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迂腐书生——冬娆
时间:2021-02-03 09:50:30

  “行!”胖子打着哈欠回答。
  做好决定后,两人便倚着墙壁开始静静地等待,昏沉的夜色下,渐渐起了小风,空气中隐隐有些水气......好在独人不是铁人,又读了一会儿,斋舍里的油灯就熄灭了。
  “走!”瘦子杵了杵打呼噜的胖子,“进去再点火折子。”
  寂静的夜,两人做贼般悄悄钻进独人的房间,直奔摆着一摞摞书籍的桌案。
  “藏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
  “应该就在这里,仔细找找。”
  瘦子挪开一整摞书。
  借着微弱的火光,隐约看清书名,什么吕氏春秋,山西县志,鬼狐传记......内容多样,瘦子甚至在其中看见了一本女诫。
  心里更加鄙视,看来这独人也不是多么正经的人。
  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瘦子浑身一僵,以为是独人醒来,纠结着直接将人打晕还是逃跑,这时候又响起来胖子的声音:“这里居然还有炒田螺!”
  瘦子愣了愣,转头看见胖子居然开始吃桌子上放着的东西。
  气得他差点骂人:“王麟,你疯了吧?!”
  “嘿嘿,你先找,等了这么久,爷的肚子都饿扁了,先吃点东西打打饿。”
  “你!”
  虽然都是纨绔子弟,瘦子的家世却比不上胖子王麟,此刻也管不了对方,气得牙痒痒,干脆转身自己去找,同时心里想,找到后绝对不给胖子……
  “到底放哪里去了?”他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何时,屋里窸窸窣窣吃饭声消失不见,沉迷于找卷子的瘦子却没有发现。
  再一次将书案翻了一遍,书本扔的到处都是,有些甚至被他弄坏:“这独人属耗子的啊,还会打地洞。”
  “他不属耗子。”
  “啧,不属耗子就是属黄鼠狼,那张脸正合适。”
  背后,施傅兴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颊:他的脸怎么了
  转而继续盯着鬼鬼祟祟的人,如果不是白天的时候贾子宏突然过来提醒自己,恐怕就真的让他们得逞,“你在找什么?”
  “你傻啊,咱们不是来找卷子的嘛,结果你这饭桶就知道吃,吃吃吃!赶快吃完来帮忙!”
  “呜呜呜!”
  坐在屋子另一边吃田螺的胖子忍不住发出动静。
  这时,瘦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放上了一个手掌。
  手掌宽大单薄,骨节分明,落在肩膀那儿,甚至硌得有些疼。
  一瞬间,瘦子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触感绝对不是胖子的手!
  既然不是胖子,在这个房间里,还会有谁
  瘦子的头像石头一样坚硬,慢慢的,慢慢地转过来。
  “呵,又见面了。”
  只见早已经睡着的施傅兴,一张脸在火折子的光下忽暗忽明。
  “啊!鬼啊——”
  施傅兴:“......”
  第二天,官府衙门。
  施傅兴跪在正堂,义正言辞:“学生施傅兴,状告王麟、刘彬两人,半夜入室窃取学生东西。”
  “哦?是县学的学子啊。”上方坐着的中年人捋了捋胡子,他长相儒雅,留着长长的美髯,身上穿的是七品官服,正是金城的县令庚知昉。
  施家人对这位爱民如子的县令极为推崇,施傅兴自然也是,他从内心便尊敬庚知昉,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并未添加:“身为同窗,不想着怎样切磋学习,却在半夜偷偷入斋舍行盗窃之事,实是不顾王法!”
  话语里既愤恨又失望,恨铁不成钢。
  旁边被带来的两人顿时坐不住了:“冤枉啊,大人,学生没有做那些事情啊。”
  喊话的是瘦子,“大人,我和王兄昨夜的确是去过斋舍,但那是因为与友人相约,绝对没有偷施兄的东西!”
  “对!没有偷!”
  “哦?”庚知昉道,“与什么友人,为何与友人相约要选在亥时?”
  瘦子说了斋舍另一学子的名字,“我们一直在友人那里,亥时准备离开,但斋舍的门已经关了,我和王兄便准备爬墙走,不巧被施兄看到,误会我们是偷跑进来的。”
  “满口胡言!”
  “呵呵,既然你说我们偷你东西,可说出来,我们偷你什么东西了?分明是两手空空!”
