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川儿……我爱你。”
  “还有,对……不起……”
  耳侧的声音愈来愈低,握着她的手颓然地落入水中。
  “戚殷。”云川的手猛地攥紧了他的衣襟,不敢回头,“戚殷,戚殷……”一声接着一声轻唤。
  可不会有人再回答。
  一瞬间,泪如雨下。
  戎族内部心不齐,大梁军队一进来,顷刻间便四分五裂,落荒而逃。败势已成定局。
  陆歆带着人闯入王帐时,地上满是积水,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之气。
  昏黄的烛光下,灯影斑驳。
  戚殷靠在浴桶边,早已无生息。
  他的心上人,大梁尊贵的二殿下,衣衫凌乱地站在血水中,微微地笑着向他看来,眼中却是盈满了泪,死气沉沉,再也没有了光彩。
  陆歆手中的剑铿然一声掉落在地上。
  ——
  天方破晓,天色泛出鱼肚白,一夜雨急急,此时刚停。
  宋清肃携着一身寒霜走进,“相爷,戎部已悉数剿灭。”
  他顿了下,看了眼屋中坐着的另一人,“发现戚殷的时候他已死了。”
  闻言,容清抬眸,眼底有几分诧异,“他不是从山里逃回去了?”
  “是。”宋清肃沉吟了片刻,“二殿下动的手。”
  榻边的桌案旁,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容清眸光微沉,轻轻颔首,“你先出去吧。”
  “是。”宋清肃安静退下。
  窗边,桃花已谢,长出了绿叶。
  暮春了。
  容清靠在榻上,淡淡地看向桌旁坐着的人,“陛下不可能忘记已经发生过的事。”
  “我知道。”阿尔丹站起身,看着方才被她砸在地上的瓷器碎片,神色有些茫然,“我没指望云城原谅我,也用不着。”
  “我搭上身家性命,与虎谋皮,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我自己做的事,不后悔。”她看向窗外,轻声道:“是我自己想要报仇,不是要帮你们。”
  容清淡淡地笑了下。
  “你先前应允的,可还作数?”阿尔丹回眸问道。
  “你的亲兵会充入大梁军中,由宋清肃亲自带。”容清缓声道,“本官向来说到做到。”
  “那就好。”阿尔丹一笑,“就此别过。”
  “公主打算去哪?”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也不是非你大梁不可。”阿尔丹轻笑,推开了门。
  暮春的暖风掠进屋中,扬起了他的鬓发。
  “容清。”她忽地回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不是……活不长了?”
  容清端着药碗的手一顿。
  阿尔丹了然,“云城知道吗?”
  不过片刻,他便已恢复如常,容清放下药碗,笑得温和有礼,“那与公主无关。”
  阿尔丹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轻嗤一声离开。
  “云池的墓设在京城旁的梵净山下。”容清看着她的背影,忽而浅声道:“乱臣贼子,不配入王陵。”
  阿尔丹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随即,扬长而去。
  晨风挟着雨后泥土青草和花香穿堂而过,湿润的,清新的,带着无限生机。
  春天快要过去了。
  容清望着远方山脉一道苍翠的绿意,浅浅一笑。
 
 
第106章 大结局(二)·离开   此一别,山高水长……
  四月末的时候,京城中阴雨绵绵。乌云沉沉,已在头顶压了半个多月,着实让人心烦意乱了。
  五月初的一日,天方破晓,一匹快马便疾驰过了层层关隘,递来了一封从边疆传来的军报:戎部大败!
  消沉了几个月的京城瞬时便沸腾起来,除却众臣,连百姓们都是喜气洋洋的。出门转悠一圈,小贩们的吆喝声也比往日大了一倍。
  巧的是,接连下了多日的雨也终于停了,灿阳普照,沥干了湿润空气中的水汽,吹来的风都是温暖而燥热的。
  夏天快要到了。
  只是陛下却好似不大开心。
  艳阳高照,窗扉中透出的光洒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辉。
  云城穿着素色的广袖长裙,懒懒地靠在躺椅上,半眯着眼。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微微地凸起,看起来有些笨重。
  寻常有孕女子此刻本该是日渐丰润的,她的脸颊却依旧瘦削。
  “设置郡县,收复降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下来,怎么也得到七月底了,路上又要耗不少时候,回来得九月了。”她轻抚着肚子,低低叹了一声。
  “他最近怎么样?”
