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听,贺昭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小高也是,伸手摸了摸脖子,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越说越离谱了。”楚非年突然出声道。
贺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她加了一句:“那家麻辣烫挺好吃的。”
那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了,贺昭捂着心口想,说不定其他的鬼也和您想的一样呢?
“嗐~其实这种就是迷信,不说了,我给你们把东西带过去,走吧。”那人也笑着道。
小高拖着一个小的行李箱,道:“你就是故意说这些吓我们的吧?你是不是发现我们吃麻辣烫了?”
“你们一下车我就闻见了。”那人笑得更加厉害,又怕贺昭等人真的生气,卖乖道:“不过有个事情我是真没骗你们,真有个孩子魂丢了。”
很快的,楚非年跟郁星河就去了那人说的祠堂边,果然在那里找到了唐导,不过他们去的时候太晚了,叫魂已经结束了。
楚非年和郁星河连那位神婆婆的脸都没看见。
杨西和唐思秋也在,看见楚非年的时候,唐思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楚非年一朝她看过去,她就又走上前来,扯出一抹笑,小声道:“那孩子的魂是真丢了。”
“丢了的魂真的能够叫回来吗?”杨西却更关系这一点。
唐思秋点头,“可以的,只要找的人确实懂叫魂的法子,是能够叫回来的,但是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池,那就另说了,就好比这位神……”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对着几人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尴尬的笑了笑,掩饰道:“那个……我平常就喜欢看看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其实我也是瞎说的,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可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啊。”楚非年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孩子被家长背在背上,旁边跟着不少的人,“那孩子一开始只是惊了魂吧?”
“嗯嗯。”唐思秋捂着嘴点头。
杨西也道:“我听说一开始是这样的,那孩子晚上偷偷跑到镇上去上网,回来的时候本来没什么事,但是从那之后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哭醒,问他梦到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村子里的长辈就知道这孩子是被惊了魂,于是特意带着去找了神婆婆。
“结果这孩子皮。”唐老爷子接着杨西的话道,“当时那神婆婆让他拿着一柱香问话的时候,说好了不管问什么都要摇头说以后不会了,眼看着到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孩子点了头。”
当时神婆婆脸色就变了,孩子他妈更是一急,直接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手里捏着的香掉在地上,断了。
“那孩子就傻了,现在不管问他什么都没反应,不说话,也不动,什么也不干,但是有人把饭菜喂到他嘴里的时候,他又知道嚼一嚼咽下去。”杨西道。
小高听完,当下就道:“说不定其实就是被他妈那一巴掌呼的呢?”
贺昭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如果不是知道了楚非年的身份,他一定也会像小高这样想。
一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走回了住的地方,唐老爷子就势扯开了话题,道:“你们选好住的屋子里没有,明天上山的时候带上换洗衣服和简单的生活用品就行,山上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有网吗?”楚非年问道。
贺昭原本想要嘲讽,发现问这个问题的是楚非年后,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变了,“网是没有的,但是只要在寺庙里待着,用用4G还是没问题的。”
“对,别往山里走就没问题。”唐老爷子也道。
在来这里之前,唐老爷子就已经在微信群里发了不少的注意事项,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一定不能往山里钻,在寺庙周围活动倒是没有问题,那些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小路可就千万别往那里走了。
虽然是坐车过来的,但是坐了一天的车也还是很累人,小高和贺昭很快就睡了。
郁星河本来也要睡的,但他点在房间里的蚊香不知道怎么回事灭了,屋子里没找到打火机,可这乡下地方不点蚊香就真的要喂一晚上的蚊子。
他没有多犹豫,离开带着蚊香起身出门,打算去看看谁还没睡,顺便借个火。
结果一路鼾声震天,直到他走到了三楼,在三楼阳台看见了楚非年。
“在看什么?”郁星河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往外面看。
这栋房子是新建不久的,里面还没来得及细装修,房子离山脚不到五百米,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不远处那连绵而去的山,这个镇子,或者说这整个县城其实都是被山环绕着的。
而这个镇子就靠着山。
“我来过这里。”楚非年道。
郁星河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她,“龙兴山上真的有龙?”
