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七公子,七公子您等等奴才……”
纸鸢离他们并不远,福荣让侍卫骑马带着七皇子,一路找过去。
彼时,施傅兴半怀着邬颜,双手交叠,一起放风筝。
离得近了,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清甜香味,白皙的后脖颈如同雪一般,施傅兴目不斜视,一眨不眨直视天空的卡通人,胸膛却砰砰砰乱跳,他没料到自己会做出这般举动,因为不想看到颜娘失望的表情,一冲动,便将人带到这里。
转而一想,今日是他的生辰,颜娘为他做了这么多,作为丈夫,他怎么能连对方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呢?
咳,反正没人看到。
“夫君不害怕?”
邬颜贴着男人的胸膛,清晰感受到施三郎的心跳,仿佛揣了一只兔子,扑腾扑腾闹着要逃走,心中顿时好笑不已。
她确实没想到,施傅兴真的满足了自己的要求。
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两个人可以无惧地拥抱在一起,可以亲密地玩游戏,可以手牵手在草地上肆无忌惮地奔跑。
果然,有误会就应该讲开,比起以前戳一下后退三步的乌龟,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小可爱”,至少这份关系里面,不是邬颜自己一个人在主动。
施傅兴“嗯”了一声,声调是三声的,他在问她,什么意思。
“颜儿是说,夫君不怕被人看到吗?”
邬颜侧仰头,她个头只达到男人的肩膀,这般动作下,眼睛看到的是对方下巴,下颚线分明,如同雕刻出来的,完美迷人。
如此帅气的容貌,也就是当时自己没嫌弃,才能守着一块蜡黄的石头,洗洗打磨,露出里面的白玉。
真好看。
邬颜心中窃喜。
施傅兴笑了笑,“这处几乎没有人会来。”
“啊?为什么?”
“如今是春耕时节,百姓忙着地里的活,且这处风景一般,那些踏春的人也不会过来。”
男人语气平缓,得幸于之前在晖城的经历,他对大颂百姓的生活有所了解,三月份,正是种植农作物的时间,大家都在地里忙着抢种,哪里会有人闲逛。
好呀,原来是早做好了打算!
听到男人的话,邬颜眯了眯眼睛。
这个男人太能装,说不定在客栈的时候,已经在心中反复想过不同情形,就是为了到这个时候,用来欺骗自己这个纯洁懵懂的小仙女!
眼睛眨了眨,想到什么,邬颜索性松开手,转了个身子。
再开口,声音变的怯怯,仿佛一个未见世事的小姑娘:“公子对奴婢这般好,奴婢该怎么报答呢……”
施傅兴怔了怔:“……颜娘?”
邬颜抬起眼皮觑了他一眼,又像是不敢看似的垂下眼眸:“公子不要这样叫奴婢,若是被老夫人听见,又要责罚奴婢了。”
也不知道她平时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话本,不论扮演什么,都惟妙惟肖。
施傅兴喉咙滑动,邬颜这幅样子让他忍不住笑出声,他不知道这次要玩什么故事,笑完之后开口问:“你叫什么?”
“公子忘了吗,奴婢叫翠花。”
“咳咳。”下一秒,施傅兴就被这个清新不做作的名字惊到了,没想到邬颜对自己也能下狠心,毕竟当女皇的时候,她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葵恩。
邬颜见他不接话,自顾自往下走剧情:“奴婢只是一个丫鬟,公子理应娶一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如果被老夫人知道奴婢和少爷已有肌.肤之亲……恐怕会打死奴婢的。”
说到这,女人打了个哆嗦,像是真的想到那副场景。
施傅兴拉着纸鸢,空不出手,便低头亲了一下邬颜的头顶:“不要怕,我会娶你的。”
“不对不对!你的人设是一个纨绔!”闻言,邬颜忽然换了一副表情,严肃瞪他,“啃老的富二代,某日看到院子里新来的丫鬟长的漂亮,所以豪取抢夺了对方!”
施傅兴:“……”
“听到没有,夫君?”
邬颜拉住他的衣服晃他。
施傅兴有些头疼:“为什么是纨绔,不能换一个?”
邬颜摇摇头:“换一个都没有意思,就这个和夫君差别最大,颜儿想试试嘛~”
好吧,施傅兴想着后面的奖励,没敢拒绝,而且有一个大美人娇滴滴的撒娇,他也拒绝不了:“翠…翠花,你自是放心,我娘不会知道。”
“那,那奴婢今晚还要去吗?”
