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住,宣佳楹干脆身子一软趴到了球桌上,没脸起来了。
程景和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教人玩这个就碰到了块硬板。他忍俊不禁,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
他再次教她,从手势到角度,理论与实践结合。打了几次终于可以碰到球了,只是接下来的几杆,没有一杆不是跳球。
“试着瞄准我点的这个位置打。”他用球杆点了点不远处的球心。
毫不意外,没有击中他要求的那个点,位置偏下,使得球再一次跳起滚去别处。
宣佳楹这时已经有些挫败,唇线快抿成一条拱桥形状的弧形。怪委屈的,怎么都学不会,她吸了吸鼻子,眼中渐渐湿润。
程景和到一边的饮水机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接过,一言不发的垂着眼,小口小口抿着。
过了会,她自我放弃道:“看来是学不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颓丧的,声音有气无力。
他不忍见她这副模样,终是抬手在她的头顶拍了拍,他说兴许是他这个老师教的不好,要不要换个方式试试看。
她不解的抬眼,睫毛轻扫,手被他牵住来到台边。他为她摆好姿势,站在她身边,用一种几乎将她包裹在怀里的姿势,手把手拉杆。
宣佳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好像是提线木偶,随着他的呼吸和动作,连带着牵动她的心脏一起狂跳。又是响亮一声,清晰而有力,她看着它们撞击在一起轻轻松松就落洞。如同两个有趣的灵魂碰撞,在看不见的地方,火花四溅。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进洞。她的高兴溢于言表,激动万分:“程景和,进了!”
她欢呼,回身兴奋环住他腰身,丝毫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飞快的在他面颊落了一吻。
只是轻微的触碰,就让程景和震慑在原地。
这个完全不经过大脑的举动,宣佳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虚的别开眼,头脑一热欲盖弥彰道:“就是感谢。”一个感谢吻。感谢他教她玩桌球。
她这属不属于自欺欺人。
“你感谢其他人也是这么感谢的?”他蓦地笑起来,这可是在中国,他还是第一次听闻感谢一个人需要用这种方式。
宣佳楹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果然这个说辞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在她头脑风暴要如何自圆其说的时候,他的指腹来到她唇角。
头顶明晃的光线变暗,后腰抵着球桌,听他说:“佳楹,要不要和我试试。”
“开始和结束都由你说了算。”
第17章 春风不改月湖 老四跟这妹妹好情趣。不
佳楹这时倒略显矜持, 两人之间已非常人的安全距离。他的态度虽不决绝,却也让她退无可退。一双无辜的眼望着他,她懵懂问:“这算告白吗?”
其实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在他愿意迎合。
“算不太上, ”他好整以暇的面对她, 指尖静止在她唇上,思考说:“如果你想听, 容我想一想。”
对此,宣佳楹别过头去, 他的手滑到她的脸侧,只见她不满的撇了撇嘴, “看来也不是很上心嘛。”潜意思是在谴责他告白还要现想,没有诚意。
也不是真的指责他,眼睛转一圈, 像是早已确定好关系,娇蛮的小女友。
不过是情侣间的那点小情趣罢了。
程景和笑着放下手, 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圈在自己与球桌的一亩三分地里, 垂首,鼻尖碰鼻尖,再拉开点距离,认真望进她眼里, 一字一顿说:“程景和是喜欢宣佳楹的。”
短短一句话, 被他说的严肃而庄重。
宣佳楹微怔,属实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同她说出这句话。探究在眼中一闪而过,似在分辨他话语里的真假。又只消几秒的时间, 她粲然一笑,两手重新环上他的腰,“程景和, 我当真了。”
一股微小的冲劲靠近自己,他们抱了个满怀,手轻轻搭上了她的后腰,盈盈一握。
“说好了啊,要结束的话也得我说了算。”她在他胸膛前仰起脑袋,雀跃的如同穿梭在山林间的飞鸟,最后停降在一根树枝上。程景和就是她的那根树枝。
“我们这不是才开始。”他失笑,意在她这时说结束还尚早。她怎么就确定他们会有结束的那天?