“不知道。”楚非年摇头,神情认真,“我连哪座山是龙兴山都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毕竟那时候,这里的山都没有名字,也没有这些村落,即便在她那时候到来之前真的有村落,也早就因为战争没有了。
“那里。”楚非年抬手一指,“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具棺材,有一个我很讨厌的家伙,到处搬尸体上去,就为了养棺材里的尸泥,有一天我从这山下过,正好被他碰见了,差点被他带回去喂了尸泥。”
郁星河顺着她的手指去看,却也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听见她后面的几句话时,他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看着楚非年。
楚非年收回视线,看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死了,死在上千年前。”
第39章
这一晚上, 郁星河始终没能借到火重新点燃蚊香,他站在阳台上喂了一晚上的蚊子,贺昭发现他的时候, 他头发上,身上, 都被露水打湿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在这里站了一晚上吧?”贺昭伸手拉了他一把,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时吓了一跳。
郁星河应了一声, 想说自己是出来借火点蚊香的, 可一低头, 手里的蚊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给掐断了,有大半掉在脚边,他手里还捏着几节。
“我……梦游。”郁星河道, 声音沙哑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贺昭更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连忙拉过他冰冷的手往屋子里走,正好遇到小高,又招呼小高去喊随行的医护人员,嘴里絮絮叨叨着:“你这嗓子可别坏了, 要是坏了, 你那些粉丝可得提着刀来找我了。”
郁星河现在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的还是昨晚上楚非年说的那几句话。
她说她早就死了, 死了都有上千年了, 她还说……人鬼殊途?
郁星河眨了眨眼睛, 正好路过楚非年住的屋子,他一下挣脱来贺昭的手, 就趴在楚非年门口捶门。
“星河?你干嘛呢?”贺昭愣了一下,紧接着也跟着凑了过来,神秘兮兮道:“你刚刚说你梦游?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个毛病的啊, 怎么来了这里第一个晚上就梦游?我总觉得这里奇奇怪怪的,你可别是也碰上了什么脏东西,找非年……”
找非年帮忙看看!
这个念头在贺昭的脑海里一浮现,他就也立刻跟着敲起了门。
“楚小姐早就下去了。”路过的人看见这俩在这里框框敲门,出声提醒着。
郁星河一听,立刻收了手,转身就往楼下跑,贺昭反应慢了一点,但也很快就转身跟了上去,嘴上还在喊着:“星河,你要不要先进屋去收拾一下?”
“你这是怎么回事?”唐导一看见跑过来的郁星河就吃了一惊。
郁星河上身就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身一件纯棉的大短裤,脚上是十分随性的人字拖,浑身上下都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也是因为被打湿了就缠成了一绺一绺的。
“这才刚来第一天,你已经这么不修边幅了,这让我以后怎么跟你的粉丝解释?”唐导难得的开了一次玩笑。
郁星河配合的笑了一下,目光在周围转了转,却没有看见楚非年,“非年呢?”
