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对视,周天宇比韩千千还不自在,他到现在还在怕韩千千对云瑶瑶说起照片的事情,自己终究是扼杀他们婚姻的罪魁祸首,这种愧疚让他难过,尤其是云瑶瑶每每醉酒,那种愧疚便更加深刻,他只好天天伴随左右,云瑶瑶赶他走,他便躲在角落里继续看着她,照顾她,只要她安然无恙,他便心甘情愿。
“以后瑶瑶就一个人住了,你自由时间比较多,有空多去看看她,好好照顾她。”韩千千把云瑶瑶的特别喜欢的一本小说放到云瑶瑶的包里,“你这本书写的真好,连我都看了好几遍了,就是结局太惨了,当时瑶瑶哭的稀里哗啦的。其实就算彼此犯过错误,彼此错过,也不应该双双死亡吧?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嘛。”一笑泯恩仇,周天宇对她从心底由衷的感激,他看了一眼自己写过的书,那本书是云瑶瑶结婚的那天开始创作,他那时候像得了不眠症一样,没日没夜的醒着,不到一个月便形成了初稿,两年多过去了,修订过几次,依然位列书店畅销作品排行榜,用心创作出来的作品,永不过时。
“谢谢你。”周天宇想说的很多,但是他觉得一万句也抵不上这一句。
“喂,你两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绝对不能背着我偷偷见面昂?还有你,都有男朋友了,要跟异性保持距离,最少两米开外。”云瑶瑶一直以来都确定自己不爱周天宇,但是却见不得他和任何女子靠近,十分矛盾。韩千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质问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耀武扬威,你带易允风看楼盘的事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亏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你那老板坏的很,你以为他做得这些事情完完全全都是为了你?若是那样,他大可不必费几个小时的时间买一套房子,还有,客户投诉你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却给你停职两周的处分。他长得就一脸花花肠子,酒吧里好几个美女抢着投怀送抱,本善人是替你试试他,你自己掂量着点吧。“也就云瑶瑶,能得了便宜还能卖了乖,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好像句句在理。
云瑶瑶趁着韩千千哑口无言之际拽着一个装满衣服的行李箱便窜出门外,周天宇拉着剩下的行李,礼貌的与韩千千道别,他们各自的眼里都有对对方的同情。遇上了云瑶瑶,男的女的都要倒霉。周天宇吃力的拽着行李走出来门口,韩千千关上门,转身看着前几日他躺过的沙发,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话--都是成年人了,何苦逼自己跟自己较真,爱情这个东西,只能在不掺杂利益的学生时代才能幻想它也许纯粹,就像那时的自己和那时的丁寻,那段两小无猜的日子,那么甜蜜。
她拿出躺在抽屉里略带血色的玉戒指,伸出手指试了试,刚好合适。
此时的丁寻也坐在自己的家里看着彩超上的照片,默默的拿起了高谦没有带走的那对戒指,他在想,那个男人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眼前会不会也浮现过自己满是期待的眼睛----你过得好吗?他对你好吗?他对你比我对你更温柔吗?你会偶尔想我吗……
只是停职了两周,韩千千却觉得如此漫长。
终于到了可以上班的这一天,她像往常打卡,上班,只是这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好像变了模样,那天还恨不得与她划清界限,今天却都争先恐后的并肩在她身边,原来是易允风散播了自己和他谈恋爱的消息,怪不得呢,敢情人们巴结的不是重新复职的韩千千,而是京城殡仪馆未来的老板娘。
忙忙碌碌,过了新年,到了春节。
今年韩千千也一样拒绝了云瑶瑶去她家过年的邀请,自从云瑶瑶结婚以后,她便很识相的不再蹭人家的年夜饭,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一个人过年,即便云瑶瑶今天再三邀请,她也没有一点想去打扰他们的欲望,电话催急了,索性关机,正好她也不想应付易允风。
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真好,三天的年假一闪而过。
韩千千摘下口罩,看着刚送走故人的家属竟然在打电话安排着晚上打麻将的事,心里不免凄凉,人性,不过如此。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也一样酷爱国粹的妈妈,那么多年未曾联络,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丁寻陪着外公和丁丽一起看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外公真的老了,连擦口水这件事都得由身边的陪护来完成。外公终会不在,那时候妈妈该怎么办呢?丁寻看着丁丽,其实他好几次都想让她给自己找个老伴,但是现在的她笑得那么悠然自得,他又觉得她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丁寻想,如果她真的遇到了那个让她奋不顾身的男人,她一定会跟自己说的,想到这里,丁寻嘴角微微上扬。
