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改月湖——尚且
时间:2022-01-08 12:07:28

  宣佳楹知道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任谁劝都无用,所以便没插手他们间的事。栗炀每每来她这儿哭诉,请求她帮忙,她真是两头为难。
  这件事终是没有持续太久,兴许玊潆实在疲于周旋这段关系,答应了栗炀的晚餐邀请。
  她这是第一次答应他,与他单独吃饭。当栗炀以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自己付出的努力总算要得到回报的时候,玊潆给了他当头一棒
  她将一切都摆上了台面,毫不留情拒绝了他,并告知以后还是不要有联系的好,自己已心有所属。这次就算他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她恨不能将她的心全部呈现到他的面前你看,没有位置留给你了,一点都没有。
  当天晚上天空应景下起小雨,一如栗炀的心情,糟糕透顶。然而尽管这样,他还是借口夜晚女孩独行不安全的缘由,送她到了宿舍楼下。看着她的身影走进宿舍大门,他站在雨里立了很久。魂魄仿佛被雨水冲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失魂落魄是什么感觉。
  那夜他很没用的去酒吧买醉,学习电视剧里那些失恋的桥段,用酒精自我麻痹。
  宣佳楹接到酒保电话赶到现场,栗炀喝了烂醉,一个人举着酒瓶在舞池里没有节奏的乱晃。他像失了智,跳的很疯狂,没有人敢上前共舞,也没有敢上去劝他。
  她准备过去带他走,程景和却在这时打来了电话。
  她不得不出了酒吧,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在哪儿?”
  “宿舍呢。”嘴巴永远都比脑子快一步,来不及思考就撒了谎。回答完,宣佳楹就后悔了。
  “你回头看看。”那端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的心怦怦直跳,手上还维持着举手机的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谎言被当场戳破,她懊悔闭上眼。他们俩的身上是有磁铁吗,这么小的碰面几率也能被她遇到。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学校的宿舍搬到酒吧里来了?”她不敢转身,程景和也不勉强她。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来到她跟前,为数不多的在她面前沉下了脸。
  她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能盯出个洞来,不用抬头看都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差强人意。曾经学生时期翻墙出去玩被老师抓包,她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镇静应对。而如今不过向他说了个谎,倒是破天荒的心虚了起来,连带着补救措施也跟着她的胆怯一块飞出了十万八千里。
  两人在萧瑟的酒吧后街僵持了两分钟,宣佳楹经受不住,一五一十的同他招了。
  “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这么晚的出现在这里。”这是他沉默两秒后,对她说的话。撒一个谎还不至于让他生气,他气的是她独自一人在深夜进入酒吧。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就算是要来,也是结伴前往。
  她立马认错,态度良好,并且向他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同她进了酒吧,待知道她要来接的人就是栗炀后,当即冷笑了一声。
  栗炀看见他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男人气质凛冽的立在他面前,诡异一笑,笑的他全身的汗毛不寒而栗,因害怕而一把抱住了边上的佳楹。
  “佳楹,我怎么看到我哥了?”
  “什么?”耳边的音乐振聋发聩,佳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喝醉了还有乱认哥的癖好啊。”
  “他真是我哥!”这一副要来索他命的阎王模样,他化成灰都认得。
  不等宣佳楹反驳,胳膊被程景和拉了过去,栗炀被迫与她分开。
  程景和将她护在怀里,手上给栗家人打了通电话报上地址,叫他们来领人。大发慈悲做完这些,他牵过佳楹的手就往出口去了。
  宣佳楹回头还想着栗炀要怎么办呢,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不好吧,况且她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接人。
  栗炀不依了,举着酒瓶跌跌撞撞的紧随其后。
  程景和打消了她担忧的念头,“他家里人会来接他。”在他们离开前,他给了酒保一笔不小的“看人费”,才终于摆脱了栗炀这条尾巴。
  夜深时分,佳楹自是不能再回宿舍,跟着程景和回了他的住处。对此她已熟门熟路,只是刚下车,草丛里窜出了一只黑猫。
  这只猫她有印象,曾经是程景和的微信头像。那时他们初相识,关系还不甚熟稔,她没话找话问他,头像是否是他养的宠物。
  他说不是,是路上的流浪猫。他给它喂过一次食物后,它便记住了他。程景和的骨子里其实是个慵懒且嫌麻烦的人,从不认为自己可以养好一只宠物。所以他只会在自己的空闲时间,到它常出没的地方看看它。有一阵子这家伙的口味似乎被他养叼了些,别人留给它的食物几乎都原封不动的留在了原位。
  一旦有了这个发现,便很难忽略掉它。等到下一次再去看它,程景和带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量。并且告诉它,不用一顿吃完。这些量,够它吃到下一次他来看它的时候。等说完,他又兀自笑起来,笑自己居然会有一天神叨叨的和一只猫说话。
  送完猫粮的第二天,程景和便在影棚遇到了宣佳楹。
  那天聊完小黑猫,末了,他说:有机会带你去见见它。
  但自那之后,连程景和自己都很少再遇见它。不知它是被人收养了,还是兀自远航了。想过很多种可能,发自内心希望它平安顺遂。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两手空空的场面,宣佳楹蹲下身,与它无奈对视。
  黑猫慢悠悠扫了下尾巴,仰头“喵呜”一声视线落在绕过车头的程景和身上,和自己的老朋友打了个招呼。
  “胖了。”他锁了车门,看着一人一猫蹲在车边,含笑,“看来不见的这些日子,过的也很好。”
  黑猫又是扫了扫它那条纤长的尾巴,宣佳楹双手捧着脸颊,和小猫一样扬起脑袋,“那我呢,程景和?”
