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
两位老太太一唱一和,别提多默契。
“主刀医生很厉害的,你们二老就不用担心了。我的眼睛已经好全了。”南絮苍白无力地解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静慈师太示意夏君岱:“君岱,你抽时间再替许许检查检查听到没?好好检查,千万不能落下病根。”
夏君岱敷衍地应下:“知道了奶奶,下周她复查,我替她看看。”
南絮:“……”
当着她的面这事儿就敲定好了?确定不用再问问她的意见吗?
她简直头疼。
等等,夏君岱怎么知道她下周复查?
——
两个小辈陪着长辈坐了大半个小时。段翠竹和南絮赶着回去,不便多聊。
静慈师太送祖孙俩出门。
临走之前照旧让南絮挑一盆花走,“你这孩子打小心思细腻,能沉得住性子,适合养花。我这里的花,你看上哪盆,带走就是了。”
南絮道了谢,往院子里扫一圈。花花草草,红红绿绿,品种繁多。她见过的,没见过的,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这里都有。
她最后挑了盆葱绿的薄荷。
静慈师太眯了眯眼,“选好了?”
她点点头,“就这薄荷了。”
“喜欢薄荷?”
“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它好养活。”
静慈师太:“……”
段翠竹笑话南絮实诚,“傻丫头,你静慈师太这里多的是名贵的花种,你也不挑,专门拣了盆不值钱的薄荷。”
南絮倒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我觉得薄荷就很好啊!味道清清爽爽的,很好闻。”
还能拿回去做柠檬蜂蜜水呢!多实用啊!
段翠竹轻轻拍拍她手背,“你喜欢就好。”
——
目送一老一少下山,拐过台阶,没了身影。
静慈师太这才慢腾腾收回目光,面露嘉许,“真是个好孩子!”
“呵!”夏君岱杵在一旁,轻轻挑了挑眉,满脸的不以为意,“挑盆薄荷就是好孩子了?”
静慈师太斜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姑娘简单纯粹,有一说一,喜欢就是喜欢,没那么多的花花肠肠。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满屋子名贵的花草,她就挑了一盆最不起眼的薄荷。现在还是这样,看来这姑娘心性没变。”
他心想老太太看人还挺准,南絮就是这样的性格。
男人双手插.兜,立在一旁,目光悠远深邃,轻飘飘说:“没准她就是喜欢薄荷呢!”
静慈师太:“……”
静慈师太冷冷的眼风扫射过去,“能够从一而终最是难能可贵。你该庆幸她是这样的性格,不然你现在就没戏了。”
夏君岱:“……”
“奶奶,这人我也见了,我能回去了吧?”夏君岱没心思听老太太夸南絮。
此刻,他只想开溜。
静慈师太面露嫌弃,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反正我这小庙也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夏君岱:“……”
这一前一后态度截然不同,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夏君岱昨天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今天能休息休息。一大早就被老爷子叫去老宅劈头盖脸一顿训。
末了,又被他奶奶一个电话叫来法慈寺。说是要见个故交。
老太太藏着掖着,他问也问不出名字。以为自己藏得好,殊不知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南絮。
他和南絮分手五年,老太太这些年愣是没死心,逢年过节就给他打越洋电话,让他联系南絮。他一次都没有答应。
而今他回来接手医院的工作,和南絮在同一座城市,老太太逮住机会还想着撮合他俩。
从老宅出来,他挣扎了大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决定去趟法慈寺。
他还是想见她,他管不住自己的心。
感情不像手术,表皮坏死,组织坏死,挥刀切掉就是。有些人入了心,长在骨血里,切掉皮肉还连着筋骨,照样存在,疼也照样会疼。
何况他家这位老太太,很早就遁入空门,远离红尘,终年与青灯古佛为伴。祖孙俩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两面。他想着去趟法慈寺,顺带看看奶奶也好。
现在好不容易见了人,他也该走了。庙里清苦,每天都是素斋,他吃穿用度一切讲究,半天都待不住。
夏君岱准备下山。
老太太还不忘叮嘱他:“别忘了给许许检查眼睛。”
“奶奶,南絮的眼睛就是在惠仁动的手术,黄主任亲自主刀。”男人轻抬眸,双眼皮轻薄,眼尾蓄着光。
言下之意她的眼睛没半点问题。
静慈师太赫然扭头,“你没上?”
