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演无疑没有多生动，甚至青涩得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对于见了一波又一波演员的副导演来说，这种程度已经全然不值得他觉得拙劣了，起码态度认真，台词背得不错，甚至连形象都是有特意设计的——即便这只是个巧合呢。
因而在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副导演就让邵燕玲离开了。
她惴惴不安揣测地嘲讽讥笑都一秒也没有出现过。
邵燕玲推开自己来时的那道门离开了，她的工作可还没有完成呢。
关上的门扉一点点掩上了会议室里面的光线，只剩下了亮着灯的小走廊，下一位要进去试一试运气的也是个工作人员。她看到邵燕玲还想要拽着聊两句，却被里面的助理催促着进去了。
这给邵燕玲多多少少余留下了一个人静一静的空间。
她在外面放着的塑料凳上坐了下来，感觉自己好像都变得轻了些。
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她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像卸下了一副枷锁。那被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也许在她走进那间会议室的时候就所剩无几了。
而试镜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最后的一道锁，让她能够毫无顾忌地卸下之前的沉重。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回自己。
“五十来岁的重获新生，好像也不算晚了。”邵燕玲的脑子里闪过这么一道有些莫名的念头。
“与其找一位油滑而形象不合适的演员，倒不如找个演技生涩的人来演。”凌伊南翻着接下来的试镜人员的名单，叮嘱了一句。
她是不能够完全把试戏的演员都看过一边的，再过两场，她就又要上场了，这会儿就该去化妆间准备了。
凌伊南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两场试戏，生怕到时候挑出来一个前面那演员一般的角色，只得趁着最后的时间嘱咐好。
副导演自以为是领会到了凌伊南的意思，后面的几场面试都没认真在看了，只一心盯着刚刚邵燕玲交上来的报名表，心里面寻思这位的身份。
揣摩着到底是个巧合，还是真的和掌控着整个剧组的凌伊南有着什么联系，是个关系户呢？
“嗡嗡——”
手机震动的动静让盯着拍摄金海菡分了心，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的人是目前工作室独一无二的公关部成员孟梦秋，她皱起了眉，匆匆地让樊芹先来监制。
“喂——”她刚刚接起电话，那边孟梦秋就连珠炮似的开口了：“金姐，金海集团的事情，我们要不要也跟着出声明？”
“金海集团的事情？”金海菡这会儿才刚刚放下拍摄工作，演员可以有场次之分，导演可没有。
她对网上发酵的事情一无所知，骤然被问到脑袋里就接二连三地开始往外冒出那些金海集团的艺人。
难不成是金海集团的艺人里谁爆出了丑闻？
“对，就是集团董事长和祝锦霞……”孟梦秋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和谁汇报这件事情，声音越来越低，等说到具体是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已经含糊得听不清楚了。
公司里别人不清楚，她作为金海菡的大学同学对金海菡的身份还是清楚得很。那时候年级里少不了人巴结金海菡，也多半都是因为她这特殊的身份。
她肯定是昏了头了，才会这么直言不讳地在现在已经成了她大boss的金海菡面前直言不讳地提起这种事情。
她现在说，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工作室对待这件事情的看法还来得及吗？她不会才刚刚找到工作又要离开吧……
孟梦秋的脑子里也跟着浮想联翩，甚至都联想到了自己抱着刚刚安排好的办公桌上面的私人物品被赶出工作室的难堪场面了。
“我知道了，先不要对这件事情发表意见吧。”金海菡冷静得出乎孟梦秋的意料。
“好，好，那我们这边就先继续保持沉默吧。”孟梦秋连忙答应道。
银河工作室虽然也是金海集团的下属工作室，但是因为初出茅庐，和金海集团的合作也仅仅只有一部“银河战士”，就连这部合作的片子都因为片名的原因被认为是银河工作室独立作品。
一时间倒是安全地在舆论风暴当中置身事外了。
原来以为会在这件事情当中掺和一脚的金海菡既然选择保持沉默，孟梦秋就更没有道理把工作室也拉进这潭浑水当中了。
金海菡挂了电话，按照孟梦秋刚才说的事情点开几个社交平台，热搜榜上这件事情当然是看不到踪影的，金海集团的公关部门还不至于如此无能。
但是在热搜榜之外，讨论的帖子和声音数不胜数。
事情已经在发酵了。