邬颜颤抖着身子问。
施傅兴皱眉:“你说呢?”
“抱,抱歉,公子,奴婢会去内室提前暖好.床……”抬头怯怯看了一眼男人,邬颜踮起脚,在男人唇上轻轻落了一个吻,“那奴婢,先离开了?”
柔软的触感,轻如鸿毛,施傅兴额头的青筋直跳,他简直想现在就跨越到晚上,这个女人就是妖精!
“谁让你走的。”他气得咬牙切齿,倒像是真的变成纨绔少爷,“回来!”
“哦。”
邬颜垂着眼转回身子。
见她如此听话,施傅兴脸色不自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继续,继续放纸鸢。”
低着头的邬颜舔了舔唇,闻言有些失望,就这?
她还以为要让自己接着亲呢。
“大纸鸢!大纸鸢!”
突然,一个小孩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暧.昧.气氛,两人反应迅速,在对方赶来之前分开。
所以被侍卫带着来找大纸鸢的殷七并没有看到什么少儿不宜,他终于找到人,激动道:“大纸鸢是你的吗?快把它给我!”
殷七上来就要“强取豪夺”,可比刚才的施傅兴霸道多了:“你怎么傻愣愣的,我要玩大纸鸢,快把它给我!”
后面赶来的福荣公公一听小祖宗的话,赶紧下马,掏出一块碎银:“这钱买你的纸鸢。”
施傅兴后退一步,一边慢慢收起手上的线,一边拒绝:“不卖。”
福荣以为他嫌钱少,又掏出来一块金元宝:“我家少爷实在喜欢,你看能不能……”
“在下已经说过不卖。”施傅兴跌下脸,看都没有看那锞金元宝,这可是颜娘亲手给他做的纸鸢,不论多少金钱,他都不可能将其卖出去。
殷七作为皇子,从小便是被宠着长大,哪里被人拒绝过。
气得指使福荣:“荣伴伴,你快点把大纸鸢给本宫抢过来!”
第108章 ……
邬颜听到这个称呼, 怔了怔,莫名觉得有点儿熟悉。
她正想着,“豪取抢夺”的殷七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 大喊:“给我!给我!”
施傅兴立刻抬起胳膊。
他不能打小孩子, 见自己的衣裳被对方弄皱,满脸嫌弃:“不学礼,无以立, 你已经长得这么大, 怎么半点礼貌都没有!”
又看向一旁的面白无须的老头:“溺子如杀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这样放纵孩子, 不是爱他,反而是害他!”
闻言, 福荣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儿跪到地上。
哎哟!他可不敢认这位当儿子!
“哼!好大的口气, 本…我这就让我爹和哥哥把你抓起来!”听到施傅兴骂自己,殷七大怒,一张圆滚滚的脸蛋气得像个盛满馅的肉包子。
“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
施傅兴冷哼一声,他算看出来了,这孩子被家里人惯的不知天高地厚:“那在下就在这等着,看看你爹和哥哥是否也视王法于无物!”
见他不以为意, 殷七气得直跺脚, 扭头朝着侍卫喊:“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回去,回去把我哥叫来!”
侍卫不敢离开, 他还要保护七皇子的安危,于是福荣又骑上马,颠着老腰回去找人。
也是这个时候,邬颜一拍手,终于想起来了。
如果没有记错,伴伴应该是对年老太监的一种称呼吧?方才熊孩子称呼老人为伴伴,且对方五十多的年纪,却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看起来的确像是皇宫里的某个特殊职业。
哦,这熊孩子还自称“本宫”。
想到这里,邬颜深深地沉默了。
所以,他们是倒霉地撞上了皇帝的儿子?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袋里仿佛跑进去什么东西在跳舞,女人开始觉得头疼。
她在心里快速分析利弊,这件事情说到底是皇子无礼,如果对方的哥哥讲道理,便不能够对他们如何。
但……就怕他的哥哥也不讲理啊!
邬颜越想越头疼,对面的皇家熊孩子正像个螳螂似的在施傅兴身边蹦跶,奇怪的是,他带来的侍卫并没有帮忙。
直到施傅兴忍无可忍,拎住小孩的后衣领将其提溜到一旁,侍卫才有所动作。
他“唰”地抬起剑,放到施傅兴的脖子上:“不得无礼!”
