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拔刀下场,却是冲着公孙兰——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恐怕再没有谁会比天下第一名捕更懂:“拦住她,我先将绣花大盗斩杀!”
公孙兰面色一凛,却丝毫无惧,厉声道:“你先走!告诉姐妹们小心奸细!”她并不觉得金九龄能要了自己的命,但确已做好死的准备,只希望铁心兰能先逃出去……她是萧姐姐托付信物的人呐。
关键时刻实在不应分心,公孙兰的背部不慎被划了道口子,不深,但足以拖慢她闪躲的速度。
下一刻,金九龄的刀已凌空斩下!
“叮——”轻薄的柳叶刀被主人掷了出去。
它只阻挡了一息,最终钉在了斑驳的墙壁上,但已足够公孙兰安全躲开。
失去了兵器,心兰劈手夺了把绣春刀在手:“要走赶紧走,我跟你们红鞋子可不是一起的,别说得像要为我断后,本女侠不领情!”
少女一边蹙眉大声喊,一边将刀舞得虎虎生威。
也是邪门了,自古兵器总是需要磨合,因此即使公孙兰没有兵刃也不想朵一把用,她却使得极其趁手,看得那失了刀的年轻捕快一愣一愣的。
公孙兰脸色煞白。
她动了动唇似还想说什么,但当下危急情境容不得深思熟虑,最后瞧了紫衣少女一眼,终是下了狠心,拼死逃脱成功……
所有人慢慢停下了攻击,一部分人被派去追捕,一部分人将心兰围得更紧。
金九龄没去追所谓的“绣花大盗”,冷森森地望着几乎可以说主动留下“束手就擒”的紫衣少女:“她逃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再动手,是因为他惜命。
铁女侠将手里染了些血迹的刀具随手一扔,挑眉道:“我说什么金捕头都是不听的,何必假惺惺发问?哦……瞧我,犯傻了,自然还要在手下面前做戏的。”
少女虽扔了兵器,却没人胆敢一拥而上。
谁都瞧得出来,她远未到力竭之时,随时可以再夺一把刀拼杀个几百来回的。
她的语句说得太斩钉截铁,察觉了捕快中几道疑惑怀疑的目光偷偷看向自己,金九龄咬牙切齿道:“你若当真清白无辜,衙门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心兰嗤笑一声,悠悠道:“确实得讲个清楚明白,不是你抓我进牢狱,是我自个儿配合为洗刷冤屈进去的……唔,应该这样讲,是你天下第一名捕求我跨进六扇门的大门!”
男子有些气短,怒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心兰看穿了对方的色厉内荏,柔声缓缓道:“还不走?再磨磨蹭蹭,恐怕我真要没耐心了……杀了天下第一名捕,从此亡命天涯,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她这般说着,笑眯眯地巡视四周,满意地看见众人齐齐后退了小半步。倒也不想吓唬捕快们了,只是直直盯着金九龄。
——那模样简直像在琢磨着怎么一刀毙命。
再联想到她之前有股子疯劲的奇怪功夫,或是在寻思几息间使几十上百个拳头雨点般打在他身上,要他伤个半死不活最后像条死狗般被手下抬回衙门,也未可知。
金九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
半响,他愤然转身,单手伸臂做足了客气姿态:“……请!”
铁女侠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他跟前。
她似乎毫不担心他突然出手伤人,金九龄反倒急急远了几步与她保持距离……然而他也不敢开口说要绑了她的双手。
不仅仅是因为知道对方决不会同意,还因为他若真说了,在下属面前也算是丢人丢到家了,从此再也别想管教这些锦衣卫了!虽然如今,也没好到哪里去。
——待进了六扇门……只要她进了六扇门!
金九龄默然走在前方,脚步稳健,阴沉的眼中蕴着危险而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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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冷血无情
月夜里, 衙门大门紧闭,悬挂着的两个灯笼也暗着并未点亮。
配上一路行来时那份压抑的沉默,更显得门口的狮子都像是真的野兽, 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
“你倒真的什么花样也没有耍。”一只脚已踏上台阶的金九龄似乎轻松了许多, 侧身轻笑。
心兰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头, 冷哼了一声:“我既没有逃跑也没有杀人, 也就做实不了污蔑, 是不是教你很失望?”
金九龄眯着眼睛不说话。
他憋了一股沉甸甸的怨气, 指节使劲叩着铜环:“速速开门!”