  “跟从前一样,不过是在房中读些兵书,和将领议事罢了。”小德子道:“相爷身子不好,事情都是吩咐给下面的人去做的。”他顿了顿,看着云城笑道:“您这话一天要问上三遍。”
  “陛下是想相爷了。”夕颜看着她的侧脸,轻声宽慰道,“您安下心好好养胎,太医虽是那样说,但奴婢觉着,尚未到走投无路之时。”
  “否则……临走时,相爷也不会那样应允您。”
  容清的事情,只有她和身边的几个亲信之人知晓。
  云城勉强弯了下唇,眼底却是浓重的忧色。
  她派人在城中广贴告示,以安胎为名寻找名医,可这么些时日,来到宫中的诸人俱是平庸之辈。
  云城望着窗外苍翠的绿意,眼睫微微轻颤着。
  自他去边疆以来,频报迭传,她看着那些军报都心惊胆寒。有些战役,太过激进冒险。可容清原是最稳妥之人。
  他当日执意要去边疆,除去上一世的缘由,又是不是因为……想故意避开自己?
  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虽说一定会回来,可……般若大师若最后真的没有办法救他,该如何?
  如若最后,他不在了……云城抚着肚子的手微颤,眼眶发涩,她又该……怎么办……
  鸟声婉转,微风轻拂着她的面。
  小德子与夕颜对视一眼,俱是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
  “皇姐。”
  有脚步声临近,她转过眸去,是云川。云城晃了下神,向来人看去,“怎么了?”
  外面的阳太过刺目,云川一路走来,额上已渗出薄汗。
  她淡淡地笑了笑,上前坐在云城身侧,“来看看你。”
  云城看了眼她身上缟素一般的裙子和发间素色的银簪,心中又是一沉。
  自云川从戎族回来,便性情大变。往日里最活泼开朗的小公主成了个木头般的性子,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整日里穿着的都是素服。
  姐妹二人心里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提起那件事。
  云城刻意避开她的衣服,轻笑,“最近几日天气不错,你也别整日里窝在屋中,多出去转转。”
  “我今日来是想同皇姐说件事。”云川沉默了片刻,道。
  “你说。”
  “我想去梵净山。”
  云城松了口气,轻笑,“我还当是什么事。你想去就去吧,山上凉快,去避避暑游玩几日也是好的……”
  “皇姐。”云川轻声打断她,“我的意思是……不回来了。”
  “什么?”云城愣住。
  云川抿了下唇,看着她笑,“佛堂清净,我在那里呆着心也静。也顺便……给父皇母后诵经祈福了。”
  屋里忽然就静下来了,云城看着她,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还是放不下。
  许久,云城垂下眸,轻轻握住云川的手,淡淡笑了一声,“川儿,你今年刚十八岁,往后还有大好的年华。为了……”她顿了一下,“不后悔么?”
