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要是在大乾就好了
唐昭道:“唐曜, 我觉得说叠字不适合你。”
虎子眨巴眨巴眼睛:“为啥啊?”
“你可是大旺村座山雕,这不符合你的气质。”
啊?一时间,虎子都为自己感到愧疚了呢,他觉得姐姐说得对, 自己一个纯爷们, 的确不能娘们兮兮的。
于是, 刚长歪的叠字小枝丫被唐昭无情掰断,虎子连唐胖胖都不喊了, 直接改成唐胖。
村里一年才分一次猪肉, 平时想吃你得有钱有肉票, 即便村里人现在手头宽裕了, 每个月的肉票也只够塞牙缝的。所以, 沈晏清等人猎回来的狍子让大旺村社员很是欣喜。
等汤都喝得见了底,大家都来问唐耀祖:“大队长,自从吃了狍子肉,这几天干活贼有劲,啥时候能有下一顿啊?”
唐耀祖也希望有下顿,于是喊来沈晏清,听他详细讲了经过, 端着烟袋锅陷入沉思, “你们去的那片山有点远,村里人一般不往那儿走,没想到多走几步,竟然能遇上狍子。这几天秋收忙得紧, 我琢磨着,等交完粮咱们再去拎几头。我看有的大队猎野猪,那玩意儿太凶了, 叔不太敢整。狍子傻,也不伤人,咱们整点儿安全的就挺好。”
沈晏清略微沉吟,问道:“耀祖叔,你想不想让村里挣更多的钱?”
“怎么不想?做梦都想!咱小学校还有教室等着盖呢,拖拉机还想多买几台呢,咱村的路还不知道啥年月才能修上呢!”
“耀祖叔,猎到狍子的地方我勘查过了,那一片林子树下都是新鲜粪便,应该是迁过来了一群。这种动物容易驯化,如果咱们养起来……”
唐耀祖的眼睛登时亮了,“你会养?”
沈晏清笑道:“我可不会,但是我可以找专业人士帮忙,我回头打个电话,弄些资料过来。”
唐耀祖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秋收完上山抓狍子!”他想了想,又开始犯愁:“抓回来倒是高兴了,但也不能跟猪住在一起啊,挤不下,唉,还得扩建养殖场,没钱呐。”
沈晏清知道,唐耀祖手里那点儿资金,夏天全拿来盖小学了。
“耀祖叔,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这样行不行……”
唐耀祖听得直拍大腿,觉得这回可有底了。心里建设已经完成,就等秋收结束付之实践。
“叔,我还有件事求你,等咱们扩建养殖场的时候,去拉砖头能不能顺便帮我拉点儿?”
唐耀祖问:“你想顺多少?”
沈晏清笑笑:“不少。”
“钱够吗?”
“够了。”
唐耀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沈晏清想干啥,他慢悠悠整了一口烟袋锅,说道:“你俩挺能攒啊。”
“其实应该说,是她太出众了。”
“诶呀,她也不在这儿,你夸出花来她也听不见。得,到时候给叔发喜糖。”
从唐耀祖那儿出来,沈晏清正要回家,却碰上早已等在门口的吴微。
“沈晏清,你带我在你们村四处看看呗?”
沈晏清道:“我没空,一会儿要带昭昭去照相。”
吴微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天唐昭让沈晏清拍照,他这会儿又说这样的话,两厢一联系,气得脸都红了:“你跟她啥关系?”
“两情相悦的关系,只是她现在还小,等年纪够了就结婚。”
吴微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一瓣一瓣的,捡都捡不起来,“她……有什么好?”
沈晏清笑笑:“哪儿都好。”
“沈晏清,我能让你留在省里。”
“我不需要。”
吴微说不下去了,她是热烈的,也是骄傲的,人家拒绝,你还要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信”吗?人家两情相悦,自己还偏要搅和吗?那也太没脸没皮了。
“我想,你该回省城了,”沈晏清道,“这次采风,省报开了个专栏,已经连着刊登了几期。你的稿子写了么?如果写完,修好了么?为什么还没寄出?是拖沓还是怠惰?你确定创作热情可以始终保留?你在外面逗留,就是为了让灵感浪费?”
殿下突然开启领导模式,吴微被训得脸通红,头都不敢抬。他太不给人留面子了,而自己呢,也实在太冒失,情况没弄清楚就跑来,连稿子都没怎么写。
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她恼恨着,不甘着,但是心底的骄傲却不允许她再纠缠下去。
唐昭家大门没闩,沈晏清推开门,就见姑娘坐在小板凳上,怀里抱着猫,腿边卧着小狍子,正在听评书。
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听睡着了。
“不是要去小学校拍照?这会儿去吗?”