金海菡握着手机，嗤笑了一声，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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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金海集团的公关部总感觉自己最近噩梦连天。
刚刚结束的“银河战士”项目让上层对于他们的水准几乎是从头质疑到了脚, 似乎全然不记得最开始认为这个项目没有救的人是他们自己。
还没等缓过来这口气，集团董事长和老牌艺人之间的八卦新闻直接点爆了最近风平浪静的吃瓜圈。
这件事情说来也奇怪，竟然是祝锦霞自己身边的助理爆出来了她孩子的事情, 被火眼金睛的网友一路往上仔细找线索, 就这么摸出来了集团董事长。
恨不得一鸣惊人的狗仔颇有刨根究底的意思, 从祝锦霞之前的琐碎八卦当中找出了相关的证据, 堪比雷神之锤。
公关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新闻就飞快地发酵着。
等庞大臃肿的集团上层反应过来这件事情需要妥善处理的时候, 也只剩下了冷处理这一条路可以走。
手忙脚乱地处理着接二连三弹劾自己办事不利的邮件的回复的公关部总监长吁短叹，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倒霉。
但，他远没有想到, 这仅仅只是自己倒霉的开端。
徐希然正在与连星洲和梁歌韵讨论之后的职业规划的问题，毫无疑问，在银河战士之后，他们两个现在是工作室当仁不让的排头。
不过，从知名度上面来说，参加过综艺节目的元思语反倒要更高一点。
徐希然仔细考虑过，如果想要巩固目前工作室艺人的发展现状, 再继续向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拔高现在专注于拍电影的连星洲和梁歌韵的人气，而元思语也要开始考虑担纲一些有分量的电影女主角。
电影女主角的事情，是工作室影视作品企划部门的事情, 徐希然说不上话, 工作室的几位创始人自有章程。
她正打算和梁歌韵讨论现在工作室接到的几分综艺合约，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起来。
“抱歉。”徐希然歉然地朝着梁歌韵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去外面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徐女士您好，我们是先锋八卦社的, 想要向您咨询一下金海集团是不是存在开除孕假返工的女同事的情况？”
徐希然心一紧。
她左右看了看。
虽然说现在她人已经不在金海集团，甚至银河工作室和金海集团之间的关系好像也说不上多亲近，但是这么多年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本能让她赶忙说道：“没有的事情，我还在金海集团下属企业工作，请不要再打扰了。”
“哦，好的。”对面自称什么“先锋八卦社”的人员似乎也非常理解，“抱歉打扰您的生活了。”
“嘟嘟——”
对面挂断了电话。
徐希然看着自己的手机的锁屏界面皱了皱眉，想要解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个舆论情况，但想到自己还在正常的工作当中，她还是熄灭了屏幕，走进了办公室里。
“我们接着讲你接下来的规划的问题。”
刚刚的电话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金海集团的风暴席卷着娱乐圈上上下下，按照道理来说，正应该在这场风暴当中颠簸不平的银河工作室却好像是暴风眼中心的城市，平静宁和得像是和这场灾难毫无干系。
金蛇奖的邀请函寄送到了工作室，正忙着拍摄的金海菡都从片场赶了回来。
这和她们曾经参加的平台分猪肉颁奖典礼可不是一回事。
金蛇奖在国内的电影评选上算得上是权威，不过其主要代表的是电影在群众当中的受欢迎程度，和业界评审团评定的好电影倾向不太相同。
这也让它的地位有些尴尬，和影视圈权威对于文艺片的推崇难免相冲，总是难免受到专业人士的指指点点。
对于刚刚起步的银河工作室来说，这些都无伤大雅，能够拿到提名已经是成功的一半了。
本质上来说“银河战士”是一部彻头彻尾的商业片，但作为国内科幻片的萌芽之作，在看重人气和群众欢迎度的电影奖项上还是具有一定的竞争力的。
“银河战士”得到的提名放眼望去可以说得上豪华，提名了五项重量级奖项，最佳美术制作、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演和最佳女配角。
不过这一多半也是取决于金海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因为之前长城诀II砸下去的大笔投资，后半年只能小心翼翼地放出一些低成本的制作。
虽然不乏有诚心之作，但是知名度方面天然就差了一截。
平白让银河工作室捡了便宜。
