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楚非年定定的看着他,眼也不眨,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我要找的,就是姜平村。”
顿了一下,她又道,“那个从山洞里取走了棺材的村子。”
等楚非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师傅面色变了,他看了看郁星河等人,贺昭轻咳了一声,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是也想听听这姜平村到底是什么地方,会让老师傅反应这么奇怪。
好在,老师傅虽然看向了他们,但也并没有要赶他们走的意思,他道:“我也不知道这地方在哪,不过,等十五那天,会有位女师傅来寺里,她是姜平村人。”
“多谢。”楚非年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有再继续追着问下去。
姜平镇的寺庙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寺里其实也不是正经的和尚,因为从一开始,这座寺庙就不是和尚修建的。
寺庙的起源如何,本地的人也说不清楚,只是寺里帮忙烧香念经还有收拾的,全都是附近的老人,老人们自发的组建在一起,轮换着到寺里来,无论是过年过节都是如此。
甚至于,就连从山脚下往山上寺庙走的这条路,其实也都是信徒走出来的。
每次这几位师傅上山轮换的时候,会随身带着一把砍柴刀,将路上长出来的茅草、小树砍掉,好让这条上山的路始终宽阔,不挡着上山的人。
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积福。
照老师傅所说的,离下次轮换还有好几天,正好是十五那天,楚非年要想去姜平村,就只能等,等到那天那位来自姜平村的女师傅过来,她才有可能跟着一起去姜平村。
“原来真有姜平村啊?”等老师傅和唐导走了,贺昭咋舌道,他看着楚非年,一脸好奇,“非年,你要找姜平村干什么?还有那山洞里的棺材,原来里面真有棺材?”
其实他更想问问楚非年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不过这话他没敢真的直接问出来。
只能旁敲侧击。
楚非年将他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也没有要瞒着的意思,道:“我以前来过这,见过那具棺材。”
“那具棺材里睡着的是谁啊?”贺昭追问。
楚非年往底下走,思索了一下,道:“睡过的人太多了……”
那人往里面放了数不清的尸体,那些尸体全都成了尸泥的养料,就连她也在里面躺了那么一下,即便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楚非年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神情间仍旧浮现了一丝阴鸷。
太恶心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具棺材还有人抢着睡?”贺昭一脸惊奇,“难道是龙棺?”
“龙棺又是什么?”楚非年不解。
贺昭道:“皇帝睡的棺材。”
楚非年:“龙棺睡了有什么好处吗?”
“不知道。”贺昭一脸诚实的摇头。
楚非年:“……”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被人抢着睡的棺材就是龙棺呢?
她总感觉贺昭这人的脑洞和小高是一样的,也不知道是本质就这样,还是日复一日的被同化了。
“你要是真好奇,到时候你可以进去躺一下。”楚非年道。
不管贺昭是怎么想的,走在一边的郁星河闻言朝楚非年看去,“我们也能跟着一起去?”
他以为楚非年是打算独自去姜平村的,还在想着到时候要找什么借口跟着一起去。
“姜平村又不归我管。”楚非年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们想去就去,为什么不能跟着一起去?”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那位女师傅到时候愿意带他们去姜平村的前提下。
剧组有一部分人是提前来过这里的,早就选好了取景地点,因而上山之后虽然被颠簸的不轻,但剧组的人还是很快就忙碌了起来,布置的布置,能够休息的也就抓紧时间休息,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忙活了。
唐导也是想着尽快拍完尽快回去,当天下午布置好了之后,就直接开拍。
说起来,寺庙要取景的有两个主要场景,一个是被烧毁前,还有一个是那场大火之后的。
而这座寺庙在半年前就遭过一场大火,就在后面,现在他们看见的寺门包括前殿其实是新修缮的,越过这两者往后就能看见遭过大火的废殿了,正好可以取景。
除了寺庙的取景,还有剑客跟女医在山林中追踪老板娘的打戏,这些戏里,男二也在场,所以唐导是打算等饰演男二的演员到了之后再开始拍。
第一天的拍摄还算是顺利。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饰演男二的演员就上山来了,还是楚非年认识的,当初还特意为了看对方的电影去过电影院的。
那位喜剧演员赵觅。
一个你光是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的男人。
其实赵觅长得还是十分清秀,说帅气也并不为过,但他是演小品出身,搞笑的形象已经在观众眼里太过深刻了,再加上他后来演的也都是些喜剧片,更是将这种特质深入人心。
而唐导这部戏里的男二,是一个正经到古板的角色,和搞笑完全沾不上关系,他当初找唐导试镜这个角色的时候,也是想要借着这个角色改变一下自己在观众心里留下的印象。
赵觅上山的时候,快要十一点了,他是带着助理走路上来的,一起上山的还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
就是山下孩子丢了魂的那户人家。
神婆婆也没法将孩子丢了的魂叫回来,这户人家又把孩子给背到山上来了,山上的老师傅一看见他们就叹了口气,道:“叫魂这个事情是神婆婆最拿手的,连她都没办法,你们要不还是把孩子带城里去看看?万一不是丢了魂呢?”
