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眼,两条泪痕划过她的苍白的脸,“我和你一样痛苦。”
言浅没有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更没想到许愿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这件事。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差点把我变成一个杀人犯?”徐清瑶声音带着哭腔。
“那我呢?”许愿说,“我在你眼里,不早就是杀人犯了吗?”
此时,站在一旁的喻淮晟看着病床上的许愿,说道:“我相信她妈妈救你的本意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你一辈子活在愧疚里,说出实话吧,还她一个清白,不要再让悲剧重演了。”
言浅临走前,看着病房里的两个女孩说了了一句话。
“我们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所以只能选择向前走,不再辜负之后的日子。”
从医院出来以后,言浅无声叹了一口气,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
好像这件事,无论真相怎样,结果都不会太好。
“你是怎么知道她们两个的事的?”言浅停下脚步,看着喻淮晟浓墨般的眼睛问。
喻淮晟也停了下来,和言浅面对面站着。
“我那天去拿检录表的时候听到了她们两个在楼道里吵架,才知道她们之间的事,然后,亲眼看见许愿自己……”喻淮晟看着言浅牙白的面庞,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从那里跳了下去。”
言浅其实也有所怀疑,那天操场上那么热闹,许愿给她打电话时,电话里却安静得只有风声,显然许愿没有去操场,等到她教学楼底时,就恰巧看到了那一幕。
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能说服许愿,你才是目击者,你的话不是更有效吗?”
“就算我亲眼看见又能怎么样,被害人自己都一口咬定了是徐清瑶,我这个所谓的‘证人’又能改变什么,我去说,只会起反作用。而你不同,你帮过她,她感激你甚至信任你,只有你去劝她,她才不会那么抵触,才会心甘情愿的把真相说出来。”
“她,真的会说出真相吗?”
“当然会,其实这件事就算我不说,警察也会查清楚真相,里面的疑点太多了,只是我觉得,让当事人自己来处理,会更好。”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其实我最怕的不是她没有说出真相,是她真的发生了意外,那到时候把徐清瑶变成凶手的不是别人,就是你。”
“是啊,”言浅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继续说,“如果许愿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那真相可能永远无法成为真相,我既然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只要我说许愿坠楼是徐清瑶造成的,再加上她平时对许愿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会相信徐清瑶是凶手,到时候把徐清瑶变成凶手送进监狱的人就会是我。”
如果因为她,徐清瑶被误认为是凶手,她会愧疚一辈子。
她抬起头看他。
他的睫毛低垂着,眼窝很深,他是浓颜系长相,五官深邃自带深情,如墨的眼睛里星光点点,干净而清澈,任世间种种,都无法湮灭。
“喻淮晟。”她叫他的名字。
“嗯?”喻淮晟侧头看她时,阳光刚好落在他的侧脸上,整个人都是暖的。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没有让悲剧再次上演。
事情的最后,许愿选择说出了真相,因为她和徐清瑶之间的这些恩怨,她已经没法再面对这里的同学和老师,更不想再面对徐清瑶,最后选择转学,开始新的生活,徐清瑶之前对许愿的的霸凌行为也引起了学校领导的重视,通报批评,被记过。
许愿走的那天,谁也没有见过她,知道她转学的消息也是刘启来说的,她走的时候刘启来问她要不要向同学们告个别,她拒绝了,但是临走前她交给刘启来一个信封,让他帮忙转交给言浅。
信很短,只有六个字:
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和照顾,那么真心的对我,为我打抱不平,我很后悔,我不该利用你,不该利用你对我的善良来报复徐清瑶。
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平息,就像卷子上的错题,黑板上的数学大题,都会被改正,也会被擦去。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轨道上。
第三章他是此间少年郎
我们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灵魂。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冷空气顺势南下,初冬渐至,言浅是个起床困难癌晚期,闹钟在耳边响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最后一个闹钟也响完了,言浅才不得已睁开眼睛,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才挣扎着起床,简单洗漱后出了门,在路上顺道买了个早餐。
也许是因为气温降低,冬天的被窝总是格外温暖,起床似乎真的变成一件极其考验人毅力的事,班里的大部分同学开始踩着点进教室,到教室后也都神色恹恹的。
因为许愿转学,十班由原本的四十一个人变成了四十个人,言浅和喻淮晟两人便被刘启来安排坐在了一起。
下早自习,言浅开始收作业。
“作业在我抽屉里,你直接拿就行。”说完,喻淮晟拿起杯子,准备去接水,起身时,不经意间瞥了她桌子一眼。
喻淮晟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问她:“喝么,帮你接一杯?”