“儿子,想起老婆孩子了吧,笑得那么神秘。”丁丽笑着凝视丁寻,丁寻愣了一下,他给高谦打过几次电话,但是她不是挂断就是拒接,如今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诠释两人之间的关系,丁丽剥了个橘子,继续说道,“谦谦说你正在研究新的饮品,不让我们打扰你,所以那天和亲家见面的事没跟你说,我们商量了一下,暂定今年五一完婚,谦谦也同意了,你觉得怎么样。”
千千--丁寻喉结上下涌动,但他明白,丁丽所说的谦谦不是他的千千,“我没那么忙,我到目前还没和高谦的父母见过面,太失礼了,明天我安排一些礼物,登门拜访。“”暂时不必了,谦谦特意交代过,她父母去海外度假去了,自己也想多休息,好好养胎,过段时间她来安排见面。“丁丽吃着橘子,并没有察觉丁寻眼里的异样,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去拜访,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他也愿意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许高谦一个安稳的未来。”好,那就听你们安排。“丁寻突然觉得自己像朵蒲公英,随遇而安,也挺好。
第二十七章
如果可以预先知道今天工作的过程中会遇见他,自己肯定会选择休假,只是,没有如果。
即使她戴着口罩,丁寻还是一眼便认出是她--韩千千。想不到是在自己最无助,哭的最狼狈的时候遇见她。他睁着红肿的双眼与她对视,周围的空气都定格在那一瞬间,他好想从她的眼里捕捉一丝丝想念的讯息,但是她没有。
也对,已为人妇,该与所有异性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准则。
丁寻微微垂头,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很难看,有必要用头发遮挡一下。”千千,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多费心。“易允风穿着一套很正式的黑色西装出现在他们之间,他见韩千千的一缕碎发没有绑好,伸手帮她捋到了耳后,她没有闪躲,”谢谢,刚才重新揪了一下头发,看来没揪好,我先进去了。\”她像对所有家属一样对着丁寻微微鞠躬,“节哀。”
韩千千做好自身的准备工作便走到了身体僵硬的丁丽面前,她掀开白布之前,除了平时的默哀,还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阿姨,想不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丁丽和老先生面色樱红,让人看着极度不适,除此之外就像是进入了永远不会苏醒的睡眠,他家的医护走的就没那么安详了,她的额头在类似桌角的地方磕了一个大洞,即便是已经闭上了眼睛,还是能看得出满眼的心有不甘。
人不在了,甘愿或不甘都没有意义。
到了下班的时间,韩千千把刚穿好的外套又脱了下去,重新挂了起来,她刚要出门,被身后正在换衣服的圆圆叫住,“千千姐,外面起风了,不穿外套会冻死的。”圆圆打了个冷颤,好像此时的她已经置身于呼啸的寒风之中。
“衣服的颜色不妥,刚才碰见了老朋友,他家人刚去世。”韩千千看了看挂着的粉色外套,如是的回答。圆圆点点头,把自己黑色的羊绒大衣盖到韩千千的肩膀,看着她落寞至极的神情安慰道,“生老病死,天道轮回,谁都躲不掉,别太难过了。”韩千千点点头,把自己的大衣拿给圆圆,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身离开。
如圆圆所说,寒风凛冽,过往的记忆被一一开启----女孩子,要矜持。
说这句话的丁丽已经永远不在了,她这句话的含义也被一起带去了另一个世界,其实她当时不止是告诫韩千千要自爱,也是告诫曾经的那个丁丽,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追高展,那如今,必定就是另一番光景。人呐,总是在不可能再重现的那段时间里安插上其他的选择,总会想着,如果自己当时走的是另一条路必定会强于现在,又有谁会愿意承认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过的还不如现在。
逝者已逝,往事如风。
对于丁寻一夜之间丧失所有至亲的痛苦易允风无法感同身受,他只能默默的陪在他的前后,当他的司机。丁寻吃不下饭,他便陪着挨饿,丁寻不说一句话,他便陪着沉默。将近午夜,看着丁寻面如死灰的样子,易允风很是心疼,他恨不得给丁寻喂上几颗安眠药,让他安静睡去,“丁寻,喝杯水好不好。”
丁寻接过易允风递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小口,心里还是冷冷清清,好像这个世界与自己无关一样,“你回去休息吧,我不会想不开。”
“我真是怕你想不开,我还没来得及在你面前秀恩爱呢,不酸你一把,心理不平衡。”易允风换了个姿势,继续陪他坐着,他们一起倚靠着丁丽家的落地玻璃,窗外昏黄的路灯亮着微微的光,显得如此寂寞,“还没说你呢,上次还跟我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收敛了,今天又被我抓到你和下属暧昧不清,你脸疼不疼。”
已经会开玩笑了,说明状态好多了,易允风低头一笑,“哪家单位规定的老板和下属不能谈恋爱?我绝对不会提这种奇葩的条件,永远不会,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她离婚了?丁寻不可思议的看着易允风,过来好一会易允风才发现丁寻在盯着自己,”我脸上有东西吗?““没想到你会不介意二婚。”丁寻盯着手中的杯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偏见,男人二婚找个一婚的女人证明男人有魅力,二婚的女人找个一婚的男人就不可思议了?亏的你没生在旧社会。”易允风教育了丁寻几句,转念一想,不对啊,韩千千怎么就成了二婚了,“人家才不是二婚,从毕业就在我这上班,恋爱都没谈过一次。”韩千千,你妈妈骗我,为什么骗我,她可真坏,我恨她。