“我看见她往那边走了。”杨西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一个人过去的。”
郁星河道了谢,立刻就往那边走去,贺昭原本是想要跟上去的,却被唐导伸手给拉住了。
“你跟上去干什么?”唐导问他。
贺昭道:“这不是跟上去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是个孩子了,得让你寸步不离的盯着,行了,你吃早饭了没?”唐导拽着人直接去了桌边。
剧组的人吃早饭的地方就是在昨晚贺昭停车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往前走一点再拐个弯就是进山的路了,左右各是一条小道。
路边的人家开着一家小卖部,小卖部大门敞着,平日里也不只是卖些烟酒零食,还有附近的人在这里架起的牌桌,主人家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点,干脆还在自家留了一个早饭摊子。
早饭就是些油条包子、豆浆,更多的还是粉面。
这一大碗的米粉,汤底用的是骨头汤,再加上一把海带丝,放点葱花或者油辣椒,加煎蛋是要另外算钱的,这是最便宜的米粉,一大碗只要三块钱。
另外还有加三鲜料头和排骨料头的,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贺昭很快就被这么一碗三块钱的素菜汤粉俘获,转头看见杨西吃的是三鲜粉,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料头是白菜菌菇还有小肠。
“你这好吃吗?”贺昭问道。
杨迟点头,“挺鲜。”
虽然看起来清清淡淡的,但吃起来确实满口鲜。
郁星河朝着杨西指的方向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楚非年,楚非年正在一个池塘边蹲着,手里拎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一下一下的在池塘里搅和着。
这池塘不小,满池塘的莲叶还有荷花,大片的荷叶上面还有着昨晚留下来的露水,随着楚非年手中枝条碰撞,那些露水就跟珠子似的在莲叶里滚来滚去。
还有支棱出来的莲蓬,再往右边走还有两个稍微小一点的池塘,那两个池塘里倒是光秃秃的并没有种荷花。
“那边就是离这里最近的中学。”楚非年没回头,侧身往那边看去。
就是离这里大概一两公里的地方,就是本地的中学,从小学五年级到初三,都是在那个学校上学的。
郁星河应了一声,顺着她说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恐怕根本就没有听清楚非年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有一件事情他想要找楚非年问清楚。
楚非年随手丢开了手里的树枝,站了起来,看着池塘后面的一排屋子,目光就落在中间的那栋房子上面,道:“那孩子家就是那里。”
房子还是红砖瓦房,和两边的小洋房形成很大的对比。
这几年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挣了钱,再加上上头有意扶持,不少人家起了小洋房,可唯独那一排房子,仍旧是那种简单的红砖瓦房,甚至只有一层楼。
能够看出来已经有了不少的年月。
“我有事想要问你。”郁星河抓着楚非年的手腕,沉声道。
楚非年收回视线,侧脸看着他,微微挑眉,虽然没有出声,但眼里透着疑问。
郁星河问道:“昨晚上你和我说了什么?”
“我有点迷糊了,不太记得了。”他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楚非年的身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忘了。”楚非年道。
郁星河再也顾不上其他的,猛地转头看向她,有些着急,“你怎么能忘了呢?”
“为什么不可以?”楚非年一脸的理直气壮,“你能忘,凭什么我不能忘?”
这么一说,好像理亏的还是郁星河,他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半饷,憋出一句:“可你自己说的话怎么能忘了呢?你是不是说过人鬼殊途之类的?”
“我都忘了,我怎么知道?”楚非年轻哼一声,挣脱开他的手,越过他往来的方向走去,“人鬼殊途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跟我说人鬼殊途?怎么个殊途法,你倒是给我说说……”郁星河转身跟上去,原本还因为受凉有些发白的脸色这会儿倒是渐渐恢复了血色,大概是因为激动的。
楚非年走在前面,想了想,道:“没法白头偕老就是最大的殊途。”
“那我死了以后也做鬼不行吗?何必非要白头偕老?长长久久的相伴不比白头偕老更好?”郁星河怒道。
楚非年侧脸看向他,正巧撞进了他的眼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映着不远处的晨曦,郁星河眼里有着微微的亮光,他看着楚非年,神色坚定,好像已经做好不管楚非年怎么说他都能反驳她的准备。
他不承认这个“殊途”,那这个“殊途”就不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楚非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真的变得柔软了起来,但她的心软也就出现了那么一瞬间。
“可如果有一天,我会魂飞魄散呢?”楚非年收回视线,嗤笑一声,“连鬼都做不成,长久相伴?你想的倒是美。”
她这几句话让郁星河手脚发凉。
等楚非年跟郁星河回来的时候,贺昭已经干完了一碗粉,抬头看见这两个一前一后的过来,楚非年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可他总觉得现在的楚非年身上多了一层疏离感。
而跟在楚非年身后的郁星河,则更加让贺昭担心了。
“你没事吧?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非年也没法治你的梦游症?”贺昭连忙擦了嘴凑上去,拉着郁星河压低声音问道。
郁星河没多解释,抬脚往楼上走,道:“你跟唐导说一声,我收拾一下就下来。”
“哎,没关系,开车的司机还没过来呢,你换洗下来后还能吃个早饭,这里的粉可真不错……”贺昭咂咂嘴道,扭头往桌子那边走,思索着要不要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