老师傅的观念倒是并不那么死板,想着连叫魂都没有用了,那就交给医生吧。
背着孩子上山的就是孩子他爸,男人就是个本分的农民,农忙的时候在家干农活,不到农忙的时候就在外面帮忙起房子挣钱,一直老老实实的,以前也听说过不少这种孩子丢了魂的事情,哪里想过这事情会直接发生到自己家里呢。
这会儿听见老师傅的话苦笑了一声,道:“求个签,拜拜菩萨心安一点,明天就去城里了。”
“行。”老师傅一听,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赵觅路上帮忙背了一下那孩子,也出了一身的汗,自己没过来,只让助理过来给唐导等人打了声招呼。
贺昭看着赵觅的助理离开,神情有些奇怪,但是看了唐导一眼,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今天上午收工算是比较早,很多人要么回了屋子里,要么就在周围溜达,之前他们往后面走看龙那条路上有一片菜地,连着寺庙的厨房。
楚非年这会儿就跟着坐在这边,看着唐老爷子和郁星河下棋,下的是象棋,棋盘就是一张布,布上画着的棋盘都已经掉了许多,模模糊糊的,有些地方是直接用圆珠笔填补上了。
她看得很认真,也一直秉持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原则,一声没吭。
等郁星河跟唐老爷子一局下完,转头看向她,问道:“你要不要来下一局?”
楚非年迟疑了一下,摇头,“我不会。”
“大人只会五子棋。”胡娴蹲在墙角剥花生,嗤嗤笑出声。
楚非年朝她瞥了一眼,胡娴连忙收笑,可嘴里刚刚扔进去一颗花生,她直接被噎住了,两只爪子捂着脖子就开始在地上打滚。
郁星河吓了一跳,“她不会被噎死吧?我要帮帮她吗?”
虽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不知道是不是要拎着胡娴的大尾巴将她倒过来晃一晃。
“死不了。”楚非年轻嗤一声,“就算死了,她不是有两条尾巴么?”
“呜呜呜……”刚刚还在翻滚的胡娴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的委屈,但哪还有刚刚那副随时要被噎死的模样。
郁星河反应过来了,这狐狸刚刚就是装的。
就在郁星河要和唐老爷子开始下一局的时候,那对夫妻带着孩子也过来了,这个点下山肯定是要错过中午饭了,所以老师傅特意留着一家三口在山上吃顿素斋再下去。
女人直接拐进了厨房里帮忙,男人抱着孩子,看着这边有些犹豫,但小高和贺昭朝他笑了笑,男人大概是意识到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还是抱着孩子过来了。
小高还特意给他让了个位置出来。
“谢谢,谢谢……”男人小声道着谢,让小孩坐在自己腿上。
小高想了想,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一把巧克力递过去,“他吃糖吗?”
“吃的……”男人并没有全部接过去,只伸手拿了一点,嘴上不停的道谢,还是小高将剩下的巧克力全部塞进了小孩袋子里。
小高道:“反正我也不怎么吃,一直留着,这天热,很快就化掉了,都浪费了,小孩喜欢吃就给他吃吧。”
男人剥了一块巧克力递到小孩嘴边,小孩神情呆滞,但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他很喜欢吃糖的,从小就喜欢,以前我和他妈妈不在家,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每年过年回来都要给他买好多糖,后来他吃糖吃的太多了,全是蛀牙,尤其是今年春天的时候,他还在上课,受不了牙疼就一直哭,哭到老师课都上不了……”男人说着说着,忍不住用手背在眼睛上擦了擦。
以前就觉得自家孩子怎么这么皮,哪像邻居家孩子那么听话,学习也好,可现在这孩子是真的听话了,天天坐在这里不哭不闹的,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睡觉……
可夫妻俩一点也没觉得高兴。
小高听着也有些难受,看见小孩嘴角边有些巧克力酱,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想要替他擦擦,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小孩的眼睛。
小孩朝她咧嘴笑了一下,露出满嘴沾了巧克力酱的尖牙。
“卧槽!”叫出声的不是小高,是和小高坐在同一条长凳上的贺昭。
甚至于,贺昭在叫出这一声的时候,人也往后仰,本来为了给男人让位置,他就已经坐在长凳靠边的地方了,这一仰一挪,人直接摔了下去。
还好郁星河就坐在旁边,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你又怎么了?”
