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过来一起吃。”易允风落座之前朝高谦喊了一嗓子。
“我刚才吃过了,你们吃吧。”高谦摸了摸划破的手背,伤口不大,还挺疼。
“那我不客气了,哇奥,嫂子真是费心了,全是大补的食材啊。”易允风边吃边喝,丁寻则是只顾着喝酒,很少吃菜,两人天南海北的闲聊,不一会丁寻便有了醉意,一瓶五百毫升的高度白酒见底,他又去拿了一瓶。丁寻正往杯里倒酒,高谦走了过来,她抢夺丁寻手中酒瓶的时候,手背的伤口被喷溅了一些酒水,隔着创可贴都觉得疼,丁寻看见了她手上的创可贴,他却问都没问一句,便又自顾自的往杯里倒酒,高谦被激怒了,把酒杯和酒瓶一起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餐桌附近溅起了一片透明,有玻璃渣,有液体。
“嫂子,你别生气。”易允风扶住快要摔倒的高谦,心里愧疚不已,“丁寻,扶嫂子进房间,衣服都湿了。“丁寻伸出手去扶高谦,却被高谦恶狠狠的甩开,他本来就喝的有点多,被这么一整,直接坐倒在地,屁股上已经被酒水浸湿,”高谦,你发什么疯。“高谦脑袋一歪,眼泪便顺着她闭上的眼睛画了一条斜线,”丁寻,我手上受伤了你连问都不问,我给你跑遍了京城,买来最好的补品你只吃几口,他给你带的家常小菜你倒是吃的起劲,你是看不起我买的菜还是瞧不上我高谦这个人?“”嫂子。“”你闭嘴。丁寻,死人不在了,但我还活着…… 我在你心里那么不重要,不如我们分手。”
“嫂子……丁寻……”
“我明天来收拾东西。”
“嫂子,嫂子。”高谦怀有身孕,易允风拉也不是,拽也不是,丁寻这边又是一言不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谦摔门离去,而丁寻只是淡然一笑,也不顾裤子上的潮湿便又坐会到椅子上,“让她走吧。””别让自己后悔,快去追,快去啊。“易允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满是悔恨,”都怪我,今天不来打扰你们就好了。“丁寻摇摇头,让易允风坐下接着吃。易允风哪里吃的下去,倒是丁寻,吃的比刚才更多了,他好像咬到了硬物,突然用几根手指捂住了左边的脸颊,“跟你没关系,上次怪我不关心,她要分手,这次又是我不关心,她又要分手,下次呢,下下次呢。”
“你不爱她。”易允风一句点破,两人对视几秒,易允风接着说道,”不爱就不该搞出人命啊。“这是易允风的观点,不爱的可以在一起,但是必须有底线,不能搞出孩子就是这条底线。”不是不爱,只是不深,我打算和她结婚是真心的。“丁寻放下筷子,注视着易允风的双眼,”你打算结婚了吗?“”你自己的屁股还擦不干净呢,还有功夫关心我,你快想想自己的事怎么解决,依我看,你要是也有那么一点爱她,再加上孩子,就应该当个男人,负起责任去把人追回来,立刻,马上。“”回答我。“易允风一怔,这家伙自己都火烧屁股了,还在关心他的婚姻大事?看着丁寻里眼里说不出的情绪,易允风郑重其事的回了他一句,“是,我在等她点头。”
丁寻……好像红了眼眶。
第二十八章
今天的高谦穿着束身的黑色羊毛大衣,平时扎在身后的马尾如同瀑布散落开来,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褪去了天真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沉静。她没有拿钥匙直接打开房门,而是按了按门铃,丁寻透过猫眼看见是她,调整了一下气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客厅里如同昨日离开时一样遍布狼藉,只是酒味和菜香味已经腐烂成一股难闻的气味,高谦阵阵作呕,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样子,她接过丁寻递过来的矿泉水,有点凉。就不能给我倒杯温水吗?她总是那么在意细节,又不肯直接说出来,而丁寻根本就猜不到,又或者时他连猜都懒得猜吧。
高谦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捡着地上的玻璃碎片,丁寻立马扶她起来,“一会我收拾。”
“我来。”一争一夺间高谦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自从爱上这个男人,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爱哭鬼,别的女孩子一哭,男朋友立刻心疼的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来哄她开心,而他呢,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这哪是性格问题,只怪自己,不是他心底最疼爱的那个人罢了, “说一句你爱我你会死吗?”究竟是放下了自尊,主动求和,但是结果却并不如意。他如鲠在喉一般,什么也说不出口,薄情的双唇微微张开,又微微闭上,那里却未曾吐出只言片语。
“你家境优越,从小骄傲,我也是,你长得帅气我也拿的出手,你会弹钢琴其实我早已过十级,我们门当户对,处处势均力敌,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想方设法的靠近你,你总是视而不见,终于打动了你,你却像蜻蜓点水一样对我不冷不热,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改,我全改,我可以。”
“高谦……”丁寻想说,不用她改,自己会慢慢改正,但是高谦却捂住耳朵不肯听他说。
怎么会这样,连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都做不到,好好说话就那么难吗?
