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低头下来,他沉默着抱住她,埋入她的发丛里。
他不说话的时候,倒是比女人更加我见犹怜。
润玉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但他偏偏不说,只是一味的沉默下来。偏生他还不是默默隐忍。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诉说自己的委屈。
这倒是比直接开口,还显得更令人心疼。
“好好好。”木彤叹口气,“我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带着和你回去。”
走在天界里,润玉握住她的手,巡视的天兵天将遇见天帝,木彤打算乖乖站好,却被他握得更紧。
“天门未开,陛下却带头私自下了天界,还这样叫人看见不好吧?”
“我只是将自己爱的人带回来而已。更何况,我与彤儿,恐怕天界无人不知了。”
不知为何,木彤总觉得说到无人不知,润玉似乎比刚才还有多了几分自得。
润玉自从做了天帝之后,两人的关系算是在天界公开了。
木彤拦不住,也拦不了。干脆就随他去。
才到璇玑宫,润玉正要让木彤休息,就见外面有天将过来禀告,说是洛湘府里关着的水神不见了。
“彦佑。”润玉唇轻轻一动,吐出名字来。
“水神还真不枉本座对她的期待,就算将她软禁起来,她还是有本事闹出动静。”
润玉不满锦觅能力低微,却依然还在水神这个重要位置上呆着。控水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可是她本人心智却和个孩子没有任何区别,根本无法担当水神的职责。
但他并没有立刻褫夺锦觅的水神之位。
洛霖对他们母子的恩情,他都记在心里,既然如此,自然是要还锦觅该有的一切,之后该如何他会秉公处理。
可是锦觅此举,等于是把她自己架在了火堆上。让她原本就艰难的处境,变得更加难堪。
一个敢违背天地之令,偷偷逃跑的上神,正好是最好拿来立威的。
木彤很快想到了这个,“要派人去追吗?”
润玉嗯了一声。
水神逃跑一事,润玉也没藏着,不多时就闹得天界纷纷扬扬。
然而还没等天兵天将找到锦觅,锦觅和彦佑倒是回了天界。到了璇玑宫。
木彤正在品尝新酿出来的花露,她看了一眼双眼已经哭肿的锦觅,还有满脸愤愤的彦佑,心下好笑。
“锦觅来了?那么正好,正好替本座了了一桩事。”润玉看了一眼锦觅,手里的笔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润玉,你究竟什么意思?”彦佑道。
“花界芳主惹了你什么?竟然下如此的狠手!”
彦佑是被锦觅召唤到洛湘府,带着锦觅回花界,可是到了花界却发现早已经物是人非。
“花界芳主对天帝大不敬,”木彤坐在那里慢悠悠的道,她手里端着装有花露的玉杯,玉杯内的花露鲜红如血。
她喝了一口,“而且还有叛离之举,甚至对花神出声辱骂,照着天规收拾,请问哪里不可呢?”
木彤说着看了一眼锦觅,“水神该不是以为,天界会放任花界胡作非为,不管不问吧?”
彦佑嗤笑,“原来是你。我道是下手那么狠的人是谁,原来是小美人你啊。”
他双手抱胸,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看了润玉一眼,“真是没想到,先天帝废了一个荼姚,陛下又迎来一个荼姚。”
“原本以为这天界还可以干净一点,没想到还是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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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
彦佑对润玉,自从知道润玉想要反抗太微之后,便对润玉的态度着实有些恶劣。
话里话外全是润玉不该动手,应当和对付荼姚那样,等着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并且也怪润玉将锦觅也牵扯进去很是不满。心下认为润玉必败无疑。
可是润玉不但没有如他所料一败涂地,反而太微身死,润玉登上天帝之位。
润玉做出的一切都超乎彦佑的认知和意料。
他曾经感叹干娘对他终究是比不过对润玉这个亲生儿子。也自认自己还是有润玉比不过的长处,可如今事实就在眼前,润玉的能耐远超乎他的意料。
但就算如此,他也觉得润玉上位过于不光彩,他势必不会和润玉同流合污。
七政殿内顿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木彤瞥了眼润玉,润玉变了脸色,他周身都已经冷了下来,无形的威压沉沉的压在人的身上。
锦觅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木彤并不生气,彦佑这话除了把自己和润玉关系弄得越发恶劣之外,并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锦觅,这小妮子在自己的得失上并不蠢,不仅不蠢,反而还很聪明。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找来彦佑,也应当知道润玉对彦佑的包容。
“彦佑,你方才说什么?”润玉的脸完全沉下来,散发着山雨欲来的味道。
“天帝陛下难道真的不明白我说什么吗?”彦佑说着看向木彤,不屑的一笑,“当初你说,一口气不来,何处安身。不愿去和我与鲤儿做逍遥散仙。那也罢了,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可是我没想到,你做了天帝之后竟然是这样。花界众多芳主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竟然惹得你让她下如此狠手?”
