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之外室——焦尾琴鸣
时间:2021-02-03 09:49:12

  不过眼下他们两个人正尴尬着,说了也就说了,徐婉便将程公馆的来龙去脉都说给孟钦和听。
  从她在程公馆里看到爱兰的遭遇,然后说到几年前程斌、花月楼还有刘玉飞的事,以及花月楼被逼疯赶出程公馆,最后又被程家赶出金城。
  虽然是花月楼的事情,可徐婉越说越想起自己的上辈子,还有那个无辜的孩子。她苦笑了一下,有感而发:“明明都是大人的错,到头来最可怜却是孩子。”
  他原本只在一旁听着不置可否,听她这么说突然抬起头来看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像是一个旁观者,反而像是在悔误自己的过去。
  徐婉见他盯着自己看,将头移过去,“现在爱兰在程公馆的日子不好过,可我也无能为力。”
  他突然打断她,“你还能怎样?那个孩子除了在程公馆还能在哪?”
  “花月楼和刘玉飞愿意照顾她。”
  “那两个戏子?”他笑了一下,稍稍露出些轻蔑的神色。
  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徐婉心口,正向上一辈子他曾问她今后靠什么去养活孩子,是不是再回到舞厅卖笑?
  在他的心中,戏子也好和舞女也罢都是不可能养得活孩子的,他们将孩子养在身边不过是作为筹码,等着有朝一日再利用孩子得到些什么。
  徐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在自嘲。
  或许她本来就不该跟他说这些的,不过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道:“她虽然只是个戏子,却只是想要那个孩子回到身边,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别的打算了。她的确只是个下九流,可她也是个母亲。”
  孟钦和没有回答她,徐婉摇了摇头,“您不会明白的,很久以前我也不明白。”
  这些话她上辈子就想跟他说了,只是那时她并没有说出这番话的底气和机会。
  另一头的司令府里孟钦同总算松了一口气,刚刚有人来汇报,他派去的人终于在悬崖底下找到了一辆已经烧的只剩空壳的汽车,汽车里还有三具烧焦的身体。
  坤州官邸的人过来说,当时车上是司机、宋存山还有二少在,三具尸体正好对上了。
  孟钦同如释重负,虽然孟钦和在他眼皮子底下负伤溜走了,但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这是老天再帮自己,孟钦和从沙发上起身,去找他的父亲,毕竟坤州还在孟钦和手上,坤州虽然没多少兵力,可富庶繁华,想都不用想有多少人在盯着。
  趁着其他人都还没有得到消息,他正好可以抢先一步,毕竟他的父亲这么多年来还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
  孟广廷这几天生了场病,一直卧在床榻上,便一切事宜便都交给孟钦同了。这天总算好了些,强打着精神处理军务。
  孟钦同故意做出悲伤地模样,走到孟司令的书房,喊道:“父亲,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孟广廷正在用钢笔批复文件,眉心突然跳了一下,将钢笔搁下。
  孟钦同一想着坤州就心里窃喜,实在挤不出眼泪来,只低着头道:“刚才我的人在悬崖下发现了二弟的尸骨,那悬崖太高,汽车摔下去就爆炸了,里面的人都已经烧焦,无法辨认了。”
  孟广廷没有去看孟钦同,他的视线转向书房的窗户,正好是夕阳西下。
  望着夕阳,他沉沉地叹了一声气,“你出去吧。”
  不过孟钦同知道他父亲素来都不在意孟钦和,就算伤心也不过两天,眼下的机会他怎么可以错过。
  孟钦同仍站在原地,“父亲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你说。”
  “二弟生前负责着坤州的驻防,坤州虽不是重镇,但事关我们淮地的经济,出不得半点闪失,我手下的陈稳光是燕北大学经济系毕业的,能文能武,如果能将坤州交给他管,我敢保证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你说什么?”孟广廷的眉又蹙紧了三分,狠狠盯着他那个最付以重任的长子。他这个儿子长得像极了他的亡妻,他每次看到他都会觉得愧疚,因此就算他冒失出兵吃了败仗,他也没有过多地责罚他。
  孟钦同不会看眼色,只愣了一下,走近一步继续道:“父亲,您是觉得陈稳光这个人不行吗?我觉得……”
  他话音未落,不料他父亲突然扬手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狠狠砸在他脸上,“什么他不行!我是看你不行!”
  孟钦同从前只听别人私下议论过孟司令发起怒来可怕至极,淮军上下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可他父亲从来没有对他生过大的气。,孟钦同也慌了神,连声道:“父亲息怒,父亲息怒,我究竟说错了什么,还请父亲大人明示。”
  “你说错了什么?你不是说尸体已经无法辨认了吗?你怎么一口咬定那里面就有维瑞,你的亲兄弟生死未卜,你却一丝悲色未见,就想起分他的兵权了?!你就是这么做兄长的?”
