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施傅兴目瞪口呆,怪不得安儿提着那么大的食盒。
紧接着,心里就被暖流盈满。
想到以前生辰, 他都是在县学读书,施母偶尔会来看看他,下一碗阳春面,大多时候,赶上春忙,这一天施傅兴只会独自在县学的藏书馆里度过。
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生辰而忙前忙后,这种感觉,和施父施母的偏向不同,让施傅兴陌生的同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偏头看向邬颜,女人正在和安儿说话,温柔的春光照耀在她如玉的脸上,细腻的皮肤没有半分瑕疵。
视线下移,涂抹了胭脂的嘴唇红艳如桃花,张张合合,每次都能看到皓齿和舌尖。
突然想抱抱她。
被心中想法惊到,施傅兴讪讪地避开眼睛,很快又忍不住转回来,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得已转移注意力:“颜娘,现在可以告诉我黑布下是什么了?”
邬颜恨铁不成钢:“夫君不再想想吗?哎,颜儿原本打算,夫君若是猜出是什么,颜儿便......”
“便什么?”
邬颜脸色红的赛过胭脂,她踮脚凑近施傅兴,在耳边说悄悄话:“便任夫君处.置.....”
施傅兴:“......”
他不是傻子,不会听不懂这个“处.置”的真正含义。
前些日子交公粮的时候,邬颜要和他玩什么“女皇臣子”的游戏,他累死累活伺候女皇半个夜晚的时间,后面天亮了,本到了他开始享.受的时候,安儿因为急事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当天,施傅兴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好不容易忙完手头的事情,等到夜晚,他准备继续昨晚的事情,邬颜却说,累了,不想做。
施傅兴:“……”
此刻,女人压低的声音柔柔的,带着撩人的气息:“除了女皇臣子,还可以玩公子丫鬟……夫君觉得如何?”
施傅兴喉咙动了动,明明被说动了,表面还装模作样道:“…不怎么样。”
邬颜翻了个白眼:“夫君肯定在撒谎,你们男人不就喜欢女人伏小做低吗?”
尤其施傅兴这人,以前的时候,对待自己可是说一不二,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她就不信他不动心!
施傅兴没有再开口,邬颜便作势要将黑布挪开:“好啦,既然夫君不愿意,颜儿现在就揭晓答案!”
她的手刚刚放到黑布上面,就被施傅兴握住:“咳,为夫觉得,做事情不能轻易放弃。”
所以他并不是因为因“奖励”才去猜的。
口是心非!
邬颜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看破不说破,狡黠笑了笑:“那夫君继续猜吧。”
施傅兴点点头,开始认真观察。
之前他猜测是书画框,此刻再看,却发现有所差别。
黑布下的东西虽然有棱角,但并不像书画框似的规整,而且体积大,半人的高度,他想到什么,抬头四处观察。
见状,邬颜好奇:“夫君在找什么?”
一望无际的草坪,柳枝随风飘摇,依如女人家婀娜的腰姿,相约而来踏青的百姓各自聚在一处,施傅兴的目光快速在他们身上掠过。
不远处,几个孩童跑来跑去,他们手上拿着一根形如木梭的东西,一头绑着细细的鱼线,另一头,则是天上飞翔的纸鸢。
施傅兴眸光微闪。
那些小孩子的鸢,大小只有黑布包裹着东西的一半,但想到邬颜的性格,施傅兴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夫君?夫君猜出来了吗?”邬颜笑嘻嘻地在男人面前走来走去,远离人群,她的面纱只挂在一边,露出的精致容貌,漂亮的如同仙女。
施傅兴勾起嘴角:“猜出来了。”
“是什么?”
男人伸手指着天上飞来飞去的风筝,笃定道:“颜娘带的,必然是纸鸢。”
说完后,他得意地看向邬颜。
他以为邬颜会惊讶,然而,施傅兴并没有在邬颜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
女人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他可以猜出来一般,或许说,邬颜提出这个赌约,便没有让施傅兴失败的打算,她眨眨眼睛,卷翘的睫毛随着闪动:“夫君你好厉害啊!”
施傅兴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但没有细想,因为那边邬颜已经将黑布掀开了。
也是如此,他差点儿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见邬颜的纸鸢和别人都不同,它的大小并不仅仅有半个人,等到将折起的竹撑展开,已经扩大成两个人的长宽。
实际上也的确是两个“人”。
施傅兴震惊地看着邬颜画的卡通人,有些不忍直视。
这......是什么?
