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顿时剧烈咳嗽了起来,他满脸通红,在木彤揶揄的目光下,勉强镇定下来,“润玉……”
“好了,我开玩笑的。”木彤看他咳的,伸手过去给他拍背顺气,“我开玩笑的,没有吓到你吧?”
润玉满脸通红,双眼里漫上的水光,格外动人。
也格外的……显得她好像欺负人了一样。
但是他这艳若桃李的样子……木彤倒是更想欺负他了,该怎么欺负他呢,像这种没谈过恋爱,讨女孩欢心,都只知道看星星。
如果再欺负他一下,他会是什么反应。
真是期待。
“其实这样就可以了。”木彤看着夜空,星空璀璨,星芒比她无意间一瞥的天空,要美的多。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星空了。”她靠在江边,夜风习习,夜风吹拂过她肩头的卷发。
大波浪的黑卷发,被夜风吹动,露出其下白皙如雪的肌肤。
润玉看见一缕黑发在风中飘荡,缱绻黑发在夜风里渡上了一层光晕,妖娆动人心弦。
他眸光微动。
“有什么想看的?”木彤问。
润玉眼眸微动,“想看的?”
木彤嗯了一声,“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你想看什么?”
“不,这样就很好了。”润玉道,他一手背在背后。夜风袭来,把他的广袖吹的鼓涨起来。
衣袂翩飞,下刻似乎就要御风而去。
木彤整个人都靠在江边的栏杆上,她两条纤细胳膊支棱在那里,“有时候我在想,你该不是仙人下凡吧?”
润玉似乎来了兴致,“彤儿为何这么想?”
“因为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和你一样仙气这么足的男人。”她说着,手臂撑住脸,回头过来,上下打量他,“嗯,仙里仙气的。”
“我如果……真的是仙人呢?”润玉沉吟一二,突然问。
“那我就要你保佑我中彩票,”木彤说着,眼睛都亮了,“我想要中三千万,能实现么?”
“彩票?”他迟疑道。
“是啊,暴富使我快乐,金钱让我逍遥。”她说着,冲他一笑。
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话,竟然还真的让润玉露出了点认真,“吉神泰逢,与润玉并没有多少交情。”
他握了握拳头,“如果为了彤儿,润玉……”
还没等他说完,木彤就一个哈哈打断,“我逗你的。”
她望着他,“我听说一个人一生的财运是固定的?”
“凡人生老病死,贵贱皆为定数。”
“那就是了。”她点点头,抬眼看他竟然还真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感觉特别有意思。
不过想起古人似乎对这些的确是比较相信,别说润玉,就算是她那个老板,也是请了专门的风水先生在公司门口给弄个关二爷,特别讲究方位,然后办公室里弄个菩萨,大门下面又是个财神爷。
“所以我如果真的中了三千万,后半辈子,基本上就没什么财运了吧。”木彤手臂靠在栏杆上,她纤细的身形包裹在纤薄的布料里,卷发扬起来,凹凸有致的曲线在黑发下袒露出来。
她毫不在意,从栏杆支起身体来。
“算了,还是算了。”
她说着,直接走到润玉面前,“之前我说的话,你真的当真了?”
