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他们的,不过现在是真没有了。”他看出了她所想,收回手悄声说道。
气氛融洽间,东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窗台上的鸟笼落翻在地,连带花盆和陶瓷碗,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是个小孩把关鹦鹉的笼子给打开了,绿色羽毛的鹦鹉铆足劲展开翅膀飞到了围墙上。
这墙可不矮,这边的动静立马引来管家查看。见情形不妙,当下没有工具可以抓鸟,他迅速去储物间拿梯子,又叫人上去抓鸟。小孩们无论对什么都是充满了新鲜劲,叽叽喳喳跑到了围墙下围观。
那鹦鹉倒是淡定,立在围墙上沿,头颅微昂娇俏的走来走去。
叫“援兵”还要些时间。
夏盈:“我去抓。”
宣佳楹:“我来抓吧。”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脱口而出,程颁拉住胡闹的妻子,“忘记你小时候是怎么骨折的了?”长大了仍旧不安生。
“那我可以去吗?”宣佳楹手心攥着糖果,小声问程景和。
“最好不要。”不说他们已经去叫人,现场还有他和程颁,怎么也轮不到女士动手。可是她却在这时候耷拉下眉眼,将将燃起的斗志仿佛被当头泼下了盆凉水。
前后不过五秒时间,就让他改了主意,妥协:“注意安全。”
佳楹暗下去的双眼瞬间亮起。
“景和。”程颁欲阻止,景和却不似他那般紧张,笑说:“就随她吧。”
被丈夫阻拦的夏盈气鼓鼓双手抱臂,把头别到一边去。好像在说,看看人家景和,格局多放得开。
“实不相瞒,我中学干过最多的事就是爬学校围墙。”宣佳楹对这事可是手到擒来。
管家以最快的速度拿来三角梯子,后得知来做客的这姑娘要亲自上阵,他的表情一变再变,实属为难。
程景和都说了随她,那就随她。程颁叫管家扶着梯子。
宣佳楹上了围墙后离那鹦鹉还有些距离,她压低身子伏在上面稳住重心一点点往前挪。底下围观的小家伙们随着她慢慢接近的动作一起屏住呼吸,几颗脑袋一致凝神从左看到右,直到她出其不意一把擒住它。
“抓住啦!”小孩们这才欢喜的叫出声音,一改起初的寂静。
宣佳楹也是欣喜的,这只鹦鹉还算乖巧,不会乱飞,若是乱飞就算她今天爬上了这墙也没用。她下意识去看程景和,喜形于色,后者给她竖了个漂亮的大拇指。
待她要下去时,才发现围墙下里外站了两排面色严肃,体型高大的男人。后来把鹦鹉放回笼子,通过夏盈的嘴得知,那些人都是景和叫来保护她的。
抓鸟这事分明可以交予手下的人去做,而她自告奋勇,程景和便想着让她玩个尽心也好。所以叫些人在下面守着,也不算失了防护。
为了感谢他,景和给佳楹的那颗糖,最终还是被她剥了喂进了他的嘴里。
晚餐席间依然是中午那些人,不过多了两个生面孔。
姜倪还不知道自己的一通电话在无意间给二人惹了小矛盾,先是问候了主位的夫妇,再是在座的各位,最后才是轻飘飘的叫了声程景和。跟在她身后的高挑男人也礼节性唤了声“哥”。
程景和颔首,同宣佳楹说:“和你说过的,我妹妹姜倪,边上的是她弟弟桑烁。”
各自对上视线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宣佳楹看着他们一大家子人均高颜值,姜倪姐弟更是不用说,她不禁凑到程景和耳边小声夸赞:你们的基因真是逆天。
这话被一旁的夏盈听了去,她竖起食指摆了摆,纠正道:“不不不,请把你自己也加上,是‘我们’。”
喜喜在这时举起小手,瞳孔明亮,如同课堂上充满求知欲的好好学生,好奇问:“什么是‘基因逆天’呀?”
“‘基因逆天’呢,就是你小叔叔的爸爸妈妈都很漂亮,所以也生出了你们同样帅气的小叔叔。”程景和今日带个女孩参加大哥家的周岁宴,通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在亲朋好友间传开,姜倪得知后更是迫不及待想来见一见。
她以程景和为主要人物,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但谁都瞧得出来,她这是暗戳戳的使着坏呢。
果不其然,对此一知半解的喜喜一拍小手,机敏的举一反三道:“我明白啦,小叔叔和小婶婶也很漂亮,那他们生出的弟弟妹妹也一定漂亮!”