“夫君,颜儿亲手做的纸鸢,你喜不喜欢啊?”
邬颜为了展开这个“庞然大物”,累得出了一身汗,鼻尖冒出小小的水珠。天知道为了做这个东西,她和安儿接连忙了七天的时间,最终才在纸鸢师傅的帮助下,彻底收工。
她觉得施傅兴读书太累,远在京城,又没有小三爷和他踢蹴鞠,每天只在客栈读书,久而久之,怕是要抑.郁。
“你,亲手做的?”
闻言,原本觉得不忍直视的施傅兴顿了顿。
“当然了。”邬颜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她只知道有些事情,做了就要说出来,她指着两个卡通人:“蓝衣服的是夫君,粉衣服的是我。”
施傅兴:“……”虽然很感动,但他为什么被剪短了头发!?
邬颜也不知道男人的纠结,她抬起脸,委委屈屈地撒娇:“为了做它,颜儿好累的,手都被竹片划破了。”
说着伸出一双柔荑,白皙的手指上面有几道浅红色的划痕,其实并不严重,但施傅兴看见后却心疼不已。
他拿出手帕,替邬颜擦掉脸上的汗珠,再看那丑丑的纸鸢,也变得可爱起来,这可是妻子亲手为他所做的生辰礼物,比那些孩童的纸鸢要好看!
放纸鸢并不难。
施傅兴本不想当着那么多人跑,这实在不和礼法,邬颜便说如果他不放,自己就去放,到时候专往有人的地方跑,才不管他呢。
施傅兴哪里同意,他接过来,在邬颜的摇旗呐喊下,将巨大的纸鸢放到了天上。
算了,反正也没有人认识自己。
……
狗蛋今年八岁。
他的爹娘是卖肉包子的商贩,因为从小就能够吃肉包子,他比其他同龄的垂髫小儿长的都要壮,所以是个小霸王。
今日爹娘好不容易休息,带着狗蛋来郊外踏青。
小孩期待这天很久了。
为此,他拿出自己的压岁钱,跑遍整条街,才挑到一个老鹰的纸鸢。
其他小伙伴都是燕子、白鸽、黄莺这样的小鸟儿,只有自己是凶猛的老鹰,狗蛋很满意,他觉得老鹰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此刻,他的身后就跟着一群伙伴,他们一边跑一边拍着手:“狗蛋的老鹰飞的好高哦!”
“老鹰是最厉害的,当然飞的最高!”狗蛋得意地说。
话音刚落,碧蓝如洗的天空,鸟儿的溪水,一个个老鹰、燕雀、锦鲤的纸鸢中,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正在草地上奔跑的孩童们愣住了,他们以引为傲的纸鸢在两个“人”面前,变成了如同蚂蚁的大小。
狗蛋不知道,他只顾着奔跑,跑着跑着,突然觉得周边都安静下来。
于是他回头,发现小伙伴们都不见了!
再一抬头,狗蛋也愣住了。
……
“夫君,夫君你慢点!”
邬颜提着裙边,呼吸有些喘。
男人果然都是小孩子,一开始让他放纸鸢,表现得仿佛被强迫的良家女,这会儿追都追不上。
而且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群小孩子,跟在施傅兴的屁股后面,远远看过去,还有些壮观。
听到邬颜的话,施傅兴停下脚步。
放纸鸢不需要跑,只需要拉扯纸鸢线,便能一直不掉落。施傅兴看着围着自己的一群小孩,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围过来来的,有个高高壮壮的小家伙问他:“哥哥,你的纸鸢好大啊,我可以玩玩吗?”
“我也想要玩!”
“还有我,还有我!”
叽叽喳喳,听得施傅兴直皱眉头,他没有理他们,而是走到邬颜面前:“给。”
见状,一群小孩羡慕得不得了。
“夫君不玩了?”
“不是你想玩?”施傅兴挑眉。
他以为她想玩。
邬颜的确想玩,假意抱怨了一句,而后接过纸鸢,没想到纸鸢力量太大,拉到她微微趔趄。
好在施傅兴离得近,及时搭了一把手:“小心些。”
邬颜吓了一跳,经此一举,她想玩但又不敢玩,眼睛转了转,忽然想到什么,眼里闪过光芒:“夫君,我们一起玩吧。”
第107章 ……
施傅兴没有明白“一起玩”是何意。
邬颜歪歪头, 给他解释:“颜儿力气小,风稍微大些,一个人便拉不住纸鸢, 夫君可以握住我的手, 这样两个人共同使力气,不论多大的风,绝对能拉住。”
施傅兴:“……”
男人皱眉, 实际耳根红的滴血, 虽说两人关系越发亲密, 但大庭广众之下,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而且到时候,恐怕其他人也不在意什么春景, 直接转头看他们!