也是。当下,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桌球教学暂时告一段落,宣佳楹撑在窗边看清了窗外景象,程家夫妇口中所说的山路陡峭以及夜间未安装路灯的场景与她现在所看到的相差甚远那一连串似星火般向远处蜿蜒的灯光已然把这夜点亮。
“山路不好开?山上没有装路灯?”不怪她会被程家夫妇忽悠到,她只顾着赏风景了,哪还关心路上有没有路灯。
对于她的连环发问,与她并肩站立在窗前的程景和满脸无害的摊了摊手,只能说:“这是他们说的,我没有说过。”实实在在甩的一手好锅。
真是只老狐狸呀。
宣佳楹微笑,突然就来了兴致,反正现在还不困,拉过程景和的手就下楼去。美其名曰:良辰美景,是个散步的好时候。
等他们到了楼下,正好碰上中场休息从棋牌室出来抽烟的几人,一行人吞云吐雾的望着他们,其中一个瞧他们要出去,随口问了句:“大晚上干嘛去啊?”
“散步去。”被牵着走的老狐狸甚是无奈,可落在大家眼里就变了味,莫非这就是甜蜜的烦恼?眼瞧着下一秒,某人的手就反客为主从被拉着手腕变成了牵住小姑娘的手,末了还来了句,“刚那样不舒服。”
蹭的一下,众人就看见那姑娘回头震惊的瞪了他一眼,脸蓦地红了。
他们拿烟的手顿了顿,咂咂嘴,想这姑娘原来脸皮这么薄呢,这么不禁逗呢。
此时,哄完喜喜睡觉的笙笙下楼来唤丈夫,结果就看到了大门口牵着手离开的两人的背影,并且一群大老爷们都八卦的望着那方向。
她产生了和他们前一刻同样的疑惑:“他们去做什么?”
丈夫答道:“散步呢。”
“?”
“老四跟这妹妹真是好情趣。”刚说完,他又摇头:“不对,应该改口叫弟妹了。”
还有人兴冲冲的发了朋友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程景和也难过美人关!
“”
就一个哄喜喜睡觉的功夫,笙笙觉得自己的5G网好像跟不上了。
山间的夜晚晴朗,天空也清澈,不过蚊虫不少,几只小飞虫跟玩丢手绢似的聚拢在路灯下打转。风中有不知名的花香味,他们再一次一起看星空。
“好像更近了点。”在山中和城市里看夜景,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宣佳楹抬头示意他,今夜的月亮也仿佛唾手可得。
程景和笑着回应她,手心紧了紧。自出来后他们的手就没有放开过。他能想象到刚才那群人之后会怎样打趣他,但都无所谓,他会把她正式的介绍给他们。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一个模棱两可的朋友关系,而是他的,程景和的女朋友。
路两旁是低低的灌木丛,还栽了树。他们漫无目的沿着下一个路灯所在的方向走,看不见尽头,它们向上漫延,去很远的地方。
再走一段路会有长椅,我们可以坐一会。在寂静的夜里,除了断断续续的蝉鸣,还有程景和与她的交谈。两人都是轻声的,仿佛不忍打扰这个夜。
然而还没有真正的走到长椅,宣佳楹就被那一处发生的场景震慑在原地。
是姜倪和她的弟弟桑烁。饭间姜倪与她交流颇多,但姐弟俩的交流少之又少。那时她疑虑他们之间也许正在闹小矛盾,又或许他们的感情并不好。
可此时此刻,桑烁单膝抵在椅面上,依着身高优势扣着姜倪的后脑,将她压在长椅上亲吻。视觉冲击如潮水袭来,避之不及。大脑空白间,程景和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我们先回去。”
宣佳楹下意识还想回头,“那他们”
“没有血缘,是重组家庭。”程景和没有给她机会回头,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怕她多想,便又加了一句:“小情侣闹矛盾,姜倪也不会希望我们在这时候去打扰他们的。”
若细想,在印象中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出格举动,可程景和却知道他们关系匪浅,她不禁疑惑:“他们的事你们都知道吗?”
“本来是只有我,”如果不是今天刚巧撞见,他说:“现在变成我们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顶,按姜倪的意思说:“当不知道就好。”
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宣佳楹提着的心放回肚里,稍稍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比来时冗长,没有停歇的一直走,看着他们的目的地是那样遥不可及。明明刚才走这条路还兴致盎然,好像怎么走都不累,能走到天荒地老。
感受到女孩的身子渐渐靠着他借力,程景和刻意放慢步伐,“走不动了?”