“上不了。”手抖,手术刀都握不住。
老人家忍不住轻叹一口气,“世人千万,个个都难逃感情债。”
谁说不是呢!
夏君岱心想他和南絮,这辈子也不知究竟是谁欠了谁的。
***
这边南絮专注开车,银色小车快速驶离法慈寺,平稳地上了盘山公路。
法慈寺一带丛山峻岭,地势高耸,盘山公路蜿蜒曲折,一眼望不见尽头。
路旁几棵野生枇杷树,整齐立着,枝叶鲜绿,叶面脉络清晰。
南絮专注开车,视线转到副驾上那盆薄荷,不自觉弯起嘴角,心情都变好了。
这趟法慈寺多少还是有收获的,她从静慈师太那里得了这盆薄荷。
老太太坐在后座上刷了会儿抖音。似是看得累了,她摘掉老花镜,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南絮说话:“许许,你觉得君岱那孩子怎么样啊?”
南絮:“……”
老太太真是太上心,三句话不离夏君岱。
“奶奶,我知道您什么想法,您就别瞎折腾了,我和他不可能的。”既然提起了这茬,她就索性一次性跟老太太说清楚,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老太太很不解,“怎么不可能了?君岱那孩子挺不错的呀!”
南絮:“您就别瞎点鸳鸯谱了,人夏君岱都结婚了。您这么做,让人家多尴尬啊!”
段翠竹:“……”
“你说什么,君岱他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老太太顿时拔高音量,明显震惊到了。
“医院的人都这么说。”
“不可能!他要真结婚了,静慈不可能安排你俩见面的。”
“兴许静慈师太也不知道呢!”
段翠竹:“……”
老太太一听就着急了,“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给静慈问问清楚。夏君岱真要是结婚了,你可不能去凑热闹,这不是胡闹嘛!”
“奶奶,您先别慌着打电话,听我把话说完。不管夏君岱有没有结婚,我和他都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
“以前就没走到最后,分开这么多年就更不可能了。再说了我爸也不会同意的。”
“关你你爸什么事?”
“我爸嫌夏君岱花心,不待见他。”
段翠竹:“……”
段翠竹冷哼一声,“你爸就知道瞎裹乱!哪个男孩子读书的时候不花心啊!你爸读书那会儿谈过的女朋友还会少吗?最后遇见你妈,还不是照样收心了。男孩子花心很正常,就是还没遇到能降伏他的那个人。”
南絮忍俊不禁,“您对您孙女就这么有信心啊?您觉得我能降伏夏君岱?”
那可是一匹烈马,除非他自己停下脚步,否则没人能真正降伏他。
段翠竹:“我听静慈说他和你分开后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南絮却不怎么相信,“这些年他远在英国,谈十个八个的,家里人也不知道啊!”
老太太:“……”
老太太觑她一眼,轻声试探一句:“你俩当年分手是因为他花心?”
她脸一冷,摇头,“不是。”
老太太追问:“那因为什么?”
南絮目视前方,下意识抓紧方向盘,“我觉得他没那么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双方家长助攻可还行?
这两只分手原因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后面会交代的,我一直有埋伏笔哦!
剧透一下哈,下章对手戏很甜哦!
阿江出了了抽奖功能,我也随大流搞了一波,订阅百分百,30个名额,17号九点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两天都是零点更。
第17章
第17坏
从盘山公路下来, 南絮驾车上了中河高架,直接进了市区。
进入市区,高楼林立,车流肉眼可见地密集了起来。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尽, 夜色悄无声息降临。
眼看着就要下高架了, 可惜突然就堵车了。车子堵在半道一动不动。
老太太搁下手机, 眉头一皱, “许许呐, 前面怎么回事啊?”
