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师家三叔就已经承诺过将这张载春色卖给昭远哥哥了。”温如茜扯了下嘴皮子，皮笑肉不笑地继续看着她，“你识相的话，就自己去道歉，然后把琴还给昭远哥哥。”
三叔？
林杳细长的远山眉蹙了下，但很快压下了疑惑。
看在温如茜长得这般好看的份上，她耐心地说出最后一句话，“那师会长知道吗？”
温如茜抿了下唇，答非所问，“反正，是我们先谈好的！”
林杳却只笑了下，没再回头。
——
早上8点，考核正式开始。
每人5分钟的自由弹奏时间再加上3分钟的老师点评时间，再加上来回差不多10分钟一个人，轮得很快，9点左右就有老师通知林杳去隔壁的403了。
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一片红色。
苏绯风风火火地从她身边刮过去。
下一秒，这团火又刮了回来。
“林杳？”苏绯上下打量林杳，跟打量大熊猫一个眼神，“你就是林杳啊。”
林杳好脾气地点头，“对，你还有5秒钟的免费观赏时间，5秒后再看就收钱了。”
苏绯哦了一声，掏出手机，“听说跟你聊天要收费？”
“对。”林杳挑了下眉，好笑地亮出了微信收款码，“看你长得漂亮，1秒收你20块好了。”
叮咚一声——
系统提示，微信收款到账200元。
“聊个10秒够了。”苏绯直接进入正题，“你今天是不是要弹《凉州月》？”
“嗯，对。”林杳看着微信余额多出来的200块，感觉有点新鲜，“怎么了？”
“哦，那你最好能换一首。”苏绯同情道：“因为蔡妍灀今天也打算弹这首曲子。”
“她弹她的，关我什么事。”林杳耸肩，丝毫不为所动。
苏绯掐着点，语速越来越快，“我怕直播搞事情，到时候你跟她一对比起来，这不公开处刑嘛！”
公开处刑？
林杳笑了笑，“10秒到了，和你聊天真开心，待会儿见。”
“喂！”苏绯不明所以地看她，“蔡妍灀很厉害的。”
“嗯。”林杳随便地挥了下手，当作拜拜，“知道啦。”
一时间，苏绯竟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镇定。
那可是蔡妍灀啊……虽然人品上有存疑的地方，可那么多年的“乐协之光”可不是白叫的。
但还没等苏绯纠结完要不要追上去续个费再劝劝，林杳已经打开403的大门，躬身问好了。
“算了，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了。”苏绯轻轻哼了一声，扭头走进402。
第六十章 【刚刚林杳弹的是改编版的凉……
403琴室内, 原本排列整齐的学生座位全部挪到了墙边，只剩下最中央的一个位子和前方考核老师们所在的长桌。
10个班被分成两个大组，同时开始考核。考核室内同样被《漫步历史长河》的节目组安装了摄像头, 之前在花月岛外和岛内的两个路人分镜也都合成了一个，专门用于直播这次的考核。但不是所有的学员考核都会被放出去, 为了保证“好看”, 节目组提前跟春令营的老师沟通过，拿到了一些质量不错的学员的名单, 在直播的时候优先选择他们。
比起主镜头里，五位常驻嘉宾的有趣行程, 考核镜头就略显无聊和单调了，所以观众除了少量的一些真正的民乐爱好者，就只有偶尔路过的路人，弹幕也稀稀疏疏。
【这届春令营有点看头啊, 那个《二泉映月》,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学乐器的果然都是俊男美女，嘤, 小姐姐小哥哥走不走花路呀！】
【这才开营第一周吧，有这个实力真的让人很意外。】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弹七弦琴能这么飒！】
【对对对！杀伐果断铁马金戈一下子扑面而来, 我也pick她！】
【这个叫苏绯的小姐姐真是绝绝子，姐姐性别别卡太死呀！！】
【她那个泛音把握得太完美了我去, 我敢说，这起码是庚级乐师的水准。】
【？？不是，庚级乐师还来春令营？夸张了吧。】
【只是说她这个技巧能媲美，不是说整体实力能达到这个程度。】
【对啊，乐协分级挺麻烦的。】
【我一个朋友，没考上春令营, 但是过了乐协的考试，现在还是个入门级的癸级乐师QAQ】
【真的有点羡慕啊，这群人从春令营毕业后再去考乐协，最低级别也是壬级起吧？】
【以后的成就估计最低也是庚级了。】
【四舍五入，我今天就是免费听了那么多个未来的庚级乐师的演奏了，这波不亏哈哈哈哈】
突然，在一片和谐的弹幕中，猛地弹出了一条红色加粗惊叹号的弹幕——