“好啊。”
言浅拿起桌上的空水杯,递给过去,她本来也准备接水来着,估计这会接水的人正多,还要排队,她还要收作业,走不开,有人帮忙再好不过了。
“谢啦。”
喻淮晟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出了教室。
此时教室外各班的值日生正在打扫楼道卫生,来来回回能听见男生女生打闹的声音。
不一会,言浅见作业收得差不多了,便拿起作业,起身要去办公室,班里四十个人的作业本加起来还挺重的,不过好在办公室就在楼下,距离不远。
教导主任此时正从楼梯口走进来,看着楼道里张牙舞爪的学生顿时觉得头疼,厉声呵斥,“干什么呢你们!闹闹哄哄的!”
见教导主任来了,打闹的学生瞬间安静了下来,一边打扫楼道一边挺听着教导主任的训话。
“高中不比以前,一个个还这么不着调,不成熟!你们看看楼上的学生,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学习的?”
“还有,最近学校严查男女生交往过密现象!”说完,教导主任指了指头顶上的摄像头,“楼道里的监控,随时监督你们,目的就是要让你们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刚刚闹得最欢的几个学生此时安静地听着教导主任的训话,教导主任见自己的话效果显著,叮嘱他们打扫完赶紧去上课,之后,便朝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言浅正抱着作业下楼,此时,楼道的台阶是刚刚拖好的,可能是因为最近降温,楼道的水渍不容易干,加上手里的笔记本挡住了她的视线,一时间,言浅只觉得脚下一滑,下一秒就要朝面前的水桶栽去时,一只掌骨分明的手撑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扶正,她才没有摔下去。
两人之间隔着一摞作业本,刚刚有一瞬间,她的鼻尖碰到了对方衣服上的布料,一时间,一股清冽的味道萦绕在她的周围。一抬眼,便看见喻淮晟清晰的五官,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
言浅这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她一米六八的身高站在一节台阶上才勉强算的上是与他平视。
整个人又高又瘦的,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清朗。
言浅一时语塞,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谢……谢谢。”
说完,便要走,然而,喻淮晟并没要给她让路的意思。
她一脸疑惑的看他,“怎么了?”
第25章
“你鞋带开了,没发现?”他提醒她。
言浅低头一看,果然,如他所说,左脚鞋带开了,末稍还沾了点褐色的泥水渍。
言浅怀里抱着一摞笔记本,实在腾不出手来系鞋带,正在她不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喻淮晟看出了她的窘迫,从容不迫地在她面前蹲下,十分贴心地帮她把鞋带系好了。
等他系完起身时,正对上言浅略带震惊的脸,显然没料到他竟然会有此举动。
言浅又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上的蝴蝶结,再抬头时,正好对上喻淮晟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系好了。”
“谢谢。”一个早上,她对他说了三次谢谢。
好巧不巧,此时教导主任正朝楼梯这边走,把两人之间的互动从头看到尾。
好啊,刚说完禁止男女生交往过密就来了一对交往过密的。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没等两人开口,教导主任就不由分说的把两人拎进了办公室,还把刘启来也叫了过去。
办公室里,教导主任坐在皮椅上,而刘启来坐另在一侧。
“冯主任啊,我觉得吧,事情也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刘启来是出了名的护短,自己的学生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十班的学生里虽然有几个确实是皮了点,但终究还是孩子,他教了这么多年书,也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坏学生,更不能只关注成绩,教学生总得多点耐心,多交流,哪有什么坏学生呢。
“没有吗?这都系上鞋带了这还!”冯主任气愤的直拍大腿,“还不严重?”
