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秘避开了她逼视的目光，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只是好心建议而已，小菡也要明白，有些挑战实在是没必要自己扛在肩上。”
那应该怎么办呢？
坐等自己被彻底地判定出局吗？
金海菡的手指甲不自觉地扣紧了，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安排，金海集团要是真的想要争取绿洲集团的投资就没有一点可能性？甚至没有和她这个负责人探讨的余地？
“之后再过两年还会有别的项目的，小菡你的身份放在这里，难道还担心之后没有项目会找上你吗？”周秘安抚道。
窗外阴云密布。
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开始下起雨来。
拖曳着银尾的闪电划破了厚重地乌云，透过落地窗在灯光已经亮起的办公室里一闪而逝，模糊了金海菡脸上的表情。
让周秘甚至一瞬间都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不管如何，现在到了这个情况，那我们也负担不起大明星齐玉堂的片酬了。他和我们签的是保证了自己的人气和在合约期间不出现任何丑闻的。而且他拍摄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金海菡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来到金海集团可不是单单为了来听自己陷入的困境的。
境况已经艰难，就不必再加上不必要的开销了。
“现在解约是不是有落尽下石的意思？”周秘问道。
金海菡也从周秘的态度里品出来了对方的意思：“如果周叔不觉得我手里的项目砸了会是一件小事，那大可以不在乎解约的提议。放心吧，骂名背的也只会是我们自己。”
周秘清了清嗓子，立马表示这方面的事情他会去处理的。绝对不让金海菡还要浪费心思在这个多余的事情上。
金海菡看这对方的背影，好笑地弯了弯嘴角。
周秘现在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古代的纯臣，绝不肯在金海集团继承权的争夺当中掺和一脚，甚至还有意想要平衡金海菡和她那位废物弟弟之间的筹码。
与其说这是周秘的意思，不如说是周秘揣摩出来的金父的意思。
金海菡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手链。
讽刺地摇摇头。
她抬起头环顾自己父亲这个一手打造的王国的宝座，皮质的转椅一扭头就能够看的到整个城市的风景。
是不是坐在高处的人总会产生一种错觉，误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能够掌控这个城市的人。
金海菡一步步地靠近了偌大的落地窗，城市映入眼帘，甚至连马路上的车流都变成了蝼蚁一样的大小。
她退后一步，将视线从俯瞰的角度抽离出来。
但愿金先生真的能够稳稳当当地掌握住自己的王国好了。
她由衷地希望着。
*
“这些人，但愿他们一天都不要遇到低潮期。”齐玉堂愤愤地把手里的解约书扬得满地都是。
可这一会儿，已经没有人会为了他赶忙躬身捡起这些资料了。
没有人会想得到，在围追堵截地翻出旧料、落井下石地爆出更多的丑闻的情况下，齐玉堂竟然突兀地就flop了。
“叩叩”。
叩门声将将落下，敲门人就自顾自推开门进来了。
是经纪人。
她跨过齐玉堂洒落一地的解约书，却还是不免踩在黑字白纸的边缘，落下灰扑扑的脚印。
“又是来提出解约的？说吧，是哪个代言。”齐玉堂咬着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不是代言，是电影。”经纪人把手里的解约书递到齐玉堂的手里。
齐玉堂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上面那一行字，惊愕地看着最上端“银河战士”这几个字，竟然感觉头晕目眩。
他尚且还把这当成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救命稻草的另一端，竟然擅自松手了。
昨天，昨天的戏不是还在正常的拍摄？甚至他昨天因为外面杂七杂八的信息而不断NG的情况下，金导还平静地让他回去休息一会儿。
休息一会儿……
他忽而明白过来。
“我们的合约难道不应该早就规定了这种情况？他们这是完全不留情面了吗？”齐玉堂愤怒地嗓子都嘶哑了，垂死挣扎地问道。
经纪人冷冷地看着他尚且还没有明白自己位置的倨傲，平淡地告诫道：“你是不是忘了最开始我们能够签订这部戏，最大的依靠就是你的人气。”
“合同上可是有明文规定，一旦你出现影响了你人气的丑闻，对方随时可以解约。”