【握草！快去主镜头，蔡妍灀要演奏！】
【什么？！】
【握草！】
【真的是！好像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所有蔡妍灀打算直接演奏一首曲子！】
【啊啊啊啊要疯要疯，现场演奏啊！】
【节目组太会了吧！！】
【导演牛逼！！】
本来把主镜头缩小了的观众们赶紧把主镜头放大，把这边的考核室镜头缩小了。
主镜头内，蔡妍灀取下华丽精致的焦尾琴，莞尔一笑，如三月春风，温婉动人，“那我便弹一曲《凉州月》吧。”
恰逢此时，考核室镜头内，梳起高马尾的女生抱琴推门而入。
屏幕下方，弹出了她的名字和演奏曲目——林杳，七弦琴独奏《凉州月》。
【哦豁。】
【这是撞曲子了？】
【好的，我已经开始尴尬起来了。】
【啊……这怎么说呢，这个运气，着实有点不好……】
【不用这么委婉，直接说倒霉哈哈哈哈哈】
一些观众一边感慨这个学员运气不好，一边正打算关掉考核室直播，专心去听蔡妍灀的演奏。可是下一秒，镜头一转，林杳的脸就出现在了画面中。
【这张脸，我可以！】
可耻的颜狗立刻改变了主意。
【……无语，放着蔡妍灀不看看这个？虽然长得是好看，但我们又不是来看脸的。】
忠实的民乐粉骂骂咧咧，毫不犹豫退出了考核室直播。
【话说这一位，是不是就是上一期出现在看花回的那个女生？】
记忆力好的节目粉嗅到了某些不一样的味道。
【林杳，有人跟我一样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吗？】
吃瓜的路人粉懵懵懂懂发问。
#上一期节目出现过的神仙素人#和#跟蔡妍灀撞曲子#两个元素碰在一起，顿时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化学反应，无数吃瓜群众和蹲爆点的营销号新媒体纷纷涌入。
营销号们激动不已地开始写出一个标题：春令营学员竟与蔡妍灀老师同台竟演同一首曲子！
不等营销号一番春秋笔法胡说八道完，收了蔡妍灀钱的营销号和大V已经纷纷下场，开始带节奏。
【不是吧不是吧，蔡妹妹这边说要弹《凉州月》，转头她也弹《凉州月》？】
【自取其辱罢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烦吗？】
【说好看的都瞎了吧，我看她一张脸白得跟鬼似的，哪里好看了。】
一时之间，本来无人问津的考核室直播顿时乌烟瘴气。
相反，主镜头里，弹幕清一色都是夸蔡妍灀的。
“妈的，这节目组毛病吧？撞曲子还播出来，这不存心挑矛盾吗！”
京都从苑，18楼的复式大平层内，正在追直播的陈继远第一时间发现了舆论走向的不对劲，赶紧看向云思慎，“慎爷，现在舆论全部倾向于抨击林小杳，要不要我——”
云思慎抬手止住他的话，淡声道：“不用。”
“他们都骂得这么难看了，还不管？！”陈继远不可置信，指着上面的弹幕痛诉：“你看你看，他们在这里骂还不过瘾，竟然还要人肉林小杳追着她骂！”
云思慎似是憋不住一样，笑了一声。
陈继远：？？
陈继远：“不是，你这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云思慎懒懒散散的躺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满屏幕戾气十足的弹幕上，姿态悠然，“你觉得你杳姐，是坐着等人骂的性子？”
陈继远连忙不耻下问，“听您这意思，你们早就料到了这场景，还早有了对策？”
云思慎把搁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圈，屏幕朝向陈继远。
便见屏幕上，一个程序框正在飞速运转中，闪过一串串跳成虚影的数据。
下一秒，在另一个文本框上，飞速出现一行行IP地址。
云思慎给陈继远看够了，又把电脑屏幕转了回来，轻松地敲击了几下。
陈继远立即低头看回节目直播。
果不其然，考核室直播间内带节奏的弹幕忽然之间就不见了。
整个画面瞬间干净了不少。
“不愧是你，慎爷！”陈继远连忙竖起大拇指，但紧跟着又惴惴不安地问道：“慎爷，下一次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做吧，这杀鸡焉用牛刀呀！关键是，这种小事都劳驾您出手，不就显得我们很无能的样子吗！”
“嗯？”云思慎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你们也想管杳杳的事情？”
