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警官已经要上前抓人了,于冬月还在添油加醋,“还好昨天大家伙看见了帮忙救火,要是我们都睡熟了,没醒过来,不是要把我们连人带房子都烧没了?”
众人听了都觉得后怕。
周向明知道自己暴露了,哀嚎求饶,“我没想烧房子,我就是想吓唬你们,我没想过会起那么大的火啊……”
江展和江颖看于冬月没有想要网开一面的意思,他们听表姐的,也一脸愤愤地瞪着周向明。
两位警官带着周向明去了江家,还要问下江鹏和宋莲芝当时的情况。
于冬月没跟过去,这事板上钉钉了,周向明必然要付出代价。
而且他满16岁了,放火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
于冬月晚上刚进家门,从堂屋冲出来一个老男人,原主的记忆中,这人就是于大志让她嫁的村东头老周那个老鳏夫。
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的估计是他兄弟家的,还搀着个小脚老太太,估计是老周他娘。
老周涕泪横流,拽着于冬月的胳膊半跪不跪的,“于丫头,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儿子吧,他还是个孩子,他还不懂事,你要啥我都给你,你就去派出所跟警察说我们私下和解了成不?”
“之前那彩礼钱我也不要了,你还要啥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满足你,只要你放了我儿子,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宋莲芝那表情好像被说得动容了。
于冬月横眉冷对,“我只比周向明大两岁,他还是个孩子,而我差点成为他后妈?各位不觉得可笑吗?”
“还是应该说是可悲?”
“而且之前的彩礼钱我可是一分没见到,你要不要都跟我没关系。”
门口有些下工经过江家的都停在门口看着。
“哎呀,70多岁老太太都来了,真是可怜啊,老了还得为孙子操心。”
“这事确实闹得太大了,私下道个歉和解就完了,又没造成太大损失。”
“就是,也没死人啊。于家那个妮子非要把事情闹大,不知道她咋想的。”
于冬月转身面向门口,脸色肃然,“我今天放了还是孩子的他,你们谁敢保证,他下次烧的不是你们的家。我只知道杀人放火是犯罪,不原谅别人不是!”
老周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些气急败坏,“明明是你们家江展先打了我儿子,我儿子被逼急了才这样做的,要抓也应该都抓起来,凭什么只抓我儿子!”
说完就要冲上去抓江展,江鹏不顾脚伤一个大迈步挡在江展面前,居高临下瞪着老周。
于冬月嗤笑,“之前他们打架那叫互殴,我们家江展也受伤了,本来还想着互相道个歉这事就过去,现在倒是没那个必要了。我家又没去烧你家的房子,要不是好心邻居看见了把我们叫醒,帮我们灭火,我们家五口人可能现在已经葬身火海了。”
这话说的围观的村民也不敢替老周家说话了,放谁家身上,都够心惊胆战,精神崩溃。
老周这边说不过于冬月,那边不敢跟江鹏动手,气得直翻白眼,被他弟弟弟媳给拖走了。
*
周信阳在自家工作室忙着给书桌刷漆片,心里莫名慌了起来,比上次他在纠结要不要去河里救于冬月时更慌,一口气憋闷得难受。
脑海中,连续几晚的那个梦再次出现。
这次,他是为了救于冬月被拖拉机撞死。
那种强烈的感觉好像……就是现在。
他脱掉围裙,起身朝江家走去。
前方不远听见许多人惊慌地尖叫声。
一辆拖拉机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横冲直撞,撞到了别人家的木头门,撞翻了别人家的栅栏,差点撞上在路边玩闹的孩子们……
周信阳加快脚步奔向江家。
如果结局改变不了,那这次,他心甘情愿。
第14章 . 不敢惹的女人 “我和她结婚!”……
于冬月正在后院看猪吃食,隔壁佟大嫂隔着栅栏递了个破竹筐给她。
“妹子,给我整点猪粪,我家自留地化肥缺得紧。”
一股子粪味窜进于冬月的鼻子,直冲头顶,她憋了一口气,给佟大嫂铲了满满一筐。
佟大嫂满面笑容,“谢啦,大妹子,你家用不完的给我留点,我明天还要。”
“……”
于冬月憋得脸通红,还有点辣眼睛,点点头后退几步,赶紧逃离现场,大口喘气。
于冬月正站在后院那条土路上呼吸新鲜空气,即使空气中还带着旁边一片灰烬的味道,也比粪的味道好多了。