宣佳楹摇头,疲惫使她无力,“走不动了。”
他们停下来。
“程景和,我累。”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双手环住他的腰,软趴趴,可怜兮兮的蹭着他,“我要是一个挂件就好了。”
她抱他的动作越来越顺手,程景和托着她的腰生怕她会体力不支滑下去,空出一只手来,拍拍她,“先站好。”
宣佳楹听他的话,收了手站好。以为他不喜欢她这样,睫毛扑闪的望着他,眼中有敢怒不敢言的娇嗔。
程景和被她的模样逗笑,转过身背对她蹲下来,又拍了拍自己的背,无奈说:“上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开心的眼睛一亮。不过他用想,也能想到几分她现在的表情。背上有重量覆上来,女孩一边担忧说“我会不会很重啊”,一边毫不客气的双手环住他脖颈。还真是身体比嘴巴诚实。
他背起她,坏心眼的装出一副吃力的模样,龇牙说:“重。”
惹得她环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焦急说:“你骗人,怎么可能重!”说完,又恶作剧般咬了下他的耳尖。
她的牙齿细小,舌尖也会轻触到,咬上来时属实意想不到,他的全身过电一般,手上一软差点失了力,当即哑着声轻呵道:“佳楹,乖一点。”
逆反心理这一块绝对是全人类统一,你想让她乖一点,那她绝对要跟你反着来。
“我不。”佳楹又朝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他深吸口气,阖了阖眼唤她:“佳楹。”
“嗯?”
她像是那女儿国的妖精,而程景和就是那细皮嫩肉无数妖精向往的唐僧,她歪头在他脸颊亲了亲。
每一下的撩拨都像是一只细细的爪子,挠在程景和的心上。
他终于忍无可忍说:“佳楹,我放你下来自己走吧。”
到这,宣佳楹才偃旗息鼓的消停了。
第18章 春风不改月湖 “可可粉吃到嘴边了。”
后半程她趴在他肩头, 眼皮耷拉着,终于抵抗不了路途的颠簸,打着哈欠睡过去。
“佳楹。”
“佳楹?”背后许久不发出声音, 他低声唤她。
柔软的重量覆在后背, 轻唤了两声她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程景和哑然,脚下一步步迈的沉稳且平缓, 尽量不吵醒她。
他低着头看脚下的路往前走,偶有一两只野猫在灌木丛里逃窜, 枝叶沙沙作响。程景和不得不承认,他居然也会有一天, 心里无端的产生出一种不真实的不可思议的感觉来。
而此时背上的重量,又在真真切切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并非茶楼, 时光应该还要往回倒退几年。他敲开了老师的家门,来开门的却是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年轻女孩, 也就是佳楹。她不认得他, 疑惑问他是谁,要找谁。
不等他回答,房屋里传出老师的声音,让佳楹请他进来。等进去了, 被叫做佳楹的女孩重新坐回钢琴前去熟悉她的琴谱。
她一定不记得了, 他还同她四手联弹过一曲。那样遥远的记忆,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更何况是她。
他不曾想过, 只是人生中走马观花经不起任何涟漪的小插曲,却在夏盈问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时候,如同获得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闸门, 如此奇妙的让他记起了那个曝光度拉满的夏日午后。
回忆就跟着这段往回走的路,清晰的过了一遍又一遍。
等终于到了住处,大门口两盏明亮的灯笼仿佛在迎接他们,踏进门刚好与散场的一行人撞个正着,其中一个没眼力见的“嘿”了声,“我就说吧,今晚他们准回来。”
想让他不要那么大声已经来不及,搁在肩膀的重量消失,背上的女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沉吟数秒,慢半拍道:“到了?”
“嗯,到了。”程景和适时将她放下来,原先的打算是如果她没有醒,就直接背她回房间就好,哪知这群人今晚竟然意外的早收场。
说他们“准回来”的男人浑然不知打扰到了弟妹睡觉,兴高采烈的同另外几人道:“快快快,一人两百一人两百啊,微信支付宝现金随你们。”
有人恨铁不成钢摇头,想不明白:“怎么就回来了?”盼望他俩不要回来的人可不在少数。
微信支付宝进钱转账的声音响亮,下对注的男人颇为自豪:“你们还是不了解老四啊,现代版柳下惠,男德典范就是他。”
莫名得了个“柳下惠”称号的程景和:“”
宣佳楹此时就算再怎么云里雾里,也大致听明白了他们的对话在打赌她和程景和今晚还会不会回来呢。
这时,耳朵上突然覆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捂住她,程景和叹息:“以后也少跟这些人接触。”
被内涵到的几人瞬间黑人问号脸:“嘛呢,说我们啥坏话呢?”
程景和揽过宣佳楹向他们走去,也是毫不避讳,半真半假说:“说你们不正经,让她离你们远一点。”
“嘿还真是见色忘义,我收回刚才对你的夸奖。”
“弟妹,你可看好老四啊,老四在圈里可是有名的香饽饽的。”得,都不用程景和介绍,他们都主动有眼力见的叫她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