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顿饭是成年男子一天的量。
周信阳以前还能算得上是村里比较富裕的,接木工活都要看他心情。可是他做木匠总共没几年,结婚时把他的存款花了大半出去。
这几个月,他也跟熟识的人说好,有活就叫他,他都能做,就是想让她过好日子。
他事事处处为她着想,可是这个女人却不为他想,像是根本不在意他。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以前以为他做的这些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可是现在他做了于冬月爱吃的就想让她夸一句,逗她笑了就想她能跟他说句软话,想她多看看他,多疼疼他。
于冬月不知道周信阳心里颇多委屈,沉着脸往外走,“那你就去跟别人家媳妇过!”
她必须快点离开现场,否则很容易口不择言,说出让他伤心的话。
她现在只是很气周信阳不信她,又不是恨他,没必要真的让他伤心。
刚出了堂屋,就撞见回来的张瑶。
张瑶把车子停靠在门口,气喘吁吁跑过来,“冬月,你弟又跟别人打架了。”
她可没答应不告诉他姐。
于冬月边长吁了一口气,边翻了个大白眼。
好一个又字!
第37章 争风吃醋
于冬月耷拉着眼皮坐在宋莲芝家堂屋。
江展江颖大气不敢喘。
“说吧, 又因为什么?”
江展皱着鼻子瞪圆了眼睛看张瑶,张瑶目光移开表示她可没答应过。
叫嫂子也不行。
江展吭哧瘪肚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于冬月有不详的预感,“你……不会又是因为我吧?”
江展紧咬着嘴唇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冬月无奈扶额。
江展这个性子不改改, 就算不按照书中剧情跟成家良打架最终落了个悲惨结局,还连累一家人。也会有类似事件发生。
于冬月指着他厉色道:“你从今天开始住在我家, 我每天看着你, 训练你,你不是闲的力气多到每天出去打架吗, 我要好好改改你的臭脾气!”
江展身形一僵,小声嘀咕, “你脾气比我还臭。”
“你说什么?”
于冬月本身长相就是偏清冷挂的,不笑就一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样子,生起气来眉心紧皱,更加威严, 让人心里发虚。
亏了这幅冷相, 于冬月轻微一抬眼直视对方,就能避免很多厌恶的交流。
宋莲芝认同于冬月的话, 从屋里拿了点木耳给她,“回去让周信阳给你炒个木须鸡蛋。”
江展眼睛挤得要冒火星子了, 宋莲芝也不搭理他。
继续跟于冬月说话,“快过年了, 今年你打算在哪过?要不要来这一起?”
“你们去我那过吧,这些年周信阳都是一个人在家过年,今年都过去给那房子热闹热闹。”
宋莲芝点点头,“成,那我这几天去供销社买点年货,公社集上应该也挺热闹的。”
江颖不想与要受惩罚的江展站一边, 走到于冬月身边晃她的胳膊,“姐,我们一起去赶集好不好?我想去。”
于冬月没赶过集,也不免有些好奇,和她们约好周五全家一起去赶集买年货,小年在自己家过,年三十两家一起过。
于冬月把江展带走了,江展垂着肩膀没精气神地跟在后面。
听见前面不咸不淡飘来一句,“你要是体能好,我就说服你哥送你去当兵,正好你不爱学习。”
江展一下子来了精神,大步流星走到于冬月身边,“姐,你说真的?你没诓我?”
于冬月手揣在兜里很暖和,不想拿出来,身上穿得多,走路像个企鹅,歪着身子抬腿踢他一脚,“诓你大爷!”
江展正兴奋地螃蟹似的斜着走路,没注意无影脚,直接跪在雪地上。
于冬月原本郁闷的心情有所缓解,开怀大笑起来。 依誮
回家后,于冬月睁眼没瞧周信阳,领着江展在院子里进行“魔鬼训练”。
“屁股低点,手伸直,抬头,腿,胳膊。你这啥姿势,像个大王八。这才多大一会就受不了了?你这样的也想去当兵?”
“举高点,抖什么?这么轻都举不动?你以为枪杆子比这轻?”
“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50,引体向上50个,开始!”
