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长的手指轻点屏幕,查看——
苏寒影:【师兄,南小姐那边没大碍,有我盯着,你就放心好了。】
夏君岱:【知道了,谢谢!】
苏寒影:【师兄,你和南小姐……】
问题没问完,留了一半,夏君岱却心知肚明,小师妹是想问他和南絮的关系。
男人手指微顿,久盯着屏幕,免不住陷入沉思。
他和南絮是什么关系呢?
夏君岱:【没有关系。】
没错,他和南絮什么关系都没有!
***
苏医生交代过,最好趁着麻药还在赶紧入睡。不然等到麻药的药效过了,她就很难再入睡了。
南絮其实很想睡。今天一整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件件糟心。她也很想好好睡一觉。睡着了,一切烦恼抛至脑后,什么都不去想。
可惜她发现她根本睡不着。
视线模糊不清,眼前黑黢黢的。
她很疲倦,身心俱损的那种。可就是毫无睡意,思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清明。
南絮做了五年律师,从助理律师做起,一点一点积累,慢慢成长,到如今双南的创始人,业内的金牌律师,她几乎每天都在熬夜。
熬夜熬久了,生物钟自然形成了,短时内根本不可能扭转。
按照往常,这个点她还在电脑前挑灯夜战,不是在查资料,就是在翻卷宗。
麻药渐渐失去了药效,疼痛一丝一缕找上她,如影随形,纠缠不休。
南絮慢慢有些扛不住。
她痛觉神经敏感,从小就怕疼。平时擦破点皮都会疼得龇牙咧嘴。
她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呜鸣。
夜阑人静,也因为南絮看不见,置身黑暗,所以任何一点细枝末节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她的听觉神经似乎都变得敏感了起来,病房里只隐约可见均匀的呼吸声。
堂姐南柳已经睡着了。
这一天下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小混混到律所闹事,接着南絮又负伤,紧急入院,然后手术……
这一桩桩,一件件,南柳跟着忙前忙后,神经紧绷,早已精疲力尽。她陪床陪到后面实在架不住瞌睡虫侵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屋外长雨不止,雨声澜澜。风里都带着一股清爽的水汽。
雨声伴着呼吸声,南絮有些出神。
太疼了,眼睛一抽一抽的疼。带起了全身的痛觉神经,身体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片皮肤似乎都会疼。
她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意识也慢慢开始涣散……
苏医生说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去找她拿止痛药。她还先扛着一阵看看。
不过她好像就快扛不住了。
眼前有无数晕眩感,她好像睡着了,也开始做梦了。
梦里总有个小娃娃一直追在她身后,甜甜地喊她“姐姐”……
一只橘猫乖巧地趴在窗台处,蓝色的眼睛亮得发光,仿佛一团漩涡,深不见底。
小娃娃,女人,橘猫,画面来回切换。
梦境浮浮沉沉,她置身其中,几乎无力挣脱。似乎总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拼命拽她,要将她拽入无尽的深渊。
南絮哭了,眼角悄然滑出几滴眼泪。
她抬手去擦掉。指腹悄无声息地划过眼底的泪痣,泪水冰凉透骨。
南絮这颗泪痣并非生来就有,而是后来才长出来的。她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哭得太多,才长出了这颗泪痣。
这个时候,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悄悄推开,有医生进来了。
南絮看不见,但是她听到了开门声。
“苏医生……我疼……”她以为是她的管床大夫苏医生。
她嗓音嘶哑,脸色有些发白。
“哪里疼?”出人意料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一点嘶哑,像极了刀片划过磨砂发出的细微声响,质感醇厚。
也有点像古寺里的钟声,冗长又深醇。
熟悉的,让人过耳不忘的声音。
南絮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白天在急诊大厅遇到的那个男医生!
她霎时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已经站在了她的病床边,低头看着她。
黑暗里他的双眸明亮深邃,炯炯有神,嵌满流萤。深谙的眼底仿佛有星辰大海。
可惜南絮看不到。
她探出右手,一把拽住男医生的白大褂袖口,迫切地问:“你是谁?”
