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煦没有看站在一旁的晏修,视线直接落在拧着眉头,一脸娇弱的唐砚浓身上,道:“想出院也可以,今天你必须跟我把检查做了。”
晏修颦起剑眉,眼眸深黑,扫了方伯煦一眼,看向唐砚浓问道:“什么检查?”
当着晏修的面,唐砚浓不敢表露情绪,只是暗暗咬了咬牙,然后柔声对晏修说:“就是心脏病复查,我之前太忙,一直忘了过来。”
“检查都没做,你就想出院?”
唐砚浓垂下眼眸,唇不停地颤抖,低声哽咽着说,“就我这样,做检查也没什么用,能活一天是一天。”
唐砚浓轻柔的说话声音,晏修觉得她愈发的虚弱,有种易破碎的感觉。
晏修不由地产生一丝怜悯,揉揉她的侧脸,不容置疑地说道:“别胡说,听话,一会去把检查做了。”
唐砚浓眼角蓄着泪水,面上染上乖巧顺从的笑,“好,听你的。”
晏修朝她一笑,勾着她的腰肢,看向还站在门口的方伯煦,不紧不慢地问道:“方医生还有事?”
方伯煦清冷儒雅的面上,淡淡一笑,目光看向唐砚浓温柔亲切,“浓浓,下午三点,别忘了时间。”
浓浓?
这是什么鬼!
唐砚浓明显感觉到方伯煦故意搞事情,她不敢看晏修的表情,声音故意客气疏远,“谢谢,方医生。”
方伯煦清冷的面孔对着唐砚浓温柔一笑。
等他离开后,晏修松开放在唐砚浓腰肢上的手。
他噙着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漫不经心地点上一支,咬在嘴里。
唐砚浓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她以为晏修会问她与方伯煦的关系。
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唐砚浓越发看不懂他,不知道他是真不在意,还是在等她自己解释。
唐砚浓拿不准,不动声色地说:“老公,你是不是之前就偷偷关注过我,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主治医生,他的号很难挂的,不过他跟我妈妈那边有点亲戚,我才能走后门。”
唐砚浓三言两语,无形之中就把她跟方伯煦的关系解释清楚,
晏修面上并无波澜,只说了句,“碰巧。”
唐砚浓眨眨眼,小手滑溜溜地钻进他温热的大掌中,小心翼翼地问:“老公,那你下午会陪我吗?”
晏修淡淡地吐了一个烟圈,捏了捏唐砚浓手背上的软肉,“下午有会。”
唐砚浓眼睛里闪过一丝暗淡,默默地抽出手,声音低落地说道:“那好吧,我让九伊来陪我。”
晏修一笑,“真乖。”
等晏修离开后,唐砚浓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点,十一点半刘婶来给她送饭。
她披上外套,悄声地走进方伯煦的办公室。
方伯煦坐在办公桌前,低头认真地写着什么,身上的白大褂干干净净,穿在身上整整齐齐,清冷又禁欲。
唐砚浓进来,他也没抬头。
唐砚浓直接坐在他对面,敲了敲桌面,目光幽幽地看他,“方医生,你这就不太道德了吧。”
方伯煦声音温润如玉,全然一副不知情地样子,反问道:“我做什么了?”
唐砚浓也不恼,撑着下巴玩指甲,声音清清凉凉,道:“你这样我老公会误会的。”
方伯煦慢条斯理地抬头,盯着她几秒,嗤笑道:“误会?”
“有空你可以到23楼逛一逛,你老公现在可是正陪着另外一个女人。”
唐砚浓清清凉凉,道:“奥。”
对于晏修会在徐思淼那里她并不意外,那天的三通电话就是徐思淼打来的。
她不过是装作看不见,听不见,还懂事地让晏修离开。
方伯煦手下的笔一顿,讽刺地笑,“真不知道你嫁给他图什么,图他放荡花心,还是图他绯闻满天飞?”
唐砚浓轻松地倚靠在椅子上,反倒是勾起几分笑,“当然不……”
还没等唐砚浓说完,方伯煦又冷淡说道:“晏修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要娶你,他是喜欢你懒到一星期不洗头,还是看上你有病?”