  她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会胖,平日里两人连通电话的时间也是日益递减,“没有,我倒希望你胖一点好。”
  路灯照出他们的影子,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小花猫从里面探出懵懂的脑袋,胆怯又好奇的凝望他们。
  黑猫瞧见它很是高兴,圆鼓鼓的身子都跟着轻盈了起来,欢欣雀跃的“喵!”一声,吓得小花猫瑟缩了一下,跑了。它一见情形不对,紧张崩起尾巴,后脚飞快跟了上去。连招呼也来不及打,消失在了灌木丛里。
  前后不过两分钟,宣佳楹眨巴着眼睛,一脸呆萌的表情仰起头,“黑猫是男生?”
  “是女生,”程景和伸手拉她起来,“据我所知,那只花猫是男生。”
  “怎么会,”她惊讶,“性别反了吧?”
  “有时候,越不可能的事情,往往越真实。”某人说了句满含深意的哲理。
  她顿时深有同感,“也是。”在今天之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和栗炀居然是表兄弟,明明两人看起来毫无瓜葛。
  翌日,程景和被唤去程家老宅拿些老太太旅游带回的土特产,他说要不了多少时间,拿了就走。再一次哄骗了佳楹上了他的贼船。
  顺便还刚巧碰到了隔壁栗家老子追着儿子打,堪称现代版“秦王绕柱”的绝世戏码,程老太太和栗太太双双跟在这对父子后头劝架。场面之经典,下手之决绝,不禁催人泪下,哀之叹之。
  有了两位和事佬从中调解,鸡飞狗跳的画面才稍稍平和,几人气喘吁吁停战,一抬头就望见了门外准备经过的两人。
  大抵是程景和眼中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栗炀的哀嚎冲破天际:“哥,不带你这么报复人的!”
  而程老太太的注意点此刻都在宣佳楹的身上,那是叫一个喜出望外,“小心肝是来寻阿拉炀炀个?”
  宣佳楹也是怪尴尬的。
  在场唯一一个清楚这其中细枝末节的就是程景和。但这人是谁,就是只千年的狐狸,故意装出了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来,抬手搭上佳楹的肩膀,问自己的奶奶:“这我女朋友,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听到这话的程老太太气血上涌,她可太清楚她这孙子是什么德行了,若不是佳楹在场,栗家大门前差点又上演了一出“秦王绕柱”2.0版本。
  后来回去路上,宣佳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程老太太眼中的愤恨是出自哪般了,明明是想着给自己的外孙牵红线,哪知牵着牵着这根红线被自家年长的孙子截了胡。年龄差8岁,在保守的老一辈眼里确实一时间难以接受。
  可也无可奈何,毕竟一向沉稳有序的景和,坦言告知她,该做的,不该做的,两人都做了。她再不能接受,也不能让自己的孙子成为一个负心汉不是?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程老太太又开始犯难,她要怎么给自己的好姐妹交代呢。一起欢欢喜喜旅游回了家,要是突然接到自家白菜被一只猪给拱了的消息,沈秋浓岂不是会和她拼命?唉,愁啊,可把她愁死了。
  愁不出个所以然来,且就走一步看一步了。而那天的特产,宣佳楹也收到了双份,一份来自阿婆,一份来自程老太太。寄了一半给远在他乡的羌梨,最后剩下的都便宜了她的室友们。也因此,佳楹又荣获了一个“年度最佳好室友”的称号。
  这年的最后一个月,宣佳楹成功赶超了学校安排的学习进度,下旬受到国内名列前茅的时尚杂志社邀请,飞往首都进行拍摄。
  为时一周见不到面,两人偶尔会在晚上视频通话,本来早早就约好跨年夜一起度过,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改变计划。
  12.31晚,国内跨年气氛浓郁,首都的某一家娱乐场所内亦是灯火通明。被扔在包里的手机已经响铃三次,无人接听,众人欢呼的浪潮翻涌,一潮盖过一潮。
  程景和带着下属抵达时,球馆内呼声高昂,人们的情绪到达了至高点。那会总编报出佳楹的所在位置,他还诧异了一秒,但怎么都不会想到球馆内竟是这样一副画面
  女孩叼着烟,神情冷然,未来得及换下的贴身礼服包裹玲珑身段。或俯或立,她姿态怡然,一杆清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了她身上,不光是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惊艳的球技,瞬间点炸球场,使馆内的气氛来到了新一轮的高潮。
  一旁的尔祎被他们的呼声带动,热血沸腾,跟着化身为迷弟尖叫连连:“那是嫂子吧!我寻思着怎么和你形容的小白兔不太一样?”