身后嘈杂的声响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一转身,只见一辆拖拉机歪七扭八地朝她冲过来。
队里就两辆拖拉机,这辆正好是于冬月那天早上交公粮坐的。
按理说,拖拉机的速度油门踩到底的话,她可能来不及躲。
只是面前这辆的驾驶人明显状态不正常,这条土路本来就坑坑洼洼,拖拉机每次都差点要掉坑里,一个急转又拐到另一边。
于冬月看清手握方向盘一脸凶神恶煞的驾驶人,正是老周。
约莫着按照这个速度她的力量是完全可以抗衡的,所以她直挺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于冬月伸手打算要把拖拉机推翻之时。
从拖拉机背后跑出一个人,猛地抱住于冬月,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滚了几圈掉进土路旁边的坑里。
于冬月看清来人,是周信阳。
周信阳顾不得自身的疼痛,先查看于冬月的伤势,只有手背刚才滚在地上的时候有些轻微擦伤,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站起来。
拖拉机启动的轰隆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声嘶力竭地吼叫,老周直接把拖拉机往于冬月所在的土坑里开,那愤恨的目光像是今天不把于冬月解决掉誓不罢休。
周信阳下意识要扯着于冬月跑开。
于冬月甩开周信阳的手,咬紧牙关,双手掌心抵在车头,集中发力。
拖拉机车轮原地运转的声音。
于冬月步步紧逼,拖拉机艰难后退,车上的人顿时愕然,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拖拉机后车轮掉进后面的土坑里,于冬月没有停下,手掌慢慢下移,托起车头,用力一顶,这个拖拉机四脚朝天,人仰车翻。
村民们跑过来一探究竟,宋莲芝和江鹏他们听见声也赶忙出来,就见车头下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于冬月不管他有没有受伤,没给他起来的机会,把他的手背在身后,膝盖压住他的后背,侧头喊江展:“江展,去队部打电话报警!”
江展顿了两秒,拔腿就跑去。
于冬月闻到了很大的酒气,这老周还是酒驾,他儿子放火,他直接杀人。
于冬月放低身子,狠狠道:“你是怕你儿子在里面孤独吧,那我就送你进去陪他!”
江鹏先过来问了下情况,让于冬月起来,自己压着老周。
宋莲芝和江颖瞧着于冬月浑身是土,都过来捏捏这摸摸那检查她伤到骨头没有。
郑警官赶来的时候,江鹏抢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把重点放在老周酒驾损害了很多村民的利益上,简略了于冬月把拖拉机掀翻这一段。
于冬月跟在旁边点头附和。
郑警官把人带走说会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
晚上吃的紫菜蛋花汤和二合面馒头。
于冬月力气消耗得越多吃得就越多,虽然周围审视的目光一直在她四周围绕,但是太饿了,也顾不得那么多。
要说之前干活又多又快可以用勤快来讲,现在一人之力和正在加速启动的拖拉机抗衡,甚至推翻了拖拉机?搁谁看了都淡定不下去了。
不止江家这几位,就连刚才看到这情景的其他村民们也都震惊得精神有些恍惚,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说给自家没看见的人听,没亲眼见到自然是不信的。不信就算了,只是那些亲眼见到的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心下决定,以后可不敢惹了于冬月。
别人都吃完了,于冬月打算把剩下的鸡蛋汤包圆,有没有鸡蛋花不重要,主要有点咸滋味就行。穿来这段日子可是把她挑食的毛病治好了。
正喝得尽兴,还咂巴嘴呢,门外原主她弟于东旭带着哭腔跑来了。
“姐,他们来抓你了,你快跑啊。”
于东旭比于冬月小5岁,和江展一样大,也是于家对原主唯一好的家人。
江展是痞子的性子,平时看着跟个二流子似的。
于东旭和他完全不一样,看着老实得出奇,于家还能出这种纯纯老实人?想来该是被于大志和于东升的强势性格压制久了。
江展对于家没好印象,眼皮子翻上了天,筷子早都放下了,又拿起来拍在桌子上,故意拍给于东旭听。
于冬月等他喘匀了气,确认一遍,“抓我?”