陈继远被这道目光看得后脊背一凉，连忙道：“哪儿敢，哪儿敢！您就当我在放屁！”
云思慎轻轻哼了一声，这才收回了目光。
恋爱中的男人果然不可理喻！
陈继远愤愤不平地暗地里骂了一句，抱着自己的手机麻利地滚远点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节目直播里，林杳和蔡妍灀已经各自准备完毕。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同时抬手，搭在了琴弦上。
万众期待下，第一声琴音响起。
没有延迟的琴声一样地清亮、悠扬，可若是仔细听，还是能品出音色上细微的不同。
蔡妍灀手中的焦尾琴音色更清雅透亮一些，林杳手下的伏羲琴音色更浑厚悠远一些。
《凉州月》曲调悲凉，乃作者见月思乡所作，整首曲子共分为三个部分：独在异乡的悲伤感怀、回忆家乡的美好以及对归家的殷切渴望。
现在两人正好弹奏至悲伤感怀到回忆故乡美好的过渡段，大段大段和缓的泛音和急促愉悦的按音相结合，碰撞出悦耳的乐章。
直到此时此刻，同时观看两个直播的观众们才后知后觉，两人同奏，林杳非但没有落于下风，甚至两个镜头传出的琴声还和谐得跟只有一个人演奏一般！
哪怕是同一个曲谱，弹奏的时候也会因人而异，此时此景已然不是一句“高度同步”就能简单概括得了的。
【草（一种植物），林杳！她是林杳！那个三亿富婆！】
空荡荡的屏幕上，忽然飘过来一句弹幕。
沉浸在音乐中的观众们看到它时，第一反应就是皱眉，觉得这行弹幕简直把意境破坏得一干二净，索性一键关掉了弹幕，专心欣赏起音乐来。
青葱玉指飞速在琴弦上挑、勾、按、抹，欢快的曲调急转直下，可随着曲调逐渐进入第三部 分，和谐的合奏竟慢慢出现了分离的状态！
一边是迫不及待想要归家的意愿，一边却是壮志未酬不敢归家的辛酸，两相拉扯、挣扎，既分离又和谐，意境竟是比原曲的编排更胜一筹！
——
肖婷玉是一个资深的七弦琴爱好者，可惜自己没有七弦琴的天赋，但这反而让她更加喜爱七弦琴了。
蔡妍灀有颜又有才，是肖婷玉的墙头之一。从舍友那里听说蔡妍灀竟然要在现场演奏之后，立马就打开了直播。对于跟蔡妍灀撞了曲子的林杳，既是同情，又有点反感，觉得弹幕说得挺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素人想红想疯了吧？
蔡妍灀早已经获得中级演奏资格证，这两年一直在准备考高级演奏资格证，有望成为乐协历史以来最年轻的高级乐师，开过的演奏会少说也有上百场了，想蹭蔡妍灀的热度，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
可所有的偏见在琴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开始动摇。
等曲子弹到一半，肖婷玉已经完全放弃了偏见，并且开始决定pick这个小姐姐了！
能跟蔡妍灀合奏的人才啊，还他妈不粉？！
很快，曲子就进了第三部 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舍友先卧槽了一声。
“好好听啊！这曲子叫什么来着，凉州月是吧？”
“这是改编过的版本。”肖婷玉不由自主地感叹道：“不愧是蔡妍灀，改编得真好啊。”
“改编版？”舍友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让我感觉感觉，两个有什么不一样。”
她关掉了两个直播间并排的设置，麻利地来回于两个直播间之中。
十几秒后，舍友咦了一声，语气疑惑中带着一些犹豫。
“那我怎么觉得，原版更好听一点啊？”
“什么，不可——”肖婷玉下意识反驳，可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可能。
“不，不会吧……”她咬着牙，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关掉了蔡妍灀的直播。
半分钟后。
肖婷玉恍惚地抬头，“不是蔡妍灀……”
舍友：“什么不是蔡妍灀？”
肖婷玉艰难地开口：“弹改编版的，是……林杳。”
不太熟悉蔡妍灀的舍友哦了一声，“这样啊！”
然后继续欢快地看节目。
而肖婷玉在短暂的震惊后，再看回屏幕中林杳那种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神色顿时不一样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