“分手吧。”她平静的流完最后的眼泪,凝视着那个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的男人,她突然想要给去眼科看一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眼才会爱上这个男人,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男人和女人始终是两种不同的物种,女人所说的分手是希望男人主动挽留自己的最后祈求 ,而男人,尤其是像丁寻这样的男人,他以为她说分手就是要分手。丁寻艰难的迈着步子,去房间里取出一张存折,放在高谦一眼便看得到的桌子上,高谦心如死灰,她打开存折看了下,斜着半边嘴角一笑,“八位数,卖了个好价钱。”
“不是这个意思。”存折是丁丽给高谦准备的聘礼之一,只是丁丽看不到这一天了。
“什么意思不重要了。”高谦抽了抽鼻子,“孩子……没有完整的家庭怪可怜的,我自己会去医院。”
“高谦……”丁寻突然想起了高中时候的路宁,他不想让高谦也落得那个下场,他想挽留,但是高谦却先开了,“你放心,我不会傻到给自己留个拖油瓶。”她转身,忽然又停顿下来,背着身子捏起存折,迈着毫不留恋的步调走出丁寻家。
丁寻慢慢的收拾着地上的垃圾,头痛欲裂,他好像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只有忽闪的那扇门在提醒他,曾经有人来过。
除了初恋,只有这次分手让他痛过。
恋爱那么痛,为什么每个人都趋之若鹜,争先恐后,即使受过重伤,还是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这个可能只有在数学里才能找到答案了---无解。
最近一段时间,好难熬,寄所有情绪于工作吧。
丁寻加速了新品咖啡的研制,他每天坐在吧台里调制咖啡,每天光是品尝,加起来就是几十杯,把店里的店员都吓坏了,大家都知道他失恋了才这样,于是经常在背后讨伐高谦的冷血无情和不识抬举。
看吧,在旁观者眼里,跟一个优质男人结束感情,被骂的总是那个女人--不识好歹,跟渣男结束一段感情,被骂的也总是那个女人--有眼无珠,怎么都不对,因为你是女人,这大概也是很多活得通透的女性越来越愿意倾向单身的原因之一吧。
应付完所有工作,已是夜晚十点,易允风突然想起了韩千千。他给云瑶瑶打了个电话,找她借钥匙,想给韩千千来个惊喜,但是云瑶瑶却说,自己搬出来的时候已经把钥匙还给她了。听着电话那头的叹气声,她嘿嘿一笑,“哈哈哈,来拿吧,星星酒吧。”易允风顾不上起起伏伏的心情,连外套都没穿,拿着车钥匙直奔星星酒吧。
易允风似乎很久没来酒吧这种热闹的地方了,一时间竟然对轰隆隆的音乐有些反感。
找到云瑶瑶时,她已经微醉。易允风询问她跟谁来了,吧内音乐嘈杂,她似乎没听见他问什么,重复了两遍‘你说什么’。他以为她是一个人,要拽她回家的时候,她突然朝他叫了一声“亲爱的”,这怎么可以,自己可是她闺蜜郑知渝的男朋友!他突然惊吓,忽的松手,云瑶瑶重心不稳,一下子朝他怀里扑了过来。
“干什么呢你。”身后有人吼他,那人把云瑶瑶拉到自己怀里,刚想接着骂,易允风一回头,他便改口,还成了结巴,‘易……易总。“是老孙,孙明安,易允风最近投资的网络游戏即将进入推广阶段,孙明安几次来找过他想拿下这个推广业务。这家伙长得猥琐,但是嘴甜,易允风明知道是糖衣炮弹,还是偶尔的特别喜欢他,只是易允风是谁,不到最后关头都不会轻易给他甜头。
“易允风,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孙明安。”云瑶瑶亲昵的搂着老孙的胳膊,在易允风看来,好像闺女缠着爹。
“这是易允风,我闺蜜的男朋友。喏,给你钥匙,以后还我。”易允风接过云瑶瑶递过来的钥匙,表情尴尬,但也没说什么便速速闪人。直到易允风消失在酒吧出口处,一直保持假笑的老孙才松了一口气,他用那张又肥又厚的臭嘴亲了一下云瑶瑶的脸颊,发黄的眼珠子一转悠,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老孙没有离婚啊?上回自己和朋友们在商场喝下午茶的时候,还看见他们两口子手挽手的一块给国外上学的闺女挑选衣服来着,当时他们还相互调侃自己到了四十岁的时候未必比老孙长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离开乌烟瘴气的酒吧,易允风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一直到坐上了电梯都在想韩千千在干什么,会不会已经睡了。
易允风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像个小偷一样溜进屋子,又蹑手蹑脚的轻轻关上门。光线很暗,落地窗上的米色窗帘拉的死死的,房间里只有三盏昏黄的壁灯开着,勉强能看清屋内的摆设,整个空间里回荡着听不懂歌词的哀伤曲子,是餐桌上的手机正在播放的,他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过。