  “皇姐。”云川笑着回握住她的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云城静静地看着她,半晌,长叹一声,“你愿意去,就去吧。你大了,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只是你记着,若有任何事,别自己撑着。”她抚开云川脸上的发丝,眸色怜惜,“皇姐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温热的风掠过面颊,云川的眼底难得地现出真正的笑意,“好。”
  ——
  走的那一日,柳絮漫天,一如初见那日苍茫的大雪。
  陆歆着一袭青色长衫,面容清润,唇角含笑。
  “听陛下说,殿下要去梵净山上清修?”他浅声开口。
  闻言,云川回眸,面上是温和有礼的笑,却又有几分疏离,她点了点头,“陆尚书,还未恭喜你高升。”
  前不久杜嵩致士回家养老,陆歆顶替了他的位置,如今掌管刑、户两部,正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臣。
  “殿下折煞微臣了。”陆歆微微颔首,背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他眸光掠过马车后简单的行礼,挣扎半晌还是开口,“清修艰苦,殿下该多带些东西。”
  “不要紧,没那么娇贵。”云川随意地笑了笑,一身白裙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殿下!该走了。”晋宁收拾好东西,朝她唤了一声。
  “本宫该走了。”云川向他微点了下头,“就此别过。”她顿了下,又道:“陛下如今身怀六甲,还望大人多多为她分忧。”
  “殿下放心。”陆歆笑道:“您放心去吧,臣自会打点好一切,不然容相回来也不会放过臣。”
  云川应了声,转身欲上马车。
  “殿下!”陆歆忽然唤道。
  她侧过眸。
  微风渐起,扬起二人的衣襟。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下,一切仿佛都无所遁形。
  陆歆背在身后的手握了又放,来来回回几次。末了,他抬起眼,笑得清润温和,“山上不比宫中,夜里凉,殿下晚间记得加件衣裳。”
  “若是得了空,便回来瞧瞧,陛下她……一直牵挂着您。”他目光有些躲闪,只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泛红。
  对面忽地响起一声轻笑,云川踏上马车,掀起车帘看着他道:“本宫知道了。”那眼中,有了温和的笑意。
  “回去吧。”
  话音落下,马车辘辘地向远方离去。
  车内,云川看着晋宁道:“你拿的什么宝贝东西,抱了一路也不肯撒手?”
  晋宁沉默了片刻,将包裹解开。
  是一把古琴,色泽莹润,尾部如凤,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琴。
  “这把琴,奴婢没有烧掉,怪可惜的。”晋宁轻声道,小心地看着她的冷淡的神色,“您若是生气,奴婢这就去将它扔了。”
  “不必了。”云川的眸光从琴上移开,面色平静,“你喜欢,便留着吧。”
  她看向车窗外,皇城渐渐远离,那一抹青色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视线中。
  外面,是一片苍然的翠色,山峦叠嶂,鸟雀轻啼。
  此一别,山高水长,再见遥遥无期。
 
 
第107章 大结局(三)·生产   渭北春天树,江东……
  经此一役,大梁与戎族几十年的是非恩怨终是落下了帷幕,自此之后,西疆八百里广阔土地,尽归大梁版图。
  硝烟散去,往事尽归于尘埃。
  那些纠缠的爱恨,森森的白骨也随着春风夏雨湮灭于记忆中,甚少再被人提及。
  戎族残部尽归于宋清肃所率边军麾下,边疆之地也设了都护府,统领一切事务,解决纠纷。
  逃散的百姓返回了家乡,人声熙攘,烟火缭绕。
  茫茫戈壁上生出了青草,绿洲繁茂,生机盎然。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甚至还要更好。
  处理好琐碎的杂事,已经至夏末了。
  不日便要回京述职。
  乌云翻涌夹杂着沉闷的雷声,雨点劈里啪啦地落下,庭院中已积了不少的水。
  有人踩着水花狼狈地跑到了房前回廊下。
  “将军,容相便非要赶着明日启程么?”副统领颇有些懊恼地拿帕子擦拭着满脸的雨水,“我瞧着这雨还得下一阵。”
  “回程途中经过蜀中,那地方山多路滑,若是不凑巧地遇上了雨天,怕是要出事。”他顿了顿,“我觉着,还是再等一等。”
  宋清肃穿着天青色长袍,手执一柄折扇,淡淡地望着回廊外密密的雨帘。雨点打落溅起的水花浸透了他衣襟下摆,他却不甚在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言,他回眸浅声道:“劝过了,没用。”
  “陛下产期就在这几日了,容相心中牵挂着放心不下才要急急赶回去。”宋清肃温言道:“路上注意些,问题不大。”
  副统领仍然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宋清肃一笑,“你若觉得不妥,便自去同容相说说。”
  “我倒是想。”副统领闻言撇嘴道:“除了将军你,谁能进屋?容相又不出门,要怎么说?”
  他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中腹诽,半晌,叹了一声,摆手道:“算了,我再去打点一下。”说着,复又踏进了雨中,消失在了庭院外。
  宋清肃垂眸,眼中的笑意渐散。
  当空一阵惊雷打下,堪堪停在面前。
  他看了一眼容清紧闭的房门,转身走回了自己屋中。
  天色微沉,屋里有些阴翳,也没有点灯。宋清肃推门走进,默不作声地坐在了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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