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之外室——焦尾琴鸣
时间:2021-02-03 09:49:12

  好在孟钦和还是答应了,徐婉这才紧跟在孟钦和身后走出了包厢,孟钦和的副官就守在包厢外,见孟钦和出来了忙将披风拿给孟钦和,哪知孟钦和随手递给了徐婉。
  徐婉微微一愣,接了披风连忙道了声,“谢谢。”她再抬头时,孟钦和和一旁的官员说话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那声道谢。
  徐婉虽然不明白孟钦和为何要将披风给她,却也不敢驳孟钦和的面子,便给自己系上了。
  这是孟钦和的披风,比他戎装的颜色还要再深一点,是极好的呢绒做的,细嗅还可以闻到上面的薄荷香味。孟钦和的身量高,这件披风已经快到她的脚踝。
  周五爷和那些官员知道孟钦和要走,已经陆陆续续赶过来了。见周五爷来了,徐婉有些胆颤,害怕周五爷识破她的小伎俩,只低着头走在孟钦和身边。
  正好碰到几支舞跳完,乐队休息的空档,路上还碰到梦娟、曼丽还有几个舞厅跳舞皇后从舞池下来,梦娟朝着徐婉挤了下眼睛,其余几人惊讶之余有些别的神情,五味杂陈徐婉看不太透。
  终于走到了凯乐的门口,徐婉没有猜错张三爷的人还守在外头。周五爷也看见了,并没有说什么,反倒客客气气地跟孟钦和寒暄,还趁着孟钦和和别人说话的空余,走过来难得地好脸色跟徐婉说话:“晚上好好伺候二少,这也是你的福气。”
  徐婉不敢说破,只好应道:“知道了。”她说完转过身去,孟钦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后。
  徐婉没想到周五爷他们会送出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孟钦和的汽车。她原只想让孟钦和帮她一个小忙,没想到添了这么些麻烦。
  孟钦和的车队缓缓驶离凯乐舞厅,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冯局长和同僚看着驶离的汽车,相视笑了笑,然后转过身问周五爷:“周老板,你们那个小舞女叫什么名字?”
  周五爷还在想着刚才张三爷差点冒犯孟钦和的事,好在人家二少不计较,他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冯局长问了好几遍,周五爷才回过神来,笑着应道:“徐婉,叫徐婉!”
  那一边,汽车在坤州的主街上行驶,汽车的后排只坐了孟钦和和徐婉两人,孟钦和偏着头在看窗外的街景。灯光和夜色同时落在他脸上,更显得他侧脸轮廓分明。
  徐婉明明内心很感激孟钦和,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共处这狭小的车厢时,她更多的是感到压抑和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像是孟钦和要拿走她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正好汽车已经开到了坤州城繁华的地段,街边还停着几辆黄包车,徐婉实在忍不住了,忙对孟钦和道:“今晚谢谢二少了,我就在这里下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杜江明突然转过头来,打量徐婉慌慌张张的样子,笑呵呵道:“怎么这就要下车。”
  徐婉只好撒谎,“我家快到了,今天谢谢二位。”
  孟钦和回过头来,他倒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司机停了车,对着徐婉点了下头:“路上小心。”绅士却疏离的话。
  “谢谢您。”
  待徐婉下车,汽车又往前行驶起来,杜江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路边那道窈窕的身影,道:“维瑞,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舞女挺有意思的。”
  许是孟钦和不答话,杜江明看了他一眼,又笑着打趣道:“你可别失落,二少你风姿依旧。在你车上还这么急着下去的,全坤州怕是只有她这一个了。”
  孟钦和依旧不置可否,只是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去了。
  徐婉下了车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会,等孟钦和的车队远了,才回过头叫了一辆黄包车,她租住在老城区,离这里其实还有很远一段路。
  快入冬了,天气稍有些冷。坐在黄包车风呼呼地刮着,徐婉下意识紧了紧大衣,只是她的手刚碰到那柔软的呢绒料子,她突然意识到她身上披着的并不是大衣,竟是孟钦和的呢绒披风。
  这种披风一看便知是搭配戎装的,难怪刚才黄包车车夫看到她时,一直在打量她,路上也一直有人在看她。
  孟钦和的车早就开远了,该怎么还给他?别说还,以后还能不能见着还未可知,他看起来就不是拿着常去舞厅的人。
  虽然舞客越多徐婉的生意越好,可徐婉发自心底并不想喜欢那些。
  徐婉捏着披风的系带有些犹豫,这披风太招摇了,可天气实在冷,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取下来。
  不过这件披风对于她来说过于长了,垂了好长一段在踏脚的地方,已经弄脏了些,徐婉看见了连忙拉上来。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这件披风遮着的地方,她的丝袜不知被什么拉出好长一条口子,一截小腿正裸露在外头。
  徐婉连忙用披风将小腿遮起来,她有些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租住的弄堂。和凯乐舞厅的富丽堂皇相反,房子在老城,她租的那间又是朝阴的,又破又潮,夜深的时候老鼠蟑螂窜来窜去。
  其实以她做舞女的薪水原不止住在这里,可她父母死之前欠了一笔债,又要供弟弟上学,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徐婉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披风洗好,她足足洗了三遍,一点泥印都不留了,不过拿起来仔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记起来越多,轨道偏离地越大
  继续前五十哦!