唐昭摇摇头,“这俩祖宗都睡大觉呢,我也不敢动啊。”
沈晏清闩了门,搬了小板凳过去,挪开唐白桃,跟她并肩坐在一起。胖胖原本睡得正香,听见动静睁了睁眼,然后尾巴甩了两下,翻个身蜷作一团,又睡了。
唐昭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
“那就靠过来睡。”沈晏清说着,揽过她的肩膀。许是太困,她也没忸怩,抱着猫拱在他怀里。
“沈晏清,”她喃喃道,“你以后送我衣服,别买大号的,也别说是你姐的,好不好?”
他笑,下巴在她发顶蹭蹭,“好啊。”
“我以后给你买东西,也不说是虎子的了。”
“嗯。”他抬头看看天,觉得此刻太美好。
“我得跟你说明白,我家情况有些复杂,不然的话我也不用下乡。不过,我现在无比庆幸,幸好答应了下乡,幸好来了大旺村,要不然怎会再遇见你。”
“那边轻易不会让我回去,但我的计划,是三到五年杀回京市。现在有两条路,一是省报这边,进展还挺顺利。我勤奋一些,多写些稿子,质量保持高水准,如果能得几个奖,明年差不多就该有正式编制。但是这条路有个弊端,不想让我回京的人,人脉大都在这个系统,我大概会卡在省城很长时间,只能伺机而动。”
“第二条路,就是去林业局。”
“啊?”唐昭抬起头,“什么时候又跟林业局联系上了?”
他将她重新搂好,这才说道:“这次去采风的稿子,省林业局十分满意,他们想以林区为背景,以长篇小说的形式体现林业风貌。”
唐昭明白了:“这次去采风,其实是想看作品挑人是吧?”
“对,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你是殿下呀,你心里有主意的。”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不管我选什么,都会先选你。”
唐昭眨眨眼:“是吗?”
他叹气,“我要是敢不选你,你转头就走半点都不眷恋。”
“不是啦,现在还是有点儿留恋的。”
他拉过她的小手,她只觉得腕间一凉,发现多了块手表。
表呈银色,红色梅花标志,是瑞士梅花牌。
“我家昭昭太能干,什么都不用我买,这回总算送了件正经的礼物。”
哦,敢情之前的白衬衫、条绒布、小白鞋、运动服……他都觉得不太正经。
她将手表举到耳边听声音,嗔道:“谁是你家的?”
“你呀,上辈子、这辈子都是。”
唐昭笑眯眯,“不打算让我落灰了是吧?”
“嗯,从此放手心里好好捧着。”
“这表啥时候买的?”
“我今早取了个邮包,你当时在队部质检,我就先拿回来放在虎子那屋。这块表原来在我抽屉里放着,这次拜托我姐给寄过来。”
“这相当于一个大镯子了。”唐昭笑道:“我来这边,画得第一幅画就是《咏梅》,戴的手表又是梅花牌,这也是缘分吧?”
沈晏清牵着唐昭去看邮包,这次的邮包不大,但每件都是她的心头好。画着玉兰花的油纸伞、双面绣的团扇,手感舒适的云子(围棋子),檀木的发簪,还有藕粉、蜂蜜和桂花。
按现在的过日子标准,这些除了吃的没有一样实用,但是,她就是喜欢。
她小手指勾住他的,低着头说:“你最懂我了,就知道我爱这些。我也给你做了东西,你要看不?”
她有点儿害羞,但还是从柜子里拿了衣服出来。细细的棉布柔软舒适,抖开一看,竟是一件白色中衣。
“我猜,你在这边再没穿过这个,可能会想念吧。不过这是贴身的衣物,你要是不认我,我做这个就比送荷包还不要脸。”
“怎么能不认你。”他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不由叹了口气,“才十六,离领证还差两年。要是在大乾就好了,现在就可以大婚。”
提起大乾,唐昭想起件事儿来:“殿下,你怎么到这儿来的?我是乙卯年五月初十那天在雅集意外落水,你呢?”