凌伊南是乐见其成的，就算目前仅仅只是提名对于她一手搭建起来起来的这部剧也是好事情。
而之于银河工作室，这也是一场难得的考验。
投递名单的时候，整个剧组上上下下百来位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想得到这部电影能够入围的。被提名的几位主创也是慌张着急。
赞助品牌的礼服是第一首选，作为幕后人员的编剧和导演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可梁歌韵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奢侈品代言，
至于同样收获了提名的连星洲，在加入工作室之前就有一份男装合作，title虽然是随着名气的跌落一降再降，但幸而勉强维持到了咸鱼翻身的这一天。
品牌虽然算不上奢侈品一列，但也算不上掉价。至少是足够应付接下来的红毯和颁奖典礼了。
“要不然直接在我的衣柜里面找找，再找裁缝改改。”
时间紧迫，逼不得已也只能行非常之事。
金海菡在金家的衣柜里多得是没有穿过的礼服，她人虽然长期是住在外面，可家里面该添置的衣服却是一件不少。
表面功夫上，金家人都是高手。
“小金怎么回来了。”金家老宅，一直在这边做工的阿姨看到金海菡还有些惊讶。
“回来拿几件衣服，马上就走。”金海菡应承着，眼睛却打量着屋子。
虽然家里的阿姨一直都在，但显然这屋子真正的主人已经好些天都没有回来过了。
胡曼安最讲究体面。
因为她进来得不够体面，所以反倒是格外在乎这些东西。
外面闹得风风雨雨，金海菡半点也不相信家里面这两位会没有矛盾。不过他们有没有矛盾和她金海菡有什么关系。
金海菡和梁歌韵的身高差不太多，找有经验的裁缝改改腰身，也就能够当成战袍了。
“这办法还挺好，我以后要是还要走红毯，就靠金老板资助了。”跟着挑选的符歆头一回见识到能够顶别人家一大个客厅的衣帽间，满当当的塞着价格不菲的华丽服饰。
标牌还挂在衣服上，像是在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身价。
令人咂舌的价格也避免不了这条昂贵的裙子被人随手甩在平日里不会踏足的衣帽间里面落灰的命运。就像它身处的这座豪宅一般。
“等下一次颁奖典礼的时候，工作室肯定也已经有合作的品牌了，还用得着来这里？”金海菡不以为意地从里面挑选出了件她自己觉得看得过眼的递到梁歌韵手里。
这次颁奖典礼过后，可不会少了愿意合作的赞助商。
代言人衬不上，品牌挚友的待遇还是能够保证的。
“那也得在这一次颁奖典礼上拿到奖才行。”符歆觉得金海菡的想法难免过分乐观。
“可不一定要拿到奖，只要……让大家觉得这个奖颁给别人都是有黑幕不就好了。”金海菡随口说道。
梁歌韵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能够提名就已经是万幸了。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我可没说你，咱们工作室提名的人可多着呢。”金海菡戏谑地逗笑道。
梁歌韵局促地脸通红，低着头接过衣服小跑着去了更衣间。
金海菡和符歆也不至于傻傻地站在衣帽间的门口等，阿姨从底下端来了差距，符歆咂摸一口，味道好像和普通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资本家的生活和想象当中也差不多嘛。
“小金，你胡阿姨回来了。”还没等梁歌韵出来，那个阿姨又敲开了金海菡房间的门，小声地提醒道。
符歆在旁边忍不住有些憋笑。
“回来就回来吧，反正她现在应该看我顺眼许多了。”金海菡哼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稳若泰山。
“回来了啊——”金海菡不想要碰见胡曼安，可胡曼安却主动地找了上来。
她打扮得光鲜亮丽也遮不住眼圈的暗沉，和千方百计地想要让她接手烂尾电影项目的时候比起来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了，胡姨。”金海菡略略颔首，似乎全然没有看懂她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
“小菡，我们能单独聊聊吗？”胡曼安看到旁边坐着的符歆，笑得有些勉强。
符歆坐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好戏，这豪门的戏码和编剧的想象差距也不算大嘛，新蹦出来了的敌人总是能够引起对立两边的旧故的反抗。
“不必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金海菡站了起来，却没有照着胡曼安想的剧本演下去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把礼服换回去的梁歌韵直接被金海菡拉着离开了。
胡曼安的神色隐没在背后，叫人看不分明。
符歆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