末了,又天真问了句:我说的对不对呀。
引起大家一阵欢笑,这其中就属得逞的姜倪笑的最欢,而宣佳楹则是最窘迫的一个,双手不由捂住脸颊,埋下头朝着程景和的方向侧了侧,耳朵的颜色与大门外悬挂的红灯笼无异。
两人此时连个正式的身份都没有,开这玩笑,严格意义上说有些过了。
程景和微微蹙眉,转了她爱吃的菜肴到跟前,主动给她夹了菜:这道鲈鱼还是不错的,可以尝尝。
他知道她爱吃鱼,却不爱吃有刺的鱼。故每次与她吃饭,只要点鱼,便都会替她剔了鱼刺。这次也不例外。
众人见他神色不似以往般放松,今日的两顿饭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亲自动手为姑娘剥壳剔刺,甚至下午时程景和叫保镖只为保护贪玩爬墙的小女友一事已被传得神乎其神,看清其中门道的他们纷纷点到为止收敛笑意,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去。
而宣佳楹因玩笑乍起的羞赧,也在他夹给她的那道特调诱人的酱香鲈鱼中渐渐淡去。
这顿饭还算其乐融融。大家有说有笑,成年人时而高谈阔论,小孩们时而就着餐桌上的美食开启争夺赛。程景和侧头去看身边的姑娘,她弯着嘴角,吃东西时鼓起的腮帮隐约可见一个陷下去的酒窝。她不会随意插嘴,更多时候是在聆听。
程家夫妇喜热闹,今晚几个关系要好的不出所料都被要求留下过夜,姜倪桑烁位列其中,程景和更是逃不掉,宣佳楹却有些犹豫第一次做客就留宿,实为不妥。
程景和尊重她的想法,想着同她一道离开,岂料被程颁揽过肩膀钳制住:“大晚上山路不好开,难得聚一次,不多留几天?”
另一头的宣佳楹也正被夏盈诱哄:“反正明天是周末,在这儿住一晚又没事。”顺便开启夫妻联动的说客模式:“晚间山上可没装路灯,若景和自己一人有什么不测也就罢了,今个还带了你,万一你俩一起有个好歹”
到这儿,宣佳楹立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喊停,不好再让她说下去,点点头答应下来。
程家客房充裕,夏盈特意将景和佳楹安排在相邻房间。她给宣佳楹送换洗衣服的时候,佳楹言笑晏晏打趣她:“这么多房间,开个民宿说不定可以发家致富。”
“我也这么想过,”夏盈认真想了想,不过下一秒画风一转,实属为难:“但是吧,我这人不太能接受陌生人住进我家。”
今日她与她第一次见面就留人住宿,由此可见,她是喜欢这个姑娘,把她当自己人呢。
夜色微凉,一弯细月沉浸于云层。
洗完澡房门被敲响,轻叩两下便作罢,从容的等待,没有催促。
宣佳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开门,程景和为她拿了杯热牛奶,“经过厨房发现有,就给你热了点。”
曾经相处时,她提起过,睡前有喝牛奶的习惯。没想到他记得。
她侧过身引他进门,而他将杯子给了她后,自然接过她手中的毛巾为她擦发梢不停滴落的水滴。
她挑了下眉欣然接受,边道谢边背过身方便他动作。玻璃杯壁的温热从掌心一路传递到四肢百骸,杯沿触碰下唇轻抿一口极淡的甜味,刚刚好。
他的动作是轻柔的,几乎不会让她感觉不适。“你给其他人擦过头发吗?”也导致她下意识回头问道,很是好奇。
“没有,第一次。”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才百般小心,生怕扯到了她头发。
刚摆正的脑袋由于这句话复又转了回来,惊讶的。
“真的?”十分不可置信。
程景和失笑,“真的。”顿了瞬,他问:“我看着像给很多人擦过头发?”
这可不是什么好说法。
“没有没有。”宣佳楹小幅度摇头,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矢口否认。
“你的表情告诉我是有的。”他总喜欢逗一逗她。
“没有啦!”小九九被揭穿,某人欲盖弥彰的炸毛。
“OK,”笑意从嘴角溢出,终于认同她,“没有。”
两人唇舌交战间,夏盈在这时出现在门口,整个人扒在门框边露出半个身子,清咳一声打破空气中涌动的温存:“咳咳,打扰下两位。”
手中的牛奶喝的还剩半杯,随着宣佳楹转身轻晃。
夏盈眨眨眼,对佳楹说:“不好意思,需要暂时借用一下你的景和。”
第16章 春风不改月湖 “佳楹,要不要和我试试
“咳”闻言, 景和清了清嗓,意在提醒她不要乱说话,问:“要做什么?”