“上次想介绍你们认识,都到你店门口推门进去了,她突然想起股票的事转身就跑了,她呀,除了有点财迷,还挺适合结婚的。”
原来你已经见过我了,今天你眼里的波澜不惊是因为……你已经不在乎我了吗?如果不在乎我,为什么重逢的时候会临阵逃跑呢?还是你看到我违背了对你的誓言,你生气了……胡思乱想间,丁寻更难过了,他绝望的闭上双眼,两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倾泻。
“瑶瑶,谢谢你。”韩千千侧躺在云瑶瑶新家的大床上,有节奏的拨弄着云瑶瑶抱枕上的尾巴。
“我跟你不一样,从来不肯让我睡你的床,小气鬼。”云瑶瑶拍完脸上的护肤品,钻进了被窝,她看韩千千连与她斗嘴的兴趣都没有,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等我再攒点钱,租个两室一厅,下次你来了,让你像回家一样,有个独立睡房。\”
“可能是今天来的顾客哭的太伤心了,被感染了吧。”是也不是。看见丁寻难过,自己也跟着难过是真,最难过的是看着他难过,自己却失去了给他一个拥抱的资格。
“别人可能,你不可能。”云瑶瑶托起韩千千的下巴,落在枕头上的头轻轻晃动了几下,“除了节假日,你哪天看不到伤心哭泣的顾客,早就免疫了,找个好点的理由忽悠我,我可不好骗。” 还是老样子,韩千千说不过她,便扭过身子,背对着云瑶瑶。
“现在围绕在你身边的无非就是工作和男人,难道是易允风?勾搭狐狸精被你逮着了。“云瑶瑶一惊一乍,好像确有其事一样的坐了起来,看见韩千千摇头,她又躺了下去,”那你今天是为什么。““以后再跟你说吧,睡觉。”她怎么睡得着,满脑子都是丁寻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夜之间痛失了所有亲人,想到这里她突然对着下床关灯的云瑶瑶问了一句,“家里的煤气一定要定时检查,用完了一定要把阀门关好。”
--遵命,韩奶奶。
熬到了早上,丁寻终于睡下,易允风顶着一双熊猫眼赶来殡仪馆拿文件夹,他最近正在洽谈一个新项目,昨天一直忙丁寻的事情,把自己的事情给耽搁了。他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着,突然遇到了圆圆,她的胳膊上搭着韩千千的粉色外套,“圆圆,千千在哪呢,我给她打电话,她关机呢。”
“我刚到,没看见她啊。”圆圆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回答,易允风的步子忽然停了下来,他瞅了一眼圆圆胳膊上搭着的外套,圆圆立马就明白了,“昨天下班的时候我跟千千姐换了一下外套。”圆圆把昨天韩千千说过的理由重复了一遍,易允风没多想,殡仪馆人来人往,韩千千遇到个老朋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跟同事换了班,连续三天都没有出现。
丁寻正站在阳台抽烟的时候,高谦回来了。她把燃烧了一半的烟卷夹到自己的指间,还没送到嘴里,便被丁寻拦了下来,“对你和孩子的身体不好。”
高谦看着烟灰缸里忽明忽暗的火光,有点失望,他为什么没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知道对身体不好你还抽,还抽了那么多。”丁寻低头看了一眼堆满烟屁股的烟灰缸,不知不觉就抽那么多了。
“丁寻,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高谦轻轻的靠在他变得单薄的后背上,嘴角慢慢上扬,似乎在勾勒一幅美丽的画卷,“咱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时间会抚平一切的,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她的手慢慢的从他的后背滑向腰间,她从后面环抱住他,才一个月就瘦了一大圈,高谦心疼的眼泪涌了出来,“别折磨自己了。”
丁寻转身给了她一个浅浅的拥抱,又轻轻的放开,他看着她泪眼婆娑的双眼,不心疼是假的,“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只允许自己颓废到今天,过了十二点,一切重新开始。”
晚上,高谦买了一堆做好的营养餐,大多数都叫不上名字,老板说这个好,她就照单收,直到老板都觉得太多了,她才罢手。她兴致勃勃的摆好碗碟,丁寻坐下后,只吃了两口便说饱了,一个人又去阳台站着,高谦愣了愣,想着,他心情不好,就由着他去吧。她把其中一个瓷碗盖好,端回了厨房,打算明天再热给他吃,倒不是那道菜有多贵,只是老板说那是上好极品,有钱都买不到,是他们店一年半载都难得一见的好货,她才格外珍惜。正当她小心翼翼的把瓷碗摆进冰箱的时候,门铃响了,一不注意,手背被瓷碗的盖子划破了一个小口,她擦了擦渗出的血渍,贴了一个创可贴便去了客厅。
是易允风来了,他的手里也提了一堆盛满热菜的餐盒,“嫂子,我早知道你在家照顾他我就不来了。”确实是这样,易允风谈完生意,拒绝了客户一起吃饭的提议,特意赶来陪丁寻,“那……我就先走了。”他把餐盒放在桌子上,转身要走,被丁寻拉了进来。丁寻把餐桌上的菜品重新摆了摆,清出来的位置正好摆下所有餐盒,他又去柜子里拿了一瓶白酒,示意易允风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