唐砚浓气得一噎,“至于是什么,就不劳您老操心了。”
方伯煦神色冷淡,继续低头写报告,声音却依旧温润,“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唐砚浓气地起身,瞪着他的头顶,“我谢谢您。”
方伯煦一笑,满面春风,“客气。”
唐砚浓气急败坏地出去,每次跟方伯煦过招,她都元气大伤。
方伯煦的母亲跟唐砚浓的母亲是闺蜜,两人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
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同一类人,善于用外表来伪装自己。
同性相斥,所以从小他俩就互看不顺眼。
方伯煦年少有为,年仅28岁就是心内科的专家,当年唐砚浓的心脏手术是方伯煦的老师主刀,方伯煦协助。
不过老师常年定居国外,回国后,唐砚浓的身体就一直是方伯煦在照顾。
方伯煦太过尽职尽责,一月一次的身体检查唐砚浓根本坚持不下来,只要她到时间不去,他就开始电话炮轰。
以至于唐砚浓烦地把他拉黑。
唐砚浓气得头脑发昏,自顾走进电梯,没注意楼层,等出来看到不同的楼层构造,才意识到走错。
刚要抬步往回走,徐思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晏太太,又见面了。”
唐砚浓眉眼闪动一下,她并不想跟她再有交集。
如此一来她也不能装不认识,只能停住步子,带着习惯性地笑转过身来,“徐小姐。”
徐思淼穿着肥大的病服,白皙地脸蛋上有清晰的手掌印,额角也有貌似撞到墙壁上的淤青。
唐砚浓瞳孔微微放大,意外徐思淼这么严重,没有掩饰自己的惊愕,“徐小姐这是怎么了?”
徐思淼脸色巨变,不过一秒后,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怎么了?我为什么受伤你会不知道?”
唐砚浓莫名其妙,“你受伤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思淼:“你别装傻了,要不是你走后故意把警示牌摆上,徐二就不会走错,我就不至于会这样,唐砚浓,你休想抵赖!”
唐砚浓气笑了,轻轻柔柔地出声:“徐小姐,我看你受伤的不是脸而是脑子吧,当演员虽说不需要脑子,但你也不能不要啊。”
徐思淼嘴角一抽,斜眼冷瞪着唐砚浓,“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就等着吧。”
唐砚浓无语地看着她,“随你的便。”
徐思淼眼看着唐砚浓又要转身就走,她浑身的怒火却还没有发出来,她不甘心地死死地攥住唐砚浓的胳膊。
抬眼睨着唐砚浓,露出鄙夷之色,道:“别以为你跟晏少结了婚,你就赢了,你住院他有陪过你吗?这几天他都是在我这,寸步不离地照顾我。”
唐砚浓眉眼未动,姿态依旧大方得体,说出的话如同一把温柔的刀,“那徐小姐要多住两天,我老公别的不行,就喜欢照顾老、弱、病、残。”
唐砚浓故意加重“老”字的发音。
徐思淼中庭偏长,一直被网友诟病长得老,听到这个字她瞬间炸了毛,“你说谁老呢?”
紧接着她又变脸似的笑出声了,“我真是可怜你,你真以为晏少会喜欢上你啊,我告诉你,别天真了,他不过是看你人蠢有病死的快!”
唐砚浓余光扫到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人影,她眉眼微垂,瞬间眼底闪现一层不解与疑惑,紧接着眼泪就哗哗的流出来。
“徐小姐,你在说什么,我老公怎么可能不爱我,你不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徐思淼看见唐砚浓哭了,她瞬间来了快感,厌恶地望着她,“我不是挑拨,我是教你认清现实。”
唐砚浓擦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声音哽咽,“徐小姐,你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对,我就是讨厌你,我恨不得你快到25岁,我就可以跟晏少一块去在你坟头烧纸了。”
唐砚浓的眼泪哭到决堤,拽着徐思淼的手卑微地质问,“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徐思淼被唐砚浓抓疼了,想甩开,却被她紧紧地抓住,情急之下她一把将她甩开。
“真是有病,晏少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脑残。”
话未落下,手上一使劲,眼睁睁的看见唐砚浓被她推出去,直落地摔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
晏修的声音骤然一喝。
徐思淼身子一僵,晏修一身黑大衣,冷着脸从身后大步走过来。
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走到唐砚浓身边,把她扶起来。
“没事吧。”
唐砚浓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憔悴,眼泪糊住了双眼,抓着晏修的手,轻声说:“都是我不好,不怪徐小姐,她不是故意的。”