猩红色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一个面容坚毅的年轻男子手执细薄长剑, 单手抱臂, 正面朝他们站得笔直,也不知等待了多久。
“……四、四爷?”金九龄万万没料到四大名捕之一的冷血今日竟回了六扇门,且深夜在此守着。他之前分明是确认过近期他们四人谁也不在, 才好无所顾忌地去办事:“您这是……?”
心兰有些惊喜亦有些疑惑。
她不信任金九龄,却相信四大名捕决非沽名钓誉之辈,何况还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冷四爷。
但冷血瞟都没瞟她一眼, 目不斜视地盯着金九龄, 漠然道:“听说你带着人去捉贼了,抓到了吗?”
在他毫无温度的注视下,金九龄头皮发麻, 强装镇静地呐呐道:“抓了一个, 逃了一个……其他人正在追捕绣花大盗。”
“咦, 方才还是你求我进这六扇门的, 现在就变成了我是你抓来的了?金捕头, 您的脸皮未免太厚了!”少女拆台的速度极快。
装着不认识对方的冷血循声望过去,唇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铁姑娘那句“在下花无缺”险些脱口而出, 话到嘴边总算咽了回去,思索片刻后将大半实情相告:
“我叫铁心兰,最近才来京城,不知怎么的招惹上了红鞋子教派的头目公孙兰,先前还接了她的天榜……今夜确实被骗去见到了她,不过毕竟过了宵禁,在下向来遵纪守法,就想着过几天再光明正大地把贼人逮回六扇门……偏偏要走的时候,这位金捕头喊着抓绣花大盗,不用心把真的贼人抓起来也就罢了,打不过我却要求我回衙门自证……我想着也是,总得解释一下么,否则要是明日平白多了份案底,也是冤枉啊!”
“原来是这样……”冷血微微垂眸,又听了一番金九龄软弱苍白的辩解,没听信双方的一面之词,直截了当地吩咐身边人道:“将这女子暂且看管起来。”
金九龄起初是安心的,退下之前又有些不甘,试探着询问:“四爷可是要亲自审问?她巧舌如簧,恐怕不会轻易认罪的。”
“……又没罪,我认你个大头鬼。”少女小声嘟囔。
耳力过人的冷血清咳一声,淡淡道:“我心中有数。倒是你……”他语气加重了几分,眉眼深沉:“还不快带受伤的兄弟们去医官救治?!”
金九龄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多说什么,离去的步伐却不复先前的稳健有力,背过身时的怨愤更是快要遮掩不住——他已到而立之年,也可算作无情、铁手、追命、冷血这“四大名捕”的前辈。
可出了京城,又有几人听说过他“天下第一名捕”这个名头?现在,连排行最末的冷血都能对他呼来喝去……真是笑话!
捕快们渐渐散去。
少女不知冷血有什么盘算,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自己,便乖顺地靠近了几步,轻声道:“我方才那些话确是真的,除了小部分无关之事有所隐瞒,半点儿没有撒谎的。”
冷血斜睨了她一眼:“随我来。”
心兰自然跟上了。
少顷,发现他们走到了明显是个地牢的去处,不由苦了脸:“真要关着我的话也行,证实清白后不会留案底的吧?还有我是深夜偷溜出客栈的,我的朋友们都不晓得,会担心的……劳烦四爷吩咐人去一趟……”
她话还没讲完,已进了地牢内部。
冷血倏地停住脚步,蹙眉打断了紫衣少女絮絮叨叨的轻言细语:“我们没有怀疑你,别胡思乱想。”
心兰并不好奇那个“我们”是谁,她只关心今晚还能不能睡了。捏了捏自己衣角,正要开口向对方确认: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呀?
下一刻,冷血侧身让出一道敞开的牢门,以指腹推了推她的肩膀,沉声道:“进去。”
“……”所以还是要关我。
心兰抿着唇,慢吞吞挪了进去。
还琢磨着自己那么听官府爸爸话的良民是不是可以再跟他套点近乎,谁料一转身,铁门已被冷血“哐”地关上,拔钥闭锁一气呵成。
“……?”愣住。
好歹他也该再说些什么吧?!