施傅兴:“……”
见此情形,邬颜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住施傅兴的胳膊,小声道:“夫君忍一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世事讲究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她也知道,实际上在这个年代,普通百姓和王孙贵胄讲究平等,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平等放在心中,用来约束自己,而不是不自量力去一下子改变社会。
邬颜非常有自知之明,遥想社会变革,从来不是靠谁的一句话,靠一个和皇子斗争的举措便能实现平等。
她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有了那么一点点牵挂,可不想让施三郎今天就挂在这里。
“这位小公子,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我们的纸鸢吗?”
邬颜知道熊孩子大都蛮不讲理,但她还是试探着问出口。
闻言,殷七抬头看她。
之前邬颜一直站在后面,低着头,殷七并没有注意对方,且小孩子,未到少年爱慕的年纪,不懂得欣赏美色,他只觉得邬颜说话声音很温柔,不像别人一样,刚一见面就讨厌或害怕自己。
小孩子的自尊心得到满足,破天荒回答邬颜的问题:“我喜欢这个纸鸢,它比我见过的所有纸鸢都要大,如果我带回去,其他人见了肯定都会羡慕我!”
“原来是这样啊。”邬颜笑了笑,“小公子,虽然我们很想将纸鸢送给你,但……”
“但什么?”
邬颜顿了顿,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后,抱歉道,“但…这是妾身和夫君的定情信物,意义重大。”
女人模样好看,红着脸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看起来楚楚可怜。
殷七震惊了,他生活在宫里,就算年纪小,因父亲有二十几个妃嫔,对一些事情也有所了解。
定情信物?类似于父皇送给母妃的玲珑簪?
可是有次他把母妃的玲珑簪偷偷拿出来玩,母亲并没有打他呀!
还说这种破簪子,根本比不上陛下送给兰妃的玉镯子,她才不稀罕呢。
殷七的小脑袋瓜想了想簪子和纸鸢的价格,觉得簪子再破,也比纸鸢贵重,便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贵重的定情信物,来换你们的大纸鸢。”
他以为这样就能取得两人的同意,谁知道对面的书生听见后更加生气了。
真是奇怪的人!
邬颜对皇子的智商表示了担忧,赶在施傅兴发火前,及时拉住:“不瞒小公子,妾身并不缺贵重的东西,只是纸鸢是妾身亲手所做,夫君很是喜欢,想必小公子这般大度的人,不会夺人所好吧?”
别说,殷七还真的想夺人所好。
但被邬颜率先戴了一顶高帽,小家伙不知该如何开口。
邬颜眼睛眨了眨,继续道:“其实妾身的纸鸢,还不是最大的,如果小公子带回去,到时候被最大的纸鸢压过风头,那该多丢人啊。”
本在纠结的殷七听到后面的话,顿时瞪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还不是最大的?!”
那最大的该有多大啊!
“当然了,如果小公子需要的话,妾身可以将最大的给你。”
“那我不要了!”
殷七当即大声说道。
于是等太子和三皇子带着侍卫骑马赶来后,发现原地只有殷七一个人,传说中欺负皇子的书生,早已不见人影。
“人呢?”
太子二十出头,已经有了老皇帝不苟言笑的样子,他走到殷七面前:“七弟,你不是说有人要欺负你吗?”
殷七一向害怕这位大哥,但想着和邬颜的约定,硬着头皮顾左言他:“额,荣伴伴听错了,皇弟是说这处风景好,想让诸位哥哥过来一同欣赏。”
闻言,落后一步的三皇子看着鸟不拉屎的地方,地上的青草都被山羊啃的只剩地皮:“老七,你确定这里风景好?”
殷七:“......”
“别胡闹了,赶快回去,保护父皇回别院。”太子肃着脸教训弟弟。
“哦。”
殷七低下头,一副被训斥后听话的样子,实际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太子哥哥没有发现。
刚刚窃喜逃过一劫,忽然听到头顶想起熟悉的声音,太子去而复返:“七弟,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殷七一惊!差点儿把奶油小蛋糕的外包装给捏碎,糟糕!他忘记把吃食藏起来了!
“没,没什么......”
见状,太子越发觉得有猫腻,板着脸伸出手:“拿出来!”
哎,这个弟弟太不省心,外面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入口呢!
走投无路,殷七只能可怜巴巴把蛋糕上交,同时揉了揉肚子,还好自己将其他东西都吃了,要不然可太悲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