“做不完不许吃饭,受不了就写份保证书,就写我江展保证从今以后不打架,好好学习,考高中考大学,乖乖听我姐我妈的话,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打架惹事我江展就不是个男人。”
江展下嘴唇咬出血丝,“不!我能坚持。”
于冬月挑了下眉。
于冬月在本子上写了江展每日的训练计划,必须完成的任务。
刘力大队长严厉批评过造谣生事的情况后,队里消停了不少,起码不会旁若无人地说她坏话了,日子又恢复如初。
江展在东屋睡,每天累得呼噜震天响,看样子是没力气出去打架了。
周信阳跟江展睡东屋。
连着几天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一是因为跟于冬月还僵着心里烦躁,还有就是江展的呼噜声震耳欲聋。
吃早饭的时候,于冬月叫了好几声江展都没出来,一脚踹开门,掀了被子他才睁眼。
江展边捂着嘴打哈欠,边眯缝着眼睛粘粘乎乎地说:“姐夫,你昨天晚上不睡觉干啥呢,一直翻身,给我整的都没睡好,姐,你俩吵的啥架啊还没和好,能不能让我姐夫回去睡了,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可回家睡了啊,晚上我姐夫总翻身根本睡不着。”
“我等会回去还得睡个回笼觉,谁也别拦我。”
周信阳低头扒拉粥,他也困,困得身上都没力气。
于冬月快速瞥他一眼,赌气地翻了下眼皮。
谁先认错谁就输了。
她于冬月怎么可能输。
江展要回去睡觉,被于冬月扯到院子里让他高抬腿100个,给他搞了个麻绳当跳绳,一天2000个。
冰天雪地,江展累得满头是汗,手撑在膝盖上大喘气。
门口进来三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于东强身上背着包裹满面笑容,吴美娟手搭在于东旭肩上,看上去是和谐的一家人。
“妹子,快过年了,知道你忙,我们过来看看你。”
于东强厚着脸皮说到。
这时工作室忙碌的周信阳也出来站在门口不说话,就盯着这三个人。
来者不善,很明显,有事求她。
于东强在家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妈和他爸都说了好半天,他是于冬月的亲大哥,没必要怕她,可是他妈和他爸说啥也不肯一起过来。
“冬月,这不是听说你把江展接到你家来住了吗,说是啥训练他。你看东旭可是你亲弟弟,这……江家的儿子你都接家里伺候着,没道理不管自己亲弟弟吧。”
伺候?于冬月还没笑江展都要笑了。
江展闻言,梗着脖子在一边抽着给他当跳绳的绳子,打在空中像是窜天猴的声音。
战战兢兢的三人缩了缩脖子往后站了站。
于东强斜了吴美娟一眼,吴美娟继续说:“是啊,你聪明又能干,队里大棚搞得那么好,就算东旭在你身边住上一段时间,也能学到不少啊。”
于冬月瞧见于东旭委屈巴巴垂着头,下巴贴在胸口,叹气。
那两口子不等她说话,就踉跄着走了,留下带着任务来的小可怜。
于家那帮无赖。
知道她不会对于东旭怎么样,就让他来捞点好处回去,快过年了一定会做好吃的,肚子里也能有点油水。
于冬月确实不能把于东旭怎样,这个弟弟可是于家对原主最好的人了。
她让江展带着于东旭热身、跳绳,她自己回屋歇着。
于东旭虽然也不想打扰姐姐,可是江展都在这了,他也可以来。
江展在学校就张嘴闭嘴提到于冬月,像是他江展的亲姐姐一样,可是于冬月姓于,和他才是一家人。
他学习很好,比江展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更喜欢江展,对他总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可能是姐姐更喜欢运动好的弟弟。
于东旭心里拧着劲,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他都要强过江展。
两人面对面跳跳绳,之间不足15厘米的距离火星四溅。
周信阳跟着进了屋,无论两人在闹什么别扭,一致对外的默契还是有的。
“过几天就让他们都回去。”
于冬月手撑着脸在闭目养神,说出的话不清不楚,含含糊糊,“不会伤了青春期小男生的脆弱心灵吗?”
周信阳没想到于冬月还关心他们的“小心灵”,那他的“大心灵”就没人管了?
竟然跟两个小屁孩争风吃醋,周信阳默默鄙视了下自己。
“东旭过来了,不能我们三个挤一张床吧?”