“冯主任您这出发点自然是好的,想让孩子们以学习为重,但咱们也得先听听俩学生怎么说,要不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说完,刘启来的眼神示意喻淮晟。
喻淮晟这才开口:“老师,是这样的,刚才言浅手里拿着作业本,没看见自己鞋带开了,腾不出手来系,我就帮了一下。”
“这样啊,”刘启来听完后,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语气一如既往。
“同学之间相处呢要注意分寸,但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转而他看向坐在旁边的冯主任。
刘启来是学校的老教师,从教多年一直兢兢业,受人尊敬,既然他这么说,冯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
“相互帮助肯定是好的,老师也是鼓励的,但这个年纪的学生难免会有些,怎么说呢,不成熟的想法,老师们也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之所严格管理,为的就是让你们好好学习,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是,是,”刘启来附和道。
“那既然这样,你们回去上课吧。”
刘启来见状,便朝喻淮晟和言浅扬了扬手。
“行了,你们两个先上课去吧。”
“老师再见。”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回到教师后,言浅才发现刚刚江平生给她发了条微信,告诉她东西到了,叫她去取。
言浅本想着第二天放学去取,奈何最近作业比较多,周内一直没时间。
等到她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周日了。
今天天气不错,她穿了一件奶蓝色的连帽卫衣,白色牛仔直筒裤,简单扎了一个丸子头,整个人清爽又朝气。
在车站等了一会儿,公交车缓缓而来。
言浅上了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习惯性地将耳机塞进耳朵里,然后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忽闪而过的街道发呆。
大约两首歌的时间,到站了,言浅摘下耳机,起身下了车。
相比之下,这里要更繁华一些,放眼一排装潢考究的商店之中,一家店面朴素的书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言浅推门走进去,便看见坐在角落里坐着一个虽然年过五十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身影。
“老头!我来看你了”。
被叫老头的人视线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屏幕,回应言浅的是鼠标和键盘轻重交替的敲击声。
言浅走近,就看见屏幕上正在加载的游戏页面,一脸哭笑不得:“您都多大了,还沉迷网游?”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句振奋有力的美式音语——
Victory!!!
江平生一听言浅这话,不乐意了,抬头反驳:“你这小丫头,你江叔年轻着呢!”又指了指言浅,“你来的这好,赶紧去帮我照顾一下生意”。
言浅这才发现几天店里的客人还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学生,三三两两的围在杂志区,说说笑笑,挑选着最新的杂志。
店内装潢是中古风,木制的书架,书类分明,除了纸墨的味道以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木香。
几个女生挑好杂志后,来到收银台,言浅拿着扫描枪扫了一下书后的条形码。
“一共29.9,”言浅将桌上的二维码推过去,“这边扫码谢谢。”
女生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付款后便离开了,言浅拉了张椅子,坐在靠近门口的小圆桌旁,随手翻开了桌子上的书。
一局游戏结束后,江平生才抬头,看着言浅,说道:“终于想起我这个老头子了?还知道过来看看我”。
“得了吧,我不来您一个人不也挺开心的吗?”言浅抬手翻了一页书,懒懒地说:“之前都在学校上课,实在没时间出来。”
江平生之前是她爷爷的朋友,也帮着打理言家的公司,是看着言浅长大的。
言家出事以后,遣散了一众公司员工,江平在那之后就在这开了一家书店,言浅时不时都会过来,这里的书,这里的气氛,让她平静又心安。
江平生把一道套最新的物理模拟题丢到桌子上,“你要的题,最新版的。”
言浅接过书,一翻开,一股熟悉的印刷机的味道扑面而来,“谢谢江叔。”
她拿出纸笔,开始刷题,物理是她的薄弱学科,所以要多花时间来练习。
此时,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走进书店,走到柜台前跟江平生打招呼,“江叔好。”
“哎,”江平生见他,便知道来意,“来拿报纸?”
“对。”喻淮晟眉眼温和,“现在报纸难定,麻烦您了。”
“小事。”江平生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报纸,拿给他,“给,这周的。”
喻淮晟接过,“谢谢您。”
本来他是要走的,结果看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背影。
言浅趴在桌子上,对着卷子上的图写写画画,半天都没有思路,喻淮晟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她完全没有察觉,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到她的一侧。
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平稳而清晰。
“把第一问求得的v0带进去,根据二球相碰守恒求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