于东旭点头如捣蒜,“是,爹和二哥已经拿着麻绳麻袋在路上了,他们说要把你绑起来卖到山里去,以后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姐,你快点跑吧。”
宋莲芝和江鹏怒火一下就上来了。
宋莲芝去灶屋拿了擀面杖,“他们敢来我就给他们打出去。”
江鹏气得脸黑红黑红的,手上抓着自己的拐杖,“冬月,你放心,有哥在,他们不敢对你咋样。”
于冬月把剩下的汤底喝了个溜干净,袖子抹了下嘴唇,若有所思。
她对着江展和于东旭耳朵嘀咕几句,俩孩子忙跑出去,于冬月悠哉地搬个板凳坐院子正中央。
江鹏本来正在气头上,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你是个军人,不可以那么冲动,等下也不能对老百姓动手,除非忍不住。”
一转头看见于冬月跟江颖分水果糖吃呢,他这火就下来了,也对,那帮人可斗不过他这妹子。
“等下,你们都别管,安心看热闹就行。”
于冬月难得的笑盈盈地说话。
于家人这次学聪明了,于大志和于东升,还有于二志废话一句没有,进了院子拿着大拇手指粗的麻绳就往女主身上绕,笨手笨脚地把自己人撞了好几下。
他们嘴里小声骂骂咧咧的,于大志察觉到江鹏、宋莲芝和周木匠都在院子里,就凶狠地看着他们绑于冬月,也没人出来拦着,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这不对劲啊。
他慌地嘴都瓢了,“快点~那边车都准备好了。”
于冬月看他们明明都紧张得不行,为了面子和所谓的自尊都在硬撑着,抓着于冬月的手都在发抖,噗嗤一笑,“爹,既然嫁人和杀人都是堵上自己的后半生,那对我来说都一样,你说我会选哪个?”
于大志原本就深紫色的嘴唇成了黑紫色,颧骨处肌肉抽搐。
眼看着于冬月要被他们装进麻袋里,宋莲芝和江鹏都坐不住了,站起身子,怒喝,“你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买卖人口是要被关进去吃牢饭的。”
于二志有些忐忑,真不想因为大哥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收回了抓麻袋的手。
于大志瞪他一眼,自己拿着麻袋就往于冬月脑袋上套。
宋桂兰和于东强夫妻俩姗姗来迟,宋桂兰赶忙拽开于大志,把麻袋抢过来,让于东强给于冬月身上的麻绳解开。
于东升急了,“娘,你干啥?在家不是都说好的吗?”
宋桂兰挤眉弄眼,“大队长和妇联的来了,马上就到,你们还不赶紧回家躲着去。”
话音刚落,生产队长刘力和妇女队长赵小草到了。
刘力瞧着地上的麻绳和麻袋,不用问也知道,呵斥:“于大志,你们是真不长记性啊。”
宋桂兰可经不起丈夫儿子再被带去劳改,忙摆摆手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就是和冬月好久没见了,过来看看她。是吧,冬月?”
于冬月眼神冷漠,扫了她一眼,无言。
而其他村民看见于东旭和江展带着两位队长急着往江家赶,就猜到又要出事了,手里没活的都跟在后头想看看热闹。
妇联赵队长走到于冬月身边,“冬月同志,你来说,他们是来看望你的吗?你别怕,你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于冬月哀叹一声,“两位队长,这次是你们及时赶到,我才幸免于难,否则我现在在哪里我根本不敢去想。可不可以请两位做个见证,让我和于家断绝关系,以后我们各过各的,我小时候可都是我小姨养我的啊。”
于大志吹胡子瞪眼,“你做梦!于冬月,你生是于家的人,死是于家的鬼!”
刘力怒斥:“于大志!你是忘了在采石场的日子了吧。”
周信阳:“我和她结婚!”
两人同时喊道,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周信阳身上。
于冬月一时错愕地盯着他。
周信阳把于冬月救他的事情传出去,就是为了阻挡那些来说亲的人,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于冬月说结婚的事。
现在正是合适的时机。
刘力察觉到两人目光之间暧昧的氛围,对外面的传言也有所耳闻,爽朗道:“好,如果你们定下亲事,那冬月同志就是周家的人,既然总说嫁出去的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成了家,你们这些人可就不能再去纠缠她了。以后,我们第六生产队所有的队员都会监督你们。”
于东升还忿忿不平,“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刘大队长管的太宽了吧。”
刘力恼怒,“你们是第六生产队的人,这件事我就要管!买卖人口你还有理了?”
要不是没抓个正着,非要把他们绑了去公社好好理论。
于大志想起在采石场的日子一个激灵,再也不想去了,脚上的大泡现在还疼呢,不管于东升,自己沉着脸先走了。
于二志老早就溜没影了。
于东升回头一看,就只有大哥和大嫂和其他村民们在一边看热闹,他爹和他二叔都没了,他心里也没了底气,悻悻然作罢。
赵队长同情地看看于冬月,拍了下她的肩,“女同志,以后有事就来找我,为人民服务。”
于冬月和两位队长道谢。
刘力打量了下周信阳,周信阳没有每天上工,所以没经常见到他,现在看来,和于冬月同志还挺般配的,满意地点点头,“信阳同志,以后你就和冬月同志好好过日子,那于家人再敢来闹,就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