润玉抬起眸光,“彤儿说的话,润玉从未当成儿戏。”
木彤听到这里,扬起眉,她原本就是明艳的长相。扬眉浅笑的时候,眼里就似乎涌出朦胧的浅光。
那光暖暖的,就和万年前,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
木彤双手背在背后,她将面前的谪仙一样的年轻男人说的认真,几乎从他脸上找不到半点心虚说谎的痕迹。
她不是什么傻女孩,年轻女孩啥啥的,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她却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他是说真的。
木彤笑的越发灿烂,她也看到润玉脸上的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润可亲,那双眉眼里全都是温柔的浅光。
柔和而迷人。
“谢谢。”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摇了摇。
而后她就看到面前的润玉,脸颊微红。
这可真纯情了啊。
她想着持起他的手,直接在手背上碰了碰,如同吻手礼一般。
润玉霎时心头猛跳。径直下意识的抽出手来。可到底迟了一步,他如同搁浅在岸上的鱼,顿时浑身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到了如今,他已经无法骗过自己,他贪恋她的给予的温柔和关注。她的温柔和关注,如同脉脉温流,在万年中……不,又或许他在梦境里,看见她把自己牵出幽禁之地的时候,就一直渴望。
他抬眼去看木彤,见她满眼笑意,心下莫名的多了几丝喜悦。那喜悦如同她曾经给他的所谓名叫蛋糕的糕点,入口即化,软绵如云,甜入心底。
他喜悦他欢欣,盯着她的眼睛,她含笑回望。
“这个,也是我作为你这漫天星星的回谢。”
润玉低头下来,都能看到她的眼里,似乎也融入了这光。心下似乎有暖流,沿着心脉延伸出去,冰冷的指尖,都因为这欣喜而暖起来。
她随手就拉住他的手,沿着江边散步。
润玉满心欢喜,他不知这是她已经养成的习惯,又或许是别的。他心跳的很块,夜色佳人,若是有月光,倒是更好了。
他心念才动,天际就有一轮明月升了出来。
“星星看不见了。”木彤看了看天上。
润玉闻言抬首,果然发现月光已经遮掩掉了星辉。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他一心只想要再增添一些美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能多点回忆。没成想,竟然把星辰给遮掉了。
话语落下,天上的月亮就不见了。
木彤笑的前俯后仰,她拉着他的手,“其实还不错啦,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好好看过月光星空,正好有这次机会。”
润玉察觉到她虚虚的握住自己的手掌,他反手握的更紧了些。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彤儿喜欢,润玉喜不自胜。”
“既然如此,那么就更高兴一点如何?”木彤靠近他,学着他的腔调,“不如……我们一直这么走下去,可好?”
瞬间润玉似乎听到心头上有花绽放的声响。
他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连着眉梢眼角都带上了欣喜。
哪怕知道一切皆是虚妄,也是满心的欢喜,只是握紧她的手,“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大龙,生日快乐呀~
☆、救治
润玉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微暗
璇玑宫内外静悄悄的,泛着一股死静,半点活气都没有。
他很少睡到这个时候,天后对他盯得很紧,动辄得咎,只要有一点小错,被报到天后荼姚那里,就必定会发落。他处境不好,这万年来,早已经练就了滴水不漏的本事。
这么多年下来,自制早已经成了习惯,让自己淡去所有的渴望。无欲无求,心中如同一方古井,起不了半点波纹,也没有半点欲望。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天后的敌视,还有天宫其他人的轻蔑鄙夷中活下来。
而这将近百年才有的一次会面,是他为数不多的放纵。
伏在床榻边的魇兽见到他从床榻上起来,站起身来,乖顺的到他身边,蹭着他的胳膊。
润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魇兽的脑袋,魇兽一张嘴,吐出一个蓝色的光球出来。他看到梦珠里,那场盛大而热闹的烟花。
他笑起来,那场热闹,依然在自己的心头。他起身把那颗蓝色的梦珠封藏好。回身的时候,便看到放在床上的那只玉佩,碧绿的玉石和同色稍浅的流苏,他持起来,佩戴在腰下。
等到收拾完毕,已经是和卯日星官交班的时候,他带了魇兽,出了璇玑宫。
天界万年之间,都没有任何变化,云雾翻腾,云彩所化的花朵在路旁。一路走来,各处风景几乎都是一样的,就连云雾,都似乎没有变过形状。
布星台上,星石在布星台上无序的摆放。他看了一眼天空,今日是冬至,正是二十八星宿中,井、鬼、柳宿所对应司天的时候。他仰手抬起,灵力从指尖泄出,掌控着夜空之上的星石轨迹。
星空照着应有的轨道布好。他看一眼这星空,双手背在背后。
布星台清冷,布星挂夜完毕之后,除去身边小兽之外,就只剩下一片孤寂。他已经做了近万年的夜神,对布星台的孤寂早已经习惯,但昨夜才经历过一场盛大的热闹,此刻对着早已经习惯的孤寂,竟然有几分难以忍受。
