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公好过分啊,真的很不尊重阿姨。”
“不过听她说,对他们的女儿倒是挺好的。”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他。
母亲又说:“是个好爸爸,但是不是个好丈夫。”
“这种人就不应该结婚,有老婆。”
母亲大笑起来:“小孩子,懂什么,我们那一代人女性没有知识,只等嫁个好人家。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不是我们女人就要以这个家庭为全部的,而是没有办法,才以家庭作为全部的。没有知识,没有经济收入,还要照顾你们。要是可以,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兴趣圈子呢?”
我抱住母亲像个大人一样拍拍母亲的背,开玩笑的的说道:“哎呦,我们李夫人,辛苦了,辛苦了。”
母亲笑着,然后拽着我的手:“所以,母亲从小就和你说过,一定要经济独立,一定不能靠男人。找个门当户对的,妈妈这里的门当户对,是希望你们的观念,思想,知识水平是一样的,这样就不会有太大的分歧。”
我点了点头:“我一定不会靠男人的,不过我还早嘛。”
话是这么说的,可当我和杨志硕抱着电话谈天谈地的时候,我便觉得那样的日子指日可待。
后来,当我再碰到那个阿姨的时候,她依旧再人群中笑得最大声,依旧最热情的与我打着招呼。她朝我笑着的样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时候,看着站在阳光下笑得爽朗的阿姨,我才明白,并不是大笑的人真的没有任何烦恼,笑只是她对于生活的一种态度。
我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那个城市我好像只与李月迢谈起过。
我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想要去某个城市。与李月迢说起这个城市时,还是因为那里有一处地方种满了我喜欢的樱花。我总是喜欢那种美的,虚无的东西,比如说漫天飞舞的花瓣。
在众多陌生的的专业中游荡后,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我所知道的寥寥几个专业中的一个——法学。
那时涉世未深的我,也的确认为以此可以做一个公平正义的人,然后所处于一个公平正义的环境。也的确想成为那样的人,成为弱势群体的一个支撑。只是想成为那样的人,我只是那样想的……
我进入学校的那一天,也是杨志硕从部队里出来的那一天,他没能赶得上见我一面,我就离开了那个城市。
我打电话给他,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说虽然分配了工作,但是他决定要去闯一闯,正在说服他的父母。
进大学那天,是父亲陪我去的,但父亲只是陪我进去收拾了东西,然后吃了顿饭,就又匆匆坐上了当天的火车回去了。
他说他不喜欢这个学校,进来大片穿着西装的学生们去迎接我们这批比他们小一岁的新生。浓厚的商业气息,让他感到压抑,倒是不像个大学生生气勃勃的样子。
每个人都装作小大人的模样,倒显得有些滑稽和搞笑。
父亲说的不无道理,现在抱着对于西装的幻想,那若干年以后会不会嫌弃这束身的西装太过于拘束自己,跟随自己太长时间呢?
但父亲的不满并没有影响到我对大学的憧憬还有新鲜感。
簇拥而上的新朋友,还有不断改变的新环境刺激着我的大脑和多巴胺,那减轻了我长年以来的焦虑感。那种新鲜感,让我忙的不亦乐乎。
其实那天对我来说挺特别的。在见到她之前,我还参加了专业社团的第一次见面会。
等学长学姐来的时候,大家都低下头的看着自己的手机。我将手中的本子放在桌子上,无聊的随意翻动着。
忽然,旁边的男生指着我的本子问我:“你为什么收藏这些花花草草的标本。”
我一下子愣住了,翻开手中的本子,拿起那已经干瘪的,仍保持颜色和形状的叶子,竟然一时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收藏这些:“这个呀……”
“喜欢这些吗?”
我摇了摇头,良久才蹦出来这句话:“也不是故意收藏起来了的,那样做也并没有任何意思。”我顿了顿,“好像不是喜欢而去收藏的,而是因为无聊。”
男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只能回答一句:“哦”。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他问我:“你是哪个班的?”
“D6班的。”
“我也是,之前没有注意到你呢。”
“哦,开学典礼的时候我在后面。”
然后他对我说:“我叫许子光,你呢?”