 
 
第6章 英语单词(大修)
  徐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晚上睡了那一觉开始便总头疼,脑海中也总浮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就比如她看这间房越看越不对劲,总觉得房间里的陈设不该是这个样子。
  或许是今晚变天,着了凉,兴许睡一觉便好了。
  徐婉卸完妆便开始热汤,虽然已经十点了,但是她的弟弟徐子仁每天都是这个时间从学校回来。徐子仁现在在读高中,明年下半年就要考坤州一所教会大学的预科班。
  徐婉只在小的时候上过几年学,之后便没有再读过书,她虽然不知道高中究竟是怎么上课的,但总觉得弟弟上学辛苦,因此过得再难,每天都要给徐子仁炖一锅汤补身体。
  只要弟弟能考上大学,将来有出息她受再多委屈也是值的。母亲过世之前,徐婉答应过母亲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昨天是萝卜炖排骨,今天是黄芪枸杞鸡汤,徐婉买了半只老母鸡,熬出来的汤是金黄的,一粒粒鲜红的枸杞飘在汤面上,漂亮极了。
  徐婉每天上午去凯乐之前将汤炖好,晚上只要热一下,徐子仁回来便可以喝。
  汤刚热好徐子仁便回来了,徐婉赶紧去开门招呼他喝汤,徐子仁急匆匆推开徐婉,跑进屋里拿了一块软布过来擦他的皮鞋,愤愤不平道:“快回来的时候,不知是哪个眼瞎的胡乱开车,溅了我一身的泥水,我这双皮鞋也全被弄脏了。”
  这双鞋是徐婉这个月刚给他在百货商店买的,美国进口的小牛皮,加上鞋盒包了足足三层客气极了。这样的鞋也格外贵,要价五十块,比徐婉拿着充门面的舞鞋还要贵上两倍。徐婉原是舍不得的,毕竟还欠着钱,这五十块可以抵三个月的房租。可徐子仁说学校组织合唱人人要用一双。既然人人都买了,也不能委屈他,徐婉咬咬牙便给了他钱。
  这么贵的皮鞋脏了,徐婉也心疼,埋怨了句:“我跟你说过的,下雨天就不要穿出去,弄脏了多可惜。”
  徐子仁不以为然,冷笑道:“我们班的同学上下学都有汽车接送,哪像我还要天天走那么长一段路!你知道这天多冷吗?”
  徐婉当然知道这天究竟有多冷,她不再与徐子仁争辩,跟徐子仁道:“把鞋子脱下来姐姐给你擦,你先去换衣服免得着凉,换完衣服就去喝汤,我今天给你熬了鸡汤,驱寒的。”
  “你呀,就只会熬汤。”
  徐婉叹了口气,是啊,她只会熬汤。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呢?若她是个男人,或者读过几天书,也不至于去舞厅做那样的行当。
  徐婉没有再说什么,捡起徐子仁的鞋细细擦拭着,连同鞋底都擦得干干净净。
  徐子仁不爱喝鸡汤,只看了一眼便回了自己屋。徐婉怕可惜了,等鞋擦完了忙站起来给徐子仁送过去。
  她进去的时候徐子仁正坐在书桌前,见徐婉来了,随手翻开一本英语书道:“姐,你进来做什么,我正在温书呢?你别打搅我,我不喝。”
  徐婉温声细语劝道:“你认真读书姐姐很宽慰,可也不能熬坏了身体。”她说着话,视线不经意从徐子仁的英语课本上划过。徐婉皱了下眉,不假思索道:“你书上这个单词拼错了。”
  徐子仁就是怕徐婉管他的学习,才故意翻出的英语书,见徐婉这么说,徐子仁不以为然。他虽然认不得几个单词,但也轮不着她那个连小学都没有读完的姐姐来指手划脚。徐婉怎么可能认识英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徐子仁瞥了一眼徐婉,笑了起来,“姐,鸡汤送到了你就出去,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懂什么英语。”
  徐婉摇了摇头,捡起徐子仁桌子上的钢笔,将他那个拼错了的单词划去,重新写了一个在旁边,“sce是这样拼了,是e不是a。”
  她一落笔便是漂亮的花体,徐子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连忙拿出他许久没翻过的英文字典,细查一番徐婉竟是对的。
  徐子仁目瞪口呆,重新打量徐婉,惊诧道:“姐,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英语?”这种歪歪扭扭的蚯蚓字难学得很,徐子仁实在不敢相信。
  徐子仁也问倒徐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会的,就像天赋异禀一般,一看到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会怎么读,她倒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徐婉想了想,只道:“可能是舞厅常有外国舞客来。”
  徐婉拿起徐子仁的英文课本又翻了翻,书页上徐子仁的字迹潦草,还错漏百出,就没有写对过几个单词。徐婉用笔划了好些错处,她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气。她原以为弟弟在学校里踏实读书,所以再苦再累她有忍下来了。可现在一看学成这幅模样,怎么去考大学?她去舞厅委屈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徐子仁见徐婉给他挑了好些错,既心虚,面子上又有些过不去,故意指责道:“姐,你这鸡汤怎么放的盐,是要咸死我吗?”