  程景和同样热血沸腾,被气的,脱了外套丢到他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当初教她时,她笨拙可怜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等高超的技术绝非短短几月就能练成。
  宣佳楹还不知道危险正朝着她一步一步靠近,她姿态放松的坐在球桌边缘,一手撑着台面,开叉的礼服下一双交叠的细腿若隐若现,荡在空中轻晃。
  她不屑勾唇一笑,抬起球杆戳了戳不远处开场前挑衅她的男人的胸膛,“服吗?不服我打到你服。”
  妥妥的女王姿态,傲视群雄,声调却是南方女孩该有的柔软。周围一圈人起哄,更是有人嘴上没把门:“草,这小妞太带感了。”
  尔祎拿下老大的外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老大黑着脸折返回来把他的外套又拿了回去。
  接下来的发展便自然而然了许多,他的出现使她的眼中多了分诧异,气焰减弱,像是去网吧玩的逃课学生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心虚得要从球桌上下来。
  他被气笑,挺好,还知道怕他生气。动作比她快了一步,过去不由分说把自己的外套套到她身上,将人拦腰抱起离开现场。
  走之前,还不忘让跟在身后的尔祎先行回酒店。
  尔祎瞧着他一脸即将兴师问罪的架势,自觉不该当这二百五十瓦的电灯泡,十分听话的溜了。
  他们这一路吸引了不少路人回头,她埋在他胸膛,任由他抱着。出来时屋外的温度明显比室内低出许多,她瑟缩了下身子,无意间抬头,发现外面的天空竟洋洋洒洒飘起了白雪。
 
 
第26章 春风不改月湖   满足你的心愿。
  他抱她进了车后座, 本就不宽敞的车厢因他的欺身进入变得愈发逼仄。
  他将她困在他与车门之间,想到刚才的画面,瞬间又被气笑:“和我说说, 什么时候学的桌球?”
  “唔, ”宣佳楹往后缩了缩,后脑抵到他的手掌, 这时候倒是乖乖巧巧的垂下眼回忆:“高中就会了。”
  程景和其实是知道的,程母回来时他无意在她的邮箱窥见了佳楹的资料, 真是调查仔细,一项项, 有很多他不了解她的方面,其中就包括了她获得的青年9球赛冠军的荣誉。
  看见母亲这样调查她,他不免怒火中烧。可再往下看到佳楹的那些过往后, 他又心疼起来,并对刚进门的母亲表示这份资料他会帮她销毁, 他不希望在此之后母亲再去调查她, 一切都到此为止。
  对长辈从来都是春风和煦的景和,头一回用生疏冷硬的语气警告他们。
  车外带进来的寒意散去,程景和这才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她的眼睛是浅茶色, 他曾不止一次夸赞她的眼睛美丽。她望着他, 迷离又落寞。
  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刚才因她不接电话在球馆内肆意妄为的火气也在这时自动熄灭。
  “喝酒了?”他软下声询问。到头来,他依然对她凶不起来, 挫败的靠近她,抬手抚上她微烫的脸颊。还记得他们初次的聚会上,她说她不会喝酒。她对他还有所保留, 两人相处了那么久,程景和突然发现自己是不了解她的。
  “是啊,”她终于不再遮掩,“我会喝酒,也没有酒精过敏。”这些都是她为了躲避喝酒而随意找的理由,并且“我的酒量很好,一般人喝不过我。”
  初中时,不修边幅的母亲就教会了她喝酒。她说女孩子酒量要好,才不会轻易被那些油嘴滑舌的男人哄骗。这大概是她的母亲给她的唯一一句算得上有用的忠告,尽管当时的佳楹觉得她哄骗一个孩子喝酒,实属丧尽天良。
  “但我不喜欢喝酒,也很讨厌酒精味。”宣佳楹抬起自己的胳膊轻嗅,难闻到自己都嫌弃自己,不由分说推了推他。
  程景和被她轻而易举的推开,看着她发酒疯似的要在他面前脱衣服,眼疾手快摁住她掀下摆的手,将她抱进怀里安抚,“乖,我们先回去。”
  他的怀抱从来都是宽敞又温暖,让她贪恋。她渐渐在他怀里平静下来,他叫了代驾,他们回到了杂志社为佳楹安排的酒店。
  实际上那天晚上去球馆前,佳楹只是参加了个杂志社举办的跨年晚会,如果她知道会在这儿碰见自己的母亲,她一定宁愿待在酒店度过,也不愿踏出房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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