我朝他微微一笑:“我叫李芷岁。”
“李芷岁?”
我点了点头。
“芷岁……芷岁!很有诗意的名字。”
“是吗?”
“嗯,我很喜欢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赞我的名字呢。”
我们的话题在学长学姐进来后被打断了。
散了会后,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大学里到处都是学生。看着这些人,我心情竟然意外的开心起来。
突然,在混乱的人群中,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发丝随风飘起,她和身边的人说笑着,朝我的方向走来。她好像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活成了平凡的样子。周围的人都模糊起来,我停在那里,走不动路。
就在这时她转过头一眼朝我看来,有关她的回忆席卷了我的脑海,影像重叠,李月迢她朝我奔跑而来……
第25章 永远无法炽烈的爱情
她一把抱住了我惊叫:“李芷岁!终于找到你了,你果然在这里。”
我本应该生气的,那时候我的脑海里是无数次傲娇转身离开的画面,想骂她,想对她说狠话,可是当她站在我的面前时,叫着我的名字时,我竟然朝她笑了。
再次相遇的几率那么小,那一刻,我只想好好把握上天又一次将我们命运的线连在一起的机会。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月迢身边的那些人便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她对我说:“这是我的舍友们。”
我点头朝她们笑道:“你们好。”
然后,李月迢拉着我的手,对她的舍友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李芷岁。”
她的舍友们朝我笑了笑然后问李月迢:“什么呀,你最好的朋友也在这个学校,怎么之前没怎么听你说过。”
李月迢笑眯眯的没回答,然后又对她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回去。”
舍友们离开后,她才回过头问我:“一会儿有没有事了?”
我摇了摇头。
“那刚好,找个地方喝点奶茶,坐一坐吧。”
我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最终拿着奶茶坐了下来。
我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指责她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问她:“你怎么在这个学校?”
她搅动着奶茶:“你之前说过这个地方,我就抱着万分之一的念头选了这个学校,而且成绩也只能来这个学校。”
“要是今天没有遇到我呢?”
“那我就找遍整个校园,再找遍这个城市所有的大学。”
“如果,我没来这个城市呢?”
她停顿了一会,最终耸耸肩:“那就是命了,没办法。”
她说这些话,让自己像个受害者一样,很让我恼火:“电话呢,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回奶奶家那天,电话被人偷走了。”她回答的云淡风轻。
我皱了皱眉头,依旧生气的质问:“那你不会来学校找我吗?”
她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奶茶:“奶奶后来病了,我们搬去了住在另一个城市的姑姑家,方便照顾奶奶。”
我还是生气着,生气我生了这么长时间的气,竟然败在了这样的理由上。我倔强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奶奶现在怎么样?”
“好了,过段时间就又搬回去住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的样子,让我突然就觉得很好笑,久别重逢的喜悦盖过了我那奇怪的小情绪,我笑着看着她:“你变化好大啊。”
“你还是那个样子,没怎么变化啊。”
我低头无奈的笑了笑:“就是说啊。”
“和杨志硕在一起了吧。”
我点了点头。
“他退伍了?”
我又点了点头。
“那他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摇头:“不知道,想出去闯闯吧。现在还没个结论。”
她往后仰去,笑着对我说道:“真羡慕你啊。”我们依旧像从前那样以最舒服的姿态面对着彼此。
杨志硕在十月份的时候终于说服了他的父母,选择了去深圳闯荡。
他租了一个很小的很破旧的房子,潮湿的被子,以及那布满整个角落,硕大的蟑螂还是没有影响到他想要在这大城市安定下来兴奋的心情。
我们依旧每天通话聊天,他兴奋的对我说未来在深圳怎样怎样,还说等我毕业,他就在那里定居了,他便接我过去,那时候要养我,要我成为最幸福的人。
我知道他说的话太过早,太过不切实际,可我愿意听他说这样的话,那些虚无缥缈的我不愿意去想,可我愿意听别人说起。
可事情的变化总是迅速且没有准备的。有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好像并不是突然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就有预感的,只是我还没有慢慢接受的能力和做好最坏打算的勇气。
杨志硕提起分手的那天之前,就有很多预兆。我之前都有感觉到,当他去深圳后待了一个月态度就变了的时候,当他在电话里变得烦躁,不耐烦,整日咒骂他的老板的时候。当他开始嫌弃他破旧的出租屋,开始抱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永远都打不完的蟑螂的时候。他的暴躁是我从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但我还是为这份不耐烦找了很多借口。
刚开始我还能安慰他,后来才发现我的话语总是太过苍白,于是我们之间慢慢变得沉默起来。聊天的时长也慢慢变短。我尽量给足他空间,渐渐的他的电话便也打不通了。
当我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叹息时,我就知道,啊,要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我离开路灯,躲在黑夜下面,站在楼的背后,尽量远离人群。
我站在黑夜里沉默了很久,我在想我该如何处理,才像是自己的风格,我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的:“为什么?”