约摸是察觉到少女难以置信的悲愤控诉,冷血掀眸朝她一笑,随后头也不回地抬脚走了。
——有些人可能不是无情,但是真的冷血。
铁姑娘一屁股坐到了矮床铺着的棉被上,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委屈和懊悔,忍不住扁着嘴腹诽道。
这牢房建得很是牢固,四面铜墙铁壁,除了紧锁的大门,就只留了扇便是缩骨功也逃不出去的小窗,惨淡的月光照进来,一只小耗子爬到了角落里。
心兰将两只脚缩到床上,抱着膝靠着墙,安安稳稳地坐好了。她安静了良久,隔壁却起了动静。
有个低沉嘶哑的男声“啊啊啊”地叫唤,听起来像是在睡梦中也饱受痛苦,才会这样颤声哀嚎。
一开始心兰没管,那人也就停了。
又过了会儿又叫上了,这回仿佛是清醒些了,在说话,只是只字片语也听不清。
犹豫了一会儿,心兰跳下床,敲了敲:“喂?”
瞧地牢的森严戒备程度,关在此处的凶犯除了自己恐怕都是罪大恶极之徒。这些年她见的恶人不少,真正可怜人更是白骨都没人收殓,她自不会生出多余的怜悯之心。
只是这大半夜的,隔壁要么死寂,要么突然嚎出声儿,实在教人瘆得慌,胆子小的人都得怀疑隔壁的不是个活人。
隔壁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干瘪而阴恻恻的嗓音透过铁壁传过来,一字一顿极其缓慢,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铁……心……兰?”
少女微微蹙眉,并没有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疑惑道:“你认识我?你是什么人,怎么被关在六扇门的地牢里?”
“你不认识老夫了……哈哈哈”隔壁传来了仿佛恶鬼发出的笑声,明晃晃的恶意:“贱人,老夫还撑着一口气,便是要看你们的下场!”
他喊叫着咒骂,声音如撕裂一般:“怎么……花无缺不在你身边,他死了是不是?”他自言自语地低喃,越说越兴奋:“定然是的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只要邀月宫主卷土重来……他跟江小鱼俩兄弟又怎么活得长久!”
这人疯疯癫癫语言又含糊不清,心兰耐着性子听了好几句,可算知道了他是谁——狗贼江琴,江玉郎的爹,害死江枫夫妇后改名叫了江别鹤,还曾混了个“江南大侠”的名头。
之前被铁无双老前辈帮着关押起来,后来一起送到京城六扇门送审,她也就没再关心过后续,反正他便是没死也得老死在牢里。
谁晓得确实是祸害遗千年,他听着简直气若游丝,拖着具残废身体不见天日,还一心想着仇人们。
“呸……老东西,省着你那半口气,可别把自己给呛死了!我告诉你,花无缺跟江小鱼都好得很,我今日来这地牢也就是参观来了,顺便看看你什么时候死……你尽管吠,姑奶奶我伴着狗叫还睡得香一些!”她确实是有些被气到,头一次学着市井泼妇讲话,连刺带骂如此泼辣,抱着要将对方气死的心思。
江别鹤又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他坚信自己的想象,只觉得所有的仇敌都已死无葬身之地……自己马上便能见到早逝的儿子了。
“继续笑,笑大声些!本姑娘听得快要睡着了。”少女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躺回到了床上。
她原本自然是不打算真睡的,但迷迷糊糊中,眼皮子确实开始上下打架,到了后来,江别鹤的哭笑咒骂不知何时起已消失了……
人虽浅眠,潜意识警戒着,所以当察觉到一种被未知所窥视的感觉,少女立即惊醒。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天空还未泛起鱼肚白,从小窗透进来的还是一抹黯淡月光。
更教人惊异的是:坚固的牢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再远一些的地方,肉眼便瞧不太清了,地牢里并没有点起火烛。
黑暗里,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抱歉,我还是没能帮你把爹爹找回来。”
少女一个激灵,从床铺上坐起来。
心兰刚刚早已发现牢房外有个黑漆漆的人影,对着她这个方向正襟危坐,不知是敌是友。
只是对方不动,她也就当没看见,甚至将呼吸逐渐放缓,伪装酣睡好眠,静观其变。没想到只是初惊醒时那一瞬间的呼吸错乱都教这人轻易发觉了。
少女扶着墙,此时坐起了身倒瞧得清楚了些,这才注意到那人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一把……轮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是周一啦,蹲评论鸭(づ ●─● )づ
啊~~~好想买股,可是花花不让鸭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