四周一片寂静,除去魇兽偶尔的呦呦鹿鸣之外,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只有热闹过的人,才懂得什么是孤寂。
他尝过了热闹的滋味,哪怕只有百年一次,也心甘情愿。只是热闹过后,这孤单只有自己一人承受了。
说来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得了什么机缘,年幼时候,被天后荼姚以纵火的理由,关入宫室。他那时候年幼,一人在空旷的宫室里,四面空荡,无人相救,当真觉得天地无门。
那时候一个年轻女子,凭空出现。他不知她的来历,但那时看她身上古怪的衣着,他知道她不是天界中人。
明明宫门之上有禁制,但是她却还是轻而易举的把他带出去了。
自此以后,几乎每隔几十年,他们都会在梦境中,相见一次。这已经成了他寡淡苍白上神之路中,不可多得的一抹亮彩。哪怕她身处异世,只是一介凡人。
但这一抹光彩,停在心中,只等夜深无人之时,仔细觉咂,仍然留有几分甜味。只是下次见面,又是几十年之后。
他仰首望着眼前的夜空,突然夜空之中一阵波动涌来,那波动来的诡异。润玉肃了眉眼,星空之上,似乎有什么从内被重重撕开,星辰都脱离原有轨道。
润玉大惊,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天空之上撕开的缝隙之中,一团人影直接抛了过来。
上神目力极强,立刻瞟见那女子的脸。润玉呼吸一顿,飞身上前,伸臂接住她。
她浑身上下鲜血淋漓,额头和面上几乎都有或大或小的细碎伤口,伤口上有些竟然还镶嵌着晶莹的碎片,那些东西他曾经在彤儿的梦境里看过,晶莹剔透,镶嵌在窗棂之上,名唤玻璃的东西,可遮风挡雨。
现在这酷似琉璃璧的碎片刺入皮肉里。
润玉顾不得其他,此刻布星挂夜已经结束,只是等到了时辰,就和昴日星官交接。他扬袖化作一道蓝光直接离开布星台。
璇玑宫处在最偏僻之地,白日的时候,就鲜有人迹,到了夜里,更是一片荒凉。无人经过,那束蓝光落地之后,化作一个白衣男子。
他直接抱着怀里的女子,往寝殿里奔去。
怀里的女子浑身是血,甚至肢体上有好几处不自然的扭曲弯折。
他已经用灵力在她体内查探了一回,身上几处骨折,甚至有几处骨折,已经刺破皮肉,直接露出断骨,最严重当属头部,里头积堆着一团淤血,对于凡人来说,这样的伤势,足以不治。
他将人放在寝殿的床上,手指按在她的额头上,将灵力注入她体内。应龙上神精纯的灵力在她体内修复各处的断骨,肌肉。内脏处的出血点,也被一并修复。
体表狰狞可怖的伤口愈合,伤口中破碎的玻璃碎片和其他砂石异物,在灵力的驱逐下,从伤口处迸出。
润玉看着她的躯体渐渐恢复到他梦里时候的模样。体表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身上残留的血迹,还提醒他之前的惨状。
他将云被拉过来,盖住了她。
木彤做了一个很不错的梦,梦里的青年眉眼含情,眼波横动,像是星星落到了里面。哪怕不耀眼,也是温柔动人。
她偶尔想,这世上是真的有这么兰芝玉树的男人?
她见过的男人多,交往的男人也多,形形色色的男人见多了,男人是个什么样子,恐怕她比绝大多数男人自己都清楚。
不管外表如何风光霁月,内里总是有个角落是屈服于兽性的。又或者服从天性,真正干净的,一只手伸出来,都还占不全一根手指头。
说起来男女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原始的,为了繁衍后代的冲动占主要地位。如果对一个人毫无欲望,那么不管男女,也是爱不起来的。
爱情的起点是欲望,想要长久,是思想上的合拍,还有经济上的纠缠。可是连欲望都没有,那么开始也无从谈起。
她见过太多男人眼里的惊艳,还有那种晦涩的,蠢蠢欲动的欲望。
但是她在润玉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她喜欢他温润干净的眸光,这种眼神,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干净的,让她心底生出别样的恶念出来:这样的眸光会不会因为她而染上别样的情绪。
她这人,就是这点不好,不过她也不打算改了。
这一点算是她生活的一点调剂,梦境里面,没有现实里头的那么多束缚和牵扯,就格外的随心所欲。
想做就做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棒。
当她重新整理好自己出门的时候,这点调剂,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月手里的一个项目恰好完美收尾,一个部门的人出去吃饭喝酒庆祝,到了夜里,直接坐了别人的车,同事喝了酒,她要人叫代驾也不听,说是没关系,而且这么晚了,也没有交警查车,捎上她就走。
路上不知道人是喝酒喝多了,还是如何,直接和深夜入城的大货车来了个对对碰。
她只记得两耳轰鸣一声,随即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之中,她察觉到一股冰凉的力量在身体各处蹿走。那股清凉感越来越强烈,几乎弥满了她的整个意识。
但是那清凉感却很舒服,让她很惬意,被那股力道安抚着,她再次陷入沉睡。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帷帐,那帷帐可真别致,她家里完全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