  听徐子仁这么说,徐婉愣了一下,她中午尝过一小口,明明盐放的刚刚好,喝起来又醇又鲜,怎么会咸?
  “我尝尝。”徐婉放下英语书,端起徐子仁喝过的那只碗喝了一口。哪知才喝了一口,徐婉胃里便如同翻江倒海,脑海中同时闪现出阴森一张脸来,“姐,再疼一会就不疼了。”
  “再疼一下就不疼了……”像是阴霾一般,这句话一直在徐婉头脑中打转。
  徐婉实在没忍住,嘴里那口鸡汤全吐了出来,手上那只汤碗连同滚热的鸡汤也全洒在了徐子仁身上。
  徐子仁站在一旁发着愣,过了好久才有些后怕地问徐婉:“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徐子仁也被吓到了,在刚才那一瞬,他居然在她平素温婉的姐姐眼里看到了怒气和寒意。说到底,他是靠她养着的,换个有脾气的姐姐就不会对他这样好了,得罪了他姐姐也没好处。
  “没事,我没事。”徐婉扶着桌子坐下,方才那个瞬间,她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喊:徐婉,你的弟弟徐子仁害死了你的孩子、你的亲骨肉。
  这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令她害怕。
  徐婉下意识去摸了一下小腹。徐婉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她也觉得荒唐,她一个没有嫁人的姑娘,哪来的孩子呢?徐婉摇了摇头,或许是真的病了。
  徐子仁拿了块毛巾擦着身上的鸡汤,抬头时突然看见窗边衣架上晾着的那件披风。徐子仁摸了摸披风的料子,回过头笑嘻嘻地问徐婉:“姐,这是谁的啊?怎么挂在咱们家里。”
  “一个舞客的,落在我这了,过两天我给他还回去。”
  “怕还是位军官的。”徐子仁打量了一眼徐婉,试探着道:“我在街上看着人穿过,那种士兵都不兴披这个的,穿这个都是军官,我同学他爹是淮军的一个旅长,就是这种披风!”
  见徐婉不说话,徐子仁索性坐到了徐婉对面:“姐,你就别瞒我了?这披风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到了家里,他到底是谁啊?叫什么?多大岁数了?当的什么官啊?”
  或许是徐婉对徐子仁很失望,也意识到自己太宠溺这个弟弟了,第一次加重了语气道:“你别问我了,我今天不大舒服,先去睡了。再大的官也跟你我没有半分关系,你要想前途,就认认真真地读书,考上大学什么都好说!”
  徐婉少用这种语气跟徐子仁说话,徐子仁是个欺软怕硬的,便也不再追问了。
  像是真的病了一般,徐婉昏昏沉沉在床上接连躺了两天。她这两天没有再去舞厅,也没有再给徐子仁煲汤。
  她不去舞厅自己倒不要紧,反倒是别人着急了,第三天的时候,梦娟过来敲门了,她是来看望徐婉,同时也是来给周五爷带话的——有位贵客一直在找徐婉,要她赶紧回凯乐,周五爷已经快急疯了。
 
 
第7章 小楼来客
  徐婉还在睡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以为是讨债的人又来了,吓了一大跳。那些人曾跟她说,要是年底还不完,就把她卖到长三堂子去。
  钱是两年前徐婉娘亲病重时借的,借了不过两百多块钱,这两年徐婉已经陆陆续续还了好几百,可利滚利算下来居然还要一千多。
  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终于快接近这笔钱了,但年底能不能还清,徐婉也不知道。
  当初借钱的时候,借高利贷的人还嫌徐婉家穷不肯借,徐母没办法,确实答应过还不起将来就用徐婉抵债。她男人死了,剩下她和一儿一女,儿子是她的命根子,便只能委屈女儿了。
  徐婉披了衣起床,小心翼翼从门缝里往外看去,竟是吴梦娟。
  见是梦娟,徐婉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人请进屋里来。
  徐婉住的地方有些简陋,这间屋子里外两间房,外头这间是徐婉的,除了一张旧床,还摆了一张八角桌和一些锅碗瓢盆,除了做卧室,还兼做厨房和餐厅用。
  梦娟是第一次到徐婉家里来,她原先也知道徐婉家境不好,爹娘都过世了,还欠了债,却没想到日子过成这样。
  徐婉有些不好意思,“这房子有些旧了,你先坐。”她想了想,又问梦娟:“张三爷这几天没来找我了?”她只能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还是得会舞厅。不去那里,她们一家就没有收入,更别说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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