“齐玉堂，清醒一点吧，你不是之前那个齐玉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正式下线啦。感谢在2021-05-02 20:47:59~2021-05-03 17:3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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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被摆到台面上来的事情往往是没有任何的情面可以讲的, 和齐玉堂的解约也被放在了剧组的官方账号上，依然有还在坚守的粉丝在底下留言唾骂，可是比起之前的辉煌的粉丝出动, 早已经是落幕之后鸟兽群散的模样了。
稀稀拉拉的粉丝几乎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住评论区, 嘲讽的路人留下的言论高高地挂在前三位。
更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了齐玉堂高昂的片酬上, 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 让他巨额的片酬一下子冲上了热搜。
金海菡甚至有些庆幸，这份合约是早已经备案过的, 税款的缴纳也是按照规矩的。否则，等待着剧组的，将会是更加直截了当的“停止拍摄”的惩处。
人们吃惊于现在流量偶像仅仅是靠着粉丝经济获得的利润, 又嘲讽着接纳这样显而易见在演技上毫无建树的演员的片方。连带着让“银河战士”也上了热搜，善于刨根究底的网友甚至连剧组之前上报的审核资料都翻了出来。
简陋的剧情和粗糙混乱的内容，让更多嘲讽的声音纷至沓来。
甚至已经有想要吐槽的影视区的UP主做好了团建的准备。
更有甚者用粗糙地话说道：“就算改成了巧克力口味的包装，也不可能掩盖它这个屎一样的内核。”
唾骂和不看好即使再混乱也影响不到剧组的正常拍摄，让剧组陡然间陷入宕机和惶惶不安的，是与男主演的解约，和流传在工作人员之间的资方撤资的传闻。
“是真的吗？”梁歌韵小心翼翼地问金海菡。
“什么是真的吗？”
金海菡刚刚脱下脚下的高跟鞋, 这两天她几乎没怎么脚落地，白天剧组的拍摄还在继续，解约了的齐玉堂留下的烂摊子并没有摆在现实当中，救场的连星洲早就拿到了剧本, 进入角色毫不费力。
习惯了齐玉堂水准的表演的工作人员, 不光是被连星洲的演技震撼了，更是被缩减在望的拍摄时间震撼了。
好不容易见到剧组的氛围有了起色，撤资的事情一出，工作人员又肉眼可见地离心了。
悲观者认为剧组已经停工一次了, 哪里还有可能做慈善一样地再把剧组组建起来一次，早点出去找到下家，否则，等到真正开始停工了，他们连下一份工作在哪里都不知道。
乐观的人觉得即便如今的导演离开了，总还是有人来接手的，这么大的摊子铺开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荒废？
金海菡没有精力完全地盯着剧组，将一部分导演的工作交给了樊芹，对剧组里的声音也不那么了解了。
听梁歌韵掰碎了把事情讲给她听，她轻轻笑了一声。
“让你们担心了啊。”金海菡把垂落的头发别到了耳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梁歌韵反倒弯弯眼睛：“我一点也没有担心的，之前那么简陋的环境都能够好好地把片子拍出来，这点风波肯定是难不倒我们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担任场工的。”
“去当场工？亏你想得出来，又不是之前那种小剧组。”金海菡摇摇头，“今天和剧组几个重要角色讨论一下吧，先小范围地开个会。我把情况细细告诉你们，决不让你们胡思乱想。”
“好！”梁歌韵用力地点点头，“我去发消息。”
“欸？符歆呢？”金海菡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在屋子里看见抱着电脑、带着黑眼圈的熟悉身影。
梁歌韵愣了愣，连忙把自己的手擦了擦，错愕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聊天记录：“阿歆好像在酒店那边？”
“酒店？”金海菡皱了皱眉，打了个电话过去，却听见播报的是“正在通话中”。
“算了，等明天再和她说一下吧。”
金海菡只能暂时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了。
“我说了我没有那么多钱。”酒店的单人间里，尖锐的女声刺耳地划破了安静的空气。
刚刚走到门口的酒店的服务生小心地绕了过去。
房间里，符歆疲惫地坐在床边，手机已经被她放在了床边的床头柜上，听筒里喋喋不休地母亲絮絮叨叨了快一个钟。