浴室的门开了,韩千千光着脚,贴着面膜,裹着白色的浴巾便走了出来,露出的白色肩膀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诱惑。尽管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她还是发现了他,没有他意料之中的尖声喊救命,她只是惊讶了一下,便快速的拽了一件挂在餐椅上的衬衫披在肩上。她诧异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易允风没有回答,韩千千也能猜出个大概,他愣愣的定在原地,要不是房间里无限循环着音乐,她一准能听到他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久经情场的易允风竟然也有青涩的一面,那局促闪躲的眼神好像是他自己半裸着身体慢慢的走到她面前一样。距离越来愈近了,他深呼一口气,一步跨到她的面前,从她下巴的位置扯开面膜,扯到嘴部靠上一点点的时候便歪头吻了上去,面膜布下露着的两只眼睛好像在说‘不要伤害我的面膜’,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轻声耳语,‘明天买给你,今生,一直,不断,买给你’,整张面膜落地,湿哒哒的,黏在掉落的位置。
整张脸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忘了是怎么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对拥有这张脸的女人陷入了疯狂的爱恋。她头上包裹的毛巾滑落,湿漉漉的长发散开,浸湿了他的衣袖,他吻着她,小心翼翼的和她一起陷入沙发,然后粗鲁的用一只手扯掉自己衬衫的纽扣,露出麦色的结实胸肌,正常女人早就一口咬下去了,偏偏他碰到的这个对手是个不正常的女人。
韩千千紧紧的抱住他,阻止他接下去的动作,她温热的气息在他涨红的耳根来来去去,‘现在特殊时期。’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的趴在她的身上。
气息稍微均匀时,他轻轻向下挪动身体,左脸贴在她胸口,听着她咚咚的心跳,抬眼看着她的下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今天应该去一趟澳门,肯定满载而归。“他的调皮逗得她也扑哧一笑,然后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睡去,香甜的呼吸声淹没在无限循环的歌曲里。
第二天早上,易允风拿着在浴室垃圾桶里找到的面膜包装跑遍了京城最大的三家商场,直到长方形的面膜纸盒塞满了后备箱。他哼着小曲想象着那张表情不多的脸,她会不会激动,或者感动的流泪?又或者……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给她送过去,就被工作问题紧急召唤走了。
第二十九章
今天殡仪馆不忙,郑知渝一个上午只画了一具遗体,剩下的时间全在办公室里坐着开小差,看看财经网页,读读小说。回想起昨天与易允风第一次接吻,韩千千的脸颊不禁泛起红晕,人类的心真的很奇妙,她以为自己还是唯爱一人,原来有些感情早就被时间判了死刑,即便还没有被拉出去斩首,但是也好像已经毫无生还余地了。可是自己在怕什么呢?她昨天明明没有来‘亲戚’,不知道易允风是不是已经发觉,故意不拆穿而已。
下班后,韩千千正在等公交车,易允风的车却先到了,他摘下墨镜笑着朝她走来,想起昨天的事,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这都下班了,你来查账昂。”
“我要是什么都管,早就英年早逝了,我来接你。”易允风拉着她的手,打开后备箱,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惊讶,“昨天说了 ,你这辈子的面膜都被我承包了。”
韩千千看着后备箱里码放整齐的一堆面膜,哭笑不得,“易总,这款面膜是上次买东西时收的赠品,昨天试了试……不怎么好用。”
易允风关上后备箱,把韩千千塞进了副驾驶,苦笑着问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没问我啊。”听到这个答案,易允风重重的点了几下头,给她关好门,自己也坐进车里,启动车子,他已经想好了,这些面膜就是本月的员工福利。
再次见面,彼此很默契的装作初次见面,比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还要客套。安排易允风和韩千千落座,丁寻把自己研觉得不错的咖啡给他们一人拿了一杯,给自己则准备八只透明的小玻璃杯,每只杯子上都用记号笔写着他自己才认得出的字迹,字迹上面还覆盖着一层透明胶带,韩千千不由的想起了丁丽拿来的小药瓶--就算退回陌生,有些记忆仍一如往昔,韩千千看着丁寻一杯一杯的闻着各个咖啡杯的气味,不自觉的轻轻笑了,心想以前那么重的厕所味你都闻不出来,难道是鼻炎好了?
易允风看了看身旁微微笑出声的韩千千,伸手把箍在她后脑勺的黑色皮筋揪了下来,“你这一成不变的发型该换换了,总是让我想起电视里面清朝的太监……发际线比他们还靠后。”
“易允风,有你这么损自己女朋友的吗。“丁寻笑着,感谢易允风替自己找了个恰当的理由,终于可以抬头好好的看她一眼了,哪里发际线靠后,明明还是那么好看。”欸,只准羡慕,不准欣赏,不准觊觎。“易允风不着调的说着,韩千千感觉无地自容,起身去了卫生间,“她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易允风尝了一口咖啡,点头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