  “那是因在下将你二人堵捉在房,所以东西并未拿走。”
  “停。”
  眼见台下越吵越烈,庚知昉醒木叫停:“两方各有说辞,如此,便去将你们所说的友人请来,问一问便知。”
  施傅兴点头:“学生觉得可。”
  他说的句句都是真话,自然不怕对峙,可谁料被叫来的那位学子,说辞却和瘦子他们一般无二!
  施傅兴顿时一脸雷劈了的神情,整个精神世界都要崩塌了,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对方。
  那人尴尬地朝他点头:“施兄,虽然住在同一斋舍,但在下不能说谎。”
  “可你现在分明是在说谎!”
  “施兄莫要为难在下了。”
  另一边,瘦子得意洋洋道:“哼哼,倒打一耙罢了,大人,今天你一定要好好处罚他!”
  施傅兴抬头,台上的庚知昉皱着眉目,看向少年人的神情严肃异常,施傅兴还想解释,却被县令一拂袖:“扰乱衙门纪律,拖下去,二十大板!”
  “!”
  霎时,施傅兴面如死灰。
  瘦子忍不住开怀大笑,只有胖子,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话,此刻,也朝着施傅兴被拖走的方向,露出担忧的神色。
  外面的天色阴阴沉沉,是下雨的前兆。
  施傅兴被两个高大有力的衙役拉着,他就像小鸡仔一样毫无放抗之力,或者,早在斋舍那人反水之际,施傅兴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满脑的仁义礼智在不停闪现,一会儿是书中圣贤之道,一会儿是同窗的无比荒唐……心情几度大起大浮,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越带越远。
  直到两个衙役把他丢出去,屁股摔到地方,这才倏然回神,眼睛疑惑地往周围看,竟然是离开了衙门附近!
  “行了,就都在这吧。”
  施傅兴顿了顿:“两位不实行杖罚?”
  “切,算你命大,有人花钱保你了。”
  闻言,地上有些狼狈的少年人眉头簇起,这种事情自然是违背律法,但受益之人却是自己……
  不对,他根本没有污蔑!
  “把他放这行吗?”
  “嗨,怎么不行?你以为是黄花大闺女啊,还能发生荷花村的那事。”
  “哈哈哈哈,也是,就算真有,我看还是这书生占便宜,否则这副模样能取到什么好媳妇,别洞房花烛夜,半路就歇火了哈哈哈哈……”
  施傅兴听到荷花村三字,还未从悲壮的情绪的脱离,就被迫逃出来,忍住二人的嘲笑:“二位,方才你们说荷花村?可是荷花村发生了事情?”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就是有妇人走夜路,被拉到小树林糟蹋了呗。”
  “听说还是一个成过亲的,啧,那人可真是荤素不急。”
  “你懂什么,有些人就爱挑那成过亲的,还有那种刚生过孩子的,汝.汁.正盛……”
  说到后面,两人的笑声渐渐猥.琐,而地上的施傅兴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胸膛中莫名堆着股烦躁,隐隐透露着不安。
  于是,他根本顾不上追究偷东西这事,也顾不上自己败诉还被杖罚,虽然这杖罚不知道是谁替自己花钱免去……等衙役走远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四周荒无人烟,施傅兴看准方向,决定去西街寻找施家二老。
  可是偏偏这么巧,今天施家人并没有来县城摆摊。
  施傅兴心中惶惶不安,他决定告假回一趟荷花村。
  彼时,远在千里外的荷花村,邬颜吃过早饭,带着竹篮子,在王李氏的陪伴下,往后山去。
  她们约好,要去山上摘毛栗子。
 
 
第38章   简单捉虫
 
  天阴沉的厉害。
  她们挑了一条缓坡的路。
  这条路和邬颜上山的那条不同, 其实已经绕出了荷花村,在村子与外界相连的路上,拨开生长繁盛的野草, 显现出它的真面目。
  一开始邬颜还有些警惕, 因为她从未听说过这条路,但在看到草丛的后面果真有一条小径,且路面平缓, 看得出是人走出来的后, 又逐渐放松下来。
  王李氏察觉出她的疑惑, 笑着解释:“你刚嫁过来,不知道也正常。这是以前的村长带着村民挖出来的路,能够通到前山。”
  “原来是这样。”邬颜思考着点点头, 突然道:“所以不走村口,也能够离开村子?”
