞋说，“晚点给你送来，刚好我晚上也没吃饭。”
“还是算了吧。”林澄追过去，“你要是饿，我给你煮方便面吃吧。”
说完，她又懊恼：“没锅了，我可以给你泡面。”
“不相信我厨艺？”沈韩站在门口轻笑，弹了下她的脑袋，“回去等着，门关好。”
他回家才发现，刚嘱咐过林澄，自己家的大门毫无防备地敞开。
热乎气都散光了。
沈韩回家关上门，到厨房炸汤圆。
油刚热，门铃响了。
他关火，去开门。
林澄围着围巾，小脸红扑扑的，手上拎着口袋。
“沈韩哥哥。”她语气拉的长，“以后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不要随便开门，很危险。”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让开身位说：“进来，外面冷。”
林澄踏进门，耸动鼻尖：“我好像闻到油香味了，已经开始炸了吗？”
“还没。”他弯腰拿拖鞋，家里只有男士的。
林澄小小的脚丫踩进去，她穿了双鹅黄色的小毛袜，上面绣着小鸭子，怪可爱的。
“我给你带了东西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木质托盘，“万一汤圆炸了，还能保护你。”
他有些无奈，按回托盘说：“不会炸的，你去沙发坐会，马上就好。”
解开围巾，林澄边走边打量沈韩的家。
之前她跟房东交接钥匙的时候来过，也是晚上，除了生活必须的家用电器之类，其余的小装饰一律没有。
沙发和冰箱换了新的，都是暗色调，茶几还是原来房东留下的，方形木质，与沈韩带过来的家具格格不入。
就好像，他来到这里只是借住，随时会离开，虽然这确实是租的房子，可这也……
林澄对这个家的评价，只有一个词，空旷。
哪怕这个房子很小，依然很空。
她坐在沙发上，望向在厨房忙活的沈韩。
他的睡衣也是深灰色的，拖鞋也是，背影颀长且孤寂，他与他身边的家具一样，都像是临时停靠，漂泊无依。
“沈韩哥哥。”林澄凑到他身边，看到油锅里的汤圆乖乖巧巧的，‘哇’了一声。
“快好了。”沈韩手肘碰碰她，“后面些，小心弄你身上油。”
“没事没事，你在我就不怕了。”她从左边到右边，拿出手机对着汤圆拍照，又拉远距离对着他拍，“沈韩哥哥你看我。”
他转脸，林澄按下快门。
“我要跟他们炫耀一下。”她发照片到学习小组的群里。
“沈韩哥哥，你为什么做什么都特别厉害呀？”她围着沈韩，问东问西，从做饭问到木头的密度是多少。
一直到吃完炸汤圆，小嘴没停过。
沈韩喜静，安静才会有灵感，对于过于热闹事物，他从不会刻意接近。
面前的人挥舞小手，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
他忽而想，或许自己讨厌的不是热闹，而是没有她的热闹。
“我明天给你做水果沙拉怎么样？”林澄叼着筷子问，“放心，这个特别安全。”
“好啊。”沈韩手臂搭在餐桌上，“以后你负责水果，我负责主食，怎么样？”
“可以呀！”灯光下，她眼睛亮亮的，“我来买菜吧，你技术入股。”
“不用，每月费用我告诉你，AA。”沈韩脑海中开始盘算给她做什么好。
“沈韩哥哥。”她托着腮，鹿眼弯弯。
“嗯？”沈韩向前，靠近她些。
“你有没有发现，你今晚一直在笑。”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你一定非常喜欢吃炸汤圆对不对？”
沈韩微怔，他搭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嗯。”他说，“炸汤圆很好吃。”
顿了顿，他又说：“你在，更让我开心。”
“当然啦，因为我是开心果呀~”她举起双臂在头顶比心。
“我去刷碗。”她站起身，嘴唇紧抿，脸上微微热。
“不用，太晚了，送你回家。”沈韩拦住她的动作，到客厅拿过围巾和她带来的‘盾牌’。
送她到家门口，他说：“明早喊你吃饭，快回去休息。”
两人互道晚安，林澄抱着‘盾牌’进门。
关上家门，她收紧双臂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呼吸。
林澄啊林澄，沈韩哥哥刚才说的话只不过客套而已，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