“润玉,你的所作所为,和太微有什么区别,她的所作所为,和荼姚又有什么区别?”
“够了!”润玉起身,缓缓步到彦佑面前,“你说我和彤儿所为和太微荼姚又有什么区别,我和他们当然不同!”
“太微荼姚降罪仙神,从不需任何罪名,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从不需罪名和证据!当年我龙鱼族被荼姚无罪而灭,太微和荼姚,恶行斑斑,人神共愤!”
“而花界,先是两个芳主寻机上了天界,对彤儿口出恶言,不仅于此,甚至还对她大打出手。这一切都有仙侍亲眼所见。对上仙图谋不轨,若是完全按照天规,恐怕海棠玉兰这两人该受的惩罚却不仅仅只有五十道天雷地火和神鞭。”
“彦佑,你为什么不说这个呢?”
彦佑脸上微抽,这心黑手毒的白龙,一张嘴上的功夫,几乎无人能及。
“花界那些芳主操持花界四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至于要落得不见天日的下场吧?”彦佑反问。
“那些芳主不过是先花神点化的花精,代替先花神打理庶务,可是众芳主们是无花神之名,却有花神之实!主弱臣强,视时令为无物,花卉开放随心所欲!说脱离天界,便是脱离天界!彦佑你久在人间,人间如今的惨状,恐怕你只会比我看得更多!水神之前玩忽职守,半片人间化作泽国,我对锦觅已经是手下留情,可花界却以不开花作为要挟,妄想逼迫天界对她们妥协释放水神,请问谁人能容忍下她们如此放肆!”
润玉咄咄逼人,彦佑的脸色越变越坏,偏生润玉说的全都是事实,想要反驳也无从反驳。
“更何况,花界自鸿蒙之初便是我天界的一部分,这些芳主越俎代庖了几千年,忘记了君臣之道。难道彦佑你也连最基本的是非都忘记了?!”
“你!”
彦佑自觉这白龙嘴上的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不要说了!”锦觅这个时候哭了起来,她对润玉跪下,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陛下,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芳主们也是为了我,陛下就罚我一个人吧!放过芳主老胡,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求陛下放过她们吧!”
说着锦觅对着润玉咚咚咚的磕头。
木彤从开始就一直在旁边看好戏,她看了一眼琉璃杯里花香四溢的花露,唇边的笑越发的深了些。
“放过她们?”润玉看着跪在地上的锦觅,“敢问水神,是以什么名义来求本座来饶恕她们?她们做的可不仅仅是本座方才说的那些。”
“本座若是放过她们,那么天界三千威仪何在?日后若是有人违抗天界,岂不是都可以学水神这般要挟本座?”
锦觅跪在地上听着天帝冰冷的话语,刹那间如坠冰窖。
她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她抬头,六界第一美人泪眼婆娑的模样着实是楚楚动人。有一股不胜娇弱的美。可是这幅姿态落到年轻天帝的眼里,却引不起半点垂怜。
“润玉,你这么对付先水神的女儿,是不是太过分了!”彦佑大声道。
“彦佑君此言差矣。”木彤默默的把琉璃杯中的花露给喝完,看戏到现在,她觉得自己不能干坐着在一旁看戏,毕竟要配合起来,才更有意思,“如果完全照着天规,水神仙上此刻可没有机会跪在这里,胁迫陛下答应她的大胆无理要求,而是早就上了刑场,被雷公电母用刑了。”
木彤见彦佑狠狠看过来,呀了一声,故作惊慌,“我刚才说的话,却都是依照天规说的,一个字都不差,彦佑君若是觉得不对,要不然回去翻翻天界天规?”