  “不是,父亲,我只是想着坤州现在……我不是那个意思……”孟钦同连忙支支吾吾地解释。
  “滚出去!”
  孟钦同不敢再留,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孟钦同的副官刚好将事务处理好走过来,以为孟钦同十拿九稳,一边跟在他身边,一边轻声汇报道:“大少,那宵禁怎么办?现在金城的百姓人心惶惶,我们又找不出什么晋军的细作来。”
  “宵禁,还宵禁个屁!”孟钦同发完火之后又想起什么,对副官交代,“淮中路的事你就算在街上拉也得给我拉几个人出来,别人司令看出来了。”
  另一边徐婉忧心忡忡,他一边在等着孟钦和的人赶快将人接走,又怕胡润生回来正好撞个正着,她那两天一直都不怎么安稳。
  好在胡润生没有回来,第二天夜里徐婉先等来了孟钦和的人,第二天夜里金城便没有宵禁了,趁着夜色宋存山带着人将汽车停在徐婉的门口。
  孟钦和的人行事十分谨慎,敲门的人就是上次那位吴经理,“徐小姐,您的钻戒做好了。”
  徐婉看了一眼孟钦和便去开门,不一会儿宋存山也从汽车上下来,见到徐婉他还朝她点头致意。
  赶忙到房间里去看孟钦和的伤势,“二少,属下来迟了。”
  孟钦和意识仍清楚,招呼他们将自己扶着坐了起来。宋存山一边扶孟钦和,一边汇报,“二少,现在一切都已经按您之前的嘱咐做好了。”
  孟钦和点了下头,站了起来,单手将自己戎装大衣的纽扣系好。
  他的背挺得笔直,若不是知道他负了伤,除了他的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到看不出一点异色来。
  虽然宵禁取消了,但时间仍紧迫,没有什么可以耽搁的。
  宋存山几个跟着孟钦和往外走,徐婉只站着客厅里目送他们。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两辈子的孽缘或许从这一刻起终于了结了。
  哪知孟钦和走了几步,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道:“徐婉,你跟我回去。”像是他从前一贯命令的语气,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柔和。
  自从她离开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回去了,这一次救他也不过是一场意外。徐婉仍站在原地,淡淡地摇了摇头,微笑着道:“回哪里去?这里才是我的家。二少慢走,我不送了。”
  虽然她照顾他时她总想起从前,可如今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那时他的每一句话对她而言都只能照做,而现在她已经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
  他的眉渐渐蹙紧,回望着她,“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我担心他们会找到你头上来。”
  “就算以后不能住在这里,我也要先等人回来。”
  他没有再说话,只稍稍迟疑了一会,伸手找那位吴经理要了个什么东西。
  待他走过来,徐婉才看清,他手里拿着一个酒红色绒面的小锦盒。
  “这个送给你。”孟钦和淡淡看着徐婉,将东西递给她。
  徐婉没有接,只道:“你多保重。”
  他眼眸暗了一下,点了下头,将盒子轻轻搁在客厅的桌子上,“就当是我的谢礼。”他说完转过身离开了,没有再回头。
  徐婉知道孟钦和时间紧,也没有再和他推脱。待他的汽车驶离后,便将门关上了。
  终于结束了。
  她站在门口沉沉呼了一口气,无意瞥到了那只天鹅绒面的小锦盒,她走过去将锦盒打开,柔软的天鹅绒上躺着一只璀璨的钻戒,那枚粉钻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她记得,上一辈子,他从来只是送她一些手镯、项链什么,没有送过她戒指。不过那时她也没有多想,在她眼中那些都是贵重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徐婉原以为粉钻戒指只是个幌子,没想到真的有一枚这样的戒指。这太贵重了,她不应该收的。
  徐婉摇了下头,走回卧室,将那只锦盒放到抽屉里。之后,她又将整间房间都打扫了一遍,一点一点将他在这个房间的所有痕迹都涂抹掉。
  徐婉在心里告诉自己,孟钦和不会有事的,她要等的人是胡润生,他要等的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然后第二天,胡润生还没有回来,徐婉原想着是这次出差的缘故,一回到工厂却发现和胡润生一起的同事都已经回来了。
  徐婉连忙去问他们,“胡润生呢?怎么只有他没有回来。”
  那几个人明明像是知道什么,却支支吾吾不肯答:“润生他在外头遇见了熟人,便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他应该也快了,你不用担心。”
  “什么熟人?”