  王李氏一顿, 像是没有料到女人这般敏锐:“嗯,可以从山上绕路。”
  此事聊到这里, 便不再提及。两人相携上山,邬颜一手挎着竹篮,一手挽着王李氏的胳膊,虽然对方未显怀,但她听说前几个月正是胎儿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以防万一,这样挽着可以方便照拂。
  女人的贴心让王李氏垂下眼眸。
  过了会儿, 她开口道:“你比我小几岁, 我便大着脸唤你一声弟妹。”
  邬颜笑了笑:“嫂子怎么称呼都行,叫我小颜也可以。”
  “呵呵,还是叫弟妹吧。”
  “嗯。”
  王李氏说话柔柔的, 就像她的性子一样温吞,她和邬颜拉家常:“听说弟妹不是金城的人?”
  “嗯,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也算缘分。”
  “的确是缘分,”王李氏轻轻叹气,她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每句话都在试图探及别人的内心,“弟妹离家这么久,会想家吧?”
  想家?
  邬颜眼底划过一丝嘲讽,面上却露出懵懂的疑惑:“大概会吧?我不记得了。”
  山上的风格外大,吹得女人的衣裙和长发不停飘动,她努力回想记忆,而后大概失败了,那一抹无法躲藏的落寞,让人的心脏都忍不住揪起来。
  王李氏一顿:“不记得了?”
  “不瞒嫂子,弟妹嫁到施家前不小心磕到头,以前很多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王李氏惊讶地捂住嘴巴,“怪我,提起你的伤心事。”
  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却并没有停下:“我看弟妹的样子,以前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指不定是商户甚至官家小姐。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那都是拿金银养出来的,吃的是燕窝,穿的是锦缎,身边围着两三个丫鬟伺候,及笄后会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当嫡妻……”
  “要是地位高如公主,还会养很多面.首,哪里像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一样,只能看着男人勾三搭四,妻妾成群,在泥地里打转久了,变成丈夫讨厌的黄脸婆。”
  说到这,王李氏的语气甚至有些羡慕。
  “都怪那人牙子,哎,弟妹现在一定很辛苦吧?”
  邬颜停下脚步,这会儿,她终于发现王李氏的问题了。
  这个在外人嘴里老实孝顺的女人,每一句话都在挑拨自己和施家的关系,如果当初她是被迫来到施家,可能真的会如她所愿。
  可实际上,从人牙子手中逃走,到让施母买下自己,一切都在邬颜的计划中。
  否则以她的模样,怎么可能让人牙子轻易放手?
  邬颜压下心里的疑惑,斜眼看向王李氏:“嫂子的意思,我不太懂。”
  “哎,是嫂子多管闲事了,但嫂子就是替弟妹不公。”
  王李氏做出心疼的样子,那副表情做不得假,如若不知情的人恐怕会真的相信:“三郎虽然读书好,但读书一事,哪里是一年半载可以看得到着落?弟妹一人在家,供奉公婆,教育子侄,像头牛似的为这个家忙里忙外,到最后……哎!”
  所有的担忧,仿佛都融入到一声感叹里。
  邬颜知道了,这些话与其是说给她听,倒不如说,王李氏是说给自己听。
  山路平缓,爬起来没有多少费力气,邬颜突然松开挎着王李氏的胳膊,开口说:“到了。”
  话语戛然而止。
  王李氏低下头,遮住眼底的疯狂,再次恢复那个畏畏缩缩的王家大儿媳。
  风吹得树上的毛栗子摇摇坠坠,树叶萧萧瑟瑟,青色的海,青色的栗子海。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荷花村的人背靠大山,一年四季都有山货可摘。
  雨季的蘑菇,秋季的毛栗、柿子、圆枣,春季的野草莓,长成红色小葡萄的模样,味道酸酸甜甜,是孩子最爱的东西。
  以前的邬颜生活在城市,对山里长得野.味并不熟悉,这是第一次亲自摘毛栗,站在浓荫如盖的树木下,仰着脖子,衣领下白皙的皮肤反着光。
  “嫂子,怎么摘?”
  “找两个木棍,敲打下来,这东西皮厚,摔不坏。”
  王李氏抬头看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得人喘不上气:“弟妹啊,要不然你去找根树枝吧,打毛栗费力气,嫂子也想帮你,但你也知道嫂子怀孕了,得注意点儿,等你打下来后我再拾。”
  “行。”听到办法,邬颜准备去找树枝,王林氏给她指了个方向,“我记得那边有矮些的小树。”
  邬颜点头,她有些跃跃欲试,栗子好啊,可以做糖炒栗子、板栗烧鸡、栗子糕……每一道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到时候多弄一些,还可以放到摊子上卖……
  周围都是毛栗树,没有小树,邬颜顺着王李氏指的方向走,大约几百步,终于在块大石头附近找到了灌木。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