宣佳楹的指尖摩挲着杯壁, 很想问一句他怎么就成她的了。
在别人眼里, 她几乎半个身子都倚在他怀里,只有他们自己还没意识到他们之间靠的有多近。
夏盈说:“打麻将呀, 三缺一。”
“今晚留下的人不少,三缺一?”他显然不相信。
说到这儿夏盈就来气, “桑烁跟姜倪不知道去哪鬼混了,笙笙要哄喜喜睡觉, 还有另外几个嫌我太菜自个开了台。”
“现在就小叔和李叔愿意陪我玩了。”这里的小叔指她的丈夫程颁。
夏盈牌技差是大家公认的。程颁这个宠妻狂魔大家早就见识过,曾几何时还受过他的贿赂假意输给夏盈只为哄他的小妻子高兴。几次下来,谁都不愿再腾出那个闲工夫陪他们夫妇演戏了。
程景和以前也是陪他们演戏的一员, 能够理解如今独自开台的那些人的心情。今晚宣佳楹在,他自是要陪着佳楹的, “恐怕不行。”拒绝的也干脆。
“程景和!”没如愿, 夏盈直呼其大名。
程景和这边一点不给她商量的余地,“说起来我也是你长辈,今日实在不便。”夏盈唤程颁一声小叔,程景和与程颁是同辈。
今晚好不容易能抓到人陪她玩, 夏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下一秒视线落到了导致他“不便”的源头上,“佳楹,他不陪我玩, 要不你陪我玩两圈呗。”
从小家中最忌讳的就是麻将,平日里宣佳楹连接触都接触不到。她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我不会打。”
“不会我们可以教你呀。”
看得出夏盈今日是非要找到个人来凑一桌了, 程景和为了不让宣佳楹为难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只玩两局。”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两局也好!”
宣佳楹亦是无奈,不忍道:“那我观战吧。”
十分钟后,佳楹吹好头发同景和一起出现在楼下棋牌室,另一桌打的热火朝天的几人看到来人幸灾乐祸的笑出声:“看来景和还是没能逃过夏盈的魔抓啊。”
夏盈听了反手就是一掌拍上那人肩膀,“玩你们的吧。”
麻将机自动洗好牌陈列在各位面前,宣佳楹坐在程景和身边,看着他们摸牌砌牌,到后面开始交锋,她果然对此一窍不通。然后她便开始对着他的那双手发呆,修长而白净的手,是小说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手,好看到让人羡慕。
他的食指指尖在麻将牌上轻点,拇指与中指前后夹住牌身,那牌就在他的手里悠闲的转过一圈又一圈。于牌而言,算不算是一种享受。她幻想这双手有朝一日跳跃在钢琴上,镜头拉近指尖飞舞,拉远就是他挺拔的身姿和柔和的侧脸。
如此时,他转过头来看她一眼,打出那张被他旋转已久的牌:“会不会无聊?”
“没有。怎么会。”她去拿放在桌角的点心,绿豆糕,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偶尔吃一次会上瘾,她去拿第二块。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夏盈很好奇他们之间的故事。两人的社会地位以及各自扮演的角色大不相同,但气场却意外契合。契合到什么程度呢,她第一次见到他们并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明明没有牵手没有说话,光是站在那儿就会让人觉得他俩一定是一对。
宣佳楹回想与他的初次见面,“是聚会吧。”聚会上才是真正认识,在茶楼喝茶只能说是陌生人会面。所以佳楹自动忽略了他们第一次见时的场景。
程景和抿着唇不置可否,在她们的聊天中轻松赢下第一局。
夏盈天也不聊了,不服的叫嚣着开了第二局。本来就说好只开两局,程景和与另外两位给她放了水,让她赢了局。
看时间九点过半,夜色已深。夏盈被程颁架着回房睡觉,其他人仍旧兴致盎然坐在牌桌前,大有种不过零点不收场的架势在。
与大家打了招呼,宣佳楹跟着程景和上楼。其实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到了二楼她叫住他:“夏盈说这里还有桌球,程景和,你教我打桌球吧。”
“还不困?”程景和回房的脚步止住。
“不困。”
他带着她上了四面都是玻璃的顶楼。
这儿原本是个大露台,后面被程颁改造成了阳光房。其中沙发茶几躺椅一应俱全,台球桌放在临近窗边的位置。玻璃上映出两人的身影,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看见天上星及闪着光亮经过的飞机。
程景和摆上球,拿出球杆擦上巧粉递给她,自己另外再拿一支。先是给她做了个示范娴熟的拉杆,姿势尔雅,有着无数人向往的洒脱和魅力。
响亮一声,白球将那些聚拢成三角形的球击的七零八落,有的甚至直接落洞。
宣佳楹惊呼,拍手称赞,“你经常打吗?”
“没有,运气好而已。”程景和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先试试。”
“只有实力斐然的人,才会将自己的成功归功于运气。”宣佳楹俯下身,有模有样的学着他刚才的姿势,而他却在这时走过来,认真指导:“要再下去一点。”
她照做,气势十足的拉杆。结果连个球都没碰到,球杆与球完美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