男人倏然一震,呼吸凝滞,瞬间僵在原地。
他退开两步,努力维持着理智,声音沉稳,“哪里疼?”
“眼睛疼……脑袋也疼……哪里都疼……”她小嘴撅起,呜咽着,声音软趴趴的,模样可怜又无助。
夏君岱胸腔狠狠一抽,仿佛被人当头一棒,重重敲在心口,一阵钝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我给你开止痛药。”
视线落在那只瘦白的手上,窗外灯火飘进来,她手背上的那点皮肤沾了点光,近乎透明,莹白如玉。
视线再上移,她巴掌大的小脸早已因为疼痛而皱成一团,表情相当痛苦。
脸皱成这样,看来真是疼得不行了。
她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血迹斑斑,血水和泪水糊了一脸,触目惊心。
这得多疼啊!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男人英气的两道眉毛不自觉拧成川字,褶皱不平,难以舒展。
“松手。”他缓慢地闭上眼睛,又艰难地睁开,稳住声线,“你松开手,我去给你开止疼药。”
南絮这才慢慢松开手,语气有些冲,“你是谁?凭什么给我开止疼药?”
夏君岱:“……”
黑暗里,南絮清晰地听到了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她心里那个可怕的想法没压下去多久,这会儿居然又神奇地复苏了。
有些想法最好别冒头,不然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让苏医生给你开。”转身欲走。
南絮迅速坐直身体,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夏君岱,是你吗?”
她视线受阻,眼前隐约感受到一点点细微的光,余下的就是大片模糊,大片黑暗。
她胡乱地抓,漫无目的。居然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左手。
也不知是他没躲,还是她真的运气好。
他的手,她并非紧紧握住不动,而是在摸索。摸他的手背,手指,手腕……然后在左手无名指上摸到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素戒,戒圈上什么字母和图案都没有,朴素地近乎简陋。
金属的质感,冰冰凉凉的,震颤得她指尖微微发麻。
一瞬间,只一瞬间,南絮直接松开了手。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的嗓音又涩又哑。
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难得糊涂,便想糊涂到底。只可惜清醒是常态,她好像永远理智,永远冷静。仅仅凭着自己心里那点自欺欺人的小心思,凭着那份孤勇,她想放任自己糊涂,最终也维持不了太久。
不管他是不是夏君岱,都不重要了,也跟她没有关系了。
他不是夏君岱最好。如果是,他现在结婚了,那她更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岱哥就是口嫌体正直!哈哈哈……
昨天吃了鹅厂的瓜,笑死我了,我再也不怕写不好商战文了。哈哈哈哈哈……
安利我鹿老师的新文《全世界我最贪恋你》,好看哭了,我也一直在追。
老规矩,前二十留评送小红包哦!冲鸭!
第4章
第4坏
很快苏医生来给南絮开了止痛药。她就水服下,然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薛晚晚早早就来了医院。给南絮带了一大堆她爱吃的早餐。
她这个助理跟了她一年,算不上多得力,但对她好却却是真的。她的一应喜好,薛晚晚都了解地一清二楚。
薛晚晚来了,有人陪着南絮,南柳就抓紧时间去了趟警局。昨天的事情还没解决,她得去处理。
事情闹得还蛮大的,外界都传开了。
所幸家里人都不知道,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好闺蜜傅婧娴在糖水镇养胎,暂时也不知道这件事。这点让南絮觉得非常欣慰。
薛晚晚刚喂南絮喝完粥,一大群医生就来病房查房了。
为首的是眼科的黄主任,后面跟着是主治和住院医,还有好几个实习生。
黄主任特地问了南絮:“姑娘,感觉怎么样啊?”
南絮轻声答:“我感觉好多了。”
黄主任:“好好养着,有事就找苏医生。”
“昨天手术辛苦黄主任了,一直都没跟您道谢。”南絮轻言轻语,诚挚道谢。
黄主任高深一笑,往队伍最后面瞟了一眼,故意提高音量,“姑娘,你可别谢我,本来那台手术就不是我的,是之前那个医生心理素质不行,强塞给我的。”
南絮:“……”
这位黄主任是不是太敢说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笑意,“总之谢谢您!”