“就是好像没有可以说的话了。”
那时的我脑袋是空白的,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为什么没有话了,我们明明每天都在打电话吗?”
他没有说话,我想象着他坐在潮湿黑暗的房屋里,心里紧紧缩了一下。我握紧手中的电话,在黑暗中看向不远处的微微发亮的灯光,我们的声音像过去那十几天那样又一次中断了好久。
“你怎么了今天,又被老板骂了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我是认真的。”
“这话别在晚上说,我不信的。”
“我是真的想了很久的。”
我不想说话,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定。或许是身体激素捣的鬼,我的眼泪自然的就流了下来,再次看向那片灯光时,模糊一片,在模糊的世界里,那片灯光反而更亮了。
“我是被抛弃了吗?”这话问出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像是被刺激了一样提高了音量:“芷岁,你根本不懂,这个社会是怎样的,我根本给不了你什么,我们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好。”
我的确不懂他口中的社会,还是现实,在我看来互相喜欢就在一起,不想在一起了,就是不喜欢了。
“好,我知道了,但这话我还是想在白天的时候听你说。”
夜晚我躺在被子里,我感觉很疲惫,睁不开眼睛,可是脑子里全部都是杨志硕这些天来烦躁的情绪,他用那种烦躁的情绪站在我的面前说:“我们别再联系了。”
也许我还是暗自的期待,期待他在第二天是对我说对不起,昨天只是太疲惫了。
可是没有,当我醒来打开手机时,杨志硕那条没有任何感情的短信已经发了过来,我看了一眼先刷了朋友圈,又去看了各种app,最后才打开了那条短信。
打开以后也依旧只有那么一句话,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我是认真的,希望你幸福。
我下了床,看了看依旧在睡觉的舍友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宿舍,阳光照射进安静的楼道里,天气真好。
那天没有下雨,想找个人发发矫情,可是每个人都按部就班的生活,平淡而安静的样子,让我感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个时刻,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悲伤着,而别人并不能感觉到我的悲伤。
我就这么走着,偶尔会有人不经意的看向我,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突然,李月迢出现在我的面前,拦住了我这漫无目的的去路。
她看了我好久,才缓缓伸出手轻轻擦去我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怎么了?”
我缓过来神,一边看着周围的人,所幸没有人看我,一边赶紧擦干眼泪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刚晨跑完,在那边买饭看到你了。”说完,将手中的饭都递给我说,“吃吧,还没吃早饭吧。”
还不等我回应,她便将饭塞进我的手里,然后自己又跑去买了一份。我随她坐在操场上,早晨的阳光刚刚好,温暖的刚刚好。我们坐在操场上吃饭,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坐在高中的校园里,像现在这样在微风中吃着手里的食物。
她将一个小包子塞进嘴里扭头问我:“说吧,怎么了?”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怎样讲才会像自己的风格,不知道怎样讲才能不矫情也不随意,我尽量让自己平静:“杨志硕和我说了分手。”
“为什么啊?”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不解的摇摇头:“我不明白,明明他当时对你那么好。”
我苦苦一笑,看着手里温热的粥:“就是说啊,可是……哪个互相喜欢的恋人最初不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
“……”
大概是感应到了我的不开心,一直和我断了联系的刘生敏竟然在那天打来了电话。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