因为齐玉堂解约暴露出去的合同点燃了符妈妈的热心。
“我都看网上的新闻说了，人家的片酬都是一亿了，我看好像就是你在的那个公司吧。我也不指望你能够拿那么多，十几二十万总是能有的哦。你舅家打算换房子，我们家总得给点钱表示一下吧。你爸死活说不听，你得给点啊。”
符歆默不作声。
权当自己没有听见。
那端的符妈妈大概是意识到了符歆没有在听，扯着嗓子问道：“喂？阿歆——阿歆，你在不在听哦。”
“在听。”
符歆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把符妈妈要发作的情绪给压制了下去。
“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吧。你不管怎么说，也得给家里打钱吧。”符妈妈在那边松了口气，语气里就又有些命令的意味了。
“我把钱打给爸的账户了。”符歆淡淡道。
“你……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符妈妈一听，就知道没戏了，“当初就该给你再生个弟弟，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孤立无援。”
符爸爸虽然秉性温和，但是也知道她喜欢拿钱补贴家里，这种事情上更是大一万都不肯出。
“您就算是生个儿子，他也不会任由您胡来的。”
符歆捧着手机，有些想笑。
她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教育才能够让她妈数十年如一日的把她的小舅看作是没长大需要照顾的孩子。
算算她那小舅也是将五十的人了，在符妈妈的眼里却还是个需要照顾的人。
甚至于这种照顾还延伸到了小舅的下一代的身上。
按照符妈妈的话说，那是他们家血脉的延续。
仿佛她生下来的自己就是另外一个血统的东西。
“养你不如养条狗，真是白眼狼都不如。”那边恨恨的声音扎人得厉害，可她尚且还觉得不够，咕哝着方言，恶狠狠地嚼着符歆的名字。
符歆自以为已经熟悉了她的态度，却也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觉得心口有些闷。
她把手机甩在一边，充耳不闻，权当自己是个聋子。
而那头，符妈妈的念叨也算是终止了。
她清清嗓子，恢复了自己温温柔柔的语调。
平息下怒火的符妈妈听不出之前半点咄咄逼人，软和温柔地说道：“反正，我都听你舅妈说了，你表哥已经准备好来北城了，到时候，你得好好招待人家。”
“招待？”符歆一惊，可还没等她给出回应，那边就已经飞快地挂了电话，“喂……”
符歆抱着手机喊了几声，只听见了嘟嘟的忙音。
她错愕地放下手机，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又恨恨地扯了扯嘴角。
招待？
符歆摁了摁太阳穴。
算了，还是跟表哥先通通气，问问吧。
只怕又是她那一心扑在自己弟弟吃穿住行，忧其先忧的妈给她招来的麻烦。
撤资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金海菡和主要的工作人员，以及修改之后的主演商榷再三之后，终于是把解决方案定了下来。
首先，最紧要地，就是要把工作人员的情绪安定下来。
剧组只要不停工，他们的工资照样支付，大家的心就能够安定许多。
“不瞒大家说，我们的的确确是在面临着困境。绿洲集团从我们的电影投资中撤出了，我们的制作经费捉襟见肘。”
“但是——”
“我们绝对不会克扣大家的工资，也希望大家能够再坚持一下，和我们一起完成这一段旅程。”
“我们有了优秀的演员，我们已经有了全面的团队，而后期制作，我们也已经联系上了和技术先进的团队，通过技术入股的方式支持着剧组正常的运转。”
“我相信，我们能够将这部片子成功地拍摄出来，拍摄成功！让大家看得到，国内拍摄的科幻片，也一定不比国外差！”
这些也都是实话。
配角的片酬其实都不高，最值钱的主角已经解约，自己工作室的人完全能够在上映票房拿到了之后再进行片酬的计算。
而后期制作——可没有什么比来自未来的银河娱乐的系统更加贴心靠谱。
金海菡意气风发地站在道具箱的上面，演讲一样地张开双手，用既具有鼓舞性地话语煽动着剧组工作人员的心，把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打给了他们。
“你们愿意和我来这一场豪赌吗？”
梁歌韵站在底下一个劲地鼓掌，她踮着脚喊着愿意，像是气氛组一样把剧组其他人的情绪也都调动了起来。
一片热闹翻涌之中，符歆却静静地站在一处角落里。
她揣在兜里的手机却震了震。
是新的消息。
她表哥真的来北城了。
不应该啊……表哥以前可不是助纣为虐的个性。
符歆皱了皱眉，捏了捏鼻梁，远远地抬头望了一眼站在台前仰着头的金海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