黄主任细细打量南絮两眼,这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性子温婉。
长辈大多喜欢这种温婉乖巧的女孩子,他对南絮的印象分一下子就拔高了。
他叮嘱一句:“好好养伤!”
一群医生匆匆来,匆匆去。
病房一恢复安静,薛晚晚就开始在南絮耳边念叨:“絮姐,絮姐,刚才那群医生里面有个男医生长得特别好看,制.服.诱.惑啊!尼玛,贼带感!”
南絮:“……”
薛晚晚这姑娘花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南絮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靠在床头,忍不住揶揄:“比起你云神呢?”
云神大名穆流云,是薛晚晚的偶像,电竞圈大神,女友粉无数。
薛晚晚童孩歪着脑袋思考了下,一板一眼地说:“云神是人间理想,刚才那医生是人间极品。”
南絮:“……”
呵,评价还挺高!
她莞尔而笑,神情放松。
在南絮心里称得上人间极品的就只有一个人。
她冷不丁想起昨天那个男医生。
会是夏君岱吗?
***
一大群医生查完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夏君岱跟着黄主任进了办公室。
年轻的男人径自走向窗边,侧靠着一旁的储物柜,身形瘦削挺拔,将窗台处的那排绿植都衬得养眼了许多。
黄主任一屁.股往椅子上坐下,扯着浑厚的嗓音开口:“挺漂亮一姑娘,看着也乖,你小子眼光不错嘛!”
年轻的男人的唇边不自觉勾出一抹弧度,音色也愉悦,“漂亮是真的,至于乖不乖那就另说了。”
黄主任:“……”
他和南絮认识的时候,这姑娘是法学院的院花,长了张初恋脸,清纯可人。她那会儿是真乖,老师和同学眼中的乖乖女,连去酒吧都不敢。
可惜后面就被他给带偏了,在夜店比他玩得还嗨。
“这年头僧多粥少,你还嫌弃别人姑娘不乖?人姑娘还不定看得上你呢!”来自恩师的吐槽最致命,半点不留情面。
夏君岱:“……”
他扶额笑,有些无语,“黄老师,您私底下数落我也就算了,以后千万别当那么多人面吐槽我,好歹也是一院之长,我不要面子的啊!”
黄主任冷哼一声,拧起眉毛,“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是不是心理素质不行,不敢上台?”
夏君岱:“……”
男人的嗓音压得低,“她是意外。”
面对自己恩师,夏君岱没什么好隐瞒的。
手术台上那个沉着冷静,游刃有余的夏君岱都是表象,凡事只要一牵扯上南絮,那他就会变得怯懦胆小,失去分寸。
黄主任轻抬眼,忽的瞅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困惑不已,“什么时候搞了个戒指戴起来了?”
夏君岱闻言下意识去摸了摸那枚戒圈,音色徐徐而清淡,“挡烂桃花。”
黄主任:“……”
“有用?”黄主任全然不信。
医院那群小护士还不是前仆后继,天天夏院长长,夏院长短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往院办凑。
他勾唇轻笑,语气淡然,“聊胜于无,骗骗傻瓜。”
昨晚那个傻瓜好像就信了。
黄主任:“……”
“刚接手医院还适应吗?”
“摸石头过河,不适应也得适应。”
“惠仁总归是你们夏家的基业,苏院替你扛了这么多年,如今他倒下了,你总要挑起重担的。”
“我知道。”所以即便不喜欢,即便很艰难,他也在努力适应,努力做好。
***
晌午过后南柳才从警局回来。
见她回来,南絮便问:“姐,警方那边怎么说?”
南柳柔柔一笑,“圆满解决了。”
说完又觉得遗憾,“本来我都想狠狠地教训教训友佳那帮人,结果有人替咱们出气了。友佳被举报了,不仅克扣底下人工资,还偷税漏税,中午检方的人都把几个高层给带走了。”
南柳遗憾中又透着解恨。虽然没有手刃仇敌,不过看仇敌落马也是非常解气的。
南絮心下一惊,只觉得惊讶,昨天上午小混混到律所闹事,今天友佳就出事了,这速度堪比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