  那几个人都不肯说,“等润生回来,你自己问他去吧,我们也不认识。”
  哪知徐婉又等了几天,胡润生依旧一点音信都没有。徐婉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找人,工厂的何经理却将徐婉喊进了他的经理办公室。
  何经理面色沉重,徐婉感觉到出事了,心里有些发麻,“何经理,是胡润生有什么消息了吗?”
  “我也是今天才接到消息,”说着他还叹了口气,“淮军那边的人今天把和胡润生同行的几个人都抓走了,他们说胡润生是晋军那边的细作,和上次淮中路的枪击有关,都已经被收押了。”
  枪击?晋军?难道那件事不是孟钦同拿来掩人耳目用的,哪里来的细作?徐婉听着越发不解了。
  
 
 
第48章 登门造访
  徐婉上辈子在孟钦和身边,也听到过一些有关奸细的事。
  那时候这种事情离她很遥远,不过是无意从宋副官口中听到的,可如今到了胡润生身上,徐婉只觉得后背发凉。如果被定这样的罪名,不是枪决便是绞刑。
  徐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虽然以前是认识些人,可如今得罪了程太太她们,她们怎么可能帮她?
  何经理见徐婉低着头不说话,默了片刻,道:“徐婉,你暂时还是不要来上班了,回去避一避风头吧,这样对你自己对工厂都好。”他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信封包好的一小沓钱出来,“这里是你一个月的公资,胡润生在我们厂也工作了好些年了,但突然出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是我们最后一点心意。你好好拿着吧,我建议你最好今天就离开金城。”
  徐婉抬起头来,轻轻将经理的那叠钱推了回去,恳切道:“您的心意我心领了,您也相信润生不是什么晋军奸细是吗?”
  何经理叹了一口气:“胡润生在我们这个机械厂干了好几年了,踏实上进,我是最看中他的,也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呀。”
  “我也不相信,他不是,绝不会是。我和他都是安州人,再怎么他都不会去做晋军的奸细,我相信他的人品。”徐婉说完,试探着问经理:“何经理,您还有什么办法吗?就算只让我见他一面也行。”
  听徐婉这么说,何经理露出为难的神色,“你别看我是经理,说到底也只是帮人做事拿薪水的,哪里认识什么……”何经理原想推过去,还是不忍心,道:“这样吧,我去带你见见我们厂的陈老板,陈老板他姐夫就在淮军任职,级别还不低。何况陈老板以前也很器重润生,而且……”何经理说到这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只道:“他如果愿意帮忙就好办了,试试吧。”
  徐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连声道谢:“谢谢何经理!”
  徐婉注意到她刚刚被叫到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工厂的人一个个都别过脸装作没有看见她。那时她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想必他们都已经听到了风声。
  徐婉心里清楚,若是万一金城政府要彻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牵扯进来,没有谁想受这样的连累。
  自保是本能,何况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徐婉不想去责怪任何人。
  徐婉坐着何经理的车到了金城城郊一幢法式洋楼,到大门口时,何经理将车窗降下来,笑着向车窗外伸手打了个招呼,门房直接让车开了进去。
  徐婉坐在何经理身边,看着他的笑容慢慢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徐婉,我只能带你到这里来,说得有你自己去说了。”
  “我知道的。”何经理这个时候还愿意帮她,徐婉已经很感谢了。
  陈老板像是有事,仆人进去禀报了之后,带着徐婉和何经理走廊旁的小休息室就座。徐婉隐隐约约能听到客厅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许的争执。
  徐婉有些担忧,如果陈老板心情不好,便更难去说了。
  过了一会儿,仆人过来喊徐婉和何经理过去。徐婉以前只远远看过陈老板一眼,他虽然剃了三七分的头,带着一副圆眼睛,却仍喜欢穿一声长马褂。陈老板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在和一个年轻的小姐在说话,陈太太也在旁边坐着。
  徐婉他们一过来,陈老板就让他夫人将那个小姐带下去了。
  那位小姐还想说话,陈太太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诗清,你先去睡一觉。你舅舅说的没错,你要听话。”
  陈老板转过头看向徐婉和何经理,何经理立刻走上前,低声道:“陈老板,淮军那边的人已经将人带过去了。”
  “嗯,”陈老板答应了一声,喝了一口茶,“也就是这一阵子的事,他们要人你就让他们带去,我倒不信他们能把我们这一个工厂都搬空了去。”
  何经理连连答应,犹豫了一会儿,转过头看了徐婉一眼,跟陈老板介绍,“陈老板,这位是徐婉,在我们机械厂做打字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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