当你有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处处是惊喜。
周信阳嘴角毫不掩饰地勾起。
于冬月哂笑一声,“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换着打地铺。”
周信阳:……
好狠心的女人,只知道心疼别人,不知道心疼自己男人。
第38章 没生气
晚上, 周信阳做了土豆丝汤和油饼,摊了两张糖饼,家里红糖不多了, 就把两张糖饼放在于冬月面前。
土豆丝汤飘着油花和葱花,没有鸡蛋的时候, 于冬月最爱喝的汤。
两夫妻专心吃着饭, 俩小子互相较着劲。
桌上两个大盆子,一个里面是一摞饼, 一个里面是一盆汤,还有一盘子酱黄瓜小咸菜。
酱黄瓜是宋莲芝腌的, 于东旭不知道。
于东旭伸筷子去夹,江展眉毛拧成麻花,别扭着去夹他的筷子,两人谁也不松手, 就那样僵持, 眼神火花带闪电。
“我妈腌的小咸菜,不让你吃, 你想吃回家叫你妈腌。”
于冬月头都没抬,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把两人震慑住,收回了筷子。
俩小子正长身体的年纪, 于冬月一个人食量就大,现在还是一人吃两人份的,饼和汤都没了,砸吧砸吧嘴好像都没吃太饱。
于东旭手里还攥着半张饼没吃完,从手上挪到筷子上夹给于冬月,“姐, 我撕着吃的,这半张给你吧。”
江展鄙夷地睨他,“你手那么脏还让姐吃你用手抓了半天的饼?我姐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吃坏肚子咋整,你是不是没安好心?想让我外甥女难受?这就是你来我姐家的目的?你说,你爸你妈让你来干啥的?”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越说越激动,站起身子手指着于东旭一百个不乐意。
于东旭手一抖,半张饼掉在桌上,垂头一言不发。
那可怜样看得于冬月心里一揪,特不好受。
周信阳蹙眉收拾桌子,不想掺合。
于冬月腾地起身,把江展指着于东旭的手打掉,呵斥道:“江展,你怎么这么说话?他跟你也是兄弟,你对他这么大恶意干什么?”
于东旭抬起头泪珠子连成线顺着小黑脸掉下来,声音闷闷的,“姐,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真的没有想害你。我不想来打扰你的,但是他们非要我过来,是我太没用了,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回报你从小到大对我的照顾和付出。”
于冬月心里堵得慌,又朝江展喊道:“你能不能别总针对东旭?”
江展气死了,怒瞪的眼睛瞬间盛满泪水,强忍着不掉出来,明明是为了她还被她骂。
他一会儿咬紧后槽牙,一会儿舌头顶着脸颊肉,痞里痞气的,满脸不忿,“好,你们是亲姐弟,你们俩一个鼻孔出气,我不过就是个外人罢了,我那么多管闲事干什么,我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以为我和你比你跟他们更亲!”
江展说完踹翻一个椅子气冲冲往门外走。
于冬月拽住他袖子,“你去哪?”
江展在气头上,“关你什么事,你去管你亲弟弟吧,以后我再也用不着你管,我姓江,不姓于!”大力甩开于冬月的手。
冬天,天黑得早,地上都是雪又那么滑。
江展平时就脾气暴,现在气呼呼的要去惹了事可怎么办?
于冬月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追上去要把他拽回来。
江展听见身后脚步声,甩开膀子跑起来了。
于冬月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呦喂~”
江展听见声赶紧回头看,太黑了,啥也没看见,就急忙往回跑,看见于冬月躺在地上一条腿还翘着。
“姐,姐,你没事吧,姐?”
于冬月穿得巨厚,刚才吃饭喝汤热了,想脱一件衣服,周信阳没让,怕她感冒。
还好没脱,她刚才摔躺下的时候,还觉得怪软乎的。
江展急得鼻涕眼泪齐飞,边喊“姐”边要背着她回家。
带着哭腔:“姐,你摔哪了?疼不疼?你没事吧?我外甥女没事吧?”
“我妈说村西头那个常大嫂就是前两天地滑把孩子摔没了,你不会也是吧?”
于冬月一只手勒他脖子,一只手照着他的圆脑袋拍了一下,“滚你大爷的!”
刚才一直没说话,就是想吓吓他,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江展听见她说话了,语气也没有病了疼了很虚弱的样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脚下仍然没慢,来回倒腾着往回跑。
周信阳收了碗筷去后院上厕所了,进屋没了俩人,就问不停抽泣的于东旭,“他俩呢?”
于东旭嗫嚅:“江展生气跑了,我姐追他去了。”
周信阳转身就要去找人,看见江展费力地背着于冬月回来。
他瞬间就猜到,肯定是摔了。
他跑过去,骂了句“草”。
“摔了?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