南絮摇摇头, “不知道。”
她也是一脸懵。
她摇下车窗, 听见旁边车道的两个司机在议论, 说是出车祸了, 交警正在处理。
高架上出车祸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只能先耐着性子等。
南絮抱着手机刷了刷朋友圈。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交警举着喇叭在喊:“现场有没有医生?是医生的请下车!伤员需要紧急救治!”
都在公然征集医生了, 想必是救护车还没到,伤者伤得很严重。
老太太心有余悸, “看样子撞得蛮严重的。”
交警同志喊了一两分钟,南絮就看到右侧应急车道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白色衬衫被昏黄的路灯灼染成暖调的黄。
她匆匆瞟了一眼, 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那人就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许许,刚那个是不是君岱呀?我好像看到他了。”
南絮紧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点头,“是他。”
老太太:“他是医生,肯定救人去了。”
从法慈寺回市区,想要节省行程,中河高架是必经之路。在这里见到夏君岱南絮并不奇怪。
他迎着夜风奔跑的模样, 身形矫健又敏捷,犹如一阵闪电,嗖的一下,迅速就跑没影了。
在这一刻他是医生,他赶着去救人,在和死神争分夺秒。
夏君岱学医的初衷并不见得有多高大上,所谓的医者仁心和救死扶伤都是虚的。他之所以会学医完全是被家里人逼的。他真正喜欢的是艺术。
当时他提起这些总是愤懑不平,对家里人的决定充满了怨恨,学业也不见得多上心,能混则混,混不过去了才勉强捡起书本学点东西。
也不知是他天赋过人,还是生来就适合当医生,那些枯燥的病理,深奥的医书,复杂的手术,他居然一样都没落下。
初衷不佳,结局却出人意料。
而今时今刻,南絮却觉得他早已和这个职业和解了,他真正爱上了这个职业,在他潜意识里他就是一名医生,只要有病人需要他,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奔跑起来。
南絮本想下车看看,可想到自己啥忙都帮不上,过去只会裹乱,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车里待着。
高架上路灯明黄,成串成串的车子堵着,水泄不通。为了给救护车让道,几乎所有的车子都靠两边挪,把中间车道留给救护车。
南絮使劲儿往前面望也只看到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几个身穿荧光马甲的交警混迹其中。
想来那就是事故中心的。
可惜事故中心的具体情况她压根儿就看不到。
周遭闹哄哄的,有司机在聚众聊天,也有人摇下车窗抽烟。
夜风寒凉,空气里浸染着一股清淡的烟草味,挥之不散。
南絮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心绪焦灼,纷乱嘈杂。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拿眼看她,笑着说:“许许,君岱是去救人,又不是上战场,你担心什么?”
南絮:“……”
一语点醒梦中人。
她倏然一怔,脸色微变。当即掩饰道:“谁说我在担心他?我是烦堵车。”
被奶奶戳破心思,她也不愿意承认。
老太太了然地笑了笑,懒得再多说。心思都在脸上写满了,偏偏还要嘴硬。
黄金四分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南絮一直以为她会从人群中听到掌声,可惜她没有。
生命有时顽强到能与命运抗衡,有时又脆弱得可怕,分秒即逝。
周围沉默得诡异,只有偶尔穿梭而过的夜风,带来丝丝春寒。
这样一个夜晚,注定嘈杂又煎熬。
随后便传来救护车的呼啦声,急促又清晰。
南絮看到有人陆续往回走,惋惜低语:“可惜了,十来岁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刚那医生那么拼命,脸都憋红了,可惜那孩子实在伤得太重了,没救回来……”
南絮心一沉。
很快交警清场,恢复交通。
等前面的车离开后,南絮把车开到应急车道。
夏君岱面无表情地走回来,白衬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触目惊心。
见到夏君岱,老太太忙从车里下来,“君岱,很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