“若是彦佑君眼睛有不好的地方,又或者老眼昏花容易看错字,向老君那里要几颗清火明目的丹药吃一吃?”
彦佑你了一声。
“彦佑你也听到了,我就是看在先水神的面上,才对水神百般容忍,若是照你所说,故意为难她。水神恐怕已经撑不到召唤你带她出去的时候。”
彦佑只感觉自己遭受前后夹击,润玉和木彤,这一对公母,一前一后的穷追猛打,话都已经叫他们给说尽了。
“看来陛下是下定决心和锦觅过不去了?也好。反正锦觅也不适合这勾心斗角的天界。”彦佑怒极而笑。
“本座没有和锦觅过不去,彤儿也不是荼姚!花界芳主对上神意图不轨,那是她们罪有应得。水神胡作非为,本座看在先水神的恩情上,已经对她仁至义尽。”
“彦佑你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想要为花界和锦觅推脱罪责,往彤儿身上扣罪罢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锦觅她自己惹出来的。到了如今,她依然不知悔改,跪在本座面前,想要借此要挟本座?”
锦觅听到这话,“我没有!”
“没有!”润玉嘲讽一笑,“那为什么要说什么一切都是你的错?水神若是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错,为何要逃离天界,又为何知道天界已经收回花界,花界已经不是你的去处,又返回天界来求本座,难道水神逃跑之前,当真没有想过半分花界的处境?”
“我、我……”
锦觅看着天帝冰冷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她逃走的时候满心想着的,就是如何能从老君那里拿到九转金丹去救凤凰,至于花界她的的确确没有想到。
“与其说水神你知道错了,不如说你知道怕了,对吗?”
锦觅嘴唇蠕动了几下,到了此刻,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润玉!锦觅天真无邪,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彦佑反驳。
“天真无邪?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以天真无邪之名,行肆无忌惮之事?”
润玉说罢站直身来,“也罢,既然水神回来了,那么正好回洛湘府去。”
说罢,外面涌入不少天兵,将彦佑和锦觅团团围住。
“本座已经对你仁至义尽,还请水神好自为之,莫要再挑战天帝耐心,事不过三,否则下次让水神回的就不是洛湘府了。”
锦觅的脸上霎时和雪一样惨白。
彦佑脸色极其难看,“锦觅并不适合这天界,既然你如此看不惯她,为何不干脆直接放她走?”
“放她走?闯了那么大的祸,放她走,就可以一笔勾销?不必承担后果?”
“就算要革除上神之位,也要将她之前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全都查清楚,在九霄云殿当着众仙家的面宣布她做了什么,为何要罢黜她的上神之位。”
“本座做事,从来无愧于心。”
润玉掷地有声。彦佑几次想要反驳,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锦觅从地上站起来,木着脸“都别说了,我回去就是。”
说罢,她转过身,往七政殿外走去。
彦佑跟上去,“锦觅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锦觅失魂落魄,听到这话苦笑,“噗嗤君,我竟然被当做收回花界和水神之位的借口,是不是很好笑?”
彦佑面露不忍,“你也不要想多了,这白龙对先水神应该还有些许感恩之情,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说着彦佑拍了拍胸口。
木彤走到七政殿门口,目送天兵天将押送彦佑和锦觅离开。
“这彦佑不会又带着锦觅跑了吧?毕竟之前跑过一次,再跑也不是不可能。”
木彤挑了挑眉,看向润玉。
润玉神色冷淡,“天帝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希望彦佑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木彤倒是恨不得彦佑恨不得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最好把润玉的底线踩了个遍。直接送彦佑去见簌离。
“你辛苦了。”木彤说着斟倒了一杯鲜红的花露,送到润玉的面前。
润玉只是把花露放在一旁,过了许久突然道,“我倒是不觉得有任何的辛苦,只是委屈你了。”
他说着眉头微凝,“我原本以为我和彦佑,不过是道不同罢了,没想到……”
“彦佑说起来也挺怪的。”木彤坐到润玉身边,给他幻出茶具,亲自伸手泡茶,她茶道上师承润玉,抬手间颇有润玉的影子,“按道理说,生养之恩昊天无极。人间也说,养恩比生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