两人第二天开始一起还早餐的模式，偶尔沈韩还会给她加个夜宵。
中间林澄要算费用，沈韩只报了个零头，瞧着她感叹自己做饭比外卖便宜多了，只觉可爱。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偶尔林澄会带一些小摆件，还有小多肉，她摆在哪儿，沈韩从来没动过。
慢慢的，家里好像越来越热闹了。
三月份植树节，学校组织活动，植树加爬山，整个年部一起。
四人小组商量着要带哪些物件爬山时，舒恣捏捏林澄的脸问：“你是不是胖了？”
林澄惊讶地瞪大眼，捂住自己的脸：“真的吗？胖很多吗？”
她翻出小镜子左照右照，下巴使劲收起，挤出双下巴。
“天啊！！我怎么这么胖了！”她放下镜子，转头怒视沈韩。
“也没有很胖，一点点而已。”舒恣笑着摸她下巴，“你这样用力挤，谁都有双下巴，不信你看齐远宸。”
齐远宸立刻配合地挤出双下巴，像只笨企鹅：“是这样吗？我现在是不是跟林澄一样可爱？”
林澄惊恐后仰：“我跟他一样吗！？”
齐远宸：“……我感受到了侮辱。”
一直没说话的沈韩，手托腮，指尖轻轻敲击脸颊。
她是比以前可爱了。
“都怪你！！”上课后，林澄给沈韩传纸条，字体故意瞄粗，旁边画的狗狗竖起眉毛龇牙咧嘴。
别说，龇牙咧嘴这方面，她画得一直不错。
“明天开始减肥餐？”他回复林澄，画了一盆蔬菜。
林澄回给他一个歪歪扭扭的大拇指。
减肥餐计划，在林澄吃到第三天宣布破产。
她靠在沈韩家餐椅上，耍赖式哀嚎：“我又不是羊，我为什么要吃草啊，我要吃沈韩哥哥做的猪蹄和红烧肉！”
果然没撑过去。
沈韩起身到冰箱里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排骨肠和牛肉：“换面条？周末再吃猪蹄。”
林澄擦擦眼角虚无的眼泪，点了点头：“行。”
周末没能等来猪蹄，等来了植树节活动。
可以自己带餐，为期一天，凌晨五点出发。
舒恣和齐远宸早就见过沈韩炸汤圆，这次可以自己带餐，他俩在微信小群里疯狂圈沈韩，要尝尝他做的早餐。
林澄在群里把他吹的天上有地上无，他拒绝的话都打好了，看着林澄一句一句夸赞，最后回了个“好。”
当天他们到学校集合，一起坐学校的大巴车去。
沈韩先上车，齐远宸紧跟其后。
林澄跟在齐远宸后面，一边跟舒恣说话，一边瞄像沈韩那边。
沈韩找了个靠后两人座，他坐在里面，齐远宸自然坐在他身旁，问早餐是什么，叽叽喳喳的。
林澄在齐远宸旁边停靠几秒，似在犹豫要坐在哪。
“这里。”舒恣拉她的手，要坐在沈韩后面的座位。
她鼓了鼓嘴，没吭声，慢吞吞挪过去。
“让让。”她刚要坐下，听见沈韩对齐远宸说，“你占我同桌位置了。”
第31章 牵手手
“你们两个出来玩还要同桌？”齐远宸起身到舒恣旁边,嘴里嘀嘀咕咕，“还想蹭点好吃的呢。”
林澄没说话，手挠挠额头,等齐远宸和舒恣落座后,她才磨磨蹭蹭坐在沈韩身边，手搭在腿上轻轻扣着，目光四处游离,就是不看沈韩。
学生们陆陆续续上车，大家高中以来第一次集体出游,都挺兴奋，纷纷询问身边的人都带着什么好吃的，互相交换。
沈韩从书包里掏出两包柠檬黄瓜味的薯片递给齐远宸，又掏出一袋蒙古奶酪递给舒恣。
两人惊喜万分，递过来百分百纯度的苦味巧克力作为回礼。
沈韩：“……”这个误会，全拜林澄所赐。
他带了两个包,一个是装水和零食的,一个是四人的早餐和午餐。
打开另一个包,他拿出一盒水果沙拉给林澄,里面多一半都是剥好的橘子瓣。
“怎么一直不说话？”他拿着小叉子插在橘子瓣上问，“想什么呢？”
接过水果沙拉,林澄咬下半个橘子瓣,舌尖摩擦叉子顶端。
“为什么不跟齐远宸坐在一起？”她凑近沈韩些,尽量说得轻松自然,“你们男孩子之间不应该更有话题吗？”
沈韩侧过脸，黑眸在她脸上扫过，她小嘴叼着叉子，大眼睛望着他,其中的专注度与她的语气完全不相符。
他对她勾了勾手指。
放下叉子，林澄勾起耳后的头发，露出橘子小耳钉，她嫩白的手指搭在耳廓处，等他说话。
瞧着耳钉，沈韩忽地想起之前碰到她耳垂的事，指尖有些发热。
“我跟舒恣，你更想跟谁坐在一起？”他压低声音，沙沙哑哑的，只有林澄能听到。
“当然是舒恣。”林澄挺直腰板，空闲的手揣进口袋里，欲盖弥彰似的补充，“我们女孩子之间更有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