沈晏清恍然,那件事似乎遥远,可是,又近在眼前。
“我是回京路上遇伏,那天,也是五月初十。”
唐昭心里咯噔一下:“殿下,阿暄跟我一同落水,会不会……”
她不太敢想,沈晏清了然,“我帮你找,只要他在,就一定找得到。”
她点点头,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凑到他脸颊“啾”地亲了一口。
沈晏清唇角勾起:“昭昭,这种事情似乎应该我主动才是。”
他刚低下头,就听见砰砰砰拍门声:“姐姐,我放学回来啦!”
啊啊啊啊啊!唐昭推开沈晏清去开门,虎子冲进来去抱唐曜的狍,三花则哼了一声:“你俩又闩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里有事,我请一天假哈,明天白天给文捉捉虫,晚上写更新。
第51章 咱弟和咱妹
岳昊怎么也没想到, 李大会直接来公社找他。
李家村有两个出名的二流子,还有个公社第一难缠,这三个人刚好是亲兄弟。
李大就是那个难缠的,难缠到什么程度呢, 任何事都是我和我兄弟正确, 如果你反对, 那就是你不对。如果跟人吵架,你要是不认怂, 他能上你家哔哔一晚上, 觉都不让你睡的那种。这只是吵架范畴, 要是动手, 无论是实际意义还是引申意义, 他都能剥下对手一层皮来。
这人最护犊子,李二和李三都没出息成啥样了,你吐槽几句如果让李大听见,那就有仗可打了。
“找我有事儿?”岳昊拿出烟递了过去,李大没接,梗着脖子说道:“有个事儿,我找你拿点补偿。”
岳昊笑了, “上回见面是半个多月前吧?当时是在你们村, 咱俩面对面碰上,然后打了个招呼是吧?你跟我说‘推广员来了’,我说‘嗯’,难不成我答应那声不够响亮, 让你心灵受到创伤,隔了半个多月找我要补偿?”
李大坐在椅子上,支着二郎腿, 还有节奏地晃,整个一混不吝:“你没惹我,但是你惹我弟弟了!”
“这就更荒唐了,你两个弟弟关在里头,我上哪惹他们去?再说,李二李三没偷着东西,过两天不就放出来了?怎么看都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吧?”
既然聊到这个话题,岳昊忍不住又说:“李大我告诉你,虽然偷窃不成还挨了打,但这个事儿非常恶劣,回来以后公社会严厉批评。”
赵大冷笑一声:“过两天就放?老二判五年,老三判三年,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所以这补偿你必须给我!”“岳昊诧异:“不是说拘十几天就放了吗?”
“因为单桥那案子到现在没破,几年连续作案,情节特别恶劣。前几天上面指示,凡是入室的都要详细调查。我两个弟弟自己害怕,都招了,一共偷了几次,上谁家偷了啥,全都招了。”
“自己交代的,又不是我举报的,找上我啥意思?”
赵大情绪激动起来,啪地一拍岳昊的桌子:“不是你举报的,但是!是你相好的那个臭娘们给送进去的!要不是她说唐大花家只有姐仨,我弟能去翻人家后墙?要不是她说唐大花有钱,娶了她一辈子不犯愁,我弟能动那个心思?!”
岳昊的脸当时就黑了,“你可别瞎说,我虽然有些日子没见我对象,但是她是个知青,连话都不会跟你弟弟说。”
“快拉倒吧,你当她是啥好人啊?见到我弟可热情了,啥都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弟媳妇呢!”
岳昊的脸更黑。
不管自己喜不喜欢,让别人说出这种话,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今天去看我俩弟弟,太可怜了,伤还没好利索呢!监狱的同志特地把我叫到一边,把情况跟我讲了,还特意提到他俩的动机,说有可能是受人教唆。我一问,还真特么有这回事儿!我问是谁,结果就特么是刘媛媛!啥也没拿还挨了打,又赶上单桥的事被连累,都是因为听了那个臭娘们的谗言!”
岳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前几天听说盗窃事件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幸亏唐昭姐弟战斗力强,这才没出事。原来那俩瘪犊子真的没安好心,而且还有刘媛媛在搅和。
不过,自己可不能被赵大牵着走,再说这破事跟自己有毛关系啊?
岳昊道:“现在都是你一面之词,也不能你说啥我就信啥,总得考证一番是吧?这样吧,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大冷笑:“推广员,这事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可跟你没完,我给你两天时间,我们村大队长为了挤下唐耀祖当公社副书记,往你大爷家拎东西,这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不是?”
李大走了,岳昊焦躁地来回踱步,这才上午九点,刘媛媛还没下班,肯定在看孩子。但是他再也等不了,骑上自行车直奔大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