一天天的,怎么总是在一惊一乍的。
“牙!他的牙!”贺昭指着那小孩,惊吓的话都有点说不顺畅。
实在是刚刚那一幕对他刺激确实有点大,那小孩不张嘴的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且之前一直是木呆呆的坐在他爸怀里,谁知道突然这么咧嘴笑一下,笑得阴森森的,嘴里的牙齿尖利的像是锯齿,还沾满了巧克力酱。
视觉冲突稍微有那么一点大。
小高本来也要叫的,但是贺昭叫了之后,她反倒没叫了,但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的牙好尖,有点……有点不像是人的牙齿。”
“我家娃娃蛀牙比较多……”男人低头看了一眼,但坐在他怀里的孩子还是那副木呆呆的样子,他收回视线,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小高也有些尴尬,道:“我也没见过这样的蛀牙……”
那真是蛀牙吗?她真没见过谁的蛀牙长那样子的!
“不是啊!不只是牙啊!”贺昭急了,伸手拉了小高一把,急于从小高那里得到认同,“难道你刚刚没注意到他的笑?”
“笑?”男人都茫然了,“我家娃娃自从丢了魂就没有笑过了。”
表情都没变过,一直就是这副样子,怎么可能还笑呢?
可郁星河知道,贺昭是真的看到了什么,毕竟就连之前还兴致冲冲演戏的狐狸,就在贺昭喊出那句卧槽的时候已经直接跑到楚非年身后躲起来了,一条尾巴收了起来,还有一条尾巴牢牢抱在怀里。
“这么大座寺庙!这种恶心东西怎么敢进来的啊?!”胡娴尖叫,“大人!你快收了它!”
楚非年被她的尖叫声吵到了,往后伸手捏住了她的耳朵,“它又看不见你,你怂什么?”
“是哦。”胡娴回过神来,立刻放出了自己两条大尾巴,又嫌不够,还背着两只爪子,走到了那小孩的面前,身后两条尾巴钓鱼似的在小孩面前慢悠悠的晃。
“咦?看不见我嘿嘿嘿……看不见,吃不着,你摸也摸不到……”胡娴得意的嘿嘿笑。
得意的红毛狐狸没有看见的是,那小孩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在某一刻突然有了焦距,并且随着她的尾巴也在缓慢转动着。
贺昭还在跟小高寻求共鸣,但是也没有当着那男人的面说了,两人就捧着手机靠感叹号疯狂尖叫交流,发泄着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感受到了的惊恐。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郁星河也注意到了那小孩的反应,看着犹在作死的胡娴,忍不住凑到楚非年旁边压低声音问道。
他已经确定了那小孩有古怪,估计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但有楚非年在,他就从头至尾没感觉到害怕过。
楚非年没吭声。
就在这时候,那小孩突然有了动作,一把抓住了面前的狐狸尾巴,张口,露出满嘴锋利的牙齿就直接咬了上去。
“救命!大人!救命!”胡娴瞬间化身尖叫鸡。
“卧槽卧槽卧槽!”贺昭跟着一起大叫。
这一次,小高也终于喊了出来,“啊啊啊啊!”
“哪来的狐狸?”男人还抱着小孩,看着突然显露在眼前的红毛狐狸一脸呆滞,尤其是这狐狸还口吐人言。
就连厨房和其他地方的人眼看着都听见了动静在往这边跑。
楚非年抬手拍在胡娴脑袋上,“闭嘴!”
胡娴立刻没了声音,抱着自己的大尾巴。
小孩那一口根本就没有咬下去,因为嘴里被丢进了两颗象棋,那象棋上面不知道被抹了啥,黑乎乎的,小孩直接放弃了狐狸尾巴,就这么低头呕吐了起来。
他嘴角边还沾着几根狐狸毛。
胡娴一脸心痛的抱着自己的尾巴,她美丽的大尾巴不完整了。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也已经围了过来,看着红毛狐狸,又看着那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