晏修习惯性挂着笑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脸上也禁不住浮上冷意。
事情发生的太快,徐思淼吓傻了,更不知道为什么晏修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晏修向来是笑容勾在唇边的人,瞬间幽幽冷光,刚才他说的那些恶毒的话他都听见了,以及她是怎么把唐砚浓推倒的。
唐砚浓脸色发白,虚弱地呼吸都未变的微弱,“算了吧,老公,她也不是故意的,她跟公司还有合作,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闹僵。”
不说还好,一说晏修眸子变得更深,“你自己联系刘一白,他会跟你商谈解约。”
第7章 真娇弱
唐砚浓被晏修一路抱回病房,她明显感觉到他身边环绕的低气压,便乖乖地窝在他怀中,眼泪也是默默地流,不敢说话。
晏修把她放在病床上,扫了她一眼,“我去叫医生。”
唐砚浓弱弱地抓住他的衣角,殷红的双眼抬头看他,声音轻柔,“我没事,不用麻烦医生的。”
晏修蹙眉,声音尽量让自己温柔,“还是要看看,你的脸都白了。”
唐砚浓摸了摸自己的脸,眼泪濡湿她的眼睛,低头咬着唇道:“我的脸一直都是这样,真的不用。”
晏修手指漫无节奏地点着唐砚浓的掌心,酥痒地让她想抽回。
晏修不让,唇角勾起笑,狭长眼眸往唐砚浓细腰上扫了一眼,“还是说我亲自给你检查一下。”
唐砚浓惨白的脸颊,瞬间染上粉霞,软软糯糯道:“才不要。”
晏修持续挠她掌心,唐砚浓忍不住想笑,却被他威胁不许出声。
唐砚浓忍着笑,心里狠狠骂:真是个狗东西。
唐砚浓妥协,只有胳膊上有轻微擦伤,医生开了一盒药膏涂抹。
医生走后,晏修打开药膏,用棉棒给唐砚浓涂药。
痛感其实并不明显,但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娇弱,矫情地往后一缩,“老公,疼。”
晏修没抬眼,手上的力道却变得温柔,道:“就数你娇气。”
唐砚浓羞答答地噘嘴。
等晏修给她上完药,唐砚浓拉着晏修坐下。
她依偎在他怀里,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公,你不要跟徐小姐解约好不好?她也没用多大的力,都怪我弱不经风才会摔倒,如果你把她解约了,她会误会我的。”
晏修把玩着唐砚浓纤细的手指,语气中都是不反驳,“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
唐砚浓乖巧地没有再开口,沉默地被晏修抱着。
但过了一会儿,才失落地低声开口,“其实我知道,徐小姐针对我都是因为喜欢你。”
晏修眉心微微动了动,捏了捏她手心的肉,道:“别乱说。”
“我知道你娶我这么个病秧子,他们都觉得我配不上你,如果,如果你想离婚,我,我……”
话没落下,唐砚浓已经开始哭哭啼啼,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心都揪成一团。
晏修用手背给唐砚浓擦拭眼泪,捧着她的脸蛋,低声说:“不会的,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跟你离婚,别胡思乱想,乖一点。”
唐砚浓泪眼朦胧地点点头,与晏修相互紧紧地依偎着,面上是一对恩爱深情地璧人。
唐砚浓眨眨酸涩的眼睛,心道:再这样下去,眼都要哭瞎了。
而晏修望着唐砚浓红肿的眼睛,暗叹:什么都好,就是太娇弱,容易受欺负,没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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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砚浓被方伯煦逼着做完全套的复查,没什么问题才出院。
晏修并没有来接她,唐砚浓乐得清闲,自己打车直接去了公司。
宋九伊刚从巴黎回来,听说唐砚浓已出院就来上班,放下手中的工作,推开唐砚浓办公室的门。
看见唐砚浓又换上明亮艳丽的衣服,整个人有说不出的娇媚,她走过来,忍不住打趣:“这就好了,不多住两天让你老公心疼心疼。”
唐砚浓觑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画笔,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塞进宋九伊怀里,“已经看完了。”
宋九伊眼睛都亮了,眨眨眼问道:“怎么样,我给你的这本绿茶经典语录是不是很绝?”
宋九伊怕唐砚浓自己在医院无聊,给她送了一本《绿茶养成》给她解闷。
唐砚浓点点头,应道:“确实好用。”
“那是,只有你绿茶起来,才能让那些真绿茶无路可走。”
唐砚浓不可置否,“说得对。”
宋九伊随意地翻了两页,把书扔到桌上,双手撑着桌沿,“跟你说个好消息,听说你老公要跟徐思淼解约了。”
唐砚浓:“奥。”
“奥?就这,你不应该很激动吗?”
唐砚浓点点头,“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