旁边眼巴巴的孩童们还以为他没有听懂,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要哥哥从后面抱住姐姐!”
“一只手放到另一只手上!”
“对哦,我见过我爹就经常那样帮助我娘呢!”
邬颜:“……”
施傅兴脸都臊红了, 越如此,他脸上的表情越认真,仿佛凭此能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们在这做什么,还不自个儿去玩。”
他教训几个小孩子。
“不,我们要看大纸鸢!”
狗蛋才不怕他呢,他爹说,读书人身子最弱, 他爹当年便是一拳打倒了对娘不怀好意的书生, 娶到他娘的。
狗蛋觉得,以他的拳头,揍翻眼前的大哥哥不在话下!
施傅兴不知道自己被小屁孩小瞧, 他摇摇头,不舍得对邬颜说重话:“颜娘,这件事情不妥,且人多眼杂……”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邬颜眼底流露出遗憾,不过想想大环境,她觉得没什么,是自己想当然了。
“没事,夫君,颜儿自己玩也可以。”邬颜反过来安慰施傅兴。人多眼杂,听说朝廷对文人的要求特别高,特殊时期,还是小心为妙。
虽然不能和夫君一起玩,但邬颜不缺伙伴,她高高兴兴地把安儿叫过来。
和安儿一起握住线,轻轻拉扯,天上的纸鸢随之变得一高一低,因为体积大,哪怕她们的纸鸢飞的最高,也能看清楚是两个丑萌丑萌的卡通人。
“为什么那个男娃是短发啊?”小孩子问。
“肯定是被他继母给减掉啦!”
有个生母离世,父亲又给他娶了一位继母的孩子心有戚戚。
“咦,你的头发怎么没被剪?”
小孩挠了挠痒痒的头皮,自得地挺起胸膛:“因为我跑得快!”
大家伙一阵称赞,过了会儿,又说起别的事情:“他们的眼睛好大哦,看起来特别好看!尤其是粉衣服的小姑娘!”
“比我家隔壁的小红都好看,嘿嘿嘿我长大后,要娶她做妻子!”
“醒醒!那只是一个纸鸢!”
“……”
孩子的审美和成人还是不同的,施傅听见他们的话,心想那粉色女子已经是他的妻子。
颜娘长得美,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她还要美的女人,但没想到一个卡通人,也能吸引男人(小屁孩)的目光。
转头看向玩的开心的邬颜,施傅兴抿了抿嘴唇。
过了会儿,他忽然上前接过邬颜手中的线,低声道:“跟我来一个地方。”
……
“七公子,七公子哦,您慢点跑,老爷和其他几位公子还在后面,要追不上您呢!”
农田外,一个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的男人跟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屁.股后面,累的气喘吁吁。
小孩听到声音,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荣伴伴,你又胡说,父皇和皇兄们正在种地呢,我才不等他们!”
说完活蹦乱跳从一处田埂跳到另一处,动作灵活,让差点儿掉进坑里福荣又着急又心累——不愧是宫里最让人头疼的皇子啊!
殷七才不管他爹的太监伴伴怎么想。他今日是跟着他爹来的。
说起他爹,也就是大颂的第三任皇帝,有一个特别的爱好——热爱种田。为此在郊外有一块专门的皇家田地,每年春耕时节都要领着宫里的娘娘、皇子来此播种,奈何娘娘们身子弱,还怕脏,去年最受宠的兰妃跟着来了一次,结果不小心掉进粪坑里,今年死活不愿意来。
没办法,皇帝只能把几个儿子全叫上,除了还不会走路的八弟,连殷七也来凑热闹。
当然,他真的是“凑热闹”。
皇帝和年长的皇子自然不能让他一个孩子干重活,殷七闲的长毛,让小太监陪着自个儿玩了会儿泥巴,方才在农田里,他捏了一个小人,正准备送给父皇看,一抬头,居然看见两个人在天上飞!
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人,而是纸鸢!
好大的纸鸢啊!
殷七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比起无聊的种田,小孩子当然爱玩纸鸢,于是趁着大人们没